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晨下了雨, 气温也降下来,梁姗穿了一件薄外套,撑伞去找了宋栖词。
宋栖词不在, 似乎是出去了, 房子里的佣人给她倒了一杯茶, 请她在客厅稍等一会儿。
梁姗手里捧着那杯热茶,笑着冲她道谢:“谢谢阿姨。”
佣人只是微笑, 点了点头后就退到了一边, 涵养很好。
梁姗悄悄打量这座房子, 格局小巧精致, 整体色调是金色, 地上铺了柔软的毛毯。
等了一个多小时, 宋栖词才回来。
似乎是没料到梁姗会来找她,宋栖词进门时愣了愣, 诧异道:“姗姗?你怎么来了?”
她身后的佣人把大包小包的袋子放到沙发和茶几上,宋栖词笑眯眯的坐下来,她新做了头发, 黑发自然卷曲垂下来。
梁姗喝了一口茶, 看了眼身边的佣人。
“你们下去吧。”宋栖词意会,随意摆了摆手。
等佣人们都走了, 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了, 梁姗才开口, “宋小姐,沈卿译说,明天晚上要带我出去。”
“你说什么?”宋栖词抚摸头发的动作顿住,扭头看着梁姗,眼睛突然瞪大, 惊愕道:“他明天带你出去?”
梁姗杏眸眨了下,不自觉往后坐了一点,下意识离宋栖词远了点儿:“怎么了吗?”
宋栖词深吸了一口气,肩膀像是在一瞬间失了力,垂了下去,她目光落在新买的几条裙子上,过了会儿,才说:“他明天晚上会去慈善拍卖会,他带你去。”
沈卿译以前从来不带人的,尤其是在公开场合。
在那种场合肯带梁姗去,几乎就是向所有人表明了梁姗的身份。
宋栖词之前有十足的信心,这次沈卿译肯定会带自己去。
在来这里之前,宋栖词就已经得到了沈老爷子的青睐,沈家上下甚至包括沈皙栀在内,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未来沈太太的不二人选。
可现在这算是什么?
她挑了宴会穿的裙子,让人做了发型,欢欢喜喜的回来。可是——
沈卿译说要带梁姗出去。
宋栖词是宋家大小姐,宋家有钱有势,是沈家最好的助力。可梁姗又有什么呢?梁姗也配?
“是。所以,宋小姐,我还能走吗?”梁姗的声音打断了宋栖词的思绪。
宋栖词很轻的笑了一声,身子往后靠,靠在靠枕上,侧眸睨着梁姗,有些嘲讽的问:“那你怎么想的呢?”
梁姗不明所以:“我?”
“你还想走吗?”宋栖词问。
“当然。”
宋栖词觑了眼梁姗,见她表情不像是作假,心里更酸了。她费劲了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梁姗却好像轻而易举就拥有了。更气人的是,梁姗得到了,偏偏还不珍惜。
“既然想走,那什么时候走都是一样的。”宋栖词手掌托着下巴,眼神有些阴毒,“这样吧,明天晚上你回来之后,我让人送你走。”
梁姗不安道:“会被发现吗?”
