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扣上后,徐均时压制气息,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望向偷偷盖着自己西装外套的林见,呼吸一顿,嗓音多了几份浑浊。

  林见又攥紧了外套一点,这是徐哥的衣服,上面有着好闻的气息,它盖在自己头上,仿佛那个旁人眼中冷峻的男人正抱着自己。

  林见身体发烫,窘迫地闭上眼睛。

  房间里,徐均时眼神幽深,缓缓开口:“小见,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宛若惊雷,猛地在林见耳边炸开,大脑轰的一声,陷入空白后,身体僵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林见攥紧了头上盖着的外套,嘴唇嗫嚅,心狂跳不停。

  徐均时伸出手轻轻捏住了衣服,想把衣服拉开。

  林见全身僵硬,拉扯着衣服:“不要……”

  林见尴尬到声音带着颤抖,他想要逃避,因为自己没办法解释大晚上偷偷抱着徐老板的昂贵西装。

  徐均时喉头滚动,声音喑哑:“小见,你让我看看。”

  林见下意识地想躲开,想躲避和徐哥的见面。

  突然,自己被人按在床上。

  徐均时附耳哑声问:“我听到了,我都听见了。为什么喊我?”

  林见埋脸不看他,磕磕巴巴:“只是随口……”

  徐均时不相信,噙笑一声。

  林见闭着眼睛,全身颤抖,找了一个借口:“你别压着我……你好重。”

  林见当然不是随口说说,可他狡辩不了徐均时的问题,无法用简短的语言来解释他的心路。

  徐均时顺势将人抱起来,看着喊太重的林见,喉头滚动。

  可能是刚才闷了一会儿,又可能做坏事被捉当场 ,林见一双眼睛偏红,有几分可怜模样。

  徐均时看着林见身上。

  徐均时低声再问:“哪里不舒服吗?她们说你刚才喝了感冒药。”

  林见不想让他担心,于是摇摇头。

  徐均时单膝叩在床边,手撑在林见的身侧,将人困住后,一字一句问:“你脸红得厉害。”

  “发烧了?”徐均时追问。

  林见只能将自己的不适症状说出来,点点头:“降温,被子不太厚,我嗓子还有点不太舒服,提前喝点药做预防。”

  徐均时顺着林见的话,斜眸发现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药喝了一半:“没喝完。”

  林见抿了抿唇瓣,一抹苦味在唇齿间散开,眉头微皱:“不好喝,而且喝多了身上会有味道吧。”

  徐均时蹙眉:“喝完吧。”

  林见呆滞片刻,最终点点头。明明不喜欢,却还是一口一口地喝着,药水滋润了唇瓣,让平时苍白的嘴唇少了几分病气。

  等他喝完后,徐均时眉心才松开了些,他拿手机给生活助理发了消息,吩咐人搬床新被子上楼,拿过了铺在林见的床上。

  生活助理动作利索,林见坐在床上,身体陷在绵软的被子里,仰头望着徐均时。

  林见问:“可我刚才问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我们这里人数太多,被子数量不够分,需要从别的别墅拿过来,但需要找度假村的经理。”

  结果半晌过去,节目组也没弄好这件事情。

  城西娱乐拨款不足,工作人员调度配合不熟,经常出岔子,林见都做好了今晚没有加被子的心理准备。

  林见疑惑:“助理去哪里拿的被子?”

  徐均时解释:“我让他拿我房间的被子,我们睡一块。”

  徐均时在床边坐下来,林见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睡一块?

  徐均时抬手解开衬衫扣子,重复一遍:“我楼下房间没被子了,中央空调坏了,温度太低,只能和你挤着住。”

  林见伸出手,想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我先问问工作工作人员。”

  徐均时索性把他打横抱起来,往被子里塞,顺手关了灯。

  林见哎哎了两句,伸出手去拿手机,徐均时便压住他:“躲什么?”

  床上,狭隘的空间里两个人挤在一起,林见用力地推搡着他,生气地抿了抿唇:“你故意的。”

  幽暗的房间里,徐均时低嗯一声。

  关灯后,林见看不见徐均时的脸,恍惚中,像回到了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两个人大冬天闹在一起。

  天气冷,但暖气还没来,徐哥总是半夜钻进自己的被窝,两个人在单人床上互相推挤,最后以徐均时的强势告终。

  这一次也一样,徐均时翻身压住人,林见觉得有些发痒,拿枕头往人身上抵推。

  黑暗之中,打闹的声音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起伏的呼吸声,气氛焦灼,林见红着脸想隔得远一点。

  徐均时伸出手把床头灯打开,橘黄色灯光亮起。

  两个人面对面,近到林见都不敢睁大眼睛看他,只要徐哥再靠近一点,两个人的嘴唇就会亲在一起。

  徐均时鬼使神差靠近,抬手轻轻蹭过林见的唇角。

  “是有药渣残留了吗?”林见小声询问。

  徐均时回答:“或许有。”

  林见瞪大眼睛,或许有是什么回答?

