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路西菲尔将要开口之前, 雅赫维伸出食指,印上了路西菲尔的唇,止住了这造物将要出口的话语。

  神明璀璨的金眸之中分明有再是温暖与温柔不过的笑意浮现, 如同暖阳,又如同再是宽广不过的大海与天空一般,包容着一切。只是那样的眼神却仍是冷漠且虚假的, 并没有任何的波澜。

  但路西菲尔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点。

  又或者说,那偏爱是真, 那纵容是真, 那份若隐若无的情意亦似乎是真,以致于这造物甘愿沉浸其中,不愿意醒来。

  毕竟,谁又能拒绝造物主、拒绝整个世界的偏爱呢?

  直到他们一起来到人间,走过春夏与秋冬, 看过长风与秋月。

  在路西菲尔将要开口打破那层无形的默契与甜蜜,将那爱意说出的那一刻, 神明率先亮明身份,做出拒绝。

  手中未曾递出的花朵落地, 便在那一瞬间, 路西菲尔看到了自身的命运。

  将要自至高的天上坠落的命运。

  然后在那未来中,神明高高在上却又无喜无悲的眼同眼前雅赫维的金瞳相重合。

  “呵。”

  路西菲尔心底无声的发出一声轻笑,只觉得自己的所有挣扎与痛楚以及那隐秘的心思都恍若一场笑话。

  但这炽天使长无疑是骄傲的, 纵使是在神明面前同样是如此。

  于是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路西菲尔选择了转身离开。

  而这,仅仅只不过是个开始。

  在之后的日子中, 神明与路西菲尔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不管是造物主对晨星的偏爱还是路西菲尔对神明的虔诚和敬仰, 同过去的无数年间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但一切却分明已经生出了不同, 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恭谨的副君殿下似乎正在不断地攫取权柄,甚至是想要与那至上者等同。

  这是来自路西菲尔的试探,一步又一步的,不断试探着神明的底线。

  然而自始至终,神明选择了纵容。

  以致于叫路西菲尔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或许于主的心中,他确实是不同的。甚至于那未曾开口便已经被拒绝了的隐秘心思,并非是他独自的妄想与不可能。

  然而那来自未来的幻境亦似乎在不断地缠绕着他,向着这位本应当信仰坚定的炽天使长昭示着那终将坠落的道路。

  于是在那某一刻,在深深的痛楚与纠结之后路西菲尔决定去赌一个未来,赌一个可能。

  一个有关于他之与神明的,未来和可能。

  但很可惜,骄傲成为傲慢璀璨且闪耀的晨星自至高的天上落下,最终的结局是如此的显然易见。

  冷漠,任性,自私,虚伪......不管是路西菲尔还是路西法,其实早便知道那至高的主或许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圣洁与光风霁月,只是......

  属于路西菲尔的世界观早已经在被打落天际之后,在九个晨昏的坠落之中,一点点的崩塌和重塑。但属于过往的记忆却又似乎在不断侵蚀、拉扯着这造物的神智,想要将其带入到深渊之中。

  神明的指尖点在了路西法的眉心。

  有淡淡的辉光显现,于下一刻间,这魔王再度闭上双眼,陷入到昏沉之中。

  主接住了路西法那滑落的、将要倒下的身影。

  神明的指尖停留在路西法眼尾处那细碎的鳞片之上,缓缓摩擦,璀璨的金眸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然而在下一刻,哈尼雅却是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有意义吗,父神?”

  跨越时间长河而来的神子问,带着宿命般的叹息与悲伤。

  “建立在欺骗与不平等之上的,偏执到极致的占有和爱。”

  哈尼雅摇头,以手指过神明怀中的路西法。

  “您看,您曾经给了路西菲尔信仰您、爱您的能力,却给他希望又给他绝望,叫他痛苦、纠结、不安与彷徨。您引导甚至是鼓励他去追逐,却又在他将要踏出的时候告诉他,那是不洁的、不被允许的。”

  清醒与理智,混乱和疯狂,这样相同而又不同的特性似乎同样存在于哈尼雅的身上。

  于是下一刻,分明有着昔日晨星一般圣洁华美面容的哈尼雅开口,对着这至高的主与父吐出忤逆之言。

  “是您使那份信仰变质,却又高高在上的做出审判,将那爱变成了怨与恨,这本就是您所选择的道路,不是吗?”

