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熙的书法展办得格外的声势浩大, 直接包下了一整个艺术展厅,从里到外都挂着各种宣传横幅和海报。
江言一路走进去,几乎每隔三步就能看到一张金正熙的大脸照以及那些横幅写的“才比王羲之”。
真是很自信了, 不愧是h国人。
她努努嘴只能感叹一句:“真的财大气粗啊。”
因为看展不能带宠物,所以黑猫今天变作了人形,只是全身上下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江言领着他和陶五还有小明用vip票进了展厅,还被外面的礼仪小姐赠送了一份小礼物。
她提溜着礼物看了又看:“你说咱们博物馆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财大气粗的架势?”
这可太带劲了!
黑猫冷哼道:“等某人什么时候不财迷的时候吧。”
“……”
不财迷是不可能的!不对, 她这不叫财迷,而是节约!
江言不服气地把那礼物往黑猫怀里一扔就往里走去。
今天来看这书法展的人很多,几乎算得上是爆满状态了, 对于书法这个在现在看来有些小众的艺术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
估计也是之前金正熙那个采访和好几个华夏青年书法家的败北给这场书法展镀了一层金。
江言痛定思痛:还是得宣传啊。
这么想着她却已经用目光开始寻找着金正熙的作品了。
还是得用实力说话的。
奇怪的是这个展厅很大, 但是这人展出的作品却并不多, 还比不上外面的宣传图的密度大, 江言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的第一幅书法作品。
那幅书法写的是:大h民国。
江言嘴角一抽安慰自己人家爱国没有错。
只是这字……
行书的特点在于章法自如,行云流水,却又藏锋为重, 避免漂浮。
但是金正熙这幅字中锋不够饱满,横画收笔又不够稳重,尖笔更是有些一言难尽, 完全没有半分“自如”之感, 反而显得格外轻浮。
如果他没有一开始就自比书圣,那她还能稍微宽容一些, 毕竟作为这个年纪的书法家,他还是可圈可点的。
只是……之前的期待一下拉太高, 这落差她很不适应啊!
而且江言是看过那些对他发出挑战的华夏青年书法家的作品的,真论书法的高低, 还是能妥妥压他一头的。
就单他们书法里的纯粹就比这个金正熙的轻浮来得好。
就这也能吓退那么多他们华夏的青年书法家?完全没有道理啊!
江言的脑子里升起来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下一秒她还是给人找补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她现在眼光太高了?
又或者这只是对方早期的作品,用于展现他一路的进步。
江言点点头,觉得很有可能。
可是这时她身后的陶五却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啧”声。
她转头就看到不仅是陶五,就连一向情绪内敛的小明都面露几分不屑。
注意到江言的目光,陶五开口道:“抱歉,看到烂东西,眼睛有点疼。”
“……”
你是会嘲讽的。
江言无奈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毕竟这话说出来可太得罪人了。
她继续往里走,沿途又看到了好几幅作品,对比起最初那一幅确实算是小有进益。
只是,还是没有达到江言的期待啊。
她内心甚至悄悄升起一个大大的嘲讽:就这?
江言表示极为失望。
就这哪里值得她跑来看啊?是她在博物馆躺着不够舒服吗?
就在江言吐槽的时候,展厅正中传来了动静。江言望过去,发现是那个金正熙正在介绍自己书法的创作理念。
江言忍着不耐凑过去听。
“其实这次我来华夏办展,更多的是想和华夏的年轻书法家们交流切磋,很可惜,来了之后我才发现华夏的年轻一辈都不如我。”
“这让我觉得很遗憾,毕竟我是抱着求指点的心态来的,可是他们却连真的在这里和我互相指点都做不到。”
“正如我之前所说,这也许是因为我们大h民国的书法水平已经远远超越了华夏,就像端午节等节日在我们h国比华夏发展得更好一样。”
金正熙站在正中自信满满地说着这些话,而周围的华夏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江言也是冷了一张脸,这小子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书法写成这个鬼样子,就这样的水平还敢这么叫嚣?
端午节也敢说是他们?问过屈原了吗?
欠揍!
她正气着,就听身边传来一个女声:“不,他给我看的作品不是这样的!”
那声音很低,语气里全是不确定,好像受了什么打击,江言顺势看过去,就看到一对爷孙。
爷爷搂着孙女的肩膀拍了拍,而孙女脸色发白。
这个孙女江言认得,不就是之前微博上那个杜诗琴吗?
