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卡维再次睁眼, 四周陌生的环境冲击着他的视线。
房间的整体格调是千篇一律的黑白设计,布局简单得就像千篇一律的流水线,毫无美感可言。
卡维的大脑宕机了。
他不是在和提纳里一起喝酒吗, 怎么会出现在旅馆的床上啊啊啊!
借着被子的阻隔, 卡维把手探向自己的衣服。
衣服……他衣服呢!
他身上仅余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下面即是赤裸裸的身体。
嗯, 连贴身衣物也没有。
完了完了。
卡维崩溃地想。
此情此景,只差一个猥琐油腻的老男人, 他就和轻小说中的可怜女配一样悲惨了。
“你醒了?”
清冷的男声从浴室传来, 在看清对方的脸后, 卡维悄悄松了一口气。
也就一小口。
没有油腻的老男人,和他待在一起的是学弟艾尔海森。
虽然艾尔海森这个人非常欠揍,但总归是个可靠的人。
“你怎么在这?”一直悬着的心放下后,宿醉带来的头痛感如潮水般向卡维席卷而来。
艾尔海森的视线扫过卡维的胸前,由于穿衣不整, 那里露出了大片皙白的皮肤。
“被你的朋友半夜喊来的, 我想,你可以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如果它再往下掉的话,你就会裸……”
不等他说完,卡维就将浴袍提到最上方, 甚至还将被褥环在自己的外侧, 警惕地看着艾尔海森。
“我的衣服不会是你脱的吧?”
“嗯。”
卡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撕裂。
“浴袍也是你帮我换的?”
“嗯。”
看着对方云淡风轻的模样, 卡维心头没来由地堵得慌。
“……你还做了什么?”
“帮你洗了澡。”
“你帮我?洗澡?!天呐,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艾尔海森眸色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你中毒了。”
“中毒?”卡维努力回想昨晚的经历, 但记忆只停留在和提纳里二人举杯的时刻。
“我怎么会中毒?”
“你觉得我会知道吗?”提到这, 艾尔海森的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些。
“……你凶什么?”
“并没有, 我只是在表达自己的疑惑。”艾尔海森半眯着眼,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态度,仿佛刚才的怒意从来没有存在过。
“为什么会有人不带脑子,什么都往嘴里送,为什么有人不长记性,还敢一个人去这种宴会。”
卡维:“……”
他知道艾尔海森是在说自己。
大概半个月前,卡维受甲方的邀请,前往一场私人宴会,没想到被居心叵测的人灌了许多酒,还好艾尔海森也在那场聚会上,将不省人事的卡维带走,这才避免了一场闹剧。
卡维叹了口气。
“……抱歉,确实是我的过错。”
艾尔海森本想继续说教,见到卡维软下来的态度,他的语气也低了几分。
“别再让自己陷入险境了。”
知道对方在关心自己,卡维应下。“嗯,我尽量。”
艾尔海森凝视卡维低垂眉眼的模样,窗帘的缝隙中透出的一缕光打在对方的侧脸上,从艾尔海森的方向看去,正好能见到卡维长长的睫毛映下的阴影。
破天荒地有些乖巧。
艾尔海森原本想说“不然以后还要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但话到嘴边,却换了个样子。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陪你。”
“啊?”卡维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心了?”
艾尔海森不紧不慢地补充。
“防止以后半夜被叫醒接酒鬼。”
卡维:“……”他就知道!
“话说提纳里为什么让你来?他没事吧?也中毒了吗?”
艾尔海森摇了摇头,向他大致讲述昨晚发生的事情。
在卡维晕倒后,提纳里与另一位同伴起了争执,情急之下,塞西娜喊来大风纪官,在令人不忍直视的武力镇压下,学术腐败分子被抓走,艾尔海森赶到带走卡维,赛诺也将提纳里带去健康之家检查身体。
听到提纳里没事,卡维再次松了口气。
不过他仍有疑问。
“我中毒不应该去健康之家吗?为什么会在……旅店?”
已经坐下开始看书的艾尔海森手指一紧。
“不方便。”
“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
“既然不方便去健康之家,那怎么是你把我带走,不应该是提纳里……吗?你瞪我干什么?”
艾尔海森合上书本,眉梢浮现愠色。
“吵死了。”
“……算了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艾尔海森从浴室拿出已经晾干的衣服,扔在卡维身上。
“嗯,你知道就好。”
“知道什么?”
“没什么。”
“……奇奇怪怪。”
-
提纳里是第二天晚上才见到卡维的。
智慧宫的阅读桌上,卡维一改往常勤奋做笔记的模样,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提纳里拍了拍卡维的肩膀,收获了对方的一个大哈欠。
提纳里:“……”
看来赛诺没骗人,卡维确实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你还好吗?”