  攥紧徐均时的衣物,徐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总是想和自己睡在一起。

  等徐均时终于放过自己,关了灯之后,林见伸出手摸索,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男人的喉结,下一刻,林见眼前天旋地转。

  徐均时按住他双手手腕,欺身抱住:“乱碰什么呢?”

  林见往枕头被窝里藏,露出一双漂亮清亮的眼睛:“是你……先乱碰的。”

  徐均时死死抱住人,双手抱紧,手掌贴在林见的腰侧,哑声说:“我没有乱碰……”

  林见没接话,徐哥的体温比自己高,很温暖,暖得自己全身都舒坦起来。

  林见想坦然地抱住男人的腰,可最后只偷偷地揪住了衣摆……

  睡得并不安稳,林见做了好几个梦,内容记不住,做梦的时候分不清楚真假,好像这些年才是一场经年不醒的噩梦……

  今年的夏天,自己才惶惶然醒了过来。

  *

  第二天清晨,林见惊醒过来,额头有些许汗珠。

  一旁的徐均时起床,坐靠着床头,扶着林见的腰:“做恶梦了?”

  林见摇摇头,记不起来了。

  徐均时一把抱着林见,下床,先抱着去卫生间洗漱。

  徐均时把林见放到洗漱台上,盯着面前浑身通红的青年。

  洗漱台高,林见下不来,双腿垂着,睡衣有些凌乱地挂在身上,头发也是乱乱的,整个人有着困意。

  徐均时靠近,看出不对劲:“你脸色不好。”

  林见轻声咳嗽几次,真的感冒了,徐均时蹙着霉头给他测了体温,没烧,但不代表等会儿不发烧,于是先吃了一次药压一下。

  但情况并不太好,这两天天气反复无常,本来就有工作人员感冒,林见不确定是自己抵抗太弱引发的,还是别人传染给自己的。

  徐均时就没让他下楼,怕有发烧的工作人员把病毒传给林见,等下午时,徐均时带他去医院。

  林见明天就要去徐家做客,徐妈妈听说他生病了,又急忙给家里消毒,省得招待不周。

  别墅度假区,附近有最近的一家医院,人不太多,都是附近的居民。

  输液区里,林见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不困不累很有精神,旁边坐着徐哥。

  本来旁边有个小孩子在哭闹,结果对方看到林见残疾后,便好奇地打量,推了推林见轮椅的轮子。

  “你怎么走不了路?”

  孩子妈妈不好意思地道歉,想把孩子拉走。

  林见不在意:“以前可以走路的,后来出意外了。”

  “你是残废吗?”小孩子童言无忌。

  林见愣了一下:“不是残废,只是残疾了。”

  小朋友不明白:“有区别吗?”

  林见笑了一下:“我是残疾人,不是废了。”

  孩子妈妈听明白了,用眼神表示歉意:“对不起,对不起,回家我会好好教育的。”

  林见笑了一下:“没关系,我看得出来,小朋友对我没有恶意。”

  徐均时看林见和小朋友一来一往地聊着,也没打扰他,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中途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这个时间里,林见和小朋友打成一片,对方正在好奇地问残疾人怎么生活。

  轮椅没有电怎么办?——手动推。

  高楼电梯不运行,怎么下楼?——报警求助,或者找社区服务人员。

  腿还有会知觉吗?——看情况,自己的腿是有的,可惜有知觉,但康复效果不佳。

  林见知无不答,小朋友时不时哇哇一声,兴奋地说个不停,最后还把糖果盒打开,表示要送他一颗糖果。

  里头有各种各样形状的巧克力,林见收到一颗圆形的,吃了,特地谢谢小朋友。

  林见眼尖看见盒子里有一块心形巧克力。

  当初陈臣追女朋友,他买了一大堆巧克力,融化,倒进了心形模具里,做了心形巧克力。

  心形巧克力的含义——我的心属于你。

  林见心中一动,小声询问:“可以再送我一块吗?我想送给……”

  林见迟疑片刻:“送给朋友。”

  小朋友开心地说了好。

  徐均时打完电话回来时,远远看着林见低着头和同样生病的小朋友说这话,语气柔和,眉眼温柔。

  过了很久,徐均时才走过去,林见偷偷将手中的巧克力攥紧,藏在背后。

  直到输液结束,林见也没能送出去,最后二人离开医院回到别墅。

  今天周五,明后两天休息,不用拍摄。所以别墅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布置下周的景,空荡荡的,总导演和制片方应酬了,其他明星也都走了。

  林见心道下周谢梁过来?

  林见抿唇,起码现在耳根子清静。

  仅有的几个工作人员没看自己,林见右手里面紧攥着东西,先停下来,看了身旁的男人好几眼。

  林见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徐哥,手。”

  徐均时照做,林见犹豫中,最终摊开手,一颗带着体温的心形糖果落在男人的掌心里。

  “小朋友给了我一颗,很好吃,我厚着脸皮再选了一颗,只是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