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时间被无限拉长, 沈晖也不再和方净澄浪费口舌,只偶尔看着他的脸出神。

  方净澄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不知道沈颐棠知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但他预感沈晖并不会对他做什么。

  沈晖嘴上说的对他、对方晴的痛恨, 可方净澄从沈晖眼底捕捉到掩饰的眷念,沈晖多可笑。

  沈晖的手下过来禀报已经把方净澄被绑的消息传递给沈颐棠, 并发送过去提前安排好的假视频, 视频里方净澄被吊在一处水库的桥底,在瑟瑟秋风中冻得发抖。

  与此同时, 方净澄似乎听到螺旋桨的声音,猜想沈晖是想带着他一起遁逃。继续留在国内,等待沈晖的是法律的审判。

  方净澄忽然开口:“时至今日, 你都不为从前的作为忏悔吗?”他要拖住沈晖, 不能让他逃离,也要让沈晖疯得更彻底更没有余地。

  沈晖像是听到了好听的笑话,讽笑着:“忏悔?我只后悔我还给她留了逃跑的余地。”

  方净澄继续逼迫:“你从来没想过用心对待她,只是想占有、破坏,你凭什么以为她会向你屈服?”

  凭什么?沈晖随随便便可以说出千万个理由, 可这些理由在方晴那里站不住脚。方晴离开后他找过很多人, 男的女的, 只要和方晴有一处想像。他轻易可以驯服这些劣质的替代品, 却永远也不可能驯服方晴。

  方晴死了, 可他还要被方晴的儿子送上绝路, 这个从来不被他待见的十八岁小孩。小孩拥有最像方晴的容貌,也有和她最相似的品性。

  沈晖知道, 自己一直以来对方净澄太放松警惕了。

  “你是怎样对待妈妈的, 毁了她的家她的一切, 让她精神崩溃浑噩度日,又凭什么指望我对沈家存了真情,对你这个所谓的生父有一丝感情?”

  方净澄的眼神很冷,像凝结了冰霜:“沈晖,你只是命好而已,沈颐棠比你强了千万倍,你怎么有勇气和他斗的?等你和你的父亲都死了,就再也没有沈家了。”

  字字句句扎在沈晖心上,沈晖猛然扼住方净澄纤细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闭嘴。沈颐棠狼子野心,你以为你讨得了好?没了沈家,你个小地方来的又算什么玩意?”

  “当年要不是要生你,方晴哪里跑得了?贱人,方晴疯起来怎么没把你掐死。她不是恨我吗,啊?”

  “她恨我还不是生了我的孩子,一辈子忘不了我。”

  沈晖自言自语的,言语越来越偏激,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因为极度缺氧,方净澄的脸色红得可怕,可他依然不服输地睁眼去看沈晖丑陋的嘴脸。

  “为了,为了今天啊。”这几个字完全是从牙关挤出来的,方净澄困难地发出声音。

  这边的情形让梁晏淮心焦不已,他不知道方净澄为什么要刻意刺激情绪不正常的沈晖,他现在被束缚在椅子上什么也做不了,可这样下去怕是等不到救援方净澄就得死在沈晖手里了。

  正当梁晏淮一筹莫展时,忽然感觉被绑在身后的手手指被碰了碰,紧接着冰凉的金属物贴上他的手指。

  方净澄的手指很烫,触碰到的刹那就让梁晏淮冷静下来。没有猜错的话方净澄手腕上的手表装有内置定位系统,在紧急情况时可以主动按下侧面的控制按钮将位置发送出去。

  梁晏淮摸索着果然摸到了小小的凸起,忙用力按下去,细微的机械音在当前的环境弱不可闻。

  感知到梁晏淮的动作,方净澄彻底安下心来。他以为信任是很难的一件事,可不知不觉他将自己的生命托到了沈颐棠身上,这是一场若失败便代价惨重的豪赌,输了其实在方净澄看来也不算什么,无非就是再被“炮灰”掉。他已经做了想做的,不至于像个提线木偶,没什么后悔。

  沈氏集团大厦27层的会议室内,沈颐棠正坐在主位上主持管理层会议,放置在桌面的黑色手机屏幕间隔不久的连续亮了两次。

  原本没太在意,只是第二次消息进入时眼角余光瞥到的却让他心跳猛然停了半拍,是他送给方净澄的手表发出的位置信息,这个功能被启动说明方净澄出事了!

  顾不上许多,沈颐棠留下句“散会”匆匆离开会议,边大步往外走边看收到的第一条消息,视频里更直观的画面让他难以冷静。

  “沈氏集团30%的股份,来换人。”视频的最后显现这样一行字。

  从沈颐棠到集团任职后沈老爷子就将自己名下30%的集团股份转给了他,沈晖名下只有10%,沈老爷子手里还留了17%。

  沈颐棠几乎是立即猜出这起绑架的幕后主谋,立马叫来助理追查视频的事,自己则和警局通过气后率先往定位的地址去。路上一直尝试拨打方净澄的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行车到郊外路段时,沈颐棠面如冰霜,不断加油门,从后视镜观测到跟踪的车辆是面色更是阴沉。这件事里,难说不会有他那个好二叔的身影。

  沈颐棠加速,跟在他后面的黑色车辆也跟着加速将距离拉近,跟踪的可以说很光明正大了。

  后面的黑车应该是改装过,在猝然撞上沈颐棠的车尾时自身毫无损伤,倒是沈颐棠的车尾凹陷下去一大块。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那辆车干脆行至和沈颐棠并排,两车间的距离可以忽略不计,车身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副驾驶坐着的那个光头男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颐棠和左手拿着的照片对比,他左手是一张全家福,清隽的年轻男人一手搂抱着温柔漂亮的年轻女人,一手抱起一个小孩童。

  照片里清隽男人的面容和沈颐棠此时的面容像了六七分。

  确认身份后,副驾驶的人对开车的同伴用外语说了几句话,随后黑色的车辆加大力度不断撞击沈颐棠的车想把他逼停。

  沈颐棠不予理会,边给陆修打了个电话边将油门踩到底,受到破坏的车身剧烈晃动起来。

  跟踪的车辆里两人还在用外语交谈:

  “要现在就杀了他吗?他好像疯了。”

  “我们的接应还没有到不能现在,得先把他控制起来让boss盘问过,他给boss惹了不少麻烦。”

  “那现在呢继续追吗?”