她还记得自己找杜诗琴的作品的时候看到过一个视频,视频里拿了奖的杜诗琴笑颜如花,眼里全是光。
而现在的她目光有些呆滞,像是……信仰崩塌一般。
江言正疑惑,就听杜诗琴带着几分崩溃地高喊了一声:“你骗人,你给我看的书法作品可不是这些!”
如果是这些,她怎么会觉得自己这十多年的努力都是无用功呢?
杜诗琴紧握双拳,红着眼眶,显得格外委屈,怒气被她压在嘴角反复重复了几遍:“你骗人!”
因为这动静,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站在人群中心的金正熙爽朗一笑:“你们华夏人就是这样输不起吗?不是你自己认输的吗?怎么现在还来不服气了?”
“有这功夫不如回家再精进一下书法造诣吧。”
展厅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下来。
杜诗琴的爷爷的表情极为严肃,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孙女,却没有半分责怪,反而拍了拍她的肩膀。
“抱歉打扰大家看展了,但是我的孙女我了解,今天我带她来本来也只是想一睹金先生你的大作。”
“但是看了这些,我觉得好像不用了。”
他的腰背很是笔直,虽然年迈,但是依旧带着一股老知识分子的傲气:“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不是输不起,但是却也想输得心服口服。”
“如果你是用这些作品赢了我的孙女,那么,我老头子第一个不服!”
这时人群里已经有人认出来他,都在窃窃私语。
“杜诗琴的爷爷听说是咱们这里书法协会的。”
“这不是他孙女自己认输的吗?现在来找麻烦也太丢人了吧?”
“也正常,自己培养了那么久的孙女因为这个都要放弃书法了,来问问也没什么。”
杜诗琴把这些话听在耳朵里,眼眶更红了,她给爷爷惹麻烦了。
她哽咽着说:“算了爷爷,我们回去吧。”
而她爷爷只是抬手揉了揉她脑袋,没有说话。
他也把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却完全不在乎会被人说倚老卖老,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书法家,只是一个想帮孙女了解真相的爷爷而已。
金正熙注视着这爷孙二人,目光里流露出几分不屑:“我的那几幅新作,暂时只有来挑战我的人才能看,而你,老了。”
“或许,现场还有什么人愿意挑战我呢?”
这后面一句他说得格外嚣张,因为他很清楚,有了之前那几个青年书法家的前车之鉴,已经没有几个人愿意当这出头鸟了。
杜爷爷面色很是凝重。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那就我来试试吧。”
众人看到一只手从人群里举起,纷纷让开了道路。
那正是江言。
本来她也被这欺人太甚的场景给刺激了,只是一直碍于不想在这种艺术创作上用外挂来压制人,所以一直压着火气没有说话。
可是就在刚才APP突然跳出了一个任务。
【文物请求】
任务内容:请参加这场书法比试。
江言先是一愣,这不会又是那几个钉子户的要求吧?还大概率是书老师。
难道文物也看不下去了?
她正疑惑着,手腕就感觉被什么扯着往上举,她看着腕间那道金光,满脸无奈。
书老师你怎么还跟来了?你作为钉子户这么自由的吗?
不过,那既然有任务,也就不怪她吧?而且只是说参加,也没说非要赢吧?到时候她先进去看看这个金正熙所谓的大作之后再说吧。
这么想着江言才举起了手。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书法爱好者,一时没有人认出她,就连金正熙也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自己之前调查的青年书法家名单,却没有一个能和她对上号的。
这是谁?
金正熙脸上的不屑更明显了,他格外傲慢地开口:“我不和外行人比,怕到时候你说我欺负人,毕竟你们华夏人输不起。”
说着他还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杜诗琴。
江言的拳头又一次硬.了。
好家伙,这小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一开口就这么神憎鬼厌的,真不怕挨揍吗?
江言挤出一个笑:“你之前不是只要求年龄吗?现在又突然加码,怎么了,你怕输给我这个外行啊?”
论嘲讽,她江言可从没有输过好吗?
果然这句话一出,那金正熙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立马怒道:“哼,比就比。”
江言一耸肩,继续刺他:“那你说的王羲之真迹还给吗?可不能到时候我赢了你也反悔吧?”
