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棒球经典赛开幕捷克战以来,日本武士队王牌投手降谷晓再度先发登板。本场八强赛日本的对手为实力强劲的意大利队,在小组赛中保持全胜的日本队能否成功跨越障碍这一闯进半决赛,请共同保持期待。”

  “目前,站在投手丘上试投的正是日本武士队的降谷晓选手。八强赛中每名投手的投球限制提高到85球。意大利队本场先攻。”

  “砰”地一声,降谷向本垒投出一球。御幸的手猛地一麻——手套里的球转个不停。

  红中。

  刚刚这球一定远远超过160——这样想着,御幸比出新的暗号。

  ——SFF,快速指叉球。

  暗号映入眼中,降谷吹了口气,指尖厚厚的防滑粉变薄了几分。没有急着将球投出手,他向休息区望去,不出所料地看见森本优也在朝他挥手。

  ——森本……前辈。

  明明是大联盟的先发投手,为了团队、为了自己,愿意屈尊负责中继关门,成为球队的守护神。他的存在仿佛一支强心剂,支撑着整个投手阵坚定向前。

  牛棚内的交谈似乎在耳边响起。

  “……与全队业余选手的捷克队不同,意大利队拥有多名效力于大小联盟的实力派球员。虽然上到监督、下到我自己,都对你的先发登板给予信任,但你的确缺少与大小联盟球员直接对战的经验。一旦状态不稳,将难以发挥出你原本的实力,后续极易陷入苦战。”

  “意大利队挥棒积极,你在投手丘上感受到的压迫会很重。但——不要害怕被打出去,无论任何时候,相信你自己的球、相信身后的守备队友。”

  御幸不满地小声嘀咕一句:“还有我,森本前辈。”

  森本优也带着歉意地挠了挠头道:“哈哈哈,不好意思,御幸——我是说,当然有你。但如果降谷的球一直被打出去,大概无论是他还是你,都会有所动摇。投捕一体,你们要同心同调才行——无论遇到任何困境,都能充满信心、不被打者迷惑地完成投球。”

  “……”

  降谷握紧白球——投球瞬间快速飞出去,急急下落、坠入手套。

  “好球。”御幸赞道。

  走向本垒,降谷低下头看着御幸。护目镜下御幸的眼神带着笑意,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绝对信任——不知怎么想到了这个词,降谷张了张嘴,一股冲动突然产生。

  “一也前辈,”他低低地说,“……我们,会赢的。”

  ——好想抱一下前辈哦。

  御幸眼睛睁大一下,忍不住站起身轻轻撞了他一拳:“当然,说好了和晓一起成为世界一。”

  降谷的眼神亮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翘了翘。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抱住御幸,他只能轻轻地、含糊地道:“世界一……哦。”

  “等赢了这场比赛,我们就能一起去迈阿密,”御幸眨眨眼,笑得温柔,“迈阿密——我还没去过呢。晓有什么愿望吗?如果赢了,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就当作奖励你。”

  降谷呆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重复道:“一个愿望……吗?”

  “嗯,只要我做得到,什么都可以。”

  顶着守备队员揶揄的目光,御幸目光游离地咳了咳。

  “……我知道了,我会加油的。”降谷握拳。

  御幸看着表情分外认真的降谷,笑得更加灿烂。

  ——晓的话,一定能做到。

  ——有一也前辈在的话,一定可以。

  日本一、世界一,望着相同的目标,一莲托生、同心一体,一起向更高更远、更广阔的世界奔去。

  ……

  “三振,打者出局!”

  “封杀,打者出局!”

  “意大利队第三棒——尼基·弗莱彻击出本场首支安打!日本队二出局一垒有人!”

  四棒打者布雷特·洛佩兹走上打席,降谷盯着暗号目不转睛。突然他急速转身,“砰”地一下将球投入一垒手手套!

  “投手牵制!尼基·弗莱彻竟然差点出局!”

  “降谷选手看起来更安定了——垒上跑者也不能打破他的余裕。”

  尼基·弗莱彻暗中呸了一声,朝着打席上的布雷特·洛佩兹比出暗号。

  ——打他的滑球。

  降谷向前踏出一步——白球呼啸!

  “165!”

  “本场最高球速——降谷晓的165!”

  “不愧是降谷!”

  布雷特·洛佩兹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这种直球,哪怕是红中——他也并没有多少安打的信心。二出局一垒有人,如果不能抓住开场的大好机会,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对投捕手中撕开一片裂口——这样想着,他握紧球棒。

  风驰电掣的一球——布雷特·洛佩兹狠厉一挥,白球竟然突兀下坠!

  “喔!降谷标志性的快速指叉球!”

  “今天的首球呢!投捕配合得相当默契!”

  布雷特·洛佩兹急躁地挥起球棒。

  ——瞄准什么滑球,根本不清楚这小子的出球球种。眼下自己竟只有凭肌肉反应一条路可走。

  降谷抬起右手——

  “……三振,打者出局!”

  ……

  “日本队,三上三下!”

  “意大利队,三上三下!”

