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
摄影机带着直播间的网友们以及慕名而来的科技迷们, 在踏入电子门的那一刻，镜头宛如穿梭时光机器一样见证了另一个时代的崛起。
只能说新科国内人工智能的领头羊这个称呼绝对不是吹出来的，很多地方涉及到版权机密不能对大众展开, 但单单看到的冰山一角, 就已经足以令人感觉到顶尖研发和大众普及之间的科技差距有多大。
“你们好, 我是傅总的秘书全珊。”穿着西装短裙的女人落落大方的带着节目组参观着开放的几层, “从新科诞生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跟在傅总身边, 大家对新科有什么疑惑可以问我。”
她那句话的强调, 更让人感觉她想说的可能是“大家对傅总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十分耐人寻味。
参观的一路上各种刘姥姥进大观园式感叹, 全珊全程笑意盈盈的走在旁边，余光却总是不自觉的落在白清禾的轮廓上。
这是白清禾第一次见到新科的秘书长, 但却并不是全珊第一次见到白清禾，她很早以前就在傅明堂藏在手机背面的一寸照上看到过这张脸，只不过那张照片比起现在的白清禾, 显得青涩不少。
这些年新科起起落落, 经历过那么多致命的时刻, 傅明堂带着一行人几天几夜的赶数据开会，全珊一直陪在他身边。
要在一个工作狂兼□□暴君手底下工作，承受的压力是一般人完全想象不到的，那么多年来来去去许多人, 新科剩下的元老也就零零星星几位。
而全珊则是其中唯一的女性，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对傅明堂来讲应该是最特别的女人。
可以说她陪伴过他最灰暗的时刻, 也见证了他的巅峰, 所以这个从来没有在傅明堂任何一个特殊的节点出现过的女人, 凭什么能摘得她的硕果？
又凭借什么身份重新夺得了他的关注？
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吗？
还是欲擒故纵的幼时初恋？
全珊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 不然她也不可能在新科待到了秘书长的位置，她这双眼睛在商场上见过太多各色各样鱼龙混杂的人。
她实在不理解，这女人除了有张罕见的脸蛋，还有什么是值得他那样冷血无情的人这么多年下来依然念念不忘的？
所以在傅明堂抽不开身的时候，她自请前来接待节目组。
除了满脑子都是白清禾的那位死直男什么也不懂，公司没人不知道全秘书喜欢傅总，周挽严拦过她，他警告全珊：“这个世界上你想动谁都有秘书长一职替你兜着，除了白清禾。”
“为什么要有除了？他那么冷血理智的人为什么身边一定要出现个意外？”全珊一个海归博士，在看到傅明堂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能成事，她跟在他身边那些年，无时无刻不在为一个人可以冷静算计到这种程度而心惊，所以她才更不甘心，“那个意外又凭什么不能是我？”
这位秘书长是全公司第二犟，周挽严也拗不过她，意味不明的留下一句：“我只是希望，至少你可以留到最后。”
“我会的。”她这么说。
电梯里——
“白小姐的项链挺漂亮的，很贵吧？”全珊一眼就看出来了白清禾脖颈上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大半颗隐入衣领里，她依然能一眼辨出来，“你们这行买到这样品相的红宝石应该不容易吧？”
“是吗？”白清禾眉梢扬了扬，没有谈项链，而是把视线落在了这个漂亮秘书的身上，“全秘书对我们行业应该有什么误解吧？”
“虽不及商业这样能赚点风头暴利，但脑子里苦学的那点知识倒也不至于贬值。”
白清禾这句话确实没说错，她团队里个个都拿着高额工薪，偶尔还能去赚个外快，除了她这个负责人之外都是有钱人。
知识为价值赋能，往往指的是各个方面的。
【真的吗？（蠢蠢欲动）】
【真的啊！大家不要对学农有偏见！！不会饿死哒！！】
弹幕上的农学生正在不遗余力的坑蒙拐骗着今年高考新生的志愿时，电梯也门打开。
一眼恍若隔世。
波澜壮阔的海浪制造出来的电子实景，使人宛如身临深海，灰蓝色大海映衬着仿佛被漂洗过的残破而陈旧的天空，明明实景特效做得如此逼真，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死浪的漩涡。
但海中却连一点生命气息都没有，无端让人感觉两分压抑。
“这是新科第二层走廊区域的主题。”全珊在介绍这栋楼的时候永远带着发自内心的自豪，“它叫‘沉海时代’，你们现在看到的已经是技术部改进后的第三版。”
“第一版的‘沉海时代’是傅总大学时期一个人完完整整啃下来的。”全珊笑道，“大家可以猜一猜这个实景的寓意。”
金程文回过神来，激动极了：“海洋……是指科技的海洋？”
“沉默在海底的科技巨鲸？”场记也感到十分新奇，跟着一起想了想，“新科的确是可以这么形容吧？”