赢不赢是一回事,必须不能让这小子这么开心。
金正熙面红耳赤:“当然算!”
说着他示意人把那幅王羲之真迹拿了出来给众人展示了一遍。
那是《丧乱帖》。
江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要知道王羲之现存真迹可太少了,大部分还都是后世的摹本。
而此时她手腕上那道金光轻轻闪烁。
她想了想,悄悄用上了黄金眼。
居然是真迹!
江言心里稍稍冒了一点贪心出来:不然还是赢吧,这可是王羲之耶!
不过最终这点贪心还是被江言给压了下去,用外挂打败这些真正需要勤学苦练的艺术可不行。
她颇为心疼地叹口气。
而金正熙却把她这副纠结模样解读为是在心虚。
他直接说道:“来吧,我们来比试。”
对付这种门外汉,根本就不需要用那几幅字来“威慑”她,他自己出马就可以了。
他对江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江言立马摇头:“不行,得按流程来,先看你那几幅藏得很深的大作!”
她可是主要是为了帮杜诗琴找真相啊,就算真输,也该让人家输个明白。
金正熙笑了,这人非要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也就怪不了他了。
“好,那就让你见见世面吧。”
说着他直接走向了展厅旁边的一个小内间。
江言看了看,确定是哪间之后,却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走向了杜诗琴,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塞给她。
“眼睛都成核桃了,这是想榨核桃汁呢?”
江言一句话就让杜诗琴忘记了难受,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确实肿得像核桃。
见杜诗琴不好意思,江言继续说:“你已经很勇敢了,能勇于面对自己的挫折,还能大声说出来,你已经很厉害了。”
江言格外温柔地夸着,话锋却突然一转:“只是这方法有点问题,咱们得让别人哭,而不是自己哭。”
“输了就下次赢回来。”
江言一边说一边捏了捏杜诗琴的手:“你的书法里展现的你,是个很坚毅很自信的小姑娘,人如其字,我知道你能缓过来的。”
杜诗琴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女人,胡乱用纸巾擦了擦脸,却真的没再哭了,即便她语气里还都是哭腔。
“他里面那几幅作品和外面这些不是一个档次的,那真的都是好字,你……”
杜诗琴语气里满是担忧,她害怕眼前人和她一样受到那样的冲击。
江言狡黠一笑:“我可是门外汉,不怕的。”
比起他们这些从小就努力学习书法的人,她确实算门外汉了。
她还没有在书法里找到自己。
听了这个答案杜诗琴一愣,她张了张口,她本来以为这个人至少会是一个书法爱好者的。
毕竟她还能看懂她的字啊。
不等她再多说,江言对她挥了挥手,神态轻松地向着那个小内间走去。
而一旁的杜爷爷看着江言的背影开口:“这样的气度和心性,要是来学书法多好啊……”
“琴琴,我们写字就是在做人,我们人开阔了,字也才会开阔。”
“以往你的字我总说有一点逼仄,就是如此。”
杜诗琴也看着江言背影,默默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江言推开了那间内间的门,她神色如常地看了一眼显然已经等急了的金正熙。
这么急躁,怪不得写的字跟有八条狗在后面追他似的。
不等金正熙发难,江言先发制人:“你先进来怎么茶都不泡一杯啊?”
金正熙把面前的矿泉水瓶都要捏变形了。
这人还真的不知者无畏啊!他今天必须给她一个大教训。
这么想着金正熙的脸色又好了一点,他指着一旁盖着白布的几幅书法说道:“你还有最后的机会现在出去认输。”
江言看傻子一样看他:“还是先看看吧。”
她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作品能让那些青年书法家们不战而败,能让这个一看就恨不得把“老子天下第一”刻脸上的自大家伙藏得这么深。
这可不得看看?
金正熙再次冷哼,然后走过去揭开了一张白布,露出里面的书法。
他满脸“就等你哭着出去”。
而江言确实立马就愣在了原地——
这不就是她前几天丢的练笔之作吗?怎么还长翅膀飞到这里来了?!
江言一脸“古怪”地瞥了一眼一旁满脸骄傲的金正熙:“你说这是你的作品?”
金正熙略微扬了扬下巴:“你要认输了吗?”
他就知道没有人能在这几幅作品面前不自惭形秽。
江言没有答话,而是走过去把其他几张白布一一揭开。
“……”
好家伙,还全都是!
