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打斗使得被火焰摧残过的皋月堂剧烈晃动了几下,随后归于平静。很快,那四名咒术师都从已经变得破败不堪的堂屋里走了出来。

  和叶借着红叶伸出的手支撑着站了起来,小心地避开散落一地的木屑和玻璃碎片,跌跌撞撞地朝其中一个黑发少年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脚底又是一阵刺痛。

  和叶被这痛楚一激,踉跄着向前跌去,被及时赶到身边的少年捞在怀里。

  伏黑惠小心地移动手臂的位置以防止触碰到她后背的伤,查看了一番她手臂上的伤口,确认没有再流血之后,就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在室内比赛的时候都是不穿鞋袜的,后来因为咒灵的突然出现,还有外面的火灾,匆忙之下跑出去也忘记穿鞋袜了。伏黑惠就是考虑到外面地上都是玻璃碎片跟散落的木块,才让和叶不要乱动而是在原地等他出来的。

  “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

  明明话语间是对和叶擅自走动的不赞同,说出口的时候又满满都是温柔和关切。

  “对不起嘛,我实在很担心惠,你没受伤吧?咒灵解决了吗?”

  “那也要注意一下保护自己吧!没有,已经解决了……你脚疼不疼?”

  伏黑惠抱起和叶,脚上的切尔西短靴轻轻踏在满是碎玻璃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咔嗒”声,很快又被他踢开,抱着和叶路过红叶身边的时候,还低声跟她道了谢。

  他看出来和叶手臂上包扎的手帕是出自这个女孩之手,这声“谢谢”是在感谢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照顾了和叶。

  说完之后,伏黑惠抱着和叶往台阶那边走去,寻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就把和叶放了下来,然后蹲下身查看她脚上的伤口。

  红叶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清隽冷漠的少年,明明一开始像个不良少年,冷漠且富有攻击性,而现在却在温柔地替女朋友处理伤口。

  至于和叶,她哪怕什么都不用说,眼神里,举止间已经满是对少年的依恋和信任。

  看着和叶脸上的笑容,红叶又想到了比赛前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恍惚间,一种莫名的茫然和隐晦的羡慕笼罩了她。

  平次他……也会这样对我吗?他会吗?

  红叶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如胶似漆的两人默默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话说,那边那位大叔,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这地方会藏有尸体?还有那个咒灵,是你用特殊的咒具将它封印在这里的吧!”

  混乱的场面终于结束,钉崎野蔷薇走出战斗后一片狼藉的废墟,首当其冲的把矛头指向了从一开始就表现得知道所有的阿知波会长。

  “我已经问过柯南了,他说杀人的证据就在那副歌牌上。”虎杖也是一脸严肃的站了出来,手里抱着一盒皋月会的歌牌,“我们之后会把证据交给警方的。”

  “什么尸体?皋月堂里面有尸体吗?!”

  听到这个消息,当事人中的两个女孩皆是一阵惊异,而阿知波研介则是任命般闭上了眼睛,靠在木头围栏边缓缓蹲坐下来。

  看到他这样基本等同于默认的态度,红叶不可置信地问道:“阿知波会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具尸体是谁的?!”

  “柯南说,尸体的主人应该是个叫名顷鹿雄男人,”虎杖对着手机上发来的短信再三确认了一遍,“他好像是五年前就已经失踪的人。”

  名顷鹿雄……

  在场的其他人可能对这个人不太熟悉,可是红叶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呆愣在原地,脸色很快变得像窗户纸一样煞白,眼中充满了困惑和愤怒望向沉默不语的阿知波研介。

  “怎……怎么会这样……阿知波会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红叶眼底沁出泪水,悲痛几乎要在胸口满溢出来,她怒不可遏地朝阿知波逼问道。

  面对红叶的质问,阿知波痛苦地闭上眼睛,山崖边的几片枫叶随风飘落在他眼前,好像要把他带回那个同样枫叶飒飒的日子一样。

  “名顷与皋月约定比赛的前一天,我外出不在家的时候,他亲自找上门来邀请她比赛……当我回家时看到那副场景,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五年前的挑战前夜,名顷找到了皋月,二人提前比试了一场,结果皋月败在了他强大的实力之下,无法承受解散歌牌会和名声尽毁的代价,皋月趁他不备用唱读用的音响砸死了名顷……

