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洗手间里哭得太久,和叶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准备洗把脸的时候,就看见镜子上倒映着自己肿的像个桃核一样的眼睛。

  她赶紧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把凉水洗脸,可是眼圈依然还是红红的。

  起居室里传来水壶烧开后自动断开的“咔哒”声,和叶顾不上那壶烧开的水,她想起酒店房间里配备了小冰柜,走过去打开一看,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几包冰袋。

  和叶将冰袋敷在眼睛处,强烈的刺激感让眼珠有些发痛,很快又缓和了许多,终于不再那么肿了。

  “咚咚——”有人敲了敲房间门。

  一开始和叶以为是伏黑惠回来了,但是很快又想到,伏黑惠出门的时候说了是临时接到附近的任务通知,要跟虎杖他们几个汇合,大概要很晚才会回来。

  “和叶,你在吗?”

  是毛利兰。

  和叶走到玄关处给她开了门,刚好这时候她眼睛已经在冰块的镇定下舒缓了许多,只是眼尾处还有些泛红。

  “和叶,没发生什么事吧?”兰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和叶笑着搪塞过去:“没什么啦,他们只是吵了一架而已,大概平次之后不会再来了。”

  兰注意到她眼尾有一点红,视线往下就发现了和叶手里的冰袋。她微微张嘴,却是问那些摆放在榻榻米上的歌牌是做什么的。

  “哦,这个啊……”和叶走过去,装作无事地将冰袋放回去,随后在牌阵前坐下,“是静华阿姨,我以前在她那里训练的时候,她让我在比赛前找出自己最擅长的歌牌,只是我直到刚才还一直拿不定主意罢了。”

  气氛似乎渐渐回转,兰也走到她对面坐下,笑着问:“有那么难以决定吗?”

  “是有些,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决定好了。”

  和叶收起摆放整齐的歌牌,看着兰坐在对面微微出神的模样,问道:“兰,你接下来没有事的话,要不要陪我练一练?”

  “啊,好。”

  抑扬顿挫的唱读声重新在这间房间里响起,你来我往的夺牌游戏中,相较于和叶的全心投入,兰则是很明显的心不在焉,甚至有几次和叶故意慢了一拍的牌她也没能注意到。

  在空牌的间隙中,和叶压低了声音问道:“兰,你在想什么?好像有些走神。”

  兰抬起头来,刚要说些什么,和叶已经伸手把音响关掉了,乍然停下的唱读声使得孤寂感如潮水般包围了这间屋子。

  “是因为平次跟惠发生冲突的事吗?那个已经没事了,惠不是不分轻重的人……”

  “不是的,是……”

  兰刚要开口解释,一直被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她停住话语,立刻拿出手机。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和叶亲眼见证了她眼底从层叠地现出光彩又渐次扑向灰灭的过程。

  和叶大概明白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是工藤?”

  兰收回手机摇摇头:“不是,是爸爸,他说案子有了变化,今晚可能要晚些回来。”

  “案子是指昨天电视台的爆炸案吗?”

  “好像不止……柯南说还牵扯到了一桩杀人案。”

  说到这里,兰忽然想到在医院见到大冈红叶的事情,“对了,好像今天中午的时候还发生了汽车爆炸,爸爸可能是因为这个案子在忙吧!”

  “欸?!”

  “我也是听伊织先生……就是红叶小姐的管家说的……”

  兰将自己捡到大冈红叶的东西,然后打电话约定地点,再到在医院里跟她见面的事情简单跟和叶讲了一遍。其中关于红叶跟服部之间的“婚约”,她也复述了一遍,见和叶脸上没有浮现不满,反而是疑惑跟好奇的神色,兰心底松了一口气。

  “和叶你呢?你有什么头绪吗?”

  和叶手指抵在下颌上思索了一番,摇摇头道:“没有,我认识平次这么多年,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冈红叶这号人,不过平次小学的时候确实参加过一个歌牌比赛还拿了奖,这我记得很清楚。”

  她当然记得了,因为当初未来子邀请她加入歌牌部的时候,和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当时她也是这么跟平次讲的,只是他大概转头就忘了。

  兰低着头,喃喃自语道:“那……果然是真的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话说回来,兰,你为什么显得很难过?这是大冈红叶跟平次之间的事不是吗?”

  “没有。”兰不甚自然地偏过头,垂在腰际的手握拳又松开,她叹了一声道:“我只是觉得,红叶她好像一直很重视服部君的那句约定……可是服部君他……”

  和叶定定地看着兰,说道:“兰,别想太多了,红叶跟平次,跟你还有工藤君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把他们跟我作类比啦!”