江言满脸“同情”地看向现在还对自己处境毫不知情的金正熙。
很好,本来她还担心要用外挂欺负人这种事太下作了,可是现在用外挂对付外挂,这可不就公平了吗?
啊……她的王羲之真迹!
江言不自觉地抿唇笑了起来:“走吧,咱们快出去开始比试吧!”
闻言金正熙的脸上的得意有些挂不住了。
他本来以为江言在这里犹豫这么久是准备直接认输,结果……
这家伙果然是真的门外汉,才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样也好,他可以堂堂正正地把她打败,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丑。
金正熙站起来:“好,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江言:后悔啊,我可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来找你比试啊!
这一次江言先金正熙一步往外走,脚步都透着一丝轻快,又要白捡一个顶级文物了,这些国际友人真是“心善”啊。
展厅里杜诗琴满脸担忧地看着那个房间的门,生怕那人出现她这样的情况,可是却看到边上刚才和江言一起的三个人好似完全不在意,甚至在一旁热烈讨论起了今晚吃什么。
“这边有一家素斋,很是有名,我准备帮师父预定。”
“……你自己吃素吧,她会领我们吃肉去的。”
“还是等馆长出来决定吧。”
杜诗琴满脸不可思议地问:“你们不担心她吗?”
毕竟这也算一场荣誉战。
那个戴着眼镜满脸温和的男人笑着答:“输赢有什么关系吗?”
要是输了,他就把那个赢家吃掉。
另一个冷峻男人瞥她一眼:“她要是输了,就丢大人了。”
而那个高冷的女人则一脸坚定:“馆长不会输的。”
杜诗琴被他们的这股自信“感染”,还想说什么就见江言走了出来,她担忧地看过去,却发现江言脚步轻松地飞快奔过来。
“发了发了,这次又发大财了!玄哥,咱们又要有新文物了!”
杜诗琴听着江言的碎碎念,一时有些晃神:她刚刚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而这时现场的工作人员们已经准备好了文房四宝,金正熙看向江言:“谁先?”
杜诗琴立马转头看江言:“你没有害怕?”
江言道:“害怕什么?他又不是鬼。”
只要不是鬼,她就无所畏惧!
杜诗琴喃喃道:“你看过那几幅书法居然还有勇气和他比吗?”
江言叹了一口气,心里升起一点愧疚,搞半天是自己把小姑娘给刺激了。
她看着杜诗琴道:“你为什么不敢呢?”
杜诗琴张口,想说“她怕输”。
她怕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在对方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她怕看到那样的差距。
江言抬手捧着她脸用力揉了揉:“人要和自己比啊,在书法一道上,你以为你前面只会有一个人吗?不,前面有无数人在攀爬,他们都在想登上这项艺术的最高峰,他们看着前面的人会害怕吗?”
“不会,他们害怕的只会是自己下一步能不能踩得更稳当,自己能不能更上一节。”
“所以,不要害怕,即使某些人或者事在你现在看来可望不可及。”
“因为你需要超越的永远都是过去的自己。”
江言说完还没有松手,又揉了两下,这才悄悄道:“这么揉还挺舒服。”
“……”
刚备受感动的杜诗琴突然笑了出来,这是她在上次认输之后第一次这么发自内心地笑。
杜诗琴退开:“不能揉了,再揉收钱了。”
“?”
江言立马松手,然后正色:“你现在才说的啊,刚才的不算!”
说着她就往人群中心那摆好的两张桌子走去。
被晾在一边这么久的金正熙已经整张脸都黑了,他直接道:“你先!”
就先让这些人看看这个门外汉的“实力”,然后他再出现力挽狂澜,这样才有对比,才能更凸显他的不凡。
江言再一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又选了一条死路呢。
不过,每一次都精准无误地选到死路也算是一种能力吧?
江言颇为“惋惜”地答道:“好啊,我先,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啊,可别到时候看我写太好,你就立马不认账了。”
“你不写也算输哟。”
“还有,公证人员在吗?评委你定好了吗?可别到时候你又说我赢了就是黑幕啊,那我可不认哟。”
她对这个H国人的人品可是持百分百的怀疑态度。
金正熙额头上青筋剧烈跳动:“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我会认!你不用操心这种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他怎么可能会输?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还有,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做到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他的暴怒点上?
