今天是我回家的第五天。

  早上八点,唐煜临不紧不慢地起床洗漱。

  八点零五,我就着轻飘飘的身体做了几个四不像的波比跳,结果虚得软成了一滩鬼。

  八点半,唐小厨端出煎好的面包片。

  八点三十四,我点评,没有涂抹蓝莓酱是对这两片面包的不尊重。

  九点整,唐老师拎起包去上班。

  九点零一,我一巴掌拍醒了睡回笼觉的自己,冲唐唐老师喊道:美女wait a minute!

  九点十五,保安大叔一边教训一个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混子学生,一边同唐老师打招呼。

  九点二十一,唐老师到达了办公室。

  这个时候是大课间,小屁孩们全部被赶去操场跑操。我隔着老远听到熟悉又令人窒息的音乐声,不免为他们感到幸灾乐祸。

  九点四十三,向栩夜偷偷溜进办公室交地理作业。她看到唐老师在,恨不得头长在地里,以便于她倒立行走。

  果不其然,唐老师叫住了栩夜。她问:“怎么没去跑操,是生病了吗?”

  小姑娘思考了五秒,编了个理由:

  “老师,我腿疼。”

  我嗤一声,生长痛是吧?

  小兔崽子,姐姐我大学逃体测用的也是这个理由,别问,问就是发育得晚。

  “是膝盖痛吗?可能是缺钙,那老师去食堂给你买瓶牛奶,吃早饭了吗?”

  “吃了吃了。”小姑娘苦不堪言。

  一旁的热心语文老师,顺势也关心道:“向同学要注意补钙啊,我感觉你这小丫头能长到一米七。”

  “会的会注意的,谢谢老师关心。”

  如果我是栩夜,现在已经后悔死了。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跟两个老师打交道。早知道自己到办公室交作业会被夹击,我抄也得在课代表收作业之前把地理作业抄完。

  眼看唐煜临真要去食堂,栩夜连忙说道:“老师老师,我乳糖不耐受,喝不了牛奶。”

  “抱歉,老师不知道。”

  听到唐老师居然向自己道歉,栩夜更慌了:“老师…唐老师,我真的没事,您不用担心!我觉得我明天应该就能恢复,去跑操也没问题。”

  我评价:心理素质不行,老师一个平A你大招就全交了,活该明天跑操。

  “那你注意休息。”

  “好的老师。”

  “期末考试是中考题型,和上次周末作业布置的试卷一样,你做完了感觉怎么样?难不难?”

  “……”栩夜憋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老师,选词填空有点难……”

  我火眼金睛:很好一看周末作业就没自己做,从头到尾全抄的,因为中考题型根本就没有选词填空。

  “我下节课在班里讲一下这张卷子吧,你们记得要好好复习,下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

  “好的老师。”

  我啧啧作叹,懂礼貌是懂礼貌,就是糊弄老师技术还有待提高。

  试卷难不难的标准答案应该是,老师我觉得这张卷子的词汇量特别大,做起来相对吃力,所以我觉得我接下来的学习重点还是放在单词积累上。

  就简单的几次接触,我是真的不大喜欢这个小孩儿,只会耍小聪明,实在是不讨喜。

  如果站在老师的角度看栩夜的,她的难教等级应该是S。我忽地反应过来,高中英语老师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了,因为我当时也好不到哪去。

  背书背不出来,听写听不过,每回都是下不为例,但下次听写不过还是有我。

  当然如果重新听写报听写的不是英语课代表,我想我会给英语老师一个面子打个小抄。

  刚刚那些属于作风问题,都可以改,关键是我性格也好不到哪去。

  我的朋友一直都很少,一直没闹掰的也就江以南一个。大学室友、研究生室友……大多沾了利益的纠纷,毕业之后就再没联系。

  在社交方面我是不折不扣的废物。一部分原因是间歇性社恐,另一部分原因就是一般的人和鬼经不住我那么怼。

  但凡我能左右逢源一点,也不至于在冥界过得那么惨。

  我高中的时候就是那种透明人,班级里面单拎出来谁也不认识。更别提我的能力也算不上拔尖,半吊子水平不上不下,就更没人正眼瞧我了。

  我和唐煜临的初见也非常平淡,没有什么一见钟情也没有见色起意。

  高中报道那天,穷蛋的我拎着蛇皮袋子到了宿舍,看见了室友A,室友B,和室友C。唐煜临就是那个室友C。

  第二天我们成为同桌,我也没有和她深交的想法。

  但唐煜临不是那种:你孤僻她就不跟你交流了的知难而退性格。她对待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距离感也处理的很好,总之每个和她相处过的人都会觉得如沐春风。

  于我而言,她的行为举止带着0.5%的小愚钝,0.5%不自知的小正经,还有99%的可爱。我何止是如沐春风,我都快春光满面了。

  即便我非常痛恨这种“中央空调”的人设。我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东西,我的字典里也没有谦让两个字。

  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

  只有她这种人才会注意到我,神永远不可能只眷顾你一人,可也只有神愿意垂怜躲在角落的你。

  我的本质是个话痨,但是遇到唐煜临前的十五年里,几乎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只能吐槽给自己听,非常自闭。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闷葫芦,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吐槽机器了。

