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在即,官员们忙着应对考试。
一封文书从卫国传来，送到了景晗手里。
卫国新君限楚国在半月内交出卫羽，如若不然,即将对楚国出兵。
景晗嗤笑一下，没有理会。
有些官员听到风声，特地借着此事，要求延期考试。
“陛下,战事一起，非同小可。眼下还是以战事为重！”
当他看不出这群官员的小心思？
景晗面色淡淡地回应道：“此事朕早已做好安排。粮草兵械全都送到了边境,诸卿只需安心考试，其余的事情不必担忧。”
众人无语。看来这月考是躲不掉了！
把这群官员打发走后,景晗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给卫羽。
一旦半个月后卫国那边向楚国开战,姜国那边随后对卫国出兵。让卫国腹背受敌,如此卫羽可以趁乱回到卫国,夺取皇位。
“咳咳咳……”景晗突然咳嗽起来,觉得腹部有些疼。
赵总管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低声询问：“陛下，是否传御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也不知道是天气转凉,还是上次中毒,体内还有余毒在发作。近几日景晗时不时的会咳嗽一下,腹部也会疼痛。
御医很快来了，给景晗检查完,表情十分凝重。
“不妨直言。”景晗也清楚自己的身子。能够多活一段时间，已经是幸运。
老御医低声回答道：“陛下虽然服用了舍利，能够暂时压制毒性。但是需要静养,不宜操劳。若是如此操劳，怕是时日无多……”
景晗的手放在腿上,缓缓攥成拳头，随后又松开拳头。
他面色冷静地问道：“朕还有多少时日？”
“若是静养调理，至少还有七八年的寿命。若是如此操劳，怕是不到两年……”老御医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景晗这么操劳，活两年都是说多了。能活一年，就是奇迹了。
景晗心情复杂，对御医言道：“此事不可透露出去。下去吧！”
老御医行礼告退。
赵总管就在外面，看到御医出去了，这才进来。眼神关心地望着景晗，轻声叫道：“陛下？”
景晗对赵总管挥了挥手，心不在焉地说：“朕休息片刻。”
赵总管点头，轻声离开，守在外面。
期间有不少大臣过来求见景晗，都被赵总管打发走了。
景晗躺在小榻上，闭着眼睛却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思索，若是他不在了，两个儿子该怎么办？景云还那么小，景御也还没有长大。虽然有秦家护着，但是秦家人不善政治，根本无法在朝堂上作主帮忙治理国家。一旦他不在了，左相跟右相必定在朝堂上相争。他们不可能会把权力交给景御。
越想心里越不安，景晗倏地睁开眼，半坐起来。手捂着心口，低声呢喃道：“卿卿，朕该怎么办……”
“安王殿下。陛下前脚刚离开。”看到景云出现，赵总管快速做出反应。
景云挑眉，问道：“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赵总管解释道：“陛下交代老奴在这里等秦大统领。”
“来都来了，那我进去坐一会儿吧！”景云神情自然。直接往里边走。
赵总管没想到他会进去，想要上前拦着，又觉得此举更惹人怀疑，根本不知所措。
景云没看到赵总管追进来，还以为自己猜错了。不过都已经走进来了，那就坐一会儿再走！
绕过屏风，景云走到后面，看到景晗神情惶恐，顿时微怔。
堂堂皇帝，究竟为何会如此惶恐？
“父皇！”景云跑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儿。”景晗没想到景云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他，快速转变脸色，露出笑容。
景云眼神担忧地望着他，问道：“父皇，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景晗笑着解释道：“朕方才小憩，梦到了你母后。梦里，她在冲朕发火，把朕吓到了。”
景云知道景晗有心撒谎，没有拆穿，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母后那么爱父皇，怎么会冲父皇发火呢？”
“朕也不知道，所以才被这个梦吓到了。今日没有种地？那群孩子没有入宫陪你玩吗？”景晗岔开话题。
景云脱鞋爬到了榻上，挨着景晗，乖乖地回答：“我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过阵子再进宫。父皇，我觉得光给那群官员考试还不够，还得让他们勤快做事。”
景晗知道儿子这是心疼他，伸手搂着景云，温柔地言道：“这些官员，他们手中的权力就那么点，能做的事就那些。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已经可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可不行！得让他们卷起来！使劲干活！”景云的表情十分认真。