全珊笑而不语，缓缓摇头，她一向十分喜欢这个环境，正准备公布正确答案时，听见了白清禾姗姗来迟的声音。
那人瓷白的手指划过实景浪涛，微微掠过几分波澜，仿佛是通过这一下短暂的触感窥探到了设计者的内心，若有所思：“这也许是以地球上最后一个生命的视角建造的实景。”
“什么地球？”金程文不明所以，“这不是大海吗？”
“在生物学概念中，海洋象征着生命体。”随着节目组走进工作区，实景特效逐渐消失，白清禾继续道，“当人类文明发展到足以用科技主宰一切生命的时候，这场声势浩大的文明也将陨落。”
就像这片死寂的深海一样，漂洗的天空与灰蓝的色调，处处不提死亡，却又处处都是死亡。
“所以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科技失控’。”
傅明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二楼来了，他看着白清禾，也看着她澄澈的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
金程文理解了过来，惊叹一声：“高级！”
“科技是人类文明最璀璨的一笔，也是欲望所凝聚成的野兽，而控制野兽的缰绳则掌握在我们这群科技工作者手里。”
“有些实线一旦踏错，这片死海就将成为一切文明的墓穴”
人类可以利用自然，但不能试图主宰自然。
【第一次看到科技公司在公司内部宣传科技失控的思想，傅总有点子东西。】
【特效不错，思想不错，人不错，可以考虑跟我结婚了（叼花）。】
“你们明天那期是去非洲对吧？”
几人刚刚被傅总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会乖巧点头。
在他身后，周挽严带着几个助手拎着四四方方的包装盒走过来，介绍道：“这是新科还未上市的手环，跟北斗合作的新型二代卫星定位系统。”
傅明堂以一种十分资本家的姿态微笑的看着他们：“试试？”
那地方的确是定位系统最好的测试区域，甚至能够很好的打响新手环的名声。
面对投资方的无理要求，导演当然是选择屁颠屁颠的把东西接过来，然后一个个亲自戴在嘉宾手腕上了。
但凡犹豫一下都是他对金主爸爸的不尊重！
还没等到导演发到白清禾这里，傅明堂已经把自己手上的腕表摘了下来，他轻轻扯过白清禾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缓慢而有力的托住了她的手腕，亲自把腕带牢牢的扣了上去。
“这是……十九岁礼物？”白清禾搞不明白傅明堂的脑回路，这人老塞二手礼物给她做什么？
傅明堂抬眸冷淡扫她一眼：“想得真美。”
“十九岁那年是你先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的，还想我给你补回去？”傅明堂满脸写着睚眦必报，冷嗤一声，“我看起来那么不值钱吗？”
周挽严：“……”
好好好，这人总算是意识到他不值钱的样子了。
“这表是三代升级款，带去帮我试试效果。”傅明堂托着白清禾的手腕，顺势划过电子屏幕，修长的手指调整着手标的参数，复杂而整齐的数据界面快速在他手里切换着，声音漫不经心，“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周挽严觉得自己有时候一个人当总助是真的很无助，这表连系统名字都叫上“苗苗”了，我请问了，难不成是你小子还有个曾用名叫“傅苗苗”没跟我讲？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这就是纤夫——啊不，霸总的爱吗？】
【傅总讲情话怎么土潮土潮的啊，你一大老板怎么还搞上纯爱了！】
氛围都到这里了，摄影师十分有眼色的把摄像机架过去拍别的艺人去了，暂时把空间还给这两人。
“新科怎么样？”傅明堂不经意发问。
“很不错。”白清禾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它的确值得让你舍弃掉很多东西。”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能够引起人内心深深的震撼，一个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一个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标准。[注]
在看到新科大楼的瞬间，白清禾有那么一刹那对这位伟人的名言警句产生了质疑——那刻，引起她内心震撼的，还有渺小的物种屹立在宇宙之间盛大的科技文明。
傅明堂盯着白清禾不说话，混沌的岁月里总有那么两三盏灯在发烫，而他的每一盏灯都是她。
傅明堂伸出手捏住她的发梢，这人特别喜欢触碰她的发丝，又好像只敢触碰她的发丝。
像极了表面上摆弄着龇牙咧嘴的狠意，却不敢擅动一步的凶兽，踌躇盘旋在周围，只能用凶恶来掩饰那份惶恐。
惶恐的凶兽低垂着眼眸，像是洒下一片阴影，眼中翻涌的骇浪狼狈的藏匿在遮天蔽日的黑雾里，他哑着嗓子道：“可是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