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间, 久别重逢的恋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自成她们的温柔乡。
谁也舍不得先松开对方,远隔万里的各自思念,去而不返的五年时光, 好似都在这片刻温柔中烟消云散。
不知过去多久, 电梯传来滴滴的到达声响, 之后, 有晚归的客人笑闹着走出电梯,陈暮听见动静,想从顾时屹怀中站直身,环在他腰上的手刚使出点力气, 就被他反手握住。
顾时屹下颌的短胡茬轻轻擦过她的脸,耳畔传来久违的好听声音:“再抱会儿, 乖。”
声音很低沉,在这样寂静的夜晚, 听起来别样温柔, 习惯了独居生活的陈暮,只觉倍感安心,她慢慢放松手上力道, 脸颊在他肩膀衣料上轻轻摩挲,她与他一样, 其实并不舍打断这久违的柔情时刻。
回来的客人是一对年轻情侣,电梯开门时陈暮还听见她们笑闹的声音, 大约是出来看到走廊上抱在一起的她们,俩人一路无言快速从她们身边走过, 回去自己房间。
又过了会儿,另间房门打开, 一位男士牵着个小朋友走出来,搭电梯,再次从她们身边走过,错身而过之际,陈暮听见小朋友压抑又清晰的纯真问话声:“爸爸,这两个叔叔阿姨在做什么呀,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
“不是非要喝牛奶,再不快点便利店关门了。”那位爸爸并不正面回答孩子的问题。
电梯运行,陈暮红着脸从顾时屹怀中站直身,这回顾时屹再说什么都没用,她可不想一会儿小朋友回来再被围观一次了。
对上她酒意夹带羞赧的酡红脸颊,顾时屹宠溺又温柔的笑。
还不是拜他所赐!
陈暮心中气恼,作势就要走:“我要回房间了,他们买牛奶,很快就回来了。”
脚步将才迈开,垂在身侧的手被顾时屹一把握住,“刚回国就来这了,不收留我一晚?”
陈暮压着上扬的情绪,沉声说:“我不随便带人回我房间的。”
话音落下,陈暮腾地一下撞进顾时屹怀里,他动作太快,让她一点反应时间都没,心里记挂着他的腿,陈暮连忙侧脸看他,只见顾时屹眉梢一挑,语气散漫道:“刚抱那么紧,才几分钟就不认账了?”
最后,陈暮还是带着顾时屹回了自己房间。
今日欢迎晚宴,出于职场礼节,她穿了条小黑裙,脚上蹬着双三厘米的小高跟,很都市丽人的精致打扮,陈暮也是近两年才强迫自己适应这种穿搭。
平时上班,她一贯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今晚难得精致一次,晚上站了三个多小时,早累的不行,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换鞋。
酒店准备的拖鞋在床边柜的最下层放着,顾时屹像是预判了她心中所想似的,门打开,他把她按在玄关沙发上,说:“坐着,我去帮你拿。”
陈暮懵懵懂懂的坐下,一时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几年习惯了什么都自己来,忽然多了一个如此贴心的人,很不适应,但正所谓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望着顾时屹在床边弯身取拖鞋的背影,陈暮唇角不受控的上扬起来。
片刻,顾时屹取完拖鞋,回来玄关处,他自然的在陈暮面前单膝跪下,一副帮她换鞋的体贴做派。
陈暮担忧他的身体,虽然眼下看上去一切如常,但毕竟他之前腿部受过那么重的伤,她害怕他频繁的蹲下站起会影响什么,连忙说:“你放着就好,我自己来。”
