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嘀咕道:“过两天又要去祭天,佑桢啊,爹跟你说句实话,你娘让你练武,你可一定要听话,将来搬出去住也得练武不辍。你想不到祭天有多累。”多亏朕从小跟着万姐姐练武,要不然呐,第一次祭天都支撑不下来。

  压腿弯腰,活动筋骨,打了一套拳法,然后去吃饭。

  锻炼之后胃口大开,吃的又香甜又多。

  桌子上的菜肴不算奢侈,只有一只油炸香酥鸭,一道粉丝炒肉丝,一盘凉拌海菜,一道群英荟萃(红萝卜拌白萝卜和绿萝卜),配着千层发面的红糖麻酱烧饼,百合绿豆粥。

  还有一盘甜脆的梨子。

  父子二人面对面的说话吃饭,皇后娘娘扑倒在床上,继续睡觉,皇宫很大,隔着两间屋子和三道门,绝不会影响到万贞儿继续睡觉。

  皇帝去批奏折,处理公务,安定后方给前方筹措粮饷,并且把弹劾朱永的奏本统统丢到一旁,很忙!

  百忙之中还抽空在纸上用勾线笔,以工笔白描的技法画了几艘小船,提笔写道[照此图烧造碗盘茶壶,用青花釉里红着色,青花做海浪,船做红色。尽快烧造。中秋之前送来。]若做的快,可以给大宝做生日礼物。

  “送到景德镇官窑去。”

  过不多时,万贞儿睡了个回笼觉,爬起来了,练拳、吃饭、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回来处理宫务,并派人去召郑大妮进宫。

  宫中没有嫔妃不代表没有事儿,太皇太后宫中缺了什么,钱太后做了什么,几名公主需要的东西报到眼前来,需处理一番,做更详细的打算。

  应景应小暑大暑的衣裳首饰要做,还要送几套给汪太后和小天师,还要准备给在京城的王爷以及藩王们的赏赐。这虽然有官员拟定礼单,也要由皇后亲自过目、进行增减。

  钱太后的寿辰快到了,要好好做准备。

  宫中有老死的宫女、太监,要派人去埋葬,还有某宫女指另一个宫女行为不轨,要审。

  贞英夫人郑大妮进宫时,坤宁宫前,台阶下的青砖地上,烈日炎炎之下跪着两名宫女。她挠挠头,从她们身边绕过去:“娘娘万福金安,俺来了。”

  万贞儿手里把玩着一块玉,这是一块上好的昆仑山羊脂玉,雕刻成了一条鱼。一条圆润冰冷的鲤鱼,拿在手里颇为清爽:“免,坐下说话。”

  “娘娘穿着纱衣裳真好看,真白。”朴实无华的郑大妮努力的赞美皇后,如果这话换做另一个有文化的命妇,她会说‘娘娘身披霓裳,恍若神妃仙子’。

  万贞儿也不挑剔什么:“你说说宫外有什么趣事?”

  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命妇们打听不到多少消息,有些事还会瞒着自己,只有这郑大妮和她母亲,每天都自己出门,去买菜买东西,把民间那些流言蜚语、对于官员的传言讥讽听了个够。又分辨不出什么该隐晦,什么不该隐晦,就一股脑的倒给皇后听。

  于谦在一旁表示无语,他脑补了一天一夜啊!足足的一天一夜啊!脑补皇后如何在民间安插人手,如何任用宫女太监出宫去打听消息,如何监视或威逼利诱一些命妇为她做事……他甚至想到了皇后男装出宫,正式组建西厂,结果居然是一群女人在传闲话?

  书中暗表,家庭条件比较优越于谦从小认真学习,努力上进,不知道闲的没事干的女人会在一起聊家长里短,传闲话,嚼舌头,散布小道消息。

  万贞儿听的津津有味,重点关注了某地农民遭灾,来投奔京城的亲戚,粮食的价格忽然上涨,还有官盐和私盐价格不同。“私盐比官盐还便宜?”