对上女人水汪汪的眼眸,宋栖词头一次有些讨厌梁姗,从心底升起的厌恶。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女人却还是一副傻白甜的样子,什么都不懂。
她就是用这幅小白花的单纯样子,勾引了沈卿译。
宋栖词玩着手上的指甲,不耐烦道:“不会。”
“那就谢谢宋小姐了。”梁姗真心实意的向她道谢。
宋栖词低眸不看她,冷淡的应:“嗯。”
*
第二天下午沈卿译回来的很早,他还带了两个化妆师回来。
梁姗在楼上,被那两位化妆师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才结束。
两位化妆师都是女性,穿着时尚简约,妆容也得体。
其中一位给梁姗做发型时说:“梁小姐似乎有些眼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梁姗攒着眉心看着镜子,化妆师面生,她不认识,便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您。”
“可能是梁小姐长得太美了,”女人微微笑了笑,半点也不扭捏的说:“我对美人总有一种似曾相识感。”
梁姗喜欢她这么直接,想到晚上就能离开,她眉眼弯弯,“您过奖了。”
化妆师给她把最后一缕头发弄好,换了衣服和鞋子之后,化妆师惊叹:“这条裙子真适合梁小姐。”
梁姗在镜子前转了一圈,也不觉得有这么夸张。她刚醒来时,的确觉得二十六岁的自己很美,可每天对着这张脸,也早已经习以为常。
她礼貌的对化妆师道了谢,拎着裙摆便准备下楼。
两位化妆师收拾好了工具,跟在她身后。
沈卿译正在楼下和朱宏讲话,话说到一半,朱宏说:“沈爷,梁小姐下来了。”
“梁小姐今天好漂亮啊。”
沈卿译转头看向楼梯口。
只那一眼,再难移开目光。
他从小就知道梁姗生的好看,然而分别的那一年,小姑娘才十六岁,眉眼都没长开,犹带稚气。
此刻眼前的女人扶着楼梯扶手,一级一级的小心下台阶。
她穿了一身玫瑰红的鱼尾裙子,腰收的很紧,胸前风光美好,脖子上戴了一条银色的细项链,耳朵上缀着两颗白色珍珠,熠熠生辉。
雪肤乌发红唇。
她妖媚的像红狐狸,偏偏一双眼睛清纯的不像话。
沈卿译喉结滚了滚,拿起身边的抱枕,抱在了身前,遮住了不太礼貌的地方。
梁姗已经走了下来,她不太自然的低头看了眼胸前部位,脸红了红,更显艳色,咬着唇小声问沈卿译:“一定要这么穿吗?”
男人先是慌张的移开了视线,过了会儿又定定的落在她身上,黑眸幽深,里面仿佛翻滚着波涛骇浪。
梁姗踩着高跟鞋,停在他身前,还是不太好意思:“可以走了吗?”
“嗯。”沈卿译没有起身的意思,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眼神胶着在她身上。
他目光有些骇人,梁姗捏紧裙摆,催他:“那快走吧。”
“嗯。”男人又说。
梁姗:“?”
你一直“嗯”是什么意思?
她站了好一会儿,脚都要酸了,耐性也快磨没了。
沈卿译终于把抱枕挪开,起身道:“走吧。”
他没敢说自己石更了。
梁姗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
沈卿译转身,朝她伸出了手,男人指尖修长有力,微微弯曲:“手给我。”
梁姗把小手放进他手心。
沈卿译握紧她的手,手心一直在出汗,像是很紧张。
直到上了车,坐在加长的轿车后,男人似乎才放松了一些,他在光线昏暗的轿车后座夸了梁姗一句:“今天很漂亮。”
这么久以来梁姗第一次听沈卿译夸她好看。
少女心里有点儿小开心,她摸了摸耳朵上的珍珠耳坠,抿了下唇,难得害羞:“谢谢。”
沈卿译不说话了。
车厢里的气氛像是在一瞬间就压抑下去。
到了晚会地点,沈卿译挽着梁姗的胳膊下去。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拍卖会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座私人别墅,别墅门前亮了一长串的路灯,远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卿译递了帖子,门口的侍者恭敬说:“沈爷请。”
他略微颔首,轻声:“嗯。”
才刚进去,就有两个年轻人朝他们走过来,其中一个年轻人穿了一身白色燕尾服,唇边笑意温和,另一个年轻人穿了身宝蓝色西装,看着很严肃。
穿白色燕尾服的年轻人亲昵的拍了拍沈卿译的肩:“怎么现在才到?我们等你好一会儿了。”说完看向梁姗,眯了眯眼:“这位是——?”
“梁姗。”沈卿译介绍道。
年轻人连忙笑了,他天生一双笑眼,看人时总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他朝梁姗伸出手:“梁小姐好,我是齐拈。”
“梁小姐,我是祁晋。”另一位年轻人也说。
梁姗微笑,伸出右手,准备和齐拈握手。
沈卿译揽住她肩,语调有些发凉:“走了。”
梁姗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人就被沈卿译略微推搡着向前走。
沈卿译抓住她右手,低了低头,唇在她手背贴了一下。男人唇是温热的,碰到皮肤时有些湿。
手背像是被针扎了下,梁姗慌忙抽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背,红着脸:“你!”