顾时屹已经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另只手解开高跟细带,听见她急切的说话声,他逆着光抬起眼,唇角一勾,带着几分坏劲儿说:“怕什么,两条腿都能跪。”
陈暮眨着懵懂双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对上顾时屹眼底肆意的痞笑神情,陈暮后知后觉的理解这话真正的含义。
她咬着牙喊他的名字。两只手胡乱插在他发间:“顾时屹,你要再这么不正经,我就把你赶出去,让你露宿街头。”
顾时屹笑着脱下她的细带高跟,妥帖放在一旁,下一秒,他忽然抬手在她脚踝处挠了一下,陈暮向来怕痒,下意识就要去推他。
不知是顾时屹没防备又或是她没掌控好力道,眼前人在她的推搡下一秒跌坐在地上。
陈暮被吓坏了,再也顾不得别的,连忙从沙发上起来,蹲下身查看情况,她扶着顾时屹坐在玄关沙发上,关切道:“你腿没事吧,我不是故意推你的,谁让你忽然挠我。”
顾时屹垂眸看着她,扯起唇,笑了声,而后很得意地说:“我们暮暮这么关心我,舍不得我露宿街头的。”
陈暮在心中无奈叹口气,这人,没救了,下一秒,她板起脸,认真道:“回答我的问题。”
顾时屹在她的注视中小幅度的将腿抬起,又放下,之后,他把她的腿捞到他腿上放着,继续帮她换鞋。
确认他腿真没事,陈暮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转而享受他的服务,这一回,顾时屹脱下她的细带高跟后没急着给她换上拖鞋,反而自然而然的开始给她按揉小腿肚。
他的掌心干燥但温暖,力度不轻不重的在她小腿上打着圈,并不专业的手法,也很好的缓解了她小腿的酸痛,陈暮心安理得、晃着脚尖享受着顾时屹的服务。
瞧着她放松且舒适的反应,顾时屹也挺开心,他手上动作没停,像是无意,又像是有心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穿高跟鞋的。”
回忆他们的曾经,陈暮总是一副学生气的打扮,不爱化妆,偏好素颜,春秋喜爱卫衣牛仔裤,脚踩一双运动鞋,冬天大衣毛绒靴,夏天偏爱轻巧的帆布鞋,不论哪个季节,什么场合,都少见她认真的打扮过自己。
不加修饰的原始美是好看的,今晚的黑裙高跟,精致妆容,也有别样的风情。
在心爱人的眼中看到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情,这叫陈暮很开心,她笑吟吟的歪着脑袋认真思索几秒,回说:“博士第二年,有次老板带我去参加项目方的庆功晚宴,交代我正式场合还是要遵循礼节好好打扮一下。”
自那之后,她开始购入礼服高跟鞋,注意不同的场合需要不同的穿搭。
回答完毕,她收回视线,就这么撞进顾时屹满是爱意与宠溺的眼眸中,听见他温声说:“很漂亮。”
心里乐开花。
但面上丝毫不显,陈暮故意压着情绪,沉声问:“以前不漂亮吗?”
顾时屹不置可否的笑一笑,撩起眼皮看她:“漂亮,我们暮暮最好看,有个词怎么说来着,仙女。”
陈暮抿抿唇,眉心不受控的尴尬蹙起,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好油嘴滑舌的回答,和她记忆中顾时屹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瞧见她的反应,顾时屹认真提问:“仙女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吗?”
