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来, 秦秋意浑身都不舒服。
好不容易才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眼睛半睁半闭看了半天，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
秦秋意撑着床坐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晕, 索性又躺下来。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 再仔细听，又听不到了。
以为是自己宿醉后出现的幻听，秦秋意没有多想。
又躺了一会儿，她才重新起来。洗漱的时候趴在洗手台边干呕了很久, 她昨晚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几乎要把胃给吐空了。
秦秋意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苍白，眼睛下面两片很大的黑眼圈，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昨晚睡得并不好。
看着看着, 秦秋意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睡衣。但她没有印象昨晚是怎么回家的，记忆的最后一刻似乎是陈起来酒店门口接她上了车, 然后两个人似乎说了会儿话。
至于说了什么, 她不记得。
之后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印象。
秦秋意眯了眯眼睛，会把她带回来的人只有陈起, 所以她的衣服也是陈起换的？
想到这里，她洗了把脸, 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走出卧室，秦秋意先注意到了玄关处的一双黑色的男士运动鞋。
从前这个地方摆了很多双同样尺码的鞋子，但后来她将它们都处理完了, 这里的位置空了一大片，也只剩下了她自己的鞋子。
这样看来, 陈起果然还在她的家里。
客厅和餐厅都没有人，秦秋意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没人。
耳边忽然传来很细微的声音，不响，却是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的。
秦秋意迟疑了一下，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男人穿着一套休闲运动服，身上系着围裙，背对着她站在厨房里切菜。
旁边的电饭煲里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有阵阵的香味传来，只是闻一闻就感觉到了饥饿。
秦秋意也不出声，就那么站在门外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起转身，看到门口的人，他愣了愣：“醒了？”
秦秋意嗯了声，问他：“你在干什么？”
“给你煲个汤，再做点吃的。”陈起老实道，“我听说你昨天晚上酒喝多了，也没吃多少东西，想着你今天醒来肯定会饿，所以先给你做点吃的。”
秦秋意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才开口：“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这里曾经是他们共同的家，但是离婚后，这儿只是秦秋意一个人的公寓。
闻言，陈起眼神暗下来。
他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这些日子，她不止一次对他的示好表示拒绝。
沉默几秒，陈起才说：“如果你不想我留在这里，等给你弄完吃的，我就离开。”
秦秋意看着他。
就在陈起等她答复的时候，她却突然转身离开了厨房。
陈起有点看不懂，她这到底是愿意让他留下还是不愿意的意思？
他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回头去看锅里煲的鸡汤。
金黄色的汤面上飘着一圈圈的油，色泽鲜亮，光是看一眼就让人食欲大增。
陈起拿起汤勺盛了半勺，尝了尝味道。秦秋意还没离开客厅，浓郁的香味使她更觉饥肠辘辘，她不太想见到陈起，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片刻后，她忍不住，再次回到厨房。
察觉到她回来，陈起的嘴角弯起一抹笑来：“怎么又回来了？”
秦秋意抿了抿唇，没说话。
陈起拿着汤勺走向她：“我记得你很喜欢喝鸡汤的，要不要尝一口，试试咸淡？”
“……”
理智告诉秦秋意不能妥协，陈起攻心不行，就开始来攻她的胃，这才第一次她就把持不住，将来肯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可，她是真的饿了。
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一个晚上过去，又吐了一场，她肚子里早就空空荡荡了。更何况他还把鸡汤喂到了她的嘴边，是个人都不能忍啊！
秦秋意迟疑着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口。
鸡汤很鲜，秦秋意抬起头：“你放味精了？”
陈起挑眉：“没有啊。”
说着，也低下头，将汤勺里剩下的鸡汤喝了干净。
“……”
这样的举动在从前别提有多自然，然而现在，秦秋意只觉得有点儿别扭。
陈起倒是毫不在意，回头将汤勺在水下冲了冲，忽然侧脸朝秦秋意道：“洗漱了？”
秦秋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
