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世界】
高明来东京是参加警察研讨会,这种全国性质的,每半年一次,他代表长野署出席。
他打开公文包,准备拿待会儿要分享的案例再熟悉熟悉,手却碰到个坚硬的物体。
高明神色一顿,还是忍不住拿出来。
他手里的是个原木相框,照片上两个人并肩而立。穿蓝西装的是他,白大褂不苟言笑的是阿阵。
阿阵全名黑泽阵,是高明在大学时期的同学、挚友,灵魂伴侣,关系如同伯牙和子期。
剧情本该是这样发展的,但—
他在毕业前喝醉酒,跟对方上了次床。
那晚到底是谁先主动的?谁又勾.引了谁?
事到如今,再纠结这种问题毫无意义。因为在那之后不久,阿阵就失踪了。
高明只能把这张两人唯一的合照精心装起来,随身携带,以此思念他们相谈甚欢的岁月,为案例争得面红耳赤,又心照不宣和好的日子,以及—
那个荒唐的夜晚。
“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司机意有所指的话唤醒沉浸在记忆里的高明。
“怎么了?”
“诺!”
司机微微探头出窗,示意高明看另一辆车。
高明循声望去,一瞬间如遭电击。
他们旁边车的后座上有两个男人正在接吻,面对他的那个一头顺滑的银色长发,露出的半张脸苍白而漂亮,俨然是他心心念念的阿阵。
有几秒,高明甚至和对方四目相对。
似乎是他的错觉,阿阵在发现他后,却闭上眼,更沉浸在和另一个男人的亲吻中。
狂跳的心脏在高明的鼓膜“咚咚”回荡。
“司机先生,快!追上前面那辆车!”他听见自己声嘶力竭地喊。
“啊?但这里不能掉头啊。”
“什么……”
高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和自己擦身而过,喉咙里仿佛涌起几分血腥的味道。
*
高明一向喜欢在研讨会上和同僚们交流最新的办案设备、问讯手段和案件发生的趋势。
但今天,他看着人声鼎沸的会场莫名烦躁。上台分析案例时也是,能明显感觉自己走神,靠着多年积累的经验才没有出错。
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他下了个艰难的决定—翘会。
要知道在高明至今的人生里,没缺席过一次课、一天班,连迟到早退都没有。
黑泽常说,他是那种不接地气的“模范先生”。
现在,模范先生要为了他这位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的挚友打破规则。
高明拿了公文包和外套,大步流星从后门出去,经过佐藤时甚至带起一阵风。
佐藤停下和朋友的交谈,疑惑地望了眼。
高明那决绝的背影仿佛不准备回来了,等到下半场,她特意搜寻过高明的身影,对方果然不在。
她想了想,在签到时模仿字迹,顺手帮高明代掉了。
不过,到底什么事能让身为道德模范的诸伏警官翘会呢?
*
【里世界】
那天意外打通黑泽的电话,萩原和松田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另外两个。
毕竟如果黑泽没死,他们心中的石块都能放下。
零和景光应该进了什么需要保密的组织,得到消息也没露面,而是把大家拉了组开个小会。
景光:“你确定接电话的是黑泽?”
萩原:“感觉上是,山下也这么认为。”
降谷沉默片刻:“松田怎么看?”
“我没听到电话,不能随便发表评论。”
景光闻言笑了下:“感觉成熟了很多,松田。放在以前,你肯定第一个跳出来让我们试。”
松田也扯扯嘴角,眼里却没有笑意:“经过‘他’的事,谁都会变成熟的。”
其实也不是,因为喜欢的人不在了,没有心动的感觉,自然会变得沉稳。
谈话的气氛一下变得低迷,大家默契地不再言语,直到很久后,降谷才突兀地说:“知道了,我和Hiro会做个验证,验证好了再联系你们。”
没等松田和萩原问“验证什么”、“怎么验证”,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萩原和松田并肩而坐,愣愣地望着彼此,好一会儿,萩原问:
“你说,他们是不是碰到【里世界】的黑泽了?”
松田垂下眼:“早知道,就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四个人是情敌,也是挚友,被瞒着的感觉太差了。
*
降谷和景光卧底的这段时间了解到,组织里除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先生”,还有三位管理者,分别叫“朗姆”、“琴酒”和“贝尔摩德”。
而跟黑泽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发色有差别的,就是“琴酒”。
他们等了几天,才又见到本尊。
正好对方以考核的名义和景光一起执行任务,事前两人为了方便联络,交换了号码。
号码当然不是私人的,是组织上发放的工作手机。
第二天,景光怀着紧张的心情给琴酒打电话,谁知铃才响了一声就被对方挂断,随后收到条消息:
—知道了。
见状,景光对身旁的降谷说:“看来,接Hagi电话的也不是他。”
【里世界】的琴酒连熟人的电话都懒得听,怎么可能接陌生的号码,还等Hagi告白完再挂断?
而且,据Hagi说,对方还笑了。
这不正是黑泽观赏他们在名为“喜欢”的泥淖里挣扎时,会给出的反应吗?
