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角上!”

  “砰!”

  “好球,这一球也有163呢!”

  “外角上!”

  “——砰!”

  “喔,还是163——稳定性好强啊,降谷。”

  “接下来还是外角球哦——”

  河野教练不断对眼前的投捕组合下出指令,新配合的降谷-御幸投捕也在完美执行着投球。一切似乎和刚才没有什么两样——只除了本垒上格外沉默的御幸。

  那双琥珀色的深邃瞳孔,正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咚咚、咚咚。”

  没人能听见他胸腔里激烈的心跳声。

  一颗颗向他直直飞来的白球,仿佛总是恰好撞在他的心上。于是,御幸的心脏总是堪堪将要跳到嗓边——他不得不咬紧牙关,一次次将兴奋不已的心境极力压抑下去。身下的情形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但他必须要撑下来,因为……他的投手还在看着他。

  ——那双温润清澈的眼睛,毫无自觉地掀起燎原的熊熊火焰,无辜而美丽地看着他。

  一霎怦然心动,便如坠入深渊的钟声——御幸的瞳孔放大又缩紧,心脏变得揪紧一样疼痛。

  ——原来,竟然是这样……原来,时至今日才想通。

  想要变成他心中的那个人,想要和他一起度过更久远的时光,想要……独占他,让他因自己颤抖,让他用好看的泪眼注视自己,一遍又一遍哭喊着亲密的姓名。

  “——砰!”

  即使是投球带来的细小的微风,也能让御幸浑身浅浅地为之震动。

  算了,他想,没救了。

  ——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给你,又怎么样?

  “砰!”

  降谷轻轻哈了哈气——指尖的粉末轻柔地散开,此番情景,不知怎么又让蹲在对面本垒上的那人不自觉地一颤。

  ——还好还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降谷身上。否则……他御幸一也世一捕的称号,今天彻底要被摘掉了。

  “最后一球了哦,降谷!”河野教练笑着大声说道。

  降谷看着河野教练点了点头。他再度望向本垒,眼中有着浅显直接的渴望。

  ——御幸前辈,我不会让这一球……成为我们的最后一球。

  ——请你为我接下。我们一同用这一球,回转局势吧。

  御幸不知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竟然忍不住又就此打了个激灵,随后,他在心下感叹——今天算是彻底完蛋了。

  ——想要他看着,又害怕看着他。

  ——真是漫长而辛苦,又带着火热疼痛的十颗球啊。

  见御幸仍不作声,降谷似是鼓舞他一般,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一刹点燃疯狂之火。

  ——哈,你可真是……

  御幸着了魔一样盯着降谷的身姿,看着他再次举起右手,看着他甩开肩膀,看着那超越想象的一球,掀开禁忌的门扉,直直地向他而来,为他开拓从未想过的道路——

  “砰!”

  心跳如烟花般炸裂,脑海中满是五彩缤纷的夏夜花火。甜蜜和痛楚在此刻交织,御幸仿佛溺水上岸一般地喘了喘气——耳边似乎有着晕眩过后的嗡嗡响声。

  “好球!”

  “转速一直能够稳定在2650以上,这几颗球的均速竟然也有161了啊。降谷,着实名不虚传。”

  “边边角角都能投得很好,身为火球手也控球极佳。真是难能可贵,刚刚这几球也是一个坏球都没投吧?”

  “是的,教练。”

  “……藤原理人果然将他培养得很好啊。”

  “哈哈哈,伊堂监督,你也是死心不改。”河野大笑道。

  伊堂廉的面上竟有几分委屈的神色:“……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嘴上说说了。两个孩子已经这么坚定——我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不要用这么憋屈的语气说着炫耀的话,伊堂监督。”

  伊堂廉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还是被你发现了啊,河野。”

  将投捕组合就此确定的好消息传达给了还在练习区待命的两人,教练和助手们打算直接前往打线训练的场地。临走前,河野回头向降谷和御幸说道——

  “我们要去看看野手们了哦,你们两个也赶紧离开吧。”

  “可以回去休息一小会,40分钟后记得来打击区集合——毕竟你们两个,也都是本次U21打线的重量级人物。”——说不定会分到中心打线呢。

  降谷率先点头答道:“好的教练。”

  “……我和前辈,一会就去。”

  助手笑道:“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做完伸展和冰敷之后,记得关灯锁门哦。”

  “好的。”

  投球训练室的大门被轻轻带上。

  降谷看向御幸。

  ——从刚才起,御幸前辈就再也没说过一个字。或许……是有什么不对吗?

  想想时隔两年还能和前辈配合得这么好,降谷周围又开始噗噜噜地冒出小花。他有些骄傲地向着本垒走了过去,试图拉起迟迟没有起身的御幸。

  伸出的手指距离还有十几厘米,下方传来有些惊慌的阻止声。

  “……别碰我。”——沙哑至极的嗓音。

  降谷愣了一下——前辈怎么了?

