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警校的路上,松田突然问:“你为什么对沼田的事这么感兴趣?是不是黑泽他……”

  降谷眸光微闪。他没想到松田得知自己会以这么惨烈的方式死去,还有心思关注别的事。

  但他又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心里素质过硬,分析能力也强,松田不会被爆处组破格录取。

  降谷若无其事说:“噢没什么,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失踪了,而且还是日本第一的脑外专家,如果找不到,绝望的患者该有多少。”

  松田“嗯”了声,狐疑地盯了他好几秒,所幸降谷表现镇定,最终松田转过头,重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等到了校门口,松田猛地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对降谷说:“你先去复习吧,我还有事。”

  说完,他走了。

  降谷看着好友急匆匆的背影,当然知道对方去找谁。

  其实,他也想去找。

  *

  到了教官办公室,松田连喊两声“报告”都没人应。

  他蹑手蹑脚走进去,发现黑泽正趴在桌上睡觉,脸色苍白很不好看。

  他的心一下被揪紧,呼吸也略微混乱。

  察觉异常的黑泽睁开眼,警惕的目光像老鹰,吓了松田一跳。

  “你来干什么?”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黑泽皱下眉:“还行,就是头有点痛。”

  听到这话,松田自动自发走到黑泽身后,双手力道适中地开始揉压他的太阳穴。

  黑泽仰头看松田,飞快地挑了下眉。

  松田感觉自己被质疑了,语气不善说:“怎么了?别看我这样,按摩很在行的。以前……那家伙比赛结束要放松肌肉,都是我和我妈轮着帮忙。”

  他竹筒倒豆说了一堆,就是想让黑泽相信他的技术,对方却只是轻笑了声:“我刚才都没开口。”

  “……”

  松田感觉泄气,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他的一颦一笑,都让你忍不住猜测深意。

  “那你准备让爸妈参加毕业典礼吗?”黑泽冷不丁问。

  考核只剩一周,毕业典礼也提上日程。

  在毕业典礼上,学生们不仅会被颁发毕业证书,还要在家长面前表演方阵,让家长们共同见证成长和荣耀的时刻。

  松田肯定想让妈妈来,至于那家伙……

  “我还没想过。”

  “那就快点想,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松田顿了会儿又问:“教官怎么觉得呢?”

  他故意这么称呼对方,是因为“教官”必须给“学生”建议。

  没想到黑泽却说:“我不知道,这是你自己的事。”

  “……”

  松田知道黑泽说的有道理,但要想邀请那家伙不是那么容易,还涉及父子关系,彼此的梦想—

  那家伙因为警察被中断的拳击梦,自己作为爆处组警察的梦。

  想想就知道会引发多激烈的矛盾!

  这些都需要好好考虑。

  黑泽像是察觉了他的纠结,语气淡然说:“没有勇气的人是不配进爆处的,就算进了,我也可以找人踢出去。”

  松田气鼓鼓地说:“你能不能别威胁我?”

  他手里下意识重了,黑泽倒吸口冷气,他又赶忙道歉,动作比之前都轻。

  来来回回,松田通过观察,总算找到让黑泽舒服的力度。黑泽原本紧皱的眉舒展开,还发出声似有若无的气音。

  这声音的出现和消失都很快,要不是松田听觉灵敏,很可能就错过了。

  “你还没说来找我什么事?”

  黑泽突兀的提问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

  松田暗自觉得,对方是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他纵容地勾唇笑笑,顺着话题说下去:

  “我今天见了佐藤警官,她说当初拆弹比赛卡我名额,是她的主意。”

  松田说到这里蓦地顿住,他在等黑泽的反应。

  黑泽也确实给了他反应。

  “所以,你听说自己以后会死得这么惨,后悔进爆处了,想找我帮忙?”

  “……”

  松田没想到,都这时候了,黑泽还有心情跟他玩call back,他恨得牙根都痒,深呼吸两次才说:“我是想问,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不怕我讨厌你吗?”

  黑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轻哧一声:“无所谓,正好喜欢我的人太多了。”

  “!”

  松田心跳一顿,火气不受控地涌上来。

  他嫉妒黑泽被这么多人喜欢,自己珍贵的感情交出去,对方都不屑一顾,好像随时都能扔进垃圾桶。

  他因此想和黑泽接吻,狠咬对方的舌尖和嘴唇,用这种激烈的方式证明对方对自己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但当松田强硬地抬起黑泽的下巴,却发现那缠绕在对方白皙脖颈上的勒痕,他眼里闪过错愕:“你这里怎么……”

  黑泽淡漠地和他对视:“你可以走了。”

  “不是,你脖子上被谁……”

  “我让你滚!”