他必须让她输很惨。
得了答复,江言这才拿起来面前那一支毛笔。
在江言拿起笔的瞬间,她周身的气息仿佛都一下子沉了下来。
如果说拿笔之前的江言是灼灼烈日,耀眼夺目,那现在的她就如同一轮静谧的明月,专注而内敛。
她的眼里好像只剩下面前那一张宣纸。
江言并没有沉吟太久,而是很快就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几个大字。
等江言放下了笔,仰头露出那双明媚的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了好几道抽气声。
她说:“到你了。”
在场所有人都探头去看那幅字,上面写的是:不问自取是为偷。
嘲讽值拉满。
可是最令现场人惊讶的其实并不是这幅书法的内容,而是这幅书法的含金量!
杜爷爷马上掏出了老花眼镜,凑上前不住赞叹,而人群里其他懂书法的人也都是如此。
就算不懂书法鉴赏的人也不由惊呼,因为这书法的美感即使不懂,也能感受到。
这……是个大家啊!
而杜诗琴在原地呆愣了几秒,突然开口:“这……这居然是你写的!”
怪不得……
杜诗琴的神情突然凌厉起来,她怒气冲冲地看向金正熙:“你藏在里面的那几幅作品根本就不是你写的!是她的,她这幅字和之前你给我看的才是出自一人之手!”
她是想过这其中会有猫腻,却没有想到这个金正熙居然这么卑鄙,偷了别人作品还用来打击他们。
而此时的金正熙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他看着江言刚写下的那幅字连嘴唇都在颤抖。
怎么可能……这个门外汉……
不可能的!
周围人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什么情况?我有点没有弄明白啊,是说这个金正熙拿别人作品来吓唬人?”
“还碰上了正主?难怪要写不问自取是为偷呢。”
“这种小偷行为,不愧是h国人啊,真是什么都偷。”
金正熙被这些声音包围,面红耳赤地大喊一声:“不!我没有偷!而且你们有证据吗?你们……”
说着他赶紧朝旁边使眼色。
一旁他的工作人员立马领会,趁乱急匆匆地就往那个小房间里跑,只要把那几幅书法都烧掉,就“死无对证”了!
只是这个工作人员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怀里抱着那几幅书法的温和男人对着他微笑:“是在找这个吗?抱歉了,我师父也需要。”
他刚想动手去抢,却对上那人的眼睛,一股恐惧从心底升起,他好似被冻在原地不能动弹。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把那几幅书法拿过去放到了桌上。
江言给陶五点了个赞,然后把那几幅字摊开:“来吧,你写几个字对比一下?”
“人有相似,字没准也有呢。”
江言故意这么说着,目光里却充满了兴味。
这时,所有人已经都开始对比那几幅字和江言刚写的了。
更多的人是已经举起手机在录视频了。
“这不是一模一样吗?原来这真是她的字啊!”
“这h国人真的不要脸。”
“等等,这么说是咱们华夏赢了?”
金正熙脸色煞白:“不,我没有偷,是它们自己飞我脸上的!”
“?”
她的字还能长翅膀不成?编也编个好理由好吧?
不过……到底怎么丢的?真被偷的话APP不可能不提示她啊?
江言虽然疑惑,但是也不影响她嫌弃地看金正熙一眼:“就算是飞你脸上,那你就能说是你写的了?”
谁给你的脸?
“我们华夏从小就教孩子要拾金不昧,要诚实守信,你们h国不教吗?”
“更何况……”
江言轻哼一声,这垃圾还用这几幅字骗了他们华夏的好孩子。
这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啊!他怎么赔得起?
江言决定立马再给他一刀:“行了,你认输了吧?认了就赶紧把《丧乱帖》拿出来,不认的话……”
“那你写几个字,我们比过。”
和这样的小偷来比,她可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呢。
金正熙好像自知大势已去,颓唐转身对工作人员道:“去拿出来吧。”
然后他看向江言,只一眼就马上低头:“我愿赌服输。”
江言将他那一眼里的不甘和怨恨看得明明白白,这人哪里有一点知错的样子。
她看着对面人把《丧乱帖》拿过来要交给她,她却没有接。
江言嘴角轻轻勾起:“用假货糊弄我,还真是……”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啊。
江言抬手拍了拍《丧乱帖》笑意盈盈:“还做得这么假,你现在还是在侮辱我们华夏的仿古技术啊。”
他们现在工艺品都做得比这个真了好吗?