  “从那天之后,一切的悲剧就此埋下了祸根……”

  阿知波转身看了一眼堂屋的废墟里,已经逐渐消失的咒灵尸体,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妻子临终前的崩溃痛苦的画面。

  “名顷的尸体之上诞生了诅咒……皋月也变得不正常了……他的死也成了纠缠她的诅咒,最终让她不到两年就病死了……这就是真相。”

  说着,他从衣服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引爆器,双手合握着仰头,仿佛是在祈求赎罪,“你们会理解我的吧。”

  众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在其他地方安了炸弹。

  “快住手!”

  “住手!”

  “别冲动啊!”

  伏黑将和叶护在身后,双手已经比出了召唤式神的手势,虎杖上前一步准备要控制住阿知波。

  阿知波对周身的敌意视而不见,只是一遍遍在嘴里喃喃道:“这都是名顷的错,要是他不来羞辱皋月……”

  “老师他根本没有想要羞辱皋月女士!”

  危急关头,红叶大声反驳他的话,成功的阿知波按在引爆器按钮的手指停了下来。

  紧接着,红叶向阿知波解释了五年前名顷一直想要挑战皋月的理由,还有他得了严重的疾病,仅剩一年的歌牌生涯的事……

  “老师他,只是想要听皋月女士称赞他一声而已,他从一开始就想好,要让我们这些徒弟进入皋月会了……”

  知道了久违的真相后,阿知波的神情从震惊渐渐变得绝望而痛苦,他下意识地松开手,脱力般跌坐在地上,引爆器摔落在地上被吉野眼疾手快地拾起。

  “怎……怎么会……天哪……我都做了什么?!”他痛苦地抱住头,忏悔般低声抽泣着,看得周围的人神色都有些许难过。

  伏黑惠收回了手势,一口气才松没多久,忽然脚下的建筑物开始摇晃起来。

  这栋高高耸立的建筑物早就因为之前的爆炸塌陷了不少地方,电梯周围的残垣断壁都从怪物一样大张着嘴的电梯通道中坠了下去,砸在早已被烧得只剩灰烬的最底层。

  早已破损不堪的木梁再也无法支撑着顶层的建筑物,一方的木头断裂塌陷使得上方的建筑物剧烈晃动,甚至开始往旁边倾斜。

  伏黑惠在晃动的瞬间就拉住了身后的和叶,才避免了让她顺着地上的木块碎片掉到下面的湖里。

  红叶一时不察,险些摔倒在地上的玻璃碎片里,被离她最近的钉崎和吉野牢牢抓住,“喂,没事吧!”

  顶上的供电系统彻底随着建筑物的不稳彻底宣告崩溃,周围的环境骤然陷入了昏暗,只能靠着月光勉强分辨。

  伏黑惠一边努力维持住脚下的平衡,一边托着和叶往台阶上躲,“吉野,快用淀月把人送出去!”

  “我知道了,可是淀月最多承载四个人,其他人怎么办?”

  皋月堂倾斜摇晃地更加厉害,众人仿佛都能听见脚下的木梁正在发出无力承受的“咔嚓咔嚓”声。

  “虾蟇!”

  伏黑惠原地召唤出了青蛙模样的式神,绿油油的青蛙长舌一卷,将离它最远的钉崎卷起来吞入口中,没等和叶惊叫出声,就看见那只青蛙又张开嘴,里面露出了钉崎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让虾蟇先带钉崎走,吉野你跟虎杖带着那两人躲进淀月的身体里,我带和叶离开!”

  “好!”

  “明白了!”

