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切换视角,以Phillips为第一视角)
浑身酸痛不已,身体像是一个巢穴,恶龙在里面吃光了五脏六腑,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躯壳。
粘稠的感觉四处蔓延,蜗牛一样的东西在背后蠕动,触角伸到让人难以启齿的部位。
如同从一场久远的冰封中复苏,震颤着睫毛,渴望睁开双眼,连灵魂也开始嘶叫。
水声在耳边滚动,更远的地方有人声,人?
不……
更像恶魔。
更像恶魔的碎语。
“他醒了,虫母终于苏醒了!”
“快,快点准备!”
“信息素断供,还好虫母及时醒过来了!”
寒冷得像是在地狱里,连血液里都凝着冰碴,我浑身打了个寒颤,猛地睁开双眼。
有些模糊的视线像是被几层玻璃挡住了,渺小得如同尘埃的人们站在地上,似乎仰望着自己,脸上展现出欣喜的表情。
一种强烈的束缚感包围着,陷入囹圄,我用力挣动起来,撕碎了缠在身上的生物。红色肉块在到处飘浮,血液在水中喷了出来,大面积地溅到玻璃上,很快整片水都是红色。
玻璃外好像传来大叫,我看到几双惊恐的眼睛,有的人倒退了几步,瞪着我,像是看到什么惊奇的怪物。
连接在身上的管子被弄掉很多根,氧气变得稀薄起来,我仰头看向顶部,出口似乎被密封住了。我用拳头砸向玻璃,血从指缝淌下来,蜘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玻璃外的人又恐惧地倒退几步。
水中传来剧烈麻痹感,伴随着烧灼的痛楚,几道蓝色电光在闪动。
可惜这样的电压也不能立刻击倒我,心中就像缺失了什么,我在疼痛中转着视线到处寻找,对上一双又一双的眼眸,惊慌,恐惧,狂热,欣喜,复杂浑浊的情绪在他们眼中澎湃,却都不是我要找的那一个。
他在哪里。
为什么没有出现。
我在口中呼唤着一个名字,视线逐一过滤所有人,仍然没有找到他。
没有人听到我的呼唤,只有蚀心般的痛在胸腔扩散,一种苍白无力的愤怒涌上来,使我淌下了一滴眼泪,很快就被冰冷的水抹去。
直到电压将我制服,我绝望地失去意识。
……
当我再一次醒来,已在新的地方。
目光所及之处是天堂一样的白色。
连我自己也是白色,如果忽略身上一道道锁扣的话。
有人问我:“你是谁?”
我盯着对方看了几秒,记忆逐渐回笼,我慢慢地冷静下来:“我是……ISM-33。”
那个人继续问道:“你的身份是什么?”
大脑像是早就为我预留了答案,我回答道:“虫母实验体。”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那个人问:“还记得你入睡前的事吗?”
一些单薄的画面在大脑中闪回,在同样纯白的空间里,我面对着日落,旁边好像坐着一个人,可是他的脸,我却想不起来了。
“我在隐域里,和人对话。”
“和谁对话?”
“……不知道。”
“你们聊了什么?”
海马体像失灵了,不仅无法记起对方的脸,连一句对话都想不起来。
“忘记了。”
但是,一种难过的心情涌了上来,即使海马体失灵,大脑某些微小的部分仍在竭力运作。
“你苏醒后,是什么让你暴躁起来?”
“我……”
暴躁。
锤玻璃的记忆逐渐回到脑海里。
“找人。”
那个人的眼神变得紧张,问:“你在找谁?”
“不知道。”
“关于你在找的那个人,有什么特点?”
我安静了几分钟,脑海中出现一道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对我讲述着什么。
对方追问:“有印象吗?”
我抬头看向一道道紧张的视线,仿佛都在等着这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那个人是谁?
十三区为什么要专门追问?
“没有,想不起来了。”
所有人仿佛松了一口气,提问的人回头微笑,向身后的人汇报道。
“要相信总军的技术水平,处理记忆就像剪辑视频一样简单,不会出现意外。”
那个人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站在离我最远的位置,他就像是不放心一样,问道:“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Phillips。”
“关于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我是十三区的指挥官,入伍十一年,亲自训练过一支小队,后来主动加入圣母计划,代号ISM-33。”
“你的家乡在哪里?”
“在塔利亚,卡西圣兰的首都。”
他露出高兴的表情,说:“没错,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确实是这样。
这没什么新奇的,为什么还问一次?
一个研究员模样的人说:“本次周期,你沉睡了一百零三天,比预计的晚了三天,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我知道我在隐域是为了这个,完成圣母计划。
尽管这样做相当耻辱,但是一切都为了卡西圣兰。
只能如此。
研究员对那个人说:“幼虫孵化成功,雌性,目前处在结茧期,预估在近期破茧。这次孕育周期缺乏太多经验,以后要再调试隐域环境,把周期缩短到一半,数量也会有所突破。”
我在旁听消息的一瞬,突然怔住了。
那道熟悉的声音在回响。
‘……她是女孩,在一个白色的茧里……她的性格和你非常相像,敏感却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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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Phillips苏醒后的反常表现,所以蜂巢保险起见在他昏迷后把他和chris在隐域的对话也清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