“……”
金正熙咽了咽口水,脖子都又红又粗:“你胡说什么,这就是真的,刚才你也看过了,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是假的!”
“而且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江言点头:“对啊,我刚才不说是因为刚才那个才是真的,而现在这个是假的。”
“至于我凭什么嘛……”
江言还没有说完,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个声音:“这是江言!山海博物馆的馆长江言啊!”
“江言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啊!居然连书法都是大师级别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立刻反应过来了,毕竟江言最近上热搜的频率可太高了,之前还上了京市新闻呢!
这可是文物圈的新晋大神啊,她说是假的,这肯定就是假的了啊!
金正熙难以置信地看着江言:“不,不可能的……”
他知道今天邀请的名单里有江言,可是他以为那会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专家,谁知道居然这么年轻,还是那几幅字的真正主人。
不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优秀!
江言听着周围的吹嘘,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她略微低头摸了摸鼻子。
在网上被夸和现实里被夸还真不一样啊!你们不要这么夸张!!
江言清了清嗓子,拉回了正题:“嗯……我确实是江言,所以我现在说这个是假的,没有问题了吧?”
她略一扬眉:“快去把真的拿出来。”
不然她就让小明去拿了。
一旁小明蓄势待发。
这时,那个被陶五吓到的工作人员立马跑去拿了真的《丧乱帖》交给了江言。
自知已经完全大势已去的金正熙直接跌坐在地。
江言下意识后退一步,干什么?这人不是还要碰瓷吧!
结果下一秒她就听到一阵嚎啕大哭。
金正熙坐在地上哭得格外丑。
“……”
江言嘴角一抽,又不是奥运会,你以为你哭一哭就能重赛啊,再说重赛你就能赢吗?
你哭有什么用?
江言把《丧病帖》交给了黑猫,就见杜诗琴走了过来。
她突然一阵心虚。
毕竟真的让杜诗琴失去自信的是她这个外挂啊。
她张嘴正想说什么,就被杜诗琴抱住:“谢谢你!”
“?”
江言一愣,谢她什么啊?
杜诗琴松开江言,眉宇间一扫之前的沉郁:“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自己前进的方向,你的书法写得真好!”
江言皱眉:“其实……”
是占了一点天时地利的便宜。
杜诗琴笑着说:“不是因为你写得好我才谢你的,而是你让我知道了要怎么样的气度才能写出好字。”
“我现在明白了我爷爷之前教我的,我觉得回去之后我也能更上一层楼了!”
江言听了这话才微微抿唇笑了:“嗯!大书法家,等下次我们再切磋。”
也等她在书法里找到了自己,再真正的切磋。
送走了杜诗琴,江言也和自家三个员工往回走,她看着黑猫怀里的《丧乱帖》心情格外好。
等到了无人处,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哥哥!我回来了!”
“?”
什么东西?
声音来源正是那《丧乱帖》。
这时APP跳出提示。
【预备展品】
名称:东晋王羲之所做《丧乱帖》(小丧)
现主人:江言
人形形态:一个弟弟。
习性:兄控。
状态:可契约。
什么东西??
江言再次发出不解,小丧,兄控,一个弟弟?APP你是在搞什么东西啊?!
“小丧,你回来了。”
“?”
江言惊讶地看着手腕上说了话的书老师。
丧乱帖激动回应:“都是哥哥你的妙计我才能回来的!哥哥最棒了!”
“??”
江言满脸疑问,什么妙计,说清楚?
似乎是察觉了江言的疑惑,书老师咳嗽了两声当做掩饰,然后说:“我只不过是把你的那几幅戏作吹跑了而已,我怎么知道会有人捡到还占为己有呢?”
哦,你吹就正好吹金正熙脸上?你弟弟就正好在金正熙手里?
你觉得有人信吗?
她就说他们博物馆怎么可能丢东西呢?合着是有内鬼啊!
你这钉子户有大问题啊!
江言压着声音“恶狠狠”道:“你这是钓鱼执法你知道吗?”
故意让金正熙拿到那几幅字,按他那尿性肯定会据为己有,然后借此让江言把《丧乱帖》给赢回来。
这一步步算计得可真是精明啊!