  只有钉崎野蔷薇坐在青蛙里嫌弃地抽动嘴角:“为什么是我?我讨厌青蛙啊!”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最先支撑不住的是电梯,随着维持平衡的木梁一寸寸断裂,那铁块组成的电梯厢很快呼啸着坠入了电梯井里,连带着周围的木架和缆绳也被勾连,在底端摔个粉碎。

  虾蟇最先带着钉崎从另一端跳进瀑布里,很快落入水中爬上了岸边,被从青蛙嘴里吐出来的钉崎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带着对岸边等着接应的辅助监督和公安也没了脸色。

  吉野召唤出水母淀月,跟虎杖一人搀扶着一个躲进了淀月伸长了的身体里,四人坐着水母座驾,漂漂浮浮的从建筑顶端落到湖面上。

  和叶被伏黑惠搂在怀里,怔怔地看向已经塌陷了一大块的皋月堂,电梯通道顶端早已没有了遮蔽,露出一片破碎的黑洞。

  “和叶,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你只管想着我就够了!”

  大抵是对伏黑的爱恋和信任早已根深蒂固了,和叶原本慌乱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不少。她顺从地搂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他肩颈处,闭上眼轻轻应了一声。

  伏黑惠一把将和叶托抱起来,让她两腿缠着自己的腰身,裹成了最亲密的距离,随后召唤出的鵺在他身后张开了翅膀。

  “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迅速地带着和叶往高处翘起的那一边跑去,没想到刚松开搀扶物,剧烈的坠落声再次响起。

  比之前还要猛烈,底端溅起的灰尘几乎笼罩着整个建筑物,整个皋月堂以无可挽回的姿态向下塌去,连顶楼的地板都被撕扯开来。

  和叶不敢睁开眼睛,只是越发地抱紧了伏黑惠,很快她感受到他们两人正在往身后跑去,紧接着就是一跳——

  和叶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皋月堂在她面前彻底崩溃倒塌,瞳孔里满是惊愕。

  棕色的巨型鸟展开翅膀,爪子牢牢抓住了伏黑惠的衣服,试图将他们送往旁边山崖边凸起的一处小型湖泊里。

  失重的感觉很不好,会使人想起血脉中最深层的恐惧,这样的恐惧感会击溃理智,让人陷入完全的呆滞状态,直到落地。

  尽管有了鵺在背后作下降的缓冲,那种失重带来的恐惧感还是如附骨之疽般侵入和叶的四肢百骸。她极力压抑着嘴里的尖叫声,甚至狠狠咬住了下唇。

  风声呼啸着从她耳边掠过,恍惚间好似有一只手紧紧覆在自己的脑后,和叶感觉自己像是被钢铁箍住,死死地按进少年的怀抱里。

  鵺在将两人送到湖泊上方一段距离后就支撑不住地松开了爪子,扑腾着翅膀化成了伏黑惠的影子消失了,两人于是双双掉进水里。

  脚底板踩到水底的岩石的时候,和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比赛消耗的体力和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她十分疲倦,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就要往水里沉下去。

  这时,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和叶很快感觉到自己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和叶,别在这里睡着!”

  是伏黑惠。

  他的脸被明暗的光线所分割,一边是救援队的灯光,一面是深夜的黑暗,抓着她的那只手臂似乎是在发抖。

  和叶歪着头,双眼紧闭倒在他怀里,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几乎毫无血色,很快额头上的伤口又渗出血迹。

  “和叶?”感受着怀里的人偏冷的体温,伏黑惠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凝固,周围传来虎杖等人的呼喊声,然而他耳膜轰鸣,什么也听不见。

  “和叶,快醒醒!”

  他伸手抹去顺着她脸颊的弧度流下的血迹,手指颤抖着就是不敢去试探对方的鼻息:“你醒醒,和叶?”

  毫无反应。

  “和叶!”

  伏黑惠的尾音瞬间被撕裂了,他手足无措地抱着和叶,一边慌张地去堵那额角的伤口,一边想要通过拥抱传递自己的体温。

  救护车应该就在附近!

  他这样想着,一把抱起和叶就往岸边走去。深秋的天气里,山间的水冻得像冰一样,伏黑惠依然还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试图裹住和叶渐渐散失的体温。

  “别睡,别睡过去!”伏黑惠抱着她试图去往救援队所在的地方,湖边聚集的人群嘈杂,他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和叶!别睡过去!求你!别睡过去!”