  “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看着这经由您之一手塑造的造物喜怒是您,爱恨是您,悲欢是您。纵使落入到那深渊之中,亦不可能同您做出切割,更不可能将这世间的任何造物与生灵入眼。只能够一日又一日的,守着怨恨与回忆过活。”

  “用这样的方式,将他的心灵占据。”

  哈尼雅给出答案与点评,“您可当真是残忍呢,父神。”

  神明不言,只是以手将路西法身后的翅膀封印,而后打横将其抱起,缓缓走近这位跨越时间线而来的神子。

  “哈尼雅。”

  神明吐出这神子的名,注视着这同昔日晨星一般无二的颜,璀璨的金眸之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与波澜存在。

  “你还在这里,只是因为吾想你在这里而已。”

  “所以,不要试图激怒吾,更不要做出任何多余的事。”

  哈尼雅回视着神明,只是在那无喜无悲却又通透了然的目光之下,却只觉得无所遁形,生出一种所有的一切想法都已经被看透的错觉。

  不,这或许并不是错觉,而是主的全知与全能。

  好在这样的目光并没有在哈尼雅身上停留多久,只是在一刻间,周遭光影与场景变幻,他们出现在撒旦的王宫之内。

  神明一步步的走向床边,将路西法放置在那床榻之上,动作轻柔,似乎是一派温柔与呵护至极的模样。

  哈尼雅拳头攥紧而后又放开,如此反复,然后耳边便传过来了神明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你为何还在这?”

  “啊?”

  哈尼雅茫然,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不曾转过弯来。而后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撒旦的王宫之外。

  哈尼雅:……

  修养良好的神子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但当务之急……

  该怎么向这些听到动静围上来的堕天使解释啊摔!

  我是你们陛下的未来儿子?

  私生子?

  还是和父神的私生子?

  哈尼雅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中……好吧纵使是在天国与地狱关系最为恶劣的时期,以哈尼雅这张脸,自由进出地狱亦似乎算不得什么太过危险之事情。

  于是下一刻,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迎着堕天使们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哈尼雅缓缓露出笑容。

  同样露出笑容的还有撒旦王宫之中,以指尖缓缓抚过路西法眉眼的神明。

  “你是吾的,路西。”

  神明俯身,含住了这造物的唇,有神力顺着那相连的唇齿渡入到路西法口中。

  于是下一刻,魔王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瞳孔在那一瞬间呈现出蛇类的竖瞳,带着淡淡的疯狂、迷乱以及血色。

  路西法张开双臂抱住神明的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而在那暗沉且华丽的长袍之下,属于魔王的蛇尾探出来,开始无意识的扭动。

  金眸璀璨,却又似乎有明明灭灭的光芒闪烁。良久,唇分,主以神力将路西法并不安份的蛇尾禁锢在床上,开口,语音危险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路西?”

  路西法带着血色的黑眸之中似乎有那么一瞬之间的清醒,只是很快的,便被茫然所控制。

  “放开我。”

  傲慢且骄矝的魔王理所应当的如是言,扬起了身子,主动贴近着神明。

  于是下一刻间,禁锢着路西法蛇尾的力量散去,有银白色的蛇尾自神明那圣洁的长袍下延伸开来。

  “不是这样的,路西。”

  神明对着贴近自己、寻求着温度的路西法如是言,银色的蛇尾缓缓缠绕上撒旦那无所适从的、不知当何处安放的蛇尾,璀璨的金眸之中似是有什么在飞快的跃动,看不分明。

  “不过没关系,”

  神明的手落在了路西法的脊背之间,堕天使敏感的羽翼根部。

  属于撒旦的、本应当再是寂寂且堂皇不过的王宫之中照明的晶石似乎有片刻的闪烁与摇曳,层层帘幔落下,有衣料自床边滑落。主的声音回荡在这宫室之间,本应当没有任何温度与波澜的声音之中亦似乎带上了几分并不明显的愉悦与笑意。

  “吾,会教你。”

  全知全能的造物主如是言,原本落在路西法脊背间的指尖向下,缓缓滑过那冰冰凉凉的鳞片,那变幻而成的银色蛇尾同撒旦的黑色蛇尾相游离。

  “教你如何——”

  神明轻笑,有什么破开那应许之地,挤入到属于蛇类的地界之中。

  “度过这段时间。”

  随着神明话音落下,主的金眸亦似乎在那一瞬间变成了竖瞳。

  银白与黑色的蛇尾相纠缠,而造物主的金发同造物的黑发之间,亦似乎无分彼此。流淌在这寝宫当中的,唯有属于造物之本能,和本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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