“梁姗,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笑。”沈卿译把她揽在怀里,唇就贴在她耳廓,吐息时气息热热的,梁姗有点儿痒,刚想说什么,又听到沈卿译沉凉悦耳的声音说:“真想把你关在家里。”
梁姗几乎在瞬间便惊惶的睁大了眼睛。
她知道沈卿译不是说笑。
他不喜欢她对别人笑,他只喜欢她听话,只想把她关在家里。
梁姗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她心底发凉,但想到自己马上就能离开,又浅浅的松了口气。
没关系的,再忍耐他一会儿。
马上就能走了。
离开了沈卿译,她就自由了。
有好多人上前来和沈卿译搭话,他一一简短而得体的应了,长袖善舞的模样,不像小时候那个背着垃圾袋浑身脏污的少年。
他向旁人介绍梁姗,说:“这是梁姗。”仿佛梁姗两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几乎每个见了梁姗的人都夸她漂亮,说沈爷能得到这么个小美人,实在有福气。
沈卿译含混笑笑,接了对方递过来的酒,态度不再那么疏离,“借您吉言。”他喝了酒便看身边的梁姗一眼,眼角都是笑,有些高兴的样子。
拍卖会开始,入了场后,梁姗坐在他身边得位置。
梁姗一路都很少说话,沈卿译捏了捏她手心,姿态有些醉了:“待会儿看上什么了就和我说。”
“嗯。”她点点头,脊背挺得直直,脖颈纤长,像白天鹅。
沈卿译又捏了捏她的脸,被黑暗浸染的黑眸温柔:“姗姗今天好乖。”
梁姗没有吭声,一眨不眨的看着前面。
他们座位在第五排,能清晰的看清展示台上的拍卖品。
身后忽然有人喊她:“梁姗?”
梁姗回头,见是刚才那个穿宝蓝色西装的男人,她好奇的眨了眨眼,歪头问:“你有事吗?”
祁晋猫着腰,小声说:“你和沈卿译是什么关系?”
“妹妹。”梁姗垂眸,低声说:“我是他妹妹。”
祁晋便笑了,原本严肃刻板的面容在此刻看着有些讨喜:“那我明天能约你出去玩儿吗?我们去骑马吧?”
这边说话声吵到了微阖着眼的沈卿译,他视线一扫,脸色冷下来:“祁晋。”
被点名了的祁晋,没有半点勾搭兄弟女人却被发现了的羞恼,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还和梁姗说了句:“你记得啊。”
沈卿译眸子看向梁姗,眼眸深处仿佛淬着冰。
梁姗发觉他在生气。
他不喜欢她对别人笑,连她和别人说话也不喜欢吗?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故意说:“祁先生,我记住了。”
男人抓着她手的手掌忽而收紧,梁姗吃痛的皱眉。
“你不用叫我祁先生,太见外了,叫我阿晋就好。”身后祁晋没看见,既忐忑又雀跃的询问:“我能叫你姗姗吗?”
梁姗扭头和沈卿译对视。
男人微微眯着眼,带着一丝危险,还有一种梁姗不懂的执拗。
梁姗忽然觉得没意思。
她和沈卿译赌什么气呢?明知道他是个神经病。
反正她马上就要走了。
台上正在拍卖另一件物品,梁姗抿唇,抬起手指,轻声说:“我想要那个。”
沈卿译松了手,他挠了挠梁姗的手心,低哑道:“姗姗想要什么跟我说就好,何必麻烦别人。”
那个别人自然指的是祁晋。
“知道了。”梁姗鼓了鼓脸颊。
台上的东西很小,主持人介绍说那是一颗粉钻,拍卖底价两千万。
钻石一向都很贵,粉钻尤其。
沈卿译已经举了牌子,他出价两千万。
女人天生爱钻石,台下有女士眼睛放光的盯着那颗小小的粉钻,拉着身边的男士撒娇:“亲爱的,我们拍那个吧?”