  和叶睁开略微沉重的眼皮,仰起头似乎想要说什么:“……惠,惠……”

  伏黑惠立刻低头靠近,只听见她气若游丝道:“惠……我……我真的……很……饿啊……”

  伏黑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空白。

  和叶像是破罐破摔般瘫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我真的好饿,饿到脑袋都发晕,我比赛之前吃的那个巧克力,你影子里还带着吗?我需要糖份补充能量啊!”

  大概是伤口里浸了水,她一边疼得吸气一边哼哼唧唧地作可怜样撒娇,看得伏黑惠一下子愣住了。

  一分钟后,和叶身上披着伏黑惠的外套,手里捧着一盒巧克力吃得正欢。两人排排坐在崖边,等着恢复体力后再出发。

  皋月堂在他们跳下去之后就彻底倒塌,所幸当时在那里的人都及时撤离了,平安无事。早在伏黑他们没有赶到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辅助监督控制现场,现在在岸边的救援队都是公安和咒术界的人,正在对虎杖他们几个进行笔录。

  吃完了一盒巧克力,和叶感觉浑身又能使劲了,她刚要站起身抻个懒腰,结果一不小心扯到背后的伤口,疼得又是一阵吸气。

  “吃完了?”

  “……嗯。”

  “有力气了?”

  “……啊。”

  “那现在来算账吧!”

  “欸?”

  说着,伏黑惠扯住和叶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往自己这边一带,和叶被这一下弄得一个趔趄,直接坐在了他怀里。

  嘴上说着算账的话,和叶还以为他还在记恨自己装睡吓唬他的事,结果伏黑惠只是抓过她受伤的手臂,揭开手帕仔细地察看着伤口。

  和叶忍不住盯着他的侧脸看。不得不说专注中的男人是真的很帅,尤其是在本身就长得很帅的情况下,再一想到伏黑惠本身做什么都很专注,更是心动暴击。

  胸腔里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和叶抿了抿唇,也按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她趁着伏黑惠替她检查伤口的同时,凑上去亲在他脸颊上。

  点到为止,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畔:“我知道错了,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轰”的一声,仿佛点燃了引线,燃烧了理智。

  和叶感觉被抓着的手腕突然收紧,随之而来的是少年陡然逼近时带起的微弱的风,混着些许熟悉的薄荷味。

  伏黑惠喉结攒动,不再掩饰堆积的占有欲和欲望,他的吻很重,几乎是发了狠地纠缠她的唇舌。

  和叶搂着他的脖颈,被迫回应着这个凶狠的亲吻。

  带着疯狂,偏执,和不加掩饰的占有欲,还有他心底深处的不安,都融化在这个交缠的吻当中。

  伏黑惠的吻从唇上移动到脸颊,像小狗一样舔舐着和叶额间流下的血迹,又很快落到她扬起的,修长又脆弱的脖颈上。

  他一只手揽着她不让她滑下去,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感受到侧颈处的脉搏在他手指下有规律地跳动着将他此刻躁动的心跳凸显得更加强烈。

  “惠?怎么了?”

  被亲得七荤八素理智全无的和叶茫然地看过来,就看见他眸光深深地盯着自己的脖颈的样子。

  伏黑惠不答,借着朦胧的月光盯着她线条漂亮的脖颈看了会,然后低下头,张嘴在那上面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又很快化为濡湿的吮吸和舔舐。

  直到借着月光看见那块细腻的皮肤上留下的印记,伏黑惠才恋恋不舍地从她颈窝里退出去,替她理了理褪到腰际的外套。

  情l潮涨起又退去,理智再次诈l尸,和叶感觉空气里都是满满的尴尬,然而伏黑惠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似的,直接抱起她准备离开,“你受伤了,还没穿鞋,林子里的路不好走。”

  “哦。”和叶把脸埋进高领外套里,窝在他怀里乖得像只鹌鹑。

  一轮圆月挂在天幕上,流水般的月色倾泻在树林里,星子如碎钻般洒落在月亮周围,它们是如此这般的切合着黑夜。

  “……说起来,这次比赛是我赢了哦!”

  “嗯,恭喜。”

  “好敷衍,就只是这样吗?”

  “……剩下的回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唐红结束了,马上大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