  兰像是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嘴角的弧度却不那么轻松,“我只是在想,这种等待真的公平吗?值得吗?”

  “红叶小姐因为一句约定等了服部那么多年,可是对方早就忘记她了……”

  和叶试图劝解:“所以你们不一样啦,工藤君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的!”

  “我知道,可是……现在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这样也没关系吗?”

  和叶因为她这句话中夹杂着的颤抖有些错愕,她很快想到了铃木酒店那晚的事,那之后虽然她并没有过度追究那个出现在工藤和平次身边的女人是谁,但是从园子愤愤的神色和兰吞吞吐吐的回答中,想来工藤可能也没有给予什么正面的解释。

  “所以啊,和叶,你要和伏黑君好好的!”兰忽然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又重复道:“你们真的很般配哦!”

  和叶刚想问她怎么了,可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兰已经起身作势要离开:“时候不早了,明天就是正式比赛了,早点休息吧和叶!”

  不知所措的人变成了和叶,她咬咬下唇,还是强撑起一抹笑容点点头,“嗯!”

  虽然有心想要开导对方,可是面对兰的困境,和叶也无可奈何。

  说到底她和工藤新一的交集不过几面,甚至没有说过什么话,她无法从那短短几面里,看到这个人在毛利兰生命中刻下的印记有多深。

  ·

  伏黑惠跟着虎杖等人从任务地点赶回酒店时,已经将近十一点钟了。

  他想着和叶会不会早就睡下了,还打算去隔壁房间蹭一晚,结果被同期们以“被褥的数量不够”为由又给赶了回去。

  小心地打开了门,果然里面已经漆黑一片。伏黑惠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把门硬关上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起居室跟卧室之间的拉门是关上的,伏黑惠想了一会,在“推门进去拿自己的被褥”跟“就这样在外面的榻榻米上凑合一晚”这两个选项中选了不存在的第三个选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先看一眼和叶。

  他怕吵醒已经睡着的和叶,所以没有直接进去,哪知道里面的人在他进门那会就没睡着,翻了个身起来了。

  “惠?”

  伏黑惠连忙走进去,就听见和叶说:“你终于回来啦!”

  “嗯,”伏黑惠点点头,又问道:“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啦,我有些紧张所以没睡着,幸好你回来了!”

  卧室角落的矮桌上开了一盏夜灯,和叶从被窝里爬出来,到一边的柜子里把属于他的那床被褥抱了出来。

  “我帮你铺好,你先去洗澡吧。”

  她穿的是自己家里带出来的睡衣,睡裤宽松,长度到膝盖,暖黄色的光线下露出的那一段小腿白得晃眼。

  伏黑惠别开眼,也没管这段对话是不是太肖似“晚归的丈夫与等待的妻子”的场景了,随口应了一声就逃也是的进了浴室。

  在伏黑惠洗澡的过程中,和叶已经替他铺好了被褥,自己在被单上像块煎饼似的翻了好几遍。

  这时候,和叶大概能确定,自己失眠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在寂静的深夜里忽地涌上脑海,和叶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口气塞了无数食材后煮成的一锅汤一样,搅一搅,捞出来都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

  伏黑惠再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和叶趴在被褥上,抱着枕头打滚的样子。

  “你洗好了?那睡觉吧。”

  看见他从浴室里出来,她立马乖巧地坐好,理好被自己弄乱的被褥又钻了回去。

  大概是在床上躺了很久的缘故,和叶的头发有些凌乱,浅色的睡衣领口也有些歪,露出脖颈到肩膀那一截弧线和一大片锁骨。

  伏黑惠这一天从下午开始到晚上都处在一种兵荒马乱的状态,此刻看到这幅情景,心里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掀开自己那块被褥躺了下来,关掉矮桌上的夜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黑暗。没过多久,月光透过墙壁上的窗户照射了进来,像纱布一样轻柔的飘在半空中。

  和叶睡不着。

  失眠是件挺煎熬的事,那种干躺着,闭着眼睛试图放空大脑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一分一秒等着时间过去,只会让人越来越焦虑。

  她这边睡不着,与她相隔不远的伏黑惠也没那么容易睡着。

  他转过身,面朝着和叶这边,虽然黑着灯看不太清,但伏黑惠像是能透过轮廓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

  “和叶,你睡不着吗?是因为明天的比赛所以紧张了?”

  “嗯。”和叶在黑暗中睁开眼,翻了个身,正对着伏黑,忽然小声说道:“惠,我能睡得离你近一点吗?”

