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那个先生显然说错了。脑子被天人锯掉一大块的前提是——您的脑壳里需要有脑子这种东西存在。”

  摇了摇头唏嘘了一声,玖木绫囧着一张脸专心致志地研究起白得刺眼的天花板——来到江户以后她的运气真是糟糕透顶,碰见活物的不是会吃人的凶恶大狗,就是连手铐钥匙都能遗失的白痴警察,“你真是弱爆了,警察先生。”

  “……吵死了。”

  黑发男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单手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烟衔在口中,然后又把烟盒丢到面前的桌子上,用空出的手拿起打火机,极其费力地终于点燃了一支烟。

  “喂喂喂,饶了我吧……我究竟为什么要和嫌疑犯搞成这种状态啊……”吐出一个烟圈,男人用郁闷的目光瞥了一眼身旁同样郁闷的玖木绫。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显然是在无声地谴责——‘看你干的好事’。

  用力挠脸,她翕动了一下嘴唇终于开口。

  “看你干的好事——你确定你的智商没有被扔进回收站栅格化处理吗?”僵硬着面部表情,玖木绫控制不住语气中的不善,嘴角仍在隐约地抽搐。

  “啰嗦——我才不想被带着证据自己找上敌人的白痴说教。”身体一僵,黑发男人别过脸用力吸了一大口烟,有些没好气地回嘴道。

  玖木绫苦着脸揉着被勒得发红的手腕,看着空旷的审讯室中明晃晃刺痛眼球的日光灯,警惕地往旁边挪了挪,“在这种地方孤男寡女待上一夜真的没问题吗——事先说好,如果你要做什么色.色的事情,我可是会叫的哦。”

  “……”黑发男人噗了一声,青色眼珠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片刻,不屑地从鼻孔深处一哼撇过了头。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半晌过后,玖木绫感到被紧紧铐住的手腕有些酸痛,仿佛被尖细的枕头密密麻麻扎过一样向手臂处爬去。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向旁边百无聊赖地朝空中练习烟圈套烟圈的男人伸出手去,“……我叫玖木绫。”

  空中源源不断的烟圈骤停,而后逐渐散去。

  选择性忽视了对方伸来的手,黑发男人看着将两人扣在一起的手铐犹豫了半晌,才皱眉开口道,“……土方十四郎。”

  很好,这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

  、2确认002.

  入夜时分。

  真选组屯所内,庭院内**的雨声浇打出一片静谧,濡湿的瓦片被夜风掀起,发出沉闷含糊的杂音,混杂着草木曳动带来的香气,意外地定人心神。

  屋舍早已纷纷熄了灯,房中隐约传来飘忽浮动的鼾声。

  ……只有一户例外。

  “我要睡榻榻米。”

  “不行。”

  “那你睡地板。”

  “……不行。”

  “……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室内微弱闪动的灯光将挺拓的轮廓勾亮,土方十四郎用拇指揉了一下隐隐跳动的眉角:“……闭嘴。”

  玖木绫忙着将被角掖进手铐里,让冰冷坚硬的金属与早已红肿起来的手腕隔开,头也不抬地回道,“那就让我睡榻榻米。”

  “不行。”

  “或者你睡地板。”

  “……都说了不行!”

  “……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嘁,拜托你搞清楚状况——你可是个嫌疑犯啊我说,嫌疑犯没有资格向警察提要求的吧。”

  土方十四郎拼尽全力才把死死抓上武士刀刀柄的手指一根一根挪开,抽到一半的刀刃折过半道光,继而啪地一声收了回去,“听懂了吗?听懂了就快给我闭嘴然后滚到一边去,我要睡觉了。”

  “你想要拆散我和被窝吗,没有被窝我可是活不下去的哦。”

  “我管你啊混蛋……快点让开。”

  “谁要你多管闲事,去去去到那边拔草玩儿,姐姐困得眼皮都要垂到地面了,乖。”

  “……住、住手!不要擅自钻进别人的被窝啊你!!还有这根恶心巴拉的草又是哪里来的?!你又是谁的姐姐啊?!!”土方注视着榻榻米上的人在拿被子蒙住脑袋之前硬塞到他手上的、还粘着半湿泥痕的草根,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两只手铐套环之间的细锁链长度不过十公分,侧卧在榻榻米上的玖木绫不得不向上伸直左臂,才勉强够得上站立着的土方十四郎。

  被窝带来的融融暖意将身体从头至尾地包围,顷刻便冲淡了这种奇怪姿势带来的不协调感,玖木绫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脸颊还在蛋黄酱包装罐形状的枕头上蹭了又蹭。

  “……我说你这女人不要太过分……”

  半句话还没说完,屋外的雨势陡然加大了起来,紧接着,一道惊雷从半空中猝不及防地直劈而下——

  轰隆!

  接下来便是‘哗啦’‘啪嗒’‘噼里啪啦’……

  ……

  “啧,这个月的预算又要超支了啊,可恶。”

  看着砸到地上的焦黑砖瓦,土方拧起眉头吁了口气。

  在屋顶坍塌下来的千钧一发之际飞快地滚到一边的玖木绫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半蹲着的身上还挂了棉被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