陈暮受不了顾时屹一本正经的当着面说她仙女,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心里知道就好,不用总说出来的。”
“这样吗?”顾时屹唇角扬起来,“听你的,记在心里了。”
一边腿按摩结束,顾时屹捞起她另条腿也搭在他身上,继续给她按摩放松。
陈暮心情愉悦的哼着歌,继续享受来自顾时屹的服务。
顾时屹本人,侧耳认真倾听,但陈暮哼的实在含糊,他辨认了好一会,一句词也没听清,等陈暮歌声停下,他勾起笑,问道:“唱的什么歌,这么开心。”
是很开心,但不是因为歌,所以她弯弯唇,停顿几秒,又说:“不告诉你。”
顾时屹跟着笑,眼下的相处久违,也想念,梦里梦过千万遍。
“不说?”顾时屹眉峰一挑,忽然使坏似的又挠了她一下。
陈暮应激的弹了一下,玄关沙发窄小,两只腿都搭在他身上,动一下差点掉下去,两只胳膊条件反射的找寻可靠的地方以坐稳身体,就这样环住了顾时屹的后颈。
大约是她下意识的依赖反应取悦到了他,又或是什么别的,顾时屹停下手中动作,揽住她的腰,把人全部抱在自己身上。
陈暮心里时时刻刻记挂着顾湉汐和她讲的那些话,人刚挨在他身上就全身紧绷,怕真的压到他的腿导致他旧伤复发,急切的想要站起来,顾时屹手臂用力按住了她,他低下头,整张脸埋在她颈间,听见他低哑的笑音:“放心,可以坐。”
有了这句话,陈暮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顾时屹呼吸间的热气全部落在她颈侧的皮肤上,惹得她心里痒痒的。
眼睫不受控的颤跳起来,须臾,感受到身下xxxxx,陈暮后知后觉嗅到一丝危险的气味,她压着心里的渴望,小声说:“顾时屹,一会儿再抱,我要去洗漱了。”
然而,她逐渐加重的呼吸泄漏了她的真实想法。
顾时屹难得霸道一回,他托着她的后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语声喑哑:“结束一起。”
两个人的呼吸逐渐交融在一起,他的手从她腰后游走起来,每划过一处皮肤,宛若过电,陈暮从被动,到回应。
气温竹节升高,大脑一片空白,她们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为爱人情动,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分开后的第1620天,她们终于再一次,彻底的占有对方。
......
......
翌日清晨,陈暮是被床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眼皮沉重,根本睁不开,无奈,她摸着黑去捞手机。
视线受阻,摸了好一会儿,才抓到手机,拿到眼前,陈暮缓缓撩起眼皮看向屏幕,听铃声是有人来电,原是想看下来电人是谁再接起电话,结果却在睁眼的一瞬间看见顾时屹含笑望她的一幕。
想到昨晚他不肯罢休的恶略行径,陈暮恶狠狠的回瞪一眼,之后接起何夕希的来电。
“喂——”
喑哑的声线,夹带着明显的起床气,叫电话那头的何夕希意外:“姐,你不会还没起吧,八点半了。”
陈暮心里惊了一下,今天安排了野生动物王国的行程,昨晚她和何夕希约好了同行。
她明明订了七点半的闹钟,怎么一点没听见响。
“不好意思,我定了闹钟,没听到,你是准备出发了吗,我马上起来,十分钟后见。”
艰难把话说完,陈暮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又干又哑,像是生吞了粗粝的沙。
方才一个音节的喂,何夕希只是觉得陈暮可能还没起,所以声音有点哑,可这会儿连着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她发觉了问题所在。
“姐,你咋回事啊,声音这么哑,是不是昨晚空调温度太低着凉了。”
陈暮当然不好意思说,是顾时屹不知节制,恶趣味的让她一遍又一遍的喊他......生生叫哑的,既然何夕希贴心的给她找了个完美理由。
陈暮也就顺势说:“嗯,昨晚睡之前觉得热,空调温度调的低,睡前好像忘了调回来,有点感冒。”
听此,何夕希很善解人意地说:“姐,那你在房间好好休息吧,我就不等你了,早上我在餐厅碰见濛濛,她也是一个人,我今天跟她一块去玩。”
田濛濛是她们部门另一单身女同事,听见何夕希给自己找好了新的游玩搭子,陈暮心中那点愧疚总算消了点,她没想爽约的,都怪顾时屹,下一秒,她握拳狠狠朝他砸过去,收回手,她再次真挚和电话那头的何夕希道歉:“抱歉夕希,你和濛濛好好玩。”
某个悄没声关掉陈暮闹钟的人,此刻正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电话结果他很满意。
何夕希无所谓的笑笑:“真没事姐,不用道歉,身体重要,那你在房间好好休息啊,有啥需要你随时联系我,拜拜。”
陈暮说:“好,再见。”
听见她的道别声,顾时屹揉揉她的发顶,开口说:“今天是该好好休息,想玩下次......”
