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不明显吗?乡下地方哪有我这么懂礼貌的男孩?”小红帽诧异地问, “你衣着这么干净,还背着个大包,要是个男孩, 早把你东西抢走啦!”
唔, 是拉斐尔没想过的回答。
“谢谢你的提醒。”拉斐尔微笑着说,“还好我刚刚碰到的那位老人家没有抢夺的念头。不过, 以后出门在外, 我会注意这些的。”
小红帽耸了耸肩:“所罗门王的治下,当然不允许抢劫的发生。但是男孩嘛,可以稍微不懂事一些。”
由此引发的寒暄结束。拉斐尔不在意她是小红帽,还是小红斗篷。
“你想杀掉魔狼?但我想,村外那些女人的死,不只是魔狼作恶。”拉斐尔微笑着说。
小红帽的表情逐渐变得冷凝了起来。
“刚刚, 我在村庄的另一头碰见了个老人, 他可不想我为你们铲除魔狼呢。”拉斐尔轻轻地说。
“他怠慢了你!难道你是觉得这是我们自作自受?”小红帽问。
“不,我是说,他们或许被魔狼迷惑,是他隐藏在人群中的帮手。”拉斐尔略带蛊惑地说, “犯罪同伙不应该遭受同样的待遇吗?”
小红帽一惊, 连连摇头:“不, 我们都是人……人怎么能……”
“当他们联手害死一个无辜的人时,就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而是恶魔的仆从。”
“相信我, 我是除魔师,我有经验。”拉斐尔这样说道。
小红帽喃喃怔愣, 似乎想要反驳,又被他的理论全然地说服。
“好啦, 入魔的人之后再说。夜晚该怎么引那头魔狼出来?”拉斐尔问。
小红帽平复了下心情,这才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同拉斐尔记忆中的那个故事一样,小红帽准备以身作饵,引魔狼去森林那头的小屋,再误认那头狼做外婆,然后纠缠住他,猎人趁机发难,他们一起将那狼拿下。
说着,小红帽拍拍身上的泥土,整整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些,从地上拿起挎篮——那是她装午饭的容器,哼着快乐的歌,往森林那头走去。
拉斐尔驻足一听,她唱的是,母亲给她多少多少东西,让她为外婆的家稍作打扮。
还没他高的小女孩去引狼,拉斐尔觉得不妥。
但,小红帽都这么勇敢了,猎人不该给她拖后腿。拉斐尔这样想着,喊住小红帽,递给她一瓶剧毒的魔药。
“如果猎人没有及时出现,就把这瓶东西灌到魔狼的眼睛上,或者是骗他喝下。”他嘱咐道。
又看着小红帽吃下了解药,拉斐尔这才放心了一些。
拉斐尔用隐藏形体和气味的魔药伪装好自己,尾随着小红帽往森林那边走去。
一路上,他并没有发现魔狼的踪影。或许是魔狼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也或许是魔狼的伪装他无法识破。
总之,小红帽无惊无险地到了外婆家,她往后一看,猎人并没有跟上。
她咬着唇,依旧哼着愉快的歌,将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亮堂堂的,然后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掀起被窝就钻了进去——也不知道这张床铺上死了多少过客。
拉斐尔礼貌地别开眼,就在堂屋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夜深了,拉斐尔给自己补了层药,又怕声音在静谧的夜中太过明显,还吃了掩饰呼吸的药。
他的作息一向良好,随着入夜的越来越深,他的头一点一点的,越来越困。
忽然,他听到了什么声响,似乎是有人在靠近这里。
拉斐尔等待着那个身影越靠越近,好适时地用自己的漩涡刮一刮它,再用绳索缚住,就在他快要踏进屋里时,拉斐尔发现,床铺上平稳的呼吸声停止了。
小红帽醒过来了,或者说,她今夜根本就没有打算过入睡。
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就跑。拉斐尔咬咬牙,也想不管不顾地就这么追去。
“外婆,是你来了吗?外婆!”床铺上的小红帽欢快地、天真地说。
那声音,娇憨中又有一种不安世事的天真。身影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房门外,没敢进来。
“外婆?”小红帽疑惑地摸索着床沿,似乎想要下来看看。
“哦,我亲爱的外孙女啊,外婆搬来了!”身影用粗壮的嗓子夹里夹气地说。
“外婆,你感冒了吗?”小红帽故作不解,疑惑地问。
“是啊,外婆生病了,可听到小红帽已经来这边收拾了,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身影似乎终于放下了心,抬步踏了进屋。
月光下,身影正是毛绒绒的人狼模样。
拉斐尔犹豫了片刻,暂时没有抓他。
这狼看起来很弱的样子,他到底是怎么咬死那么多人的?拉斐尔想看个究竟。
但只听了几句,拉斐尔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小红帽年纪小,不知道这狼的意图,但他在旁边可听得明明白白,这分明是只色狼!
拉斐尔食指微动,将魔药粉包弹了过去——他给小红帽喂下的药也能解这种药性。
那粉包碰床就炸了,他看到人狼跳了起来,想往外跑,但没迈几步就瘫软着腿,倒了下去。
拉斐尔拿出着珠子,不紧不慢地服下显形的药剂,又用另一种魔药在上面擦了几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珠子慢慢地亮了起来,把整间屋子映照得亮堂堂的。
小红帽从床上一咕噜跳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狼,意外地说:“他也没有传说中的高大呀,几个种庄稼的不就能打死?怎么会咬死那么多外面来的猎人?”