  三局下半,意大利队与日本队的比分仍僵持0-0。站在打席上,降谷望着站在一垒被保送的队友,咬了咬唇。

  ——必须打破僵局。

  白球向他飞来——球棒转瞬间被短短地握在胸前。

  意大利队捕手瑞安·拉索萨震惊地睁大眼睛——那个一贯长打降谷晓居然要触击!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轻轻的一声“砰”,短握的球棒与白球相撞,降谷拼尽全力向着一垒跑去。急忙回过神的意大利投手本·弗雷里克向前跑了几步,捡起球向着一垒抛投——

  ——抛接失误!

  一垒手乔·德鲁齐奥脸色一黑,慌张去接向场外滚出的白球——

  “万万没想到的守备失误!有机会有机会有机会!”

  “降谷晓!加油!”

  “安全上垒!!!”

  “比赛竟然如此戏剧性!”

  “日本队,现一三垒有人!”

  御幸压低帽檐,看向一三垒的队友,不紧不慢地走上打席——

  “地滚球!!!日本队三垒队员正向着本垒奔跑!!”

  “三垒到达本垒!!比分终于打破!0-1!”

  “四坏球保送!”

  “本垒打!六棒中田的三分炮!比分0-4!”

  ……

  “触身球,保送!”

  “外野及时安打!意大利队三垒有人!意大利队是否能把握得分机会,正在此一举——”

  御幸伸手:“请求暂停。”

  裁判打了个手势,御幸小跑到投手丘上。

  “前辈。”降谷抹了抹脸上的汗。

  “……不必担心,你投得很好,”御幸清淡地说着,眼神直白坚定,“暂停只是为了打断他们的攻势。你也趁机休息一下,晓。”

  “感觉投的不太顺利,特别是变化球,”降谷轻吐一口气,冷静地说,“经常被打者强行推出去。”

  “对方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你的球,被推出去也很正常,”御幸歪了下唇角,轻声道,“晓,你向后看看。”

  降谷闻言转身——守备队员忙向他挥手。七个整齐的“JAPAN”站在自己身后,降谷睁大眼睛。

  “看见了吗?”御幸轻笑道。

  “……嗯。”

  “他们——现在正站在你身后望着你的队员,是日本队为之自傲的最强守备。即使你的球被打到,也一定会被他们接住。更何况你还有我——你的前辈不会让你被轻易击中的。”

  “嗯。”

  “触身球算什么——大不了你再投一个。”

  “一也前辈,不要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哈哈哈,我明明是认真的。”

  “前辈赶紧回去吧。”

  “唉,好吧好吧。”

  裁判挥手:“比赛继续。”

  闭上眼睛,降谷回想着刚刚自己身后的画面——一名又一名与自己穿着相同的球衣、默默支撑自己的守备队友。

  没问题、一定没问题。他所要做的,只是尽力投好每一球。

  白球疾飞如星坠——

  “砰!”

  “高飞球!球飞向了右外野!”

  “好远的一球——如果日本队接不住就会成为三分炮!”

  降谷紧张地转身望去——

  “接住了!!!”

  “超美技守备!日本队守住了这一球!”

  深吸一口气,降谷握拳。

  ——耶。

  ……

  “所以果然还是要我关门。”

  “快去,”栗山监督无情地拍了拍森本优也,冷漠地道,“这种分差如果关不好门,你也别做投手了,优也。”

  “监督好冷酷。”森本优也叹气。

  “都3-9了你还叹什么气,”栗山监督头痛地道,“你想投成9-9,把日本队拖进加时赛?”

  森本优也:……

  ——怎么可能。

  “我觉得我失去了关门的意义,监督。”

  “你都没怎么做过救援投手,懂什么关门的意义。”

  森本优也夸张地感叹:“您也知道我不是救援投手!”自己在大联盟可是清一水的先发!

  “是,所以我对你的要求也不高,”栗山监督幽默地道,“尽量少掉几分,优也。”

  “您不能这么过河拆桥。”

  “我这是物尽其用。”

  “……我的地位是不是太低了一点,栗山监督,也就你敢这么用我。”

  “废话这么多,”栗山监督轻骂一句,笑道,“快去吧。”

  “好吧好吧。”

  离开休息区,森本优也望了望继续担任着指名打者、忙里偷闲地补充水分的降谷。

  ——真是可怕的孩子。

  ……

  “比赛结束,意大利队-日本队,比分3-9,日本队胜。”

  宣布胜利的话音刚落,降谷便紧紧地抱住御幸——后者浅浅地惊了一下,笑着回抱过去。

  “怎么啦,晓。”御幸拍了拍降谷的后背,说道。

  “前辈答应要完成我一个愿望的。”

  “嗯,”御幸安抚道,“你说,我会尽力。”

  “……已经完成了。”

  “……啊?”

  御幸傻了一下,轻拍降谷后背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的愿望就是这个……”降谷紧了紧双臂,将头埋进御幸的颈窝——御幸能感受到脖间对方温热的呼吸。

  “……想抱前辈一下。”

  愣住。笑意弥漫。再次回抱——

  “这算什么愿望,本来就是你的,你想抱就抱。”

  “嗯,但我只能想到这个,”降谷闷闷地道,“……好喜欢前辈。”

  “……嗯。”

  “一起去迈阿密吧。”

  “嗯。”

  “一起世界一。”

  “嗯。”

  “一起……”

  “都听你的。”御幸哑声道。

  “……败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