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廷缓缓地扭过头。
他看着薛让,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但薛让却像个一点就着的炸药包,“你看我干嘛?我薛让保证说到做到!”
季风廷顿了顿,“……你最好是。”
薛让骄傲地抬起他那张因过敏而发肿的猪脸,还拍了下谢宥辞,“辞哥也听着了,到时候辞哥也是见证人!”
季风廷:“……”
谢宥辞松弛懒散地倚着墙,撩起眼皮看了眼薛让,“行,等着。”
说话间他便用抬起手指打灭了烟头,扬手扔进了旁边的座地烟灰桶里。
此时江梨还在着急。
她连忙将话题重新转回来,“那现在怎么办?调监控?还是报警?”
季风廷下意识地看了谢宥辞一眼。
便见他懒懒地抬起下颌,“别急,法治社会没人能把她拐走,我去找。”
谢宥辞能愿意去找。
江梨放了心。
毕竟这几个人中就属他手段最多,他要是真能用心找,就一定找得到。
“那你有任何消息的话及时告诉我,我再去找前台问问那个男人是谁!”江梨说着就转身向大堂的方向跑。
薛让表现积极,“我也去!”
季风廷看着那两个被蒙在鼓里的人,轻啧着摇了两下头,“这不拦?辞哥,你就不怕你的禽兽行迹被他们发现?”
“打过招呼了。”谢宥辞眉尾轻抬。
不然曲水兰亭就他们这一伙客人,前台怎么可能没眼力见,认不出昨晚把池漾抱走又请人来给她换衣服洗澡的男人是他?
只是池漾说暂时不想让大家知道他俩的关系,他自然会跟老婆打配合。
“真有你的。”
季风廷竖起大拇指,“我已经开始期待他俩知道真相后的反应了。”
谢宥辞散漫地挑唇轻笑。
他拎起浴袍闻了下,烟味散尽,“快了,办婚礼时会记得给他们发请柬。”
音落,他转身推门回房。
季风廷对着他的背影偷偷“呸”了一口。
做什么春秋大梦?
人追到手了吗就开始幻想婚礼?
不过有句话说得还真没错——恋爱脑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
谢宥辞散完烟味儿回到房间。
池漾还在睡。
许是因为黏了一整夜的人形抱枕忽然消失,她方才的睡眠有些不安稳。
谢宥辞回来的时候,便见她蹭到了他睡的那一侧,躺在余留他体温的床单上,将被子压在下巴的位置,抱得很紧。
“啧。”谢宥辞眉心微皱。
这么没有安全感?
谢宥辞看着池漾半蜷缩的侧卧睡姿,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儿不爽。
像是为她打抱不平。
又像是不满于他宝贝着的人在别处没有得到她值得的呵护与疼爱。
谢宥辞不由放轻动作走到床边。
他弯腰帮池漾掩好被子,又将她露在外面的细白脚丫,塞回到温软的被子里面。
想着她早晨醒后容易空腹难受,于是便换又了身衣服去买点吃的。
可哪料再回来时。
床上的睡美人却忽然不见了。
谢宥辞眼眸微眯,他将早餐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在套间里绕着找了一圈儿,都没看到关于池漾的痕迹。
人跑了。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没盯住。
亲完睡完转身就跑?
害羞了?
谢宥辞慢悠悠地拿出手机,找到了列表里的小钓精,本来想直接问她在哪儿,但犹豫许久后,他忽然想起季风廷泡妞时经常会发各种可爱的表情包。
于是他便也上网搜了搜,顺手给池漾丢了个表情包过去——
-
池漾倒的确也是刚醒。
谢宥辞起床后她就睡得不太安稳,再加上外面的吵闹声,半梦半醒。
只是宿醉的头晕感让她有些昏沉。
于是池漾没爬起来,反而摆烂似的陷进枕头里,还蹭着床单寻找旁边的热源,挪了个更有安全感的地儿睡。
但她很快就觉得不对劲——
睡梦间。
她似乎闻到一股清浅冷冽的广藿香,伴着种男性独有的荷尔蒙气息,几乎瞬间就将她的大脑给冲醒了!