电话那头,还没来得及挂掉电话的何夕希不淡定了,陈暮房间怎么有男人声音,听起来还又撩又欲的。
但开口询问,她说的很克制:“姐,我怎么听见你房间有人在说话,谁啊?”
陈暮被吓得一秒抬起手,死死捂住顾时屹的唇,大脑紧急运转几秒,她说:“昨晚看完电视遥控器放枕边,刚不小心压着了。”
台词声音和枕边人说话声还是很好辨别的,有点拙劣的解释,何夕希唇边漾着笑,也没在当下拆穿陈暮:“这样,那你快关了,继续休息吧。”
陈暮嗯一声,又说了句再见后,亲眼看着按下了挂断键。
把手机重新放回去,陈暮第一时间两只手握成拳,连着朝顾时屹砸过去。
“都怪你,何夕希肯定听出来我身边有人了,等见面,她肯定少不了八卦我。”
顾时屹顺势抓住她的手,轻一下重一下的捏着她的手心,笑容散漫又带着点得意:“早晚的事。”
*****
临近中午,陈暮意外收到顾湉汐的微信消息,说是这趟顾时屹和她妈出国一个多月,结果听说人回来,只在家里见到了姥姥,没见到顾时屹,闹了一上午的脾气,问她方不方便带女儿去她们团建的地方让顾笙见见舅舅。
陈暮亲眼见过舅甥俩的相处,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劲儿,还叫她错认了俩人的关系,也听顾湉汐提起过,笙笙作为她们家的新生命,在顾时屹最难的那段时光,带给过他很多慰藉。
她自是应下顾湉汐的话,说随时可以过来。
顾湉汐收到回复,又接着问介不介意中午一起用个饭,今天恰好周末,方便的话她们一家三口一起过来,正好带笙笙在这边玩两天。
陈暮回复没问题,毕竟她对顾湉汐老公本人还挺好奇的,上回见面只听她说是在波士顿认识的,人在投行工作,简单两句带过。
她是真的想知道,这男人到底何方神圣,能让顾湉汐放下多年心结,毕业就领了证,有了顾笙。
思索间,顾时屹从卫生间走出来,回到床边坐下,瞧见她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他摸摸她的脸,好笑道:“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陈暮抿抿唇,侧过脸,把和顾湉汐聊天的事和他讲了下,末了,她说:“你给我讲讲你妹妹和她老公的故事呗,我当年在她们学校,见过她和......”
毕竟是过去式,陈暮没有提及另一人的名字。
对上她八卦满满的探寻视线。顾时屹唇角虚虚勾起,心里好气又好笑,俩人来之不易的重逢时光,心思就不能往他身上多放点。
但陈暮既然主动问了,他当然也是知无不言:
“当时我出事后,公司重担一下子全落在她身上,我那时从硅谷找来了一笔新投资,钱还没到位,时垣,就是那笔投资的负责人,认识应该是公事,他需要和公司对接一些东西。”
陈暮眨眨眼:“然后呢。”
听上去投资款是顾时屹出事前就定好的,顾湉汐应该不是为了保全这笔投资被迫结的婚吧。
顾时屹端起床边柜的水杯递到陈暮手里,看着她全部喝完,他继续说:“具体细节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意外怀孕,时垣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汐汐答应和他结了婚,这么几年,也合合满满的过来了。”
陈暮惊呆,眼睛瞪老圆:“啊,好想知道细节,听上去这位时先生好有心机的样子。”
顾时屹看她这幅掉进八卦阵里的来劲儿样,不由笑了声:“想知道,不如等人来了你具体去问问,回来也讲给我听听。”
陈暮不满的嘟起唇,他就不信顾时屹对细节一无所知,不讲就不讲呗。