  说着驾驶座的人通讯器响了,得到新的指令,干脆利落地调转车头。

  沈颐棠没去在意他们,只是一心往方净澄那边赶去。那个视频的真假难以确定,万一是真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如果是假的,沈晖这样做就是想带着方净澄一起逃,方净澄肯定不会乖乖跟着沈晖走的,万一惹怒了沈晖,沈颐棠控制着自己不要往下想,努力保持冷静。

  漆黑夜幕中,江面反射着月亮的冷辉,破旧的荒废仓库里寒意侵袭,方净澄感觉自己的手脚都麻了,全身无一处不疼,尤其是喉咙火辣辣的。

  被手下极力劝阻沈晖才总算松开了手。理智回笼些许,这是方晴给他生的孩子,是他和方晴唯一的关联,他怎么能把方净澄留给沈颐棠呢,哪怕是尸体,绝对不能。

  “你说沈颐棠能找到这里吗?还是傻傻的去了错误的地方?”沈晖问方净澄,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沈晖看着他们两个被绑在一起的样子:“给他准备的好戏,看不到就可惜了。”

  多半也是看不到了,水库和这里一个南一个北,等沈颐棠和他留在水库的人完成了交易,即便察觉上当他也已经带着方净澄走了,最多把梁晏淮留着。

  是了,想到什么,沈晖让手下用备用手机给方净澄和梁晏淮拍了合照,设置成屏保后扔在梁晏淮脚边。

  做完这个,沈晖悠哉地等着水库那边的手下和他回报进展。

  沈晖的安排方净澄是不知道的,也不知道沈颐棠还有去水库那边做交易的可能。

  沈晖想让沈颐棠用沈家的家业来换方净澄,方净澄只觉得沈晖幼稚可笑。沈颐棠会救他,但绝不是用整个沈家来换,书里的主角不会这样恋爱脑。

  没有了沈家的家业做支撑,就凭沈颐棠一个病怏怏的身子,沈晖想把他怎样就怎样了,不但救不出方净澄还会赔上自己。

  反正方净澄是不会接受这种交易的。

  忽然方净澄手腕贴着表盘处的肌肤感到一点热意,热意很短暂。他知道是沈颐棠来了,两人的手表里装了特殊装置,只要靠近彼此十米范围内就会有热意感应。

  方净澄凝神仔细听,并未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这样近的距离,难道是沈颐棠一个人来的?

  方净澄不禁有些忧心,沈晖有四个手下在这边,就沈颐棠的身子一个也打不过。

  正想着,门外有了些响动,一道清冽的男音传入:“我来见沈晖。”

  方净澄听出来了,沈晖自然也听出来了,沈晖示意一个手下去外面把人领进来。

  不多会,沈颐棠清瘦颀长的身影出现,浑身透着股冰冷的气息。只随意套了件风衣式样的黑色大衣,素日打理整齐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方净澄从来没见过他这般锋锐的样子,他总是温和包容的。

  沈颐棠的视线也第一时间落在方净澄身上,此时此刻其他人在他眼里都如不存在。

  沈晖也不打断沈颐棠,只饶有兴致地等待他的反应,并说:“颐棠,旁边那小子今天可是和净澄一起从学校出来,跟的可紧。”

  沈颐棠根本不听沈晖说了什么,眼睛最后落在方净澄脖颈深深的红痕:“你掐他的?”话是问沈晖的,却一点目光也没分给他。

  沈晖嗤笑:“这么在意他,股权转让书带了吗?股份给我,你人可以带走。”

  沈颐棠迅速解开绑住方净澄的绳子:“在车里,要的话跟我来拿。”

  沈晖当然不会轻易信他,让手下取来个医药箱,打开后箱子里的东西让方净澄瞳孔紧缩,沈颐棠也是目光更加冰寒。

  沈晖亲自取出装了液体的注射器,对沈颐棠:“把这个用了我就信你。”

  沈晖的恶意完全没有底线,他要夺回沈家的家业,也要彻底毁了沈颐棠。没了沈家的家业,沦为瘾君子的沈颐棠将堕入无边的黑暗。

  方净澄也想毁了沈颐棠,可绝对不是这种方式,这种肮脏、令人不齿的方式。

  没等沈颐棠回应,方净澄先斩钉截铁的:“不行。”

  时隔近二十年,沈晖故技重施。方净澄想自己还是忽略了,沈晖手里很可能就有一条黑暗罪恶的产业线,或许藏在沈氏集团的某一处。

  沈晖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呢。

  方净澄冷声:“想要沈家,想要安安生生活下去,你最好把我们都杀了。”

  沈晖:“你以为我不敢?”

  沈晖手里的注射器针头泛着银色冷光:“沈颐棠,他和沈家你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我阳了QWQ,暂时是头疼乏力,不排除发烧的可能性,这段时间我尽力更新,小可爱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能不出门就不出,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