池漾惊慌着翻身坐了起来。
一眼便知这不是她跟江梨的房间,旁边的沙发上还搭着男性衣物。
那个瞬间。
池漾只觉得大脑轰鸣。
她懊恼地捂着头,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昨晚发生过的种种事情……
断片的阻碍感有些强烈。
的确喝得多。
但仍有那么几个瞬间,因强烈的占有欲和深重的欲念而被刺激得短暂清醒。
冷热交替的温泉池里。
雾气升腾。
脸颊微红。
水珠从发丝滴落。
夜光下丝滑柔润的肌肤,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缓缓厮磨而过。
他气息侵袭。
带着原始欲望的午夜缠绵,在她的呼吸与唇齿间持续蔓延。
而那双深邃多情的长眸,在直勾勾地盯着她又近在咫尺时,像是有种引人甘愿下溺的极致魅力。
“跟我走吗?”
“好。”
大腿蓦然被他单臂扼住抱起,两具紧贴着的身体忽然出了温泉水,晚风吹来时引得水珠蒸发得让她一阵冷颤。
回忆到这里为止。
池漾却知道她彻底完了……
昨晚那两个过于缠绵又几乎刺进灵魂里的吻,直到现在都余留着些许触感,在她的脑海里根本挥之不去。
“救命救命救命!”
池漾揉着头发慌忙下床。
尤其在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浴袍而不是泳衣后,她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刚烈吻缠绵过的死对头谢宥辞。
完蛋了。
简直太完蛋了。
她昨晚居然主动吻了他。
关键是谢宥辞居然还回吻了过来。
这种发展简直超乎她的预期,似如世界末日来临,天崩地裂。
池漾不知道该如何跟谢宥辞解释昨晚的事,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这位本来只想相敬如宾的塑料老公。
于是她便选了最简单的方式——
跑!
池漾当时就溜出了谢宥辞的房间,回到自己那儿后拿上行李箱,便穿着浴袍直接逃离了曲水兰亭这个犯罪现场。
偏偏天不如意。
她刚拖着行李箱冲到大堂,就遇到还在跟前台撬话的江梨,她震惊又欢喜地扭过头去喊了声,“漾漾?!”
池漾的背脊瞬间就僵住了。
她懵然地回头,便见江梨和薛让箭步赶了过来,“你没事吧漾漾?急死我了!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我、我没事——”
池漾一时哽咽无法解释,“不!我有事!我公司突然打电话来找我有事!”
江梨:???
薛让:???
池漾没办法面对谢宥辞,更没法跟他俩解释昨晚那些事,于是慌忙转移话题。
“先不跟你们说了啊!”
她拖上行李箱,“帮我跟季风廷和谢宥辞说一声,我公司有事先走了!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出来一起玩!”
话音落下。
池漾转身就瞬间溜了个没影,只留江梨和薛让茫然地面面相觑。
-
池漾连着好几天都没回家。
刚尝到接吻甜头的谢宥辞,只抱着老婆睡了一晚就又独守了空房。
他身姿慵懒地陷进主卧粉色的沙发里,敛眸看着微信,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那个找老婆的可爱猫猫表情包。
她没回。
自从她那晚亲完他就逃跑之后,两人再没有任何其余的交流。
再点进池漾的朋友圈。
便见她的定位在甘肃敦煌,鸣沙山。
一望无际的大漠孤烟里。
池漾身段娇懒。
她穿着一袭红金色长裙,风情万种地倚着匹白色的骆驼,风抚过微卷的长发,流苏头饰似乎也随着风叮咛作响。
谢宥辞点开那张照片后放大看。
只觉池漾纤腰细骨,又是明艳的浓颜系美人,与这身敦煌风的装扮极配。
描着金边的长裙落于赤足,分离式的设计露出纤腰,以悬坠的红金链条半遮腰线,格外显出几分西域美人的风华绝代。
评论区一如既往的热闹。
【江梨】:呜呜美人恃靓行凶,是谁被击中了心窝子!是我!︶ε╰
【季风廷】:好家伙,咋一声不吭直接干甘肃去了,下周辞哥生日回不回得来啊?
【薛让】:哦莫,帮我带点葡萄干,话说那地儿盛产美女是不是真的?