事实上,顾时屹本人对当年她俩之间的细节还真是全不知情,他清醒的时候,顾湉汐已经意外怀孕,一番询问过后,他知道了孩子爸爸是时垣。
他当即给时垣打过去电话,劈头盖脸狠狠骂了一顿,第二天,时垣前来医院探望他,病床前,硅谷知名投资人笑容恭敬的喊他哥,学生时代一心想做对方爸爸的兄弟,有朝一日,心甘情愿为了顾汐汐喊他哥,这让他懵了几秒。
之后时垣说,他单方面喜欢顾汐汐很多年,之前从没打扰过她,孩子是他们酒后意外留下的,顾湉汐舍不得打掉,并说要自己抚养,但请他放心,不管最后顾汐汐答不答应和他结婚,他都会对汐汐负责到底。
他和时垣相识多年,心里面,他感谢时垣对川禾的雪中送炭,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原谅自己好兄弟觊觎自己的妹妹,他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时垣回答他:
“什么时候开始的不重要,但我能保证我的心意,过去、将来,始终如一。”
时垣的为人他是放心的,这之后,他没再管过两人的事,都说姻缘天定,但造化在个人,他已然自顾不暇,又哪来多余的精力再分给别人。
不久后,时垣和顾湉汐结了婚,有了时家的鼎力支持,在时垣和他的背后帮助下,顾汐汐迅速成长,逐渐在川禾独当一面。
结束这简短回忆,顾时屹捏捏陈暮的脸颊:“她们估计从老宅过来,离这儿挺近的。”
陈暮听言唰的一下站起身:“你不早说!”
第一次正式见顾湉汐一家三口,怎么也要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吧。
这人真是可恶!在这儿和自己唠半天不讲细节,还耽误她梳妆打扮。
*****
中饭顾时屹提前在酒店订了包厢,顾湉汐一家三口准时赴约。
包厢门打开,陈暮只见一位眉舒目朗的清隽男人,他一只手抱着见过一面的顾笙,另只手牵着顾湉汐。
顾湉汐与她目光相触,对视一笑,她看见顾湉汐很不好意思的想叫时垣松开手,但时垣并不依她,男人低眸,柔情四溢地问她怎么了。
陈暮瞧见顾湉汐明显羞赧的表情,很识趣的坐正身体。
顾时屹在这时起身,走去和三人打招呼,时垣怀里的顾笙,发现不远处坐的漂亮阿姨非常眼熟,她嘟着嘴巴认真思考几秒,惊喜的和顾湉汐说:“妈妈,她就是舅妈吗,我见过她。”
顾湉汐从丈夫手中接过来女儿,抱着朝陈暮走去。
到跟前,笙笙从妈妈怀里下来,站在陈暮面前盯着陈暮看了半分钟,陈暮不理解小家伙是要做什么,她向顾湉汐递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顾湉汐只朝她耸耸肩。
片刻,笙笙小朋友傲娇的昂起脑袋,和陈暮说:“我原谅你了。”
陈暮失笑,她好像和小家伙不在一个频道,上次见面,她的反应是有点失礼,难道今天顾笙是有样学样?
她揉揉小朋友的脑袋,问道:“是因为我上回在肯德基一直盯着你看吗?”
笙笙依旧昂着脑袋,听见陈暮的问题,她摇摇头。
陈暮不解:“那是原谅我什么呀?”
这句话后,小朋友抿紧唇不说话,顾湉汐在这时开口说:“笙笙,妈妈是不是教过你,要有礼貌,有人问你问题,你应该怎么做?”
笙笙心里面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听到妈妈的话,她伸出手抱住陈暮,瓮声瓮气地说:“舅妈,对不起,姥姥和我说舅舅不回家是因为来找你了,笙笙担心你把舅舅抢走,舅舅以前很爱笙笙的,但之前我不知道你就是我舅舅喜欢的人,你长得这么好看,人一定也很好,以后会和舅舅一样喜欢笙笙的,对不对?”