  不知为什么,和叶说完,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好。”

  说着,伏黑惠主动起身,把自己的被褥跟和叶的被褥的边重叠在了一起,就好像他们躺在同一张被褥上一样。和叶也把枕头往中间摆,卷着被子朝伏黑惠那边靠过去。被单下两人的温度相连,很快已经分不清谁在盖着谁的被子了。

  之前是想等伏黑惠回来,所以睡不着,现在人就躺在自己身边,和叶还是睡不着。

  “今天晚上的时候,妈妈给我发信息,说来酒店的时候遇到你了,”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和叶开口说道,“她很喜欢你哦,还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家吃饭。”

  伏黑惠静静地听着,说道:“阿姨也很好。”

  “那是因为我妈妈喜欢你,”和叶看着他英气干净的脸部轮廓,心里像是被注入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而且她知道我喜欢你。”

  那声猝不及防的喜欢像是打在了伏黑惠的心脏上,令他呼吸乱了一瞬。

  和叶说这话的时候,无意识地朝伏黑惠那边拱了拱。她确实很喜欢对方身上的味道,有种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伏黑惠身体有些僵硬,“别闹,你明天还要早起去京都!”

  “哦。”和叶于是乖乖地不蹭他了。

  伏黑惠听着她乖巧的一声“哦”,明明收回了动作还把半张脸埋进被子底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还在盯着他。

  和叶偏着脑袋看过来,眼神里克制不住地流落出一丝眷恋,这样天然又直白的模样,格外能满足人的占有欲。

  伏黑惠忍住了凑过去亲吻那双眼睛的冲动,他极力想把目光放回天花板上。

  就在他借着月光要把天花板上的纹路研究透彻的时候,和叶突然问道:“惠,你也有心事,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把手撑在脑袋上,斜靠着枕头问道:“晚上的时候,兰打电话跟我说,看到你和平次在一起……我只是想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她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后半段,虽然看不见场面是怎样的,但是和叶很清楚的感受到伏黑惠当时非常生气。

  之前很多事他们都没有好好交谈过,好像那时候都在为彼此的心情考虑,有太多心知肚明的事情没有摊开来说。而这个深夜很显然不同,很适合来一次刨开内心的坦白。

  伏黑惠把她塞回被子里,隔着被子搂着她沉默许久,说了一句:“他喜欢你。”

  “然后呢,他跟你说了我们过去关系很好的事?”

  环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让和叶一下子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惠,”和叶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轻声说道:“遇到你之前,我确实喜欢过他,但是早在跟你交往之前,我就已经放下那段感情了,不管怎么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不用管他说什么。”

  “我没有因为这个生气,”伏黑惠低垂着眼睫,说道:“因为直到现在你还把他视为你最好的朋友,可是他的所作所为一直在伤害你,自己却还没有意识到。”

  和叶一愣,随即明白了,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原来他也看出来了。

  和叶没忍住凑了过去,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心想如果不是怕闹得跟昨晚一样收场,她真的很想亲他。

  “惠,我睡不着。”

  忍不住埋进他怀里拱了拱,和叶嘟囔着,放软了语气像是在撒娇。

  伏黑惠隔着被子拍拍她,又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这样呢?能睡着吗?”

  他说话时凑得很近,气息就在耳边,热气在耳廓泛起一阵痒意。克制不住,和叶当下便笑了出来:“这样怎么可能睡着啊?”

  伏黑惠收回手,黑暗中他思索了一番,说道:“那要看会电影吗?也许看着看着你就困了。”

  “不用那么麻烦,”和叶提议道:“惠,你给我念点什么吧,就像在铃木酒店那次一样。”

  铃木酒店那次,和叶在宴会上遇到了咒灵,跑出去的时候给伏黑惠打了电话,想在电话里听听他的声音缓解恐惧和紧张的情绪。

  伏黑惠记得那时候他们还不是情侣,再加上他一心想着要去救人,在车上的时候愣是给人家讲了十分钟的咒术理论,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无趣。

  “好吧,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故事或者诗集都行。”

  伏黑惠伸手将怀里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往被子外面拔了拔,自己起身将矮桌上的夜灯打开,调到了适宜睡眠的光线角度。他给自己插上一边耳机,随便找了个半夜不睡觉专门念书的电台,准备等着电台里的那人念一句复述一遍给和叶听。

  这是个非常小众的电台,平时会随即放些催人入眠的诗歌和散文,还是五条老师倾力推荐的“入睡神器”。

  耳机里的文字伴随着悠然的音乐流进他的耳朵,很快换成了主持人不带感情的中场切换话语:“……那么,《雪国》这段我们就分享到这里,下面到了诗集朗诵的时间,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是……”