还有很多京圈里的人。
虽然交流不多,但到这种时候都来给池漾点赞,尽是些夸她漂亮的话,还有人问她怎么突然跑去敦煌玩儿。
谢宥辞也给她点了个赞。
然后就看到池漾在评论区统一回复,“国博组织的采风,来近距离欣赏下真实的敦煌壁画后就要接着回去做打工人啦!”
谢宥辞眉尾轻抬。
原来只是单位统一安排的行程,倒也不是故意躲他才跑去甘肃。
涩了几天的心变得舒坦很多。
但抬眸看见主卧的床空空如也,谢宥辞心底还是有种压不掉的烦躁。
没有老婆的家是一点儿也待不下去。
于是他忽然起身,箭步去楼下酒柜里挑了瓶酒,拿去阳台一边对月独酌,一边又忍不住给池漾发了一条微信:
“什么时候回来?”
-
池漾在鸣沙山玩了一天回到酒店。
方才还有场当地博物馆为迎接国博采风团而特意组织的沙漠晚宴。
篝火旁起舞,围炉夜话。
她高兴便跟同事喝了点酒,控制在酒量之内的小酌,没有醉。
池漾住的酒店是个单人间。
她坐在梳妆镜前,摘掉敦煌风的头饰与耳环,正愉快地哼着小曲儿,垂眸就见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嘶——”
池漾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到微信消息上显示的备注“谢狗”,她的手指陡然一颤,不小心便用耳环的钩子扯到耳垂,疼得她瞬间眼泛泪花。
【谢狗】:什么时候回来?
池漾摘掉耳环后,心疼地揉了揉软软的耳垂,就看到谢宥辞发进来的内容。
在此之前。
还是三天前她从曲水兰亭逃跑后,谢宥辞莫名奇妙发来的卖萌表情包。
可爱的曼基康矮脚猫戴着猫咪头套,眼尾下垂,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老婆呢?”
“我辣么大一个老婆去哪儿了?”
池漾一直都没敢回。
她没想通是她疯了还是谢宥辞疯了!
居然管她喊老婆……
还卖萌……
真是救大命!
池漾起身将自己埋进柔软的床里,颇为懊恼地蹬了几下脚,身上那些首饰和腰链都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响声。
“嗡——”
这时手机又忽然震动了起来。
她抬起头,还没彻底摘完的发饰凌乱地散在她披着的头发里,于那张明艳的浓颜之外,莫名有几分反差的呆萌。
池漾不情愿地摸过手机。
看到果然是谢宥辞打来的电话。
自那晚醉酒将他强吻后,为了躲避谢宥辞,她特意积极地参加了单位活动,直接一声不吭地跑来了甘肃。
但该来的果然逃不掉。
她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一切……
池漾懊恼地趴回床上,摸过手机接了电话开着免提丢到旁边,“喂?”
电话那边很静。
甚至能隐约听到谢宥辞的呼吸声。
池漾尴尬得脚趾都蜷缩了,也不知道他这通电话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想跟她好好谈谈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而此时的谢宥辞坐在阳台。
他今晚喝得有些多,纯正干冽的苏格兰威士忌,带着些呛辣的泥煤味儿,以这一瓶酒便能抵了对烟的需求。
许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到池漾。
也有可能是——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容易上瘾。
例如,亲她。
所以今晚的谢宥辞心痒难耐,只能借烟酒消解这不能满足的欲念。
也根本忍不住。
想找她。
可是。
在他听到她的声音时,那份久旱的思念依旧未逢甘霖,反倒像是烧不尽的野草,被春风吹过后又疯长成一片。①
谢宥辞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他又仰首喝掉杯子里的酒,没有说话。
倒是池漾有些疑惑。
她还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捞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分明还在通话中,于是她便轻声试探了下,“谢宥辞?”
“嗯。”这次他低哑着嗓音给了回应。
池漾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她有些后悔,她好像刚才就不该主动发话,还不如顺势把他给挂了。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步,池漾只能硬着头皮,“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儿。”
谢宥辞懒着调轻笑一声,他将手机紧贴着耳朵,想最近最近地听到她的声音,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捣弄着酒。
“就是,”
他慵懒地端起酒杯,过了烈酒的嗓子格外的低迷沙哑,“有点儿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