小孩子自成逻辑的童言童语,把一屋子的大人全部逗笑,小家伙在家闹了一上午的脾气,任谁问都不说到底是怎么了,这会目的达成道是自己把心里的别扭一股脑全部讲了出来。
眼见小家伙不满自己被所有大人笑话,陈暮赶忙把顾笙抱进怀里,她打心眼感谢顾笙曾经带给顾时屹的所有向上能量,她用脸颊轻轻贴向顾笙的脸颊:“第一次见面,阿姨就很喜欢笙笙。”
听见她自称阿姨,笙笙在她怀里纠正道:“你不是阿姨,是舅妈。”
陈暮被顾笙一本正经的纠错闹了个红脸,眼下她的确不好意思自称小朋友的舅妈。
顾笙并没注意到她的囧样,自顾自说:“姥姥说了,舅舅有舅妈之后,也会有小宝宝,舅妈你什么时候生弟弟呀,笙笙想要弟弟很久了,和爸爸说了好多次,爸爸每次都说在努力,但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估计爸爸不太行,笙笙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这下,换顾湉汐被自家闺女闹红了脸。
另一边,时垣看着顾时屹脚步沉稳的朝他走来,伸出手和他碰了下,他问顾时屹:“这次是彻底恢复了?”
顾时屹嗯一声:“基本是,之后定期复查就没什么问题了。”
时垣笑一笑,望一眼不远处说笑的三人,收回眼神,他说:“挺好,这么多年,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汐汐这几年太辛苦,你能不能行,下周回川禾上班去。”
顾时屹听着自家兄弟护妻心切的声讨声,没好气地说:“妹夫,有没有点人性,这就是你对待病人的态度?”
时垣不置可否的扯扯唇,以前顾时屹这么说,他还能有点同情心,但以他当下的状态,他只希望顾时屹能赶紧回去川禾,放顾汐汐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一旁,顾时屹转念想到回去川禾上班,是和陈暮在同一园区相对的两幢楼上,忽然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
周一,整整一天,何夕希都致力于打探陈暮的八卦,她肩负着重任,团建后两天,因为顾湉汐一家三口的到来,陈暮全程陪同,被不少同事撞见。
现在大家都好奇她和川禾顾总是什么关系,鉴于何夕希和她私交最好,大家一致把打探重任交给了何夕希。
一到休息间隙,何夕希就不遗余力的追问:“姐,你讲讲呗,我可太好奇了,而且不止是我,现在大家还都想知道你会不会跳槽,毕竟我们项目正是关键期。”
关于她和顾时屹的关系,撞见同事时也没遮遮掩掩,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她们是什么关系,但她不想成为同事们口中的中心话题,所以她只说:
“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不会跳槽,我和嘉安签了三年合同。”
何夕希听到她的回答,眨着眼睛问:“意思就是承认你和顾总是情侣,三年内不会跳槽,但三年后就难说了?”