  *

  不得不说,松田技术不错。按摩过后,黑泽的头没那么痛。

  但为了保证后续的监考顺利进行,他还是去医务室要了些止痛药。

  校医忧心忡忡地盯着他,劝他再找别的医院看看。

  黑泽一笑置之。

  他回到办公室,瞥见墙角的晾衣架。上面挂着乌丸的白西装,他想起的却是属于赤井的那件黑外套。

  还是夏日祭的时候两人互换穿的,现在夏天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物归原主—

  也该做个了结了。

  黑泽把止痛药放进抽屉,又从最后那层拿出相框。

  相框本来放在第二层,和厚重的学生档案在一起。

  他把相框翻过来,端详上面的两个人—

  穿白大褂的是他,蓝西装脸被涂黑的是诸伏高明。

  他和高明都不爱拍照,还是被藏本拉着拍的。

  后来黑泽误打误撞进了组织,想和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亲手把两人这张唯一的合照毁了。

  现在藏本死了,而他……

  黑泽收回思绪,掏出手机,调到和高明的聊天界面。上面的内容停留在很久以前,自从那次在车上做X被诸伏景光撞见,两人就再没联系。

  他和高明不是没吵过架,高明是个很能控制情绪的人,最多隔一天就会和好。但这次冷战的时间格外长,仿佛永远都好不了了。

  黑泽想了想,发出两条信息:

  —我记得外守一的最终宣判时间在下周。

  —进展怎么样了?

  发完这两条,黑泽就关了机准备监考去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下午的考试全部结束。

  黑泽开了手机,给高明的信息显示“已读”,却没有收到回复。

  他不是个喜欢用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但这次情况特殊,于是又皱着眉发送一条:

  —你到底要和我冷战到什么时候?

  同样这条也没被回复。

  *

  当晚,黑泽刚洗完澡,公寓的门就被敲响了。

  他打开门,毫不意外地发现站在外面的诸伏高明。

  “你怎么来了?”他擦着头发漫不经心问。

  高明脸上的愠怒藏也藏不住:“你上次主动求和的第二天就失踪了,这次你又想背着我跑到哪里去?”

  黑泽闻言笑笑,他下午发的那条也能算“求和”?看来高明对他的底线确实很低。

  “进来吧。”他把门敞开着,边往里走边说。

  高明进了门,发现黑泽晚饭吃的泡面,当即又想去超市买点菜做顿好的。黑泽意兴阑珊地拦住他:“别去了,最近毕业考事情太多,没什么胃口。”

  “……”

  高明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死紧,心也跟着疼。

  他平时的情绪说好听点是“稳定”,说实在点就是“淡漠”,除了自己真正关心的,很难激起波澜。

  但他真正关心的人和事里,偏偏有黑泽。

  黑泽这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却总有本事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把他渴求的“秩序”打破,变得混乱不堪。

  高明时常觉得只要碰上黑泽,就像被卷入漩涡,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久而久之也就放任了。

  他本来对黑泽就不怎么生得起气,现在看到对方这样,之前发生的事就更被当作一阵风抛之脑后。

  他贴心地帮黑泽吹头发,按摩。只是按着按着,事态就愈发朝不可控的地方发展。

  黑泽想和他做,他又何尝不想?但考虑到黑泽现在的身体,硬是忍住,握着对方的手语重心长说:“还是等下次吧,不急于一时。”

  没想到黑泽一听这话,脸当即冷下来:“要么做,要么滚。”

  “……”

  高明不想因为这事和对方起争执,毕竟两人刚和好没多久,于是配合地做了,做的时候格外温柔。

  黑泽却不喜欢“温柔”,他喜欢更为激烈的,略用了点手段引诱高明失控。等两人做完一轮,他大汗淋漓,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浑身赤.裸,像是一尾脱了水的美人鱼,让人移不开眼。

  高明痴迷地凝望着,发现黑泽脖子上那圈浅浅的痕迹。

  “这是什么?”

  黑泽躺在床上任他摸了阵:“朋友送的饰品太紧了,戴了一会儿之后留下的。”

  “真的吗?”高明拧着眉,锐利的眼中透出质疑。

  黑泽不说话,直接翻身下床,从抽屉里拿了那条Choker又回来。

  他把Choker在高明眼前甩了甩,高明一看就知道中间镶嵌的祖母绿宝石价格不菲,少说也要几百万。

  什么样的“朋友”会出手这么阔绰?黑泽难道不知道这东西真正的价值,就随意地丢在甚至没上锁的抽屉里?