  高二文理分科后,江以南转入了我们班。她坐我后桌,最喜欢干的事是趁我睡觉踢我的板凳。也是她第一个发现我喜欢唐煜临。

  她的原话是:“木头,课代表和英语老师在一起的概率是和你在一起概率的五十倍。”

  气得我下节英语课怒写了一套理综选择。

  江以南不是中央空调,她之所以踢我板凳是因为看中我的物理作业。

  她最常说的话是:“wuli物理,噼噼。”

  我最常说的话是:“大题别全抄。”

  其他作业她是不敢抄的,因为悲惨经历记忆犹新。

  那次我为了三分钟糊弄完化学作业,计算摩尔质量全写的0。

  江以南不顾我再三提醒,义无反顾全盘皆抄。

  后续就是,我们两个被罚在走廊上把这部分题目重做一遍后才能回班。

  我将这件事称为:“零溢事件。”

  唐煜临从不和我们同流合污,她是老师家长眼里标致的好学生。但她不会评价我们的行为好坏,更不会因为是英语课代表而去告状。

  从不告状,并且不吝啬为同学们解答问题。我敢说,整个班没有一个人会讨厌她。哪怕她是英语课代表,日常履行收作业记名字的义务时,那些老油条也都心甘情愿出现在名单上。

  没有人想为难她。

  包括后来上大学,乃至工作,她都不会因为什么和别人闹得不愉快。

  想到这,我心一下子凉了。

  唐煜临以前从来都不会因为琐事和江以南闹矛盾,更不会故意冷落不联系。可是如今近两年没联系是事实,不欢而散也是事实。

  我的阿煜不该是这样的。

  我觉得,我的宝宝应该被每一个人喜欢。不过事先声明,你喜欢她是你的事,我讨厌你是我的事。

  虽然我很讨厌我的宝物被觊觎,但我知道我是无法阻止其他飞蛾扑向我的火苗的。

  而我这只蛾子,注定会喜欢上点燃自己温暖众人的篝火。我以前一直吐槽,这种呆呆傻傻的生物,飞都飞不高,还学人家为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实在是脑子有泡。

  结果到头来发现,蛾子竟是我自己。

  万幸,我的篝火与其说是火焰,不如说是取暖器。不过这个说法也不贴切,用取暖器还会被烫到,但用唐煜临不会。

  现在的唐老师还是温温柔柔的,让同学们如沐春风的唐老师。虽然她冷落了江以南,但我知道这一定都是江以南的错。

  这边唐老师让栩夜把当作暑假作业一部分的英语报纸发下去。小孩愁眉苦脸的,因为她发现这厚厚一叠英语报纸没有答案。

  我对小姑娘的反应非常失望,因为我的理念一直都是没有条件就要创造条件。比如,没有答案就和写英语作业的同学成为同桌。

  不能因为自己是英语课代表就拉不下面子抄别人的作业吧?

  切记,不可因小失大。

  听她们对话的意思,下个星期考试,考完试就放暑假了。

  看着小姑娘抱着报纸走了,我说:“阿煜阿煜,暑假出去玩吗?”

  我的阿煜拿出水笔开始做那张她下节课要讲的卷子。

  生物老师探头过来,“唐老师,你排监考了吗?下个星期小孩们考试,我们去看电影?”

  我:???看电影不行不行。

  唐老师放下笔:“我被排满了,每一门都有监考任务。”

  生物老师仰天长叹:“你怎么这么惨啊。”

  唐老师将笔盖盖起来:“监考完就解放了。”

  生物老师亮出甜妹特有的星星眼:“那监考完英语,唐老师可以陪我吃个晚饭吗?”

  我:……行吧行吧吃饭可以。

  唐老师:“吃什么想好了吗?”

  生物老师:“欧耶!日料烧烤火锅西餐统统都来!”

  我:妹子,悠着点,别把自己送进医院了,你还得回来批卷子呢。

  唐煜临弯了弯眸子。

  我说,唐老师太犯规了,再笑马上我心脏就要长出来了。

  “铃铃铃……”大课间的下课铃响了,唐老师看了一眼只写了几道单选的试卷,微微皱眉,没办法只能边看边讲了。

  我看着略显窘迫的唐煜临,笑着说:“唐唐老师,你下节课直接说:‘老师没带卷子,有哪位同学可以借给老师用一下吗?’,就会有一堆热心小孩把卷子送上讲台,然后你挑一张成绩最好的,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唐老师将桌子上的多肉转了一个方向,小植株晃了下,像是点了点头。

  我满意感叹道:“不愧是我,小唐老师的御用军师。”

  办公室外传来吵闹声,同学们气喘吁吁地从操场回来了。

  我听见一道深情表白:“下节课就是我最爱的英语课了,XXX你上课就不要给我传纸条了。”

  我说,你小子表白也就算了,卖同学算个什么事?

  三班班主任也听到了,他笑着问唐煜临:“唐老师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铁面无私的唐老师说:“下节课他们两个的作文会被投屏到白板上,和大家分享。”

  三班班主任带头在办公室里面笑,然后其他老师也跟着笑。

  四班班主任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进错门了,办公室这气氛跟他那管不住的活宝班有的一拼。

  我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心想,唐老师的腹黑程度可以出师了,我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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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瞎蒙,为什么写0不写1?

  建议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