景光和降谷静默地对视,一瞬间在彼此眼里看见橘红色的火苗,起初是小小的一簇,很快被压在心底的思念、欲.望助燃成熊熊大火。
如果、如果【外面】的黑泽还活着,他们说什么也要出去。
*
到了周末,降谷和景光跟其他两人约在某个废弃的停车场。
松田和萩原摸黑前来,意外没说什么抱怨的话。
“有结果了吗?”他们异口同声问。
“再打个电话试试吧。”
降谷说着,拿手机拨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开了外放,其余三个围在身旁,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紧张。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三次,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就像他们没着落的心,七上八下。
他们的神色逐渐由期盼变成失望,就当降谷准备挂断时—
“喂。”
“!”
只是个最简单的开场白,在场四人却止不住心脏狂跳。
因为他们听出了,刚才正是黑泽的声音!
这声音放大数倍,在他们耳边回响,连带着鼓膜都发出兴奋的蜂鸣。
“是你吗,黑泽教官?你还活着?”
电话那头的男人不耐烦啧了记嘴:“佐藤没告诉你吗?我是从【外面】来的,当然能活着出去。”
降谷怔了下,他怎么知道自己从佐藤那里收获有关“时光机”信息的事?
是佐藤警官说的吗?
就在他愣神的几秒钟功夫,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呼唤黑泽的声音。
“我还有事,先挂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顺势忙音。
停车场里的几人面面相觑,好半会儿松田愤愤不平地说:“他假死让我们这么低沉,怎么连句‘抱歉’都没有?”
“是啊,也太冷淡了点。不过黑泽不就是那样吗?”萩原飞快地释然,毕竟没什么比黑泽还活着更值得激动的事。
“我要收回之前说的‘松田变沉稳了’这句话。”
降谷看着好友们脸上久违地流露喜色,压下心中怀疑,若无其事道:“那我们尽快联系柯南,看怎么出去吧!带上班长一起。”
“这还用说吗?我们五个可是一体的啊~”
*
另一边,柯南放下变声器,如释重负呼出口气。
“这样骗他们真的好吗?”小兰在旁边忧心忡忡地问。
是的,刚才那通电话不是真正的“黑泽”来接,而是柯南为了说服几人自愿出时光机耍的把戏。
他仔细回想了几人对黑泽的态度,又联系之前黑泽被停职时的传闻,后知后觉有个惊人的发现。
柯南咬了下唇,要不是他对感情的事一向迟钝,早该想到那些警校生喜欢黑泽。
多荒谬啊!
堂堂警察居然会喜欢非法组织的成员,对方还是管理层。
柯南也没别的办法,借着和高木都是“外面人”的关系,去搜一的档案室观摩了下黑泽遗留的手机,又在(阿笠)博士的帮忙下,把后续的来电都转到自己这里。
他等啊等,终于等来了警校生们的又一次联系。
他没回答小兰的问题,而是按约定给刚才喊那嗓子的男人一些报酬。
小兰牵着他的手走回家,冷不丁问:“等等!你既然能这么熟练地运用这个窃听器,应该也模仿过别人的声音干过什么吧?”
小兰的声音近乎笃定,低头望着柯南的目光也是审视。
糟了!
柯南在心里暗道,面对罪犯也能镇定自若的他,背后瞬间涌出冷汗。
他尴尬地笑笑,抬头用孩童特有,软糯的声音说:“啊,那个小兰姐姐。我要问下博士他们怎么才能出去,先走啦~”
柯南说着,把刚买的零食袋子塞进小兰怀里:“吃不完放在桌上,等我回来再吃噢!”
“……”
小兰望着柯南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能不能不要每次一说到关键地方就跑啊?
但她也希望,那几位警官能顺利地出去。因为柯南曾说起过,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在【外面】了。
*
【外世界】
柯南出了时光机,迎面撞上个人。他毫无准备地倒退两步,抬头望去,眼里的讶异一闪而逝。
“安室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降谷脸色淡漠:“我去了毛利先生的事务所,正好碰到阿笠博士。他听说我想见你,就把我带了过来。”
他边说边走到面前的庞大机器前,伸手抚摸:“这就是传说中的时光机吗?”
时光机的外壳是铁皮,上面联通了无数根线路,让降谷很容易想到自己那两位早逝又精于拆弹的朋友。
他抿了下唇,转过头对柯南的戒备视若无睹,沉声问:“你在时光机里,碰到过什么和我有关的人吗?我是说,琴酒还有我的朋友们。”
*
降谷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租住的独栋公寓前,他两天没好好睡觉,又得知了意外的消息,眼下快撑不住了。
绕是如此,他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异常—走之前,特意夹在门缝里的树叶不见了。
降谷回头,警觉地环视黑暗,手已经习惯性地摸上枪。
“是谁?出来!”他冷声喝道。
过了会儿,一个穿蓝西装的男人缓缓从拐角绕出,斯文的脸在路灯的照耀下覆上些许阴影。
降谷看清来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高明哥?你怎么在这儿?”
高明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个一看就保护很好的相框,克制地说:
“Zero,请问今天在出租车上和你接吻的人是他,对吗?”
降谷顺着对方的手指望去,照片里那个和高明并肩而立,穿白大褂的男人—
正是让他设了honey trap又矛盾不已的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