陈起笑了下：“那就去坐好，我再炒两个菜，很快就可以吃了。”
这回秦秋意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到餐厅。
反正鸡汤也喝了，一样在吃，陈起那么喜欢给她做菜，她也乐得清闲，吃一口和吃几口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这样想着，秦秋意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
厨房里炒菜声不停，秦秋意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陈起忙碌的身影。偶尔，陈起也会回头看她一眼，这时候秦秋意就会故意避开他的视线，或者装作低头看手机。
很快，陈起把鸡汤和炒好的菜端了出来。
一个番茄炒蛋，还有一个青菜。
很普通的两盘菜，比不上他们平时在餐厅里吃的那些，但却多了几分家的味道。
“给。”
陈起把筷子递给秦秋意，又回厨房给她盛了半碗饭。
他知道秦秋意的饭量，这个时候她肯定吃不了太多的饭，反正有鸡汤，多喝几碗也是一样的。
盛好饭后，陈起就在秦秋意的对面坐了下来，刚端起饭碗，就听秦秋意说：“你忘了你刚才说的话了吗？”
陈起抬眼：“什么？”
秦秋意盯了他几秒，思索着好像这时候说这话不太厚道，于是没有吱声，默默地开始吃饭。
陈起皱了下眉，她不说，他反而开始回忆之前和她的对话。
他们一共没说过几句话，陈起记性也不差，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他看了秦秋意一会儿，而后放下碗筷：“抱歉，如果你不想我坐在这里，我现在就可以走。”
“……”
秦秋意嘴里还咬着一片菜叶，听了这话，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秦秋意倒也不是真的想赶他走的意思，毕竟……吃人家的嘴软，更何况还是这个男人亲手下的厨。
别人做的菜，一口也没吃到，就被自己赶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但留下陈起，就不单单只是这一顿饭的问题了。
陈起迟疑半分钟，见她真的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沉默地起身。
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秦秋意快速的嚼了几下嘴巴，把嘴里的菜咽下去：“其实……”
话一出口，一个带着希望的眼神便像她投了过来。
陈起都已经做好了就这么离开的准备，却因为她的一句话，眼睛里迸发出热烈的色彩。
“……”
对上他的视线，秦秋意有些头疼。
早知道就不开口了，还不如让他就这么走了算了。
数十秒后，陈起哑着声，嗓音里带了一丝丝连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紧张：“其实，什么？”
他很怕。
她已经拒绝过他那么多次了，明明早该已经习惯的，却还是害怕她再拒绝他一次。
他怕她说“其实他根本不需要为她做那么多”。
怕她说“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即使这些日子他已经做好了重新追她的决定，可这个决定也是在她允许的前提下才能进行，如果她始终不肯给他机会，那么他做再多也是徒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秋意不说话的每一秒对陈起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终于，秦秋意说话了。
她的神情淡淡，只是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而后垂下头，无比平静地开口：“你做了那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可以吃好了再走。”
话音落下，陈起松了口气。
明明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这个答案对陈起来说，已经好过千万倍。
“好。”
他注视着餐桌对面的女人，重新坐回去，拿起筷子。
饭后，自然还是陈起主动要求洗的碗。
秦秋意没跟他争，转身回了房间。
等陈起洗好碗出来，秦秋意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清凉的波点上衣，加上黑色的阔腿裤，整个人显得干练又清爽。
陈起走向她：“要出门？”
秦秋意看他一眼，嗯了声。
陈起下意识地问：“去哪儿？”
秦秋意简单道：“公司。”
陈起也没问原因，脱口而出：“我送你。”
秦秋意本来想拒绝的，但一想到自己昨晚喝了太多酒，听说最近酒驾又查得严，这会儿开车去万一被拦下来就不好了。短暂地思考后，她只能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陈起眼睛一亮，唇边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丝笑意：“等我一下。”
说完，他去客厅拿了自己的外套和钥匙，然后走回来，心情愉快地开口：“走吧。”
-
很快，车子停在了秦秋意公司楼下。
“要我陪你上去吗？”陈起扭头，看向副驾驶上正在解安全带的女人。
秦秋意怔了下，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嗯。”陈起这会儿心情好，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秦秋意抿了抿唇，不置可否，转身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