  听到这首诗的介绍时,伏黑惠愣了一下,很快低头扫了一眼靠在他腰际的和叶。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松散着,披洒在浑圆的双肩上,在暖黄的灯光下有些泛着金边。

  “……十四行诗第十八首……威廉·莎士比亚著”

  “我可否把你比作一个夏天?虽然你比夏天可爱也更温婉……”

  伏黑惠的声音很低沉,是和叶会喜欢的音色,配着他缓慢的语调,像是冬夜的火炉般温暖。

  “狂风摧折了五月的花蕾,夏天的身影转瞬即逝……”

  清冽的声音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缓而轻的在和叶周身流淌,连带着她心里那份躁动也被吞没抚平了一般。

  没多久,和叶就感觉到了困意。半梦半醒之间,她本能地寻找着热源,鼻尖嗅到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干净且清新。

  她不由得朝那边靠了靠。

  令她感到温暖舒适的物什任由她黏着,如流水般的嗓音仍在静静流淌,逐渐飘忽。

  伏黑惠念到第三首的时候,才发现和叶已经陷入沉睡了。他悄悄关闭电台,将耳机放回包里,又小心地在不惊动和叶的前提下将她放回自己的枕头上。

  和叶睡着后乖得不行,头一沾枕头就自动摆正了些,闭着眼,仿佛一只陷入沉睡的天鹅。

  伏黑惠伸手替她把被子拉高了一些,掖好被角后,他自己还是没什么困意,便就伸手替她整理额前凌乱的碎发。

  也许偷窥不算是什么体面的事,但他却很沉溺于这样安静的看着她睡颜的时刻。在这样深且静的夜色里,他忽然想到了很多。

  每个人记忆最初的时候,总是混乱而无序的。

  伏黑惠也是同样,他对于自己小时候最早的记忆回想起来,就是混乱——形形色色的天花板,各种女性的尖叫辱骂,随处可见的鄙夷和唾弃,还有那个男人永远不会回头的高大身影。

  “家”这种概念,幼稚园的时候老师会告诉你,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家——

  【世界上最爱你们的人,就是你们的爸爸妈妈,知道了吗?】

  整个班级发出异口同声的稚嫩童声。

  【知——道——了——】

  那时候幼小的他躲在满脸笑容纯真的孩子们当中,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老师,假如连我的爸爸妈妈都不爱我呢?

  ——那么这世界上,还会有人爱我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那时候幼小的他只能不断跟着那个连自己的孩子性别都能忘记的男人辗转在不同的女人家里生活,直到他成了“伏黑惠”。

  即使有了法律意义上的“家”,他的生活也没有变得多好。

  津美纪的母亲无法忍受那个人不再寄生活费回来,在某个灰暗的阴天悄悄离开了,从此只有他们这对半路凑合的姐弟俩相依为命,直到五条悟的出现……

  从很早之前开始,伏黑惠就几乎能预料般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在和咒灵的战斗中死去,或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死去。

  这样就可以了,不如说这样最好。他想着。

  他几乎是自我厌弃般放弃了思考未来的可能,也从没想过去建立和别人的羁绊,倒不如说这种东西只会让人徒增烦恼。

  可是——

  “如果你就这样死掉,我一定会非常难过,甚至后半辈子都活在阴影中,为什么你不能更珍惜自己一点呢?”

  她那时候明明害怕地腿都在发抖吧,声音也几乎要崩溃,还是坚持要背着他摸黑下山……

  伏黑惠低垂着眼,眸光被乌压压的黒睫覆盖,视线落在和叶睡着还不忘记捉住他一只手上,唇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也许和叶永远也不会知道,就是从那一天起,总是出现在他记忆中的暗灰色天空渐渐消散了。

  正是因为她的到来,他那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人生才泛起了涟漪。

  明明之后的每一天都如往常一般,却无端地让他开始期待起了每一次回去时能遇见她的笑颜。

  明明这个世界跟以前相比没有丝毫改变,但不知为何,他开始产生了“也许以后会好起来”这种乐观想法。

  后半夜起了风,下了会小雨,屋外雨声淅淅沥沥,屋内暖黄色的光圈像是潮水般将挨在一起的两人包裹住,微微浮动。

  伏黑惠靠在两人紧贴着的枕头上,半梦半醒中将头抵在两人相牵的那只手上,听着和叶平缓的一呼一吸,心脏那处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假如要他就此溺毙在这一居室的暖色的海洋中,大概也是心甘情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的时候满脑子回放《悬溺》突然觉得有些想哭

  我不允许还有人没听过抖森朗诵的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妈呀,那个腔调真是太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