  他思考着,回过神,黑泽已经拿着Choker重新往脖子上套。

  高明不得不承认,黑泽的这位“朋友”眼光很好。他的皮肤本来白,被皮质的纯黑一衬托就更像上好的羊脂白玉,让人忍不住想握一握。

  但对方无论是男是女,对黑泽的心思都昭然若揭。

  高明一度也有类似的想法,在感情关系里越是处于劣势,越是想用某些实质的东西进行掌控。

  这时候的Choker就不是单纯的饰品,而是一条无形的锁链把对方牢牢束缚。

  眼见黑泽要把搭扣扣进最里面那个洞,高明赶忙制止:“别弄了,一会儿喘不过气。”

  他说着,亲手把Choker从黑泽的脖子上摘下来,在这个短暂的过程里,黑泽一声不吭仰着脖子,视线却一直下垂紧紧地盯着高明。

  过了会儿,高明把取下的Choker还给黑泽,黑泽看都没看,随手扔在地上。高明见状笑了,倾身去吻黑泽脖子上又明显起来的勒痕。

  黑泽被亲得很舒服,想压着高明再来一次,高明却在这时候停住,目光灼灼地盯着黑泽的眼睛说:

  “阿阵,等外守的案子了结,我想和你认真谈谈我们的关系。”

  高明本以为黑泽会拒绝,因为隐约感觉对方是不想对感情“负责”的类型,没想到黑泽一口答应:

  “知道了。”他说。

  听到这话,高明不禁欣喜若狂。他们都是聪明人,又是知己,很明白这次谈话会涉及什么,既然黑泽同意了,就证明他成功的机会很大。

  高明紧紧地搂住黑泽,哪怕腰被用力掐了下也舍不得放开。

  不过这夜也没再做,而是纯情地相拥而眠。高明主动让黑泽枕在自己手臂上,黑泽每次想躲就会被强硬地抱回来。

  “……”

  高明这一晚都没怎么睡,迷迷糊糊的,总是怕黑泽会像上一次那样悄然离开。

  直到晨光熹微,睁开眼,发现对方还好好待在身边,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俯身亲吻黑泽单薄的眼皮,嘴唇离开的瞬间,对方立刻醒了,语气不耐地低吼:“诸伏高明,你到底有完没完?”

  于是一个低声下气地道歉,一个脸冷得像冰块。

  高明出了门,心情是自和黑泽冷战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期待着两人都坐下来好好讨论未来关系的那天。

  巧合的是,那天也是景光从警校毕业的日子。

  *

  转眼到了毕业考的最后一项—实景考核。

  鬼冢班抽中的是“野外射击”,松田在走廊里大声和好友萩原吐槽:“不是我说,鬼佬这手气真够霉的,而且射击哪儿有拆弹有意思,你说是吧Hagi?”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压迫感,转头一看果然是阴沉着脸的黑泽阵。

  人是擅长习惯的动物,不知不觉中,松田已经从第一次说对方坏话被逮住时的心惊胆战变得淡然。

  他耸耸肩,嬉皮笑脸地和黑泽打招呼:“教官,你今天身体好些了吗?千万不要在射击场上被我逮住啊,否则也太丢脸了。”

  实景的野外射击班级的正副教官也会参与,一是确保学生的安全,二也是平等的较量,因为到了快毕业的时候,有些卓越的学生能力往往会和教官不相伯仲,甚至超过他们。

  黑泽还没说话,一旁的萩原就帮着道歉:“不好意思教官,你别把小阵平的混话放在心上,他不是故意的。”

  黑泽瞥萩原一眼,似笑非笑:“不想当将领的兵不是好兵,如果你没有战胜所有人的信念,还是趁早退出好了。”

  萩原怔了下,英俊的脸微微泛红,他不是没有和阵平相同的想法,只不过黑泽是教官,不能不给对方留面子。

  他试探地问:“真的抓住教官也可以?”