“在魔狼的传说肆虐之前,你们的村子里是不是还有寡居的女人?”拉斐尔问。
小红帽想了想,愣愣地点点头,眼神有些发直。
“可是现在没有了。所有的适龄女性,都会加入一个家庭,除了度过生育期、死在这儿的老人?”
小红帽痛苦地点了点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似乎明白了,魔狼真的和他们的村子有勾结。
拉斐尔叹了口气,从背包里翻出一把剪刀,比划着凑近地上瘫倒的魔狼。
“等等!你现在杀掉他,那不就死无对证了?”小红帽意思意思地拦了一下拉斐尔。
“我没打算杀他,”拉斐尔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小红帽,“谁杀人会用剪刀?”
“那你这是?”小红帽迟疑地问。
拉斐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只有这么一把剪刀,用了实在是浪费。但他奸污了那么多人,必须得割去劣根。”
“小红帽,请你回避一下,那有些辣眼睛。”拉斐尔对着小红帽微笑着说。
小红帽识趣地走到堂屋,坐在了一个板凳上。
人狼的身体结构介于二者之间,拉斐尔装模作样地衡量了一下,为剪刀悲叹一声,利落地剪了下去。
在外面小红帽只听到“啊”的一声尖叫,然后是沉闷的痛呼声。
小红帽无视了那惨叫,她出神地把视线越过窗户,望着天上的皎洁月亮。
族人们为什么会同魔狼勾结?她不理解。
一晚过后,除了一害的猎人用网拖着魔狼的躯体,领着大功臣的小红帽,一步一步地朝她的村落走去。
村里的确有人是真心在喜悦着的,虽然大多数还是那些,或年轻、或沧桑,的女性。
拉斐尔见过的那个老人脸色难看。
“所罗门王派下的勇士,感谢您……”拉斐尔只听了个开头,就无视了村长模样的人的絮絮叨叨。
“这魔狼没有死!”有人探了探魔狼的鼻息,惊讶地叫道。
“当然,”拉斐尔慢慢地佩戴好自己的伪造勋章,慢吞吞地说,“这头人狼很弱,一只狼掀不起什么大波浪。所罗门王的智慧告诉我,你们村子里有什么人,在饲养这头人狼,让他为非作歹。”
“天呐!”他这话引发了村里人热烈的交头接耳。
拉斐尔环视了一圈,众人的脸上,有的是茫然,有的是惊恐,有的是担忧,有的是窃喜,有的是心虚……
“耶和华在上……”村长一张嘴又要说些什么。
拉斐尔摆了摆手,他不在意这个人要狡辩些什么。
“所罗门王是耶和华在人间的代言者,他让我们敬爱老人,帮助他们度过一个安详的晚年,因为那反哺的爱,必定让耶和华心生喜悦。”
“可是你们,似乎在把年迈的女人送给这人狼做食粮?是谁下的决定呢?违抗所罗门王,违抗耶和华的旨意?”拉斐尔轻声细语地问。
这是他随口胡诌的。所罗门王说了什么,到底想干什么,根本不要紧。就像在很多掌权者眼中,耶和华说了什么,要干什么,也不要紧。
重要的是,拉斐尔想借所罗门王的话,达成什么目的。
他往世里,也常常借由神的名义、耶和华的名义,去掩饰自己、达成目的。但他总是会被这种借势反噬。
而现在他明白了,那时他还对他扯的大旗有敬畏之心,所以才会被同扯大旗的其他人蛊惑。
拉斐尔垂下眸,心想,大旗终究只能是大旗,只是个客观的物件,他不需要在意。除了他的自己想法,什么都不能再进入他的心中。
村长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拉斐尔轻微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好脾气地对他笑笑。
“我只是在为所罗门王回禀的结果,村长要是再这样阻拦,我就把你当成主谋了?”
村长脸上的讨好消失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敷在了脸上,在笑容隐藏的那一刻,他似乎是斜着眼朝后方看了一眼。
拉斐尔没有在意,虽然紧接着,就有几个强壮的、拿着斧头的人,咒骂着朝他头上砍来。
他们没吓到拉斐尔,反倒吓坏了自己村里的人。围观的人群瞬时变得乱七八糟的,有的尖叫着抱在一起,有的忙不迭地跑开,还有的傻站在原地,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拉斐尔轻叹了口气,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指环。
健壮又凶煞的年轻人莫名地被风暴卷上天去,等再次停下来时,血迹已经从他们身上流了一地。
“想要欺凌别人的,反倒会被自己的恶意所伤。”拉斐尔愉快地、虔诚地,向天上做了个祷告的手势,“所罗门王是对的,耶和华果然会惩罚向同类举起屠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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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余光看到村长抖了一下,脸上的褶皱越来越深,整个人似乎都萎缩了下去。
“所罗门王……想要您……回禀回什么结果?”村长艰难地说。
“人类是与耶和华定下契约的种族,”拉斐尔歪了歪头,“残杀他们的,只会是被耶和华憎恶的魔鬼。”
“你说,除了这只人狼,还有谁害死了那些年迈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