很好,何夕希是会做语言理解的。有些想笑,但她憋了回去,故作严厉道:“以后上班时间禁止八卦。”
何夕希才不怕她,一逮着闲,继续自己的八卦事业。
她锲而不舍的八卦精神终止在姜曼圻下午突然召开的部门例会。
例会上,姜曼圻告诉了她们一个不易于重磅炸弹的消息。
她们之前定下的项目方向,被另家公司提前研发成功并抢注了专利,项目被迫中止,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目前市场上乳腺癌治疗主要分为7大类靶向药物,她们原本想做针对VEGF靶点的me better药物,当前市场上针对VEGF靶点的各种主流单抗药物,副作用都很大,项目目标原本是针对当前主流药物降低毒性,提升疗效,实验进展也很不错,她们已经测试出可以有效改善毒性的化合物。
但眼下,泰发药业先她们一步有了更具体的成果,并注册专利,产品没上市,陈暮也不确定泰发的改进程度是多少,继续当前的研发,很可能会让项目的付出全部打水漂。
陈暮心里清楚,姜曼圻的决断是最理智的,当下最优解,就是她们换个方向,泰发是国内老牌药业公司,公司人才储备充足,嘉安的最新研发成果,不管是药物本身,还是后续商业化运营,都很难百分百的保证能赢过泰发。
看到在场大家的反应,姜曼圻沉声道:“我知道这个消息对大家来说有点突然,我也是刚刚得知,各位前段时间为手上的项目,都付出了很多努力,我也看在眼里,做出这个决定,不管对你们或是对我,都很艰难。”
前段时间不止她们付出了努力,也花费了账上不少研发资金,陈暮心里很不好受,她是研发部总监,对行业动向眼光不够警觉敏锐,事到如今,陈暮只觉得很自责。
但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已至此,她只能想别的办法,她站起身,先是对姜曼圻说:“姜总,项目终止这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姜曼圻打断她:“不是你的错,你初回国,在行业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泰发在此之前也从没公开披露过自己正在进行相关me better的研发。”
入职以来,姜曼圻对她一向包容,陈暮心里是感激她的,她向姜曼圻做出承诺:“姜总放心,研发部会尽快提交新的立项书。”
这正是姜曼圻想听到的回答,她说:“好,资金方面,有困难随时和我提,市场部那边还有个会,我过去一趟,剩下时间你们自己聊。”
等姜曼圻离开,陈暮立时带着研发部开启了新一轮的立项研讨。
会议两点半开始,结束是公司行政过来问她们园区餐厅就要关门了,需不需要帮她们从外面订餐。
陈暮这才注意到已经快七点了,她谢过行政的好意,和各位同事说:“不好意思,没留意时间,又让大家加班了,我们今天先到这里,明天继续。”
各位同事也很不舍前段时间的成果,都全身心的投入到下午的立项研讨中,听见陈暮这么说,她们纷纷回说:“没事的陈总,项目方向定了,我们也安心。”
回到办公室,陈暮看着办公桌上堆的满满的关于已经终止的项目资料,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自己工作后经手的第一个项目,竟会是无疾而终的结果,始料未及,也有点不甘心。
她就这么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的桌面,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再回神,是听到抽屉中手机锲而不舍的响铃声。
开会前她把手机放进去,有几个小时没看了,其实心里猜到了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今早上班,她和顾时屹在地下车库分别,也约定晚上一起回去。
慢吞吞取出手机,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顾时屹带笑的温柔嗓音:“还没下班?”
陈暮声音很闷的嗯了一声。
顾时屹像是没听出她声音里不寻常的情绪,继而问道:“在哪呢,实验室还是办公室?”
陈暮缓几秒,调整好情绪,回答说:“办公室。”
顾时屹浅浅笑一声,指挥她:“把椅子转个圈,往川禾看。”
陈暮心里仍旧苦涩,但还是听话的脚踩着地,把椅子转了个圈。
下一秒,不远处的川禾生物办公大楼所有灯光忽然全部熄灭,片刻工夫后,大楼顶层中央房间,重新亮起暖黄色的灯光,之后一间间房间相继亮灯,最后拼成了一个暖黄色的爱心形状。
陈暮阒然起身,两步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电话那头的顾时屹听到她的动静,装模作样问了句:“看到了吗?”
手机贴在耳畔,他的声音一点点落在她耳膜上,不知不觉,眼睛有了潮意。
陈暮克制着情绪,喊他的名字:“顾时屹,川禾今晚没人加班吗,你做老板的,这么耽误员工工作不好吧。”
明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当他的回答通过电波传过来,却又让她倍感温暖,直击她心底,他说:
“女朋友不开心,总是要花心思哄一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