  “无所谓,成王败寇。”

  黑泽说完又把目光转到一旁梗着脖子的松田脸上:“你也一样。”

  他一马当先,像把锋利的刀穿过两人身体间的缝隙走了,直到很远,灼热的目光还执拗地黏在背上。

  *

  前往郊区的大巴上满满当当都是人,通常学生们都会忍不住叽叽喳喳,但这次他们学乖了,长途跋涉本来就是耗费体力的活动,为了待会儿的实景考核能发挥出水平,趁机养精蓄锐才是关键。

  鬼冢看到小兔崽子们的成长很欣慰,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黑泽却又不禁皱眉。

  其实他认为以黑泽现在的情况不宜剧烈运动,但对方执意参加,他没办法,上报给校长,得到的回复也是“随他去吧!”

  鬼冢知道同事里一直有人背地里说他训练学生时胡来,不过现在和黑泽还有校长相比,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克制了。

  鬼冢忍了几秒,第N次凑近黑泽确认:“老弟,你身体真吃得消?”

  黑泽起初还耐心回答,现在索性闭上眼充耳不闻。

  “……”

  *

  众人经过一番颠簸到达野外射击的目的地—镜湖。

  这片区视野宽阔,不同种类的树木林立,中央的湖在夜晚月光的照射下像碎裂的镜子波光粼粼,呈现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因此得名。

  大家下了车稍作休整,就开始至关重要的分队。

  队伍共分两个,一红一黑,抽签决定。

  分队完毕,每个人会得到一只手环,手环能通话、帮助锁定“敌人”的位置,要是不小心被击中,也会引导被淘汰的学生正确进入“休息区”。

  射击考核中使用的“子弹”经过特殊处理,不会让人受伤,顶多制服上沾染对方队伍代表的颜色。

  这既是个人战也是团体战,直到某个队伍只剩一人才会宣告结束。留到最后的人得到高达十分的额外加分,所属队伍也每人各加一分。

  同时,参加的正副教官也会进入队伍,不过他们的位置不会实时通过手环传达,如果最后剩下的是鬼冢或黑泽,队伍中的其他人也不会获得加分,算是对学生们加强难度的考核。

  过了约十分钟,大家组队完毕,降谷、松田、景光和萩原幸运地分到一队,由鬼冢带领,班长伊达被单独分出去,和黑泽一队。

  过了会儿,总部蹲守的教官输入完资料,大家的手环屏幕蓦地亮起,同时出现代表自己队伍的颜色。

  鬼冢队是红,黑泽队是黑。

  学生们新奇地打量了会儿手环,议论纷纷:“没想到学校还有这么高科技的东西,市面上都没怎么见过啊?”

  “听说是警视总监组织下发的,可能和哪家企业有合作吧!毕竟业绩越突出就越可能被不法分子当成目标,警校生毕业后也能保护他们嘛。”

  黑泽听着学生们七嘴八舌,脑子里不意外地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更确定百田和乌丸有勾结。

  终于,属于鬼冢班的实景考核开始了。

  *

  降谷等人的默契不必多说,没到半小时,他们就接连淘汰黑方四人,想象着黑泽难看的脸色,降谷控制不住地心情愉悦。

  正在这时,面前的草丛晃动,他立刻警惕地靠近,拨开一看,原来只是阵风。降谷失笑,在这种紧绷的环境中,人难免草木皆兵,正要松一口气,忽然从背后极近的距离射来一发子弹。

  他敏捷躲避的同时,以附近的树木为遮蔽,快递靠近目标,只是还没到达,数发子弹接踵而至,就好像对方铁了心要把他拿下,距离实在太近了,降谷躲闪不及,被其中一发射中手臂。

  但出乎意料的是,迎接降谷的并不是黑色颜料而是争先恐后涌出的血液,他痛得倒吸口冷气,急忙追过去,袭击者却先他一步,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不是规定范围内的彩弹,手环无法识别。

  降谷捂着伤口原路返回,在茂密的草丛中寻找那些掉落在地上的子弹。

  他脸色阴沉,不是因为自己被淘汰,而是真枪的出现意味着大家都陷入危险。

  到底是谁违规把枪藏在身上带进射击区?TA的目标又是什么?

  降谷立刻用手环通知红方众人,返回位于镜湖的据点木屋。

  眼下这种情况,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落单。

  *

  萩原也在四处穿梭,寻找敌方。忽然他眼尖地在苍绿的草丛中发现一抹耀眼的金色。

  “!”

  会是黑泽教官吗?