景晗知道他还小，根本不知道平衡朝中势力与权力分配。耐心地解释道：“云儿，这权力，是掌握在朕手里的。朕把权力分给每一个官员，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一点权力，才能为朕做事。得到多少权力做多少事情。若是他们得到的是小权，却要做大事，那是僭越，如此会乱了套。对皇帝来说，是会有很大的威胁。权力失控，皇帝就不再是做主的人，朝堂危矣。”
景云告诉景晗：“左相跟右相是大官吧？他们得到的权力比其他官员多吧？那他们应该多为父皇分忧，勤快做事。但是他们一天天的，眼睛就盯着皇宫。根本没有把眼睛放在民间，了解百姓的需求。父皇，他们站得太高了，根本看不到百姓。应该让他们去民间体察民情。每个月给他们发布一次任务。或装成贩夫，或装成农夫。脚踏实地的当一回百姓。如此，他们才知道百姓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解了百姓，才能认真为百姓做事。”
听了这些话，景晗心里欣慰。其实景云更适合当皇帝，聪慧有想法，不像景御那样容易优柔寡断。哪怕景云以后不当皇帝，有他陪在景御身边，兄弟两齐心协力治理国家，景晗相信楚国会变得越来越好。
“父皇觉得怎么样？”景云眨了眨眼睛，眼神如此纯净。
景晗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若是让当朝宰相去民间，这朝堂上的事情，谁来帮朕处理？”
朝堂上的事，一向是下面的官员一层一层上报到左相跟右相那里，再由他们汇报到景晗这里，然后君臣之间一起商讨大事。
景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想不想直接说：“不是有两个宰相嘛！让他们轮流来！比如这个月左相去民间体察，就由右相独揽权力，干两个人的活。到了下个月，右相去民间体察，就轮到左相独揽权力，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景晗诧异。这倒是个好主意！看似让两个宰相揽了大权，实际上这大权每个月交换一次，相当于是把稳定的两股权力，合成了一股权力来回交替。这两人必定会掐起来，相互找对方的麻烦。左相去民间体验，右相揽权处理事情。轮到右相去民间体验，左相回来揽权之后，必定会从上个月的工作中找出右相的错处。这两人会铆足了劲相互争斗，把对方拉下来。
所以，根本不用景晗盯着，左相跟右相就会相互盯着彼此，把彼此盯得严严实实的。如此，景晗就轻松多了。
越想越觉得太妙了！景晗低头跟景云贴了贴额头，宠溺地看着他：“难怪你母后生你的时候会说你是楚国的希望！云儿真是太聪明了！”
景云跟景晗说：“父皇，听赵总管说行宫那边有温泉。我们冬日去泡温泉吧！”
“好！”景晗已经好久没有出去了。上一次去行宫，还是皇后在的时候。
现如今，景物依旧，爱人不在。
想想难免伤感起来。景晗轻叹一声。
景云又说道：“父皇，今年过年，我能出宫玩吗？”
景晗愕然，心里是不愿意让景云离开皇宫的，毕竟外面不安全。但是看到小儿子这一脸期待的模样，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
他轻声问道：“你想去哪玩？去秦家？”
“这阵子我认识了好多朋友。我跟他们约好了，过年去他们家里拜年！到时候，我带上太子哥一起去！正好也能看看，哪些官员家里过得好，哪些官员家里过得不好。”玩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带着景御去了解那些官员。
景晗伸手抱着景云，没有说话。
小儿子太过聪慧，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所以才会帮他培养景御。
过了半晌，景晗呼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言道：“朕的云儿多么好。”
这个孩子，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楚国的。
当初下了那么久的雨，景云出生后，雨就停了。这三年来，楚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有发生什么灾情。难怪皇后要豁出命生下这孩子。
眼眶发红，眼睛湿润，景晗的喉结蠕动几下，既欣慰，又难受。
他欣慰有子如此，乃楚国的希望。又难受将来景云要承担太多。前者，是一个皇帝的感受。后者，是一个父亲的感受。
赵总管忐忑地站在外面，时不时探头望向里边，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