卡维慢半拍,有气无力地和提纳里打了个招呼。
“你说中毒的事情吗?感谢艾尔海森,已经没事了。”
想起赛诺的叮嘱,提纳里欲言又止,从侧边试探地问。
“身体没出现什么异常吧?”
卡维锤了两下酸痛的肩膀,声音慵懒。
“就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容易困倦。”
提纳里:“……”
“对不起卡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卡维不解, “为什么要道歉?”
“你中毒是因为帕拉卡在酒里下了药,他原本是冲着我来的,没想到误打误撞伤害了你……大风纪官已经以学术腐败和故意伤人的罪名审判了他,帕拉卡一定会得到严厉的惩罚的。”
“原来是这样。”
卡维沉默半响后,给了提纳里一个拥抱。
“我们是朋友,不用跟我道歉,如果中毒的是你,我也会非常担心,唔,这么说还真的要好好感谢艾尔海森,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把我身上的毒解开……”
提纳里的想法同卡维一样,也对解毒的方法很感兴趣。
要知道,那可是令健康之家所有的医师支支吾吾、束手无策的奇毒。
提纳里很想找艾尔海森问个究竟,将解药拿去细细研究,可是赛诺却言辞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答应我提纳里,别去问艾尔海森,他不会告诉你的。”
这是赛诺昨晚的原话。
“唉算了算了,反正也看不下去,还是回家吧。”卡维揉了揉的疲倦眼睛,起身将借阅的书本塞了回去。
片刻后,两人走在须弥城的街道上。
在提纳里的强烈要求下,卡维答应了对方的请客要求。
晚风吹过,刚经历过大雨的须弥城不经意间染上凉意,卡维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有点冷。”
觉得温度正好合适,并且想摸一摸自己耳朵的提纳里:“……”
恰好此时,小店叫卖的声音传入二人的耳朵。
“本店新推出蘑菇碎口味奶茶,相逢在最美丽的须弥城,一杯奶茶承载一段故事,欢迎大家前来购买~”
卡维双眼一亮,快步向奶茶店走去。
“蘑菇奶茶?菌菇风味的饮料……这是什么超脱凡俗的理解!能想出这个搭配的一定是位被埋没的美食家!快,提纳里,我们去尝尝看!”
提纳里:“……”嗯嗯嗯,美食家赛诺。
拿到奶茶后,由教令院学生兼职的店员发出一声惊呼。
“你是——提纳里?天呐,我竟然见到了本人!大风纪官没跟你一起吗?”说着,她靠近提纳里,向其后方看去,在见到空空如也的街道后,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提纳里有些架不住她的热情,退后半步解释。
“赛诺应该在执行公务。”
经过店员长达十分钟的倾情介绍,提纳里终于听懂一切。
“你的意思是,虚空论坛中存在我和赛诺的主题贴?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和赛诺一起看?”
店员略带羞涩地开口。
“唔,其实是我的一点小请求,这些内容,两人一起食用更佳哦!”
“好吧。”提纳里答应了这位自称是二人粉丝的同门的要求。
“我会找时间和赛诺一起看的。”
-
用餐时,卡维特意点的都是提纳里喜欢的菜品。
劝阻不成功,提纳里只得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悄悄跑到后台额外加菜。
“提纳里——”
卡维给他夹了一块香菇。“你其实很难受吧。”
“什么?”提纳里停下咀嚼的动作,故作不解。
“不用瞒着我,我能看出来的,昨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帕拉卡为了私欲想对你不利,你其实很伤心吧,毕竟是相处了许久的朋友。”
“……没有,早在他决定对我动手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
有些消息,是卡维不知道的。
其实在帕拉卡将带有毒药的酒端上来时,愚人众的线人就已经将问题解决的事情告诉了他。
但是为了获得名额,帕拉卡假装不知道,坚持要实行之前的计划,也就有了卡维中毒一事。
不论事发后帕拉卡哭得多么声泪俱下,向提纳里讲述他的压力以及满腔“抱负”无法施展的难处,对于卡维的伤害都是不可挽回的。
情感,是衡量一个人好坏与否的检验石。
“那就好。”卡维展开笑颜, “别担心,还有我陪着你。”
“嗯。”提纳里也跟着露出笑容,举起手中的奶茶。“干杯!”
“干杯!”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卡维拍了拍鼓起的小腹,面带愁容。
“怎么办,还剩了好多菜啊~”
提纳里:“没关系,我们可以打包,给赛诺带回去。”
卡维眼睛转了转:“那我也要一份,正好带给艾尔海森。”
拎着两份打包袋的老板:“啊,二位真是……勤俭持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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