  仍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蹲坐姿势的御幸,一把将面罩掀开,就此抬头仰望着他。隔着护目镜,御幸的眼尾也能看到浅浅的薄红——而比那抹红色更令人在意的,是那像狼一样紧绷着的锐利眼神。

  降谷被震在原地——他有一种被猎人强硬盯上的错觉。

  ——怎么……怎么回事?

  无措的表情浮上脸庞——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紧张的情势只维持了一小会——御幸掩饰般的咳了咳。他低下头,埋下深藏在眼底的火焰,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道:“你先走吧,降谷。”

  “前辈……没事吧?”降谷的话中有着真切的担心。

  “你快走,我没事。”——再不走,恐怕你就走不了了。

  “可是还有伸展和冰敷……”

  “回去做。”压抑的语气。

  降谷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御幸这么着急地赶出去。但……既然御幸前辈如此要求,降谷想,眼下还是乖乖照做比较好。

  ——总觉得,现在的御幸前辈看起来有些危险……如果不照他的说的做,大概要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尽管御幸没有在看他,降谷还是对着他的前辈乖巧地点点头,随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投球训练室。听见前方再次传来大门关紧的声音,御幸总算爆了一声粗口。

  “……该死。”

  回想起刚才近在咫尺的、降谷的清白眼神,御幸更觉浑身如烈火灼烧一般。突然想到自己和降谷还在同一间寝室,御幸磨了磨牙——

  ——真是要命。

  勉勉强强从地上站起身——因为刚才的突发状况,他在接下后面几球时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让人看出任何端倪。腿脚都变得麻木起来,站起的身子也趔趄了一下,御幸轻声地、像是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还是先解决一下眼前的尴尬吧……”

  四下环顾一圈——应该有的,御幸想。他抬起酸痛的脚,在偌大的投球训练室内逛了几步,总算找到了一间淋浴室。

  ——还好,果然有。

  烦躁地拉开淋浴室的大门,他胡乱地脱下身上的护具、球衣、排汗服,将它们随手仍在一边。顾不得干净与否,御幸一脚踏进淋浴间,手指轻轻一掰,冷彻入骨的凉水哗啦啦地流下——

  刹那浇了个透心凉。

  身上的热度总算被水流带走了一部分,终于有余力回想刚刚降谷的投球。他只模糊记得那两个教练一直在谈论着163、164什么的,其他似乎已经充耳不闻。

  一旦想起那几球,就不得不忆起降谷的眼神——执着、热烈、飞蛾扑火一样的眼眸。

  ——他也会这样……看着那个藤原理人吗?

  ——像是要将自己的全部,无条件献祭给对方一般的、坚韧又脆弱的双眼?

  ——那么多年……原来他一直在用这样的眼睛看着自己啊。

  身体又有再现的冲动,御幸连忙将水流调得更大了一些。不敢再多想一丝一毫,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任凭冰冷的水迅速淌过全身。

  ——但愿不要感冒。传染给降谷……就不好了。

  十几分钟过去,身体已经冷得不能再冷。总归没有被冷水激得打喷嚏,御幸果断关掉淋浴头,又背靠着墙壁滑坐了下来。

  背后的陶瓷冷硬如冰,与他仍显灼热的内心形成绝对反差。

  御幸一手捂住了眼睛,用手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哈哈哈哈……”他苦笑了一声。

  ——这可真是,该怎么办啊。

  ……

  “嘿,降谷晓!”

  降谷眨眨眼睛——是天久光圣。

  “天久。”

  “你来了哦。御幸一也呢?”天久光圣看了看他空空的身后。

  降谷低下眼睛:“不知道。我投完球后就先走了。前辈……大概还有事情吧。”

  “还以为你们两个会一起来呢,”天久光圣的眼里满是跃跃欲试,“也不知道这次U21的投手阵,哪些人会是先发,哪些人会是中继哦。”

  “我是先发。”降谷握拳。

  “不一定哦,我才是。藤原凤凰的先发又不能等同于U21的先发嘛。”

  “那就比一场。”

  “好欸,怎么比?”

  “……喂!”远处传来伊堂监督的声音,“你们两个,在那里说什么呢,还不赶快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地向着伊堂监督走去:“……监督。”

  “都说了是打线集合,天久,你来凑什么热闹?你也能打击?”

  天久光圣摸摸头发:“……说不定呢?”

  “……好吧,”伊堂监督无奈妥协,又转身问起了另一人,“降谷,御幸一也呢?”

  降谷低低地再次重复一遍刚刚说给天久光圣的话。

  “……真行,第一天训练就迟到,”伊堂监督的头上冒出黑线,“一会等他过来,让他来找我。”

  “——看看我怎么收拾他。”伊堂监督坏笑。

  降谷和天久看着伊堂监督诡异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什么也没写,求求不要高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