  郑大妮不觉得怎么样:“是啊。”

  万贞儿挠挠头,颇为不解,心中嘀咕,贩卖私盐被抓住是要杀头的,假若卖的比官盐还便宜,那还有多少利润?哪里值得以身犯险呢?大宝跟我说过这事儿,说贩卖私盐的人有很多船和兵,那应该很有利润才对。从皇上的只言片语来看,养着兵将很费钱呐。

  于谦差点跟她说:官盐卖的更贵!而且只有京城的私盐便宜,别的地方的私盐会买通官盐铺子,让官盐关门,然后他们漫天要价。啊,居然敢在京城开私盐,他们的胆量也太大了!

  万贞儿默默的写了小纸条,递到前头去。

  皇帝默默的叫来袁彬,让他派人去清缴黑市,在别的地方贩卖私盐,天高皇帝远,朕看不见就不管了,居然敢在朕眼皮底下干着这种事!他又写纸条给皇后:[此事若属实,皇后居功至伟,想要什么?]

  万贞儿:[能为你分忧就好。我想让郑大妮时常打探消息,汇报给我。]

  [她一个人,能打听多少消息?若多有几个这样的人,就好了。]

  [容我想一想。]

  于谦默默的看着俩人互递小纸条,万皇后又抽空叫人去抄检白依所住的地府,地上跪着的宫女过了一会就被带走了。

  万贞儿仔细的询问:“你怎么打听消息?”

  郑大妮呆了一会:“我娘派我去买盐,我不知道哪有卖的,去打听道就知道了。”

  万贞儿:“……”锦衣卫真是一群废物!“别的消息呢?”

  “哦,别的呀,别的都是……我也不知道,随便就能打听到。”

  于谦飘去问皇帝:“皇上,一向可好?”

  朱见深震惊的差点站起来:“于太傅,您总算回来了!”

  “皇上英明果敢,臣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的,你是朕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朕与派人抵挡毛里孩……太傅有何高见?”

  于谦跟他探讨兵法问题,探讨了好一会,最重要的是要相信守将的能力,不要临阵换将。

  探讨了半天,他含蓄又委婉的说:“锦衣卫交在袁彬手里,过于温和,却可以打探消息。”

  不一定非要用皇后派人去打探消息啊!一直以来锦衣卫的任务都是把对皇帝怨望、非议的人抓进去弄死,其实他们也可以用来打探消息的!

  朱见深笑道:“袁彬是个和事佬。”打探出一些消息,他也未必告诉我。

  于谦又道:“皇上若要新成立一个缉事厂,花费巨大,又要叫人心浮动。若暂开一时还好,若要长久为之,恐怕厂督年深日久 ,积威尤甚,不能轻易动摇。”不会每一位皇后都负责这事儿吧!那可不成啊!现在万皇后……和您一条心,又很精明正直,还算不错,假若下一位皇后与皇帝不合,为人不够精明、谨慎,偏袒家人,到那时候,更是外戚为祸的根由。

  、第 233 章

  于廷益静静的在月光下绘制着坦克的图纸, 他有很多奇妙的设想,但是自己看一看就知道不能实现, 还需要继续研究。他带了两竹筒的庄国特产炭笔, 拿来画图用。

  月光下一身素色道袍,儒雅清瘦俊秀的中年人伏案画画, 这是一幅多美的美景。只可惜无人欣赏。

  最欣赏他的才干, 最沉迷于他气质的文泽兰,现在正在边关。

  贺明觉正带着两个手下人, 在酒馆喝酒, 这里只有两种菜下酒, 一种是茴香豆,一种是炒熟的黄豆,别说肉沫了, 在这个一群糙汉子驻扎的小城中,方圆五里都没有什么野生动物。可以说是很惨了。

  他坐在被补了好几次的桌子旁, 嘎嘣嘎嘣的嚼着炒黄豆,用粗瓷大碗喝着质量平平的酒,忽觉得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