很快有有人举了牌子,喊价两千一百万。
梁姗看着身边的沈卿译,忽然有些心虚。
两千万其实很多了,她刚才也只是随手一指,并不是真的想要。她拉了拉沈卿译的袖子,“算了吧,我不想要了。”
沈卿译把玩着她一缕头发,似笑非笑问:“为什么不要?”
“……”
因为我是随便一说的啊!
这话梁姗不敢说出口。
“做成戒指戴着也好看。”男人眼睛里多了一抹笑意,右手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圈成一个小环,环住了梁姗右手无名指指根,语调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意说起:“姗姗戴了戒指,就嫁给我好不好?”
梁姗:“!”
梁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怂怂的低下头,没胆子接话。
沈卿译再次举起牌子,喊价三千万。
台下惊呼了一瞬。
私人拍卖会的价格本来就比外头的价格要高一些,大家来捧场也是为了给主人家一个面子,也就是说,这粉钻的价格本来就比市价要高。
这个价格一出,没人再举牌子了。
沈卿译如愿得到钻石。
散场后,梁姗心情复杂的跟在他身后,等他和主办方寒暄完,上了车,梁姗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玩意儿?!”
贫穷少女梁姗一辈子都没见过三千万。
男人靠在后座上,神色轻佻,眉梢微扬,有些不解的问:“你不是喜欢?”
梁姗:“……”
梁姗并不喜欢。
她单纯看不惯沈卿译这幅花钱大手大脚的败家样子。
要知道,年少时候,沈卿译连一个五毛钱的馒头都要攒着吃。
沈卿译无所谓一笑:“又没花多少。”
忽而,梁姗腰被男人搂住,她一下子被放到男人腿上,像抱小孩儿一样,沈卿译环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成熟男人的气息笼罩过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儿。
男人垂眸,定定看着她,缓声说道:“以前就想给你最好的,只是没有钱。三三,现在我有钱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声音莫名伤感,说话间有醇香的酒气飘出来。
梁姗心头一动。
她呆呆地看着沈卿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种很柔软的情绪。
男人像一头受伤了的小兽,低垂着眉眼,眉间攒着挥之不去的阴郁,眼下有很淡的青色。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摸了摸男人短短的头发,轻声说:“好。”
沈卿译一愣,微垂着的唇角,缓慢的、一点一点的翘起来,最终弯成一个明显的弧度,他笑起来,眼里竟有了些泪意,似哭似笑,哽咽道:“嗯。”
梁姗猛地收回手,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心想,沈卿译又发疯了。
到家后,梁姗在上楼之前,忽然叫住了沈卿译。
沈卿译脚步顿住,周遭的气场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梁姗趿拉着拖鞋,嗒嗒的从楼梯上跑了下去,她跑到沈卿译跟前,停下,仰起脸,看着男人下巴:“沈卿译哥哥。”
他垂眸,左脸颊挤出一个小小的酒窝,盛满了光。
梁姗伸出双臂,抱住他腰,轻声说:“哥哥,你要幸福呀。”
她一直都是善良的姑娘,在临别时,还是想给沈卿译最好的祝福。
沈卿译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收回了手,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的上了楼。
他舔了舔唇,半晌才伸手,摸了摸自己肋骨的位置。
两团柔软方才碰过这个位置。
他低低笑出声来。
实在是有点儿要命。
*
梁姗在房间里枯坐到半夜十二点半。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小心的把房门拉开一条缝,房子里的灯全灭了,黑漆漆的,只有过道上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梁姗蹑手蹑脚的下楼,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四周安静的出奇,她屏气凝神,缓慢的把门拉开一条缝,快速钻出去。
身后忽然想起轻微的脚步声,梁姗心跳的飞快,躲在门后面偷偷看进去。张妈房间门亮起了一道缝隙,应该是起夜。
梁姗吐出一口气,摸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猫着腰小跑到和宋栖词约定好的地方。
宋栖词说过,这里有监控,所以她逃跑时是一定会被监控录下来的。她们约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见面,然后会有人将梁姗送走。
梁姗到时,宋栖词已经在那里了。
宋栖词穿了一身纯白的晚礼服,打扮的很隆重,像是要去出席很重要的宴会。
梁姗跑过去,喊了一声:“宋小姐。”
宋栖词脸原本绷着,见了她,忽然笑起来,在夜色下有些诡异,她将手里的包包给梁姗,又给了一张假的身.份.证,“包里有很多钱,大概十来万的样子,这个是证件。”
梁姗接过,感激道:“谢谢宋小姐。”
宋栖词又弯唇笑,她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送梁小姐离开吧。”
梁姗跟着那几人走了。
直到看不见梁姗的背影,宋栖词才喃喃道:“是我该谢谢你。”
月光洒下来,满地银白。
宋栖词低声道:“对不起。”
*
清晨,秋天雾气还未散。
沈卿译手机响个不停,他没睡熟,随手接起,沈老爷子的大嗓门就吼了起来:“卿译,你给我回来!”