  萩原想到临行前对方跟自己说的话,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靠近,直到用枪.口抵住对方的后脑勺,才松口气,声音雀跃地喊道:“你被捕了,教官。”

  他并不想让黑泽的警服沾染红色,因为这样,对方就必须径直前往“休息区”。取而代之,萩原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手铐铐住黑泽,枪.口虚虚地抵在对方腰间说:“教官,你现在成为我的俘虏了,请听从指挥,不要反抗噢。”

  整个过程黑泽都没有抗争,而是乖乖配合。做完这一切,萩原才有空端详对方,黑泽额头上有很多汗,这也正常,毕竟追击是个体力活,他自己也像被水里捞出来,警服早就湿透了。

  萩原贴心地用袖子帮黑泽擦了汗,这才打开手环的通话功能。

  其实萩原内心的一部分不想把抓住教官的事公布于众,而是独占对方到考核结束。

  但他理智犹存,知道该以团队为重,还没来得及说话,手环里却传出景光焦急的喊声:“Zero中枪了,是实弹,你快回我们据点的木屋!”

  “!”

  *

  萩原急匆匆压着黑泽赶到木屋,以摩斯电码为暗号得到了进入的资格。

  门一开,松田看见他身旁的的黑泽,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你抓到的?”

  “对。”萩原言简意赅说,这本该是个值得炫耀的场合,但因为降谷身上的突发状况,他也没了心情。

  萩原带着黑泽进入小屋,经过阵平时,听见对方低低说了声“可恶!”

  屋子里,景光还在帮降谷包扎。事发突然,他们没有现成的工具,只好各自撕了点布料应急。这会儿,降谷脱了袖子,露出精瘦的上半身,腹部的肌肉线条如雕塑,配合黝黑的皮肤,十分富有力量的美感。

  萩原用手铐把黑泽铐在椅子上,走近降谷,发现对方肩膀上还有一处没完全愈合的伤。

  “怎么回事?”

  松田关了门走过来说:“不知道,Zero没看清对方的脸,只知道这片区有人违规带了真枪。”

  “这太危险了!我们得赶快通知黑方的同学注意安全。”

  但考核过程中,红黑双方不能互相通信,在休息区的同学手环也会被顺势回收。

  如今之计,除非冒险出去,找到尚未被淘汰的黑方对手,否则根本无法破局。

  问题的关键在于,敌在暗,他们在明,对方手里的是真枪,他们却只有染了颜色,不会造成致命伤的软弹。

  思索间,降谷在景光帮助下草草处理完伤口,冷不丁看着黑泽问:“Hagi,你缴他枪了吗?”

  萩原闻言一愣,旋即拿出揣在怀里,属于黑泽的彩弹枪:“当然。”

  他看着降谷不苟言笑的脸,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对方又说:“那搜他身了吗?”

  “!”

  此话一出,在木屋内掀起轩然大波。

  松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Zero你什么意思?怀疑教官是袭击你的人吗?”

  降谷脸色不变:“你刚才进屋的时候不是也被搜过了吗?这是保证大家安全的必要措施。”

  话是如此,降谷的行为落在自己身上时,松田表示了理解和认可,但针对上黑泽,却下意识为对方抱不平。

  在两人争执时,萩原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黑泽,见他进屋后对降谷的伤没有一句关怀或惊讶,脸上甚至带着浅浅的笑容。

  “……不会吧?”他喃喃自语。

  为了推翻自己的猜测,萩原主动上前对黑泽说了声“抱歉”,对方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没有抗争,反而主动站了起来。

  萩原见状,内心稍安,如果真是袭击者,不应该这么坦然才对。

  他从上到下,仔细地开始搜索每个黑泽可能藏枪的角落,每次手上落空,心就镇定一分。

  不知不觉,木屋里的喧嚣声停了,大家心照不宣地紧盯黑泽和渐渐下蹲的萩原。

  或许房间里也不是真正的安静,因为他们的心跳声在鼓膜里回荡,每一下都激烈得好像要了他们的命。

  终于,萩原的搜索只差一步,他摸到黑泽袜子里的坚硬物,蓦地顿住。

  不应该的。

  鬼冢教官和黑泽教官是在考核开始前,当着他们的面缴了配枪的。

  他正犹豫,黑泽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了?”

  景光闻言,似乎意识到什么,推开萩原,从黑泽的袜子里拔.出那样坚硬物—因为距离降谷受伤的时间还短,枪.口甚至还带着余温。

  他脸色骤变,拆了枪把子弹倒在手上,又和降谷在草丛中找到的做对比,数量和样式竟真的都对得上。

  倾刻间,木屋里的四人齐齐抬头望向黑泽。目光带着惊惧、怀疑,像是头一回认识面前的男人。

  而黑泽看着这幕,嘴唇微勾,愉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