不过要是那金正熙不起歹心,书老师这一招完全不可能有用,他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从根本上,他就是“偷”了。
这还真是一记只针对小人,不针对君子的计谋啊。
这一遭后,金正熙估计也不可能在书法圈立足了。
察觉到江言危险的眼神,丧乱帖立马高声道:“不怪哥哥,都怪我!我好不容易回到华夏,我再也不想和哥哥分开了,馆长你就原谅我们吧,拜托拜托。”
“……”
你这卖萌和h国人学的吗?
江言瞪这兄弟俩一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弄出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去!”
“收拾不好的话……哼,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
杜诗琴到了和江言约定的地方,发现居然还有其他人,还都是之前和金正熙约战的那几个青年书法家。
他们这几个年纪相当,又志趣相投,所以彼此格外熟悉。
这一见面就立马聊了起来。
“诶?江馆长也请你来了吗?我还激动呢!以为就请了我,我昨天晚上做了好多功课想今天请教江馆长呢!”
“我也是,江馆长的书法造诣真的太高了,而且那天的视频我也看了,真解气。”
“诗琴,还是你勇敢,居然去现场要说法,我就只知道躲在家里哭,幸好你去了。”
“对啊,不过看了那天江馆长的,我反而不觉得自己不行了,就好奇怪,金正熙能写那样的字我就觉得不行,放江馆长身上就合理了。”
杜诗琴听着他们的聊天也深以为然,不过她还是拉回了话题:“就是不知道今天江馆长请我们来干什么了。”
她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这时他们注意到面前的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他们马上来了兴趣。
“反正也没事,写几个字?”
“好。”
说着他们就专注地开始练字,只是刚一提笔,一阵困意突然袭来。
杜诗琴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房间里摆着好几张课桌,其他几个人也坐在桌前。
她这是在做梦?
“不要东张西望,你们只有这一次学习机会,能学到多少都看你们造化了。”
杜诗琴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两个光点。
不等她继续疑惑,就听光点说:“书法一道……”
渐渐的,所有人都被那光点讲述的关于书法的体悟给吸引了,他们看着光点里不断跳出的书法字帖,眼里闪动着求知的光辉。
“诗琴,醒醒。”
“书老师,这个勾……”
杜诗琴嘴里喃喃着睁开眼就看到面前站着的江言,还有墙上的钟,原来才刚过去十五分钟啊……
她四下张望,就看到其他几个人也正从睡梦里醒来,哪里还有什么书老师。
难道她刚刚真的是在做梦?可是那些知识她还记得啊,而且对现在的她来说可太有用了!
她有个感觉,只要她能好好体悟这些知识,一定能真的更上一层楼。
她得抓住这个感觉。
杜诗琴猛然站起看向江言:“江馆长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我得先回家练字了!我们下次再约!”
她话音刚落,其他几个也如出一辙地站起来,脸上也是那种顿悟的表情。
“我也是!”
“对不起江馆长,我先走了!”
“再见!”
江言笑了笑:“好,那你们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我已经帮你们叫好车了,就在外面。”
杜诗琴满脑子都是学到的那些知识完全没有空去想江言怎么知道他们要走的,还叫好了车这件事。
几个人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江言看着他们的背影,敲了敲手腕上那一金一银两道光圈:“任务完成得好像不错。”
书老师立马说道:“当然,我可是因材施教,给了他们现阶段最好的授课。”
丧乱帖附和道:“是的!哥哥就是最厉害的!”
江言纠正:“你这是补偿好吗?不是因为你他们能被刺激得差点放弃书法吗?这都是你们应该做的!”
“……”
“哦,知道了。”
教育完这两个乱来的文物,江言心情大好地往回走。
唔,最近运气不错,回去顺便买点好吃的吧!
※
“这个东西……”
几个专家们看着面前的文物一时间也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
对面做制服打扮的人叹了一口气:“还是希望各位专家能把它拆出来,这件东西虽然在你们眼里可能不算太贵重,但是这是我们一位当年在边境战死的烈士的遗物。”
“他……”
专家们对视几眼:“你们放心吧!我们肯定尽最大的努力。”
“不过,我们可能还需要找一些人帮忙,你们看这行吗?”
对面人点头:“当然可以,这并不是什么保密任务。”
专家们松了一口气。
那他们就再去找点专业人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