沈卿译看了眼时间,六点整,他皱眉:“爷爷,怎么了?”
沈绚廷哼了一声:“你回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沈卿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把电话挂了,起身,洗漱好后拿上车钥匙就下了楼。
张妈正在打扫卫生,“先生,您这是去哪儿?”
“去看爷爷。”沈卿译冷着一张脸。
张妈心里嘀咕着是为了什么事儿,这才六点呢。
到了沈宅,沈卿译把车交给管家,带着满身寒意去见沈绚廷。
沈绚廷快八十多岁,身子骨硬朗,留着白胡须,拿着毛笔在书房练书法。
佣人带着沈卿译上了楼,沈绚廷抬头,“来了?”
沈卿译走进去,“爷爷。”
沈绚廷使了个眼色,让佣人出去了,他放下毛笔,问:“我听皙栀说,你在家里养了个女人?”
沈卿译就猜到是为了这事儿。
他站在书桌前,比沈绚廷高了快一个头,声音虽轻却很笃定:“是我喜欢的人。”
沈绚廷第一次听自己的孙子说这种话,奇了:“那宋家姑娘呢?你不喜欢?”
“不喜欢。”
沈绚廷:“你不喜欢人家还让人家住你家里去?”
沈卿译不易察觉的皱眉:“是沈皙栀非要带她去的。”
也就是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沈绚廷一向都知道他孙子木讷,认定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心下也没明白和宋家联姻这事儿没指望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你真不想要宋小姐?宋家在商界政界都有人脉,你娶了宋家丫头,那往后的路便是顺风顺水了。”
沈卿译神色寡淡的看着他,似乎并不向往他说的“顺风顺水”。
沈绚廷:“……”
得了,他忘了沈卿译一向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沈绚廷厚着老脸,再接再厉道:“皙栀很喜欢宋小姐,我听说宋小姐脾气好,模样也周正,你娶回家当太太,肯定是不错的。”
沈卿译把手插.裤兜,眼眸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能把沈老爷子气死。
“她叫梁姗。”那道声音顿了下,不紧不慢的说:“比宋小姐好看,脾气也比宋小姐好。至于宋小姐,她长什么样子,孙子实在没什么印象。”
沈绚廷捂着胸口顺气:“行行行,你眼光好,但是我可跟你说,错过了宋家,可没更合适你的姑娘了。”
沈卿译垂眸,很浅的弯了弯唇,想到昨晚小姑娘抱住他腰,便说:“我过几天把她带来给您瞧瞧。”他又补充了一句:“她比宋小姐讨人喜欢。”
沈绚廷:“……”
沈绚廷最终只是留沈卿译吃早饭,沈卿译却道:“爷爷,我有点儿事儿,不能陪你吃饭了。”
沈绚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毫不留情的走了。
沈卿译自己开车过来的,车子刚驶到自家门前,电话就又响了。
“先生!梁小姐不见了!”张妈声音既激动又哆嗦。
沈卿译动作僵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回神,问张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