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明泽想得一样, 纵然因为自己女儿的病情,而稍稍的有些忽视了自己儿子,但小包子跑出来这么久, 怎么都不可能没有发现。
没等顾明泽将这小娃娃送回清风阁,半路上就碰到了出来找人,急得额头上全是冷汗的下人们。
将其交给了那些一脸防备看着自己的奶嬷嬷, 顾明泽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 便继续去逛自己的园子了。
因着自己当年的亲身经历, 他很清楚,这些下人会有什么样的处罚。
不过只要那小包子不与自己当年一样,就不会说惊动到祖父, 这些人最后,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事。
虽然没有借着小包子, 见到柳如兰如今的模样,但在之后几天的晚宴上,顾明泽还是瞧见了柳如兰。
怎么说呢,那一瞬间,他都有些不敢认了,若说那位便宜父亲好像因为这件事, 而老了好几岁的话,那柳如兰整个就好像老了几十岁一样。
容貌虽然未改,但那面色苍白, 形容憔悴的,还不如已经几十岁了的沈芳舒来得精神。
往日里开家宴的时候,即便有着顾云书在场, 柳如兰也会搞些小动作,刺激一下顾明泽。
可现在, 别说是弄些小动作了,瞧着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对方怕是巴不得早早的离开才对。
倒是坐在她身旁的小包子,趁着柳如兰不注意,给自己做了个鬼脸。
看着那小脸明显圆润了许多的模样,显然,这段时间不用被柳如兰压着那么拼命,让他的日子可是好过多了。
时间过得是很快的,自锦安公主出嫁之后,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院试的日子。
顾明泽早便已经与祖父说好了,今年要下场,先把秀才试给考了,他也是早早的就开始准备。
院试,尤其是在京城的院试,那可以说是非常严格的,衣服是不能穿夹层的,只能是薄薄的单衣。
虽说可以多穿几件,但一向锦衣玉食的顾明泽,也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好在如今不过是刚刚入秋,还不算是太冷,再加上顾明泽常年习武,即便年纪小了一些,但身体素质比很多年龄大的人都要强很多。
早早的,顾明泽就提着府里下人准备的食盒,还有考篮上了马车,赶到了贡院的门口。
参加考试,那是需要与人互保的,这对于普通的考生来说,也不算是太难,一般与相熟的人就可以互相一起作保。
只是难就难在,若是另一人出了事,你这个什么都没做的也会被连累,所以对于此事,那必须是非常慎重的,不是信得过的人,绝对不能一起。
顾明泽一直在上书房读书,自然是不认识什么同窗,不过有顾云书在,倒是也不用担心这个。
考场外虽然很冷,但他身上的衣服质量好,倒是也抗风,唯一让他觉得有些难过,不适应的,还是被搜身的时候。
那真是一层一层的脱,在一层一层的穿,好在是顾明泽虽然出身富贵,但也会自己穿衣服,要不然这会就真的是傻眼了。
也好在,这些搜查得官兵,似乎是能瞧出自己出身不错,还算是给自己留了件里衣,要不然真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顾明泽就亲眼见到他前面那好几位里,有一个考生,似乎是心理素质不过关,被检查的时候一个劲的发抖。
然后就被那些官兵误会,是他有心作弊,那真是,连件里衣都不给留,就连裤衩都差点给扒了下来。
头发鞋子什么的,更是全然没有放过,弄到最后,这位考生整个像是个被抄了家似得,狼狈到了极点。
不过对方只是太过紧张了,并没有真的要作弊,所以还算是好的,扒光了以后,见没发现什么,就把东西又都还给了他。
相反的,在顾明泽后面的那几位,有一人直接就被人把衣服都扒了下来,在发现了身上写满了字迹之后,也没让他穿衣服。
直接就拿着大号的枷子,将其枷到了大门口,就连与他同样作保的几位考生,也被拽出来,撵出了考场。
好在,他们就只是被取消了这次的考试资格而已,要不然,被一起连累着枷上三天,那可真是里子面子全没了。
不过现在这个时节,如此天气之下,一层衣服都没有的被枷上三天,怕是那位考生也不用想以后怎么见人了,直接就得冻死在那里。
别看被搜出来的后果如此严重,但试图走这种捷径的人,还真是不少。
不过也是,童生不算什么,可一旦考中秀才,那就可以免除劳役,还可以免除三十亩的田税,这待遇也是一下子就上来了,自然是值得拼一拼的。
当然,顾明泽也瞧了几眼,那些会这么做的,大多都是年岁已经不小的了,像是那些年轻的,倒是没有几个会走这路子。
扫了那被枷在门口的几人一眼,顾明泽暗自摇了摇头,便直接跟着前面的官差,往自己的号房去了。
他这次下场,也没想过说要夺取什么头名,毕竟年纪小,比起其他人来说,少读了不知道多少年。
对于现在这个年纪的他来说,只要是中了,名次不要太靠后,那就可以了。
早在来考试之前,顾长安就与他说过了许多,他这位便宜父亲,虽然平日里不太靠谱。
但关键时刻,也还是抽出空来,关心了他这个儿子一下。
不过虽然听地方说了,很多次考场艰苦的话,可真瞧见那一个个,连腰都很难直起来的小屋子,顾明泽也是眼皮直跳。
不是他娇气又或者是什么,当真是,这一个个小破屋,让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别说是侯府下人的房子了,怕是茅房都要比这屋子好很多。
四四方方的小屋子,长宽怕是都不到两米,那高度就更不用说了,好在顾明泽现在个头不高,要不然,就得弯着腰进去。
而且一进去,就能闻到一个发霉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的皱眉。
把东西放到那木板床上,顾明泽擦了擦桌子,再把考试的用具都摆好了之后,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就不明白了,虽说重修贡院,需要些银子,但只是简单的改一下,让环境稍微好一点,总不会说花费太多。
皇宫里面重修一个宫殿的钱,那都要比重修贡院好得多,而这贡院只要稍微修那么一两次,就能用上几十年。
也省得每年都有那么多的考生,就是因为这环境不过关,明明有才华,却半路被人抬出去,甚至死在里面的都有。
不过再想想,这科举原本的目的,还有前朝,就为了平衡朝局,而枉死得那些书生和官员,顾明泽便也就不奢望这些了。
毕竟就连皇宫翻修了好几次,那角落里内阁办事的屋子,也每次都被皇帝自然而然的给忽视过去。
任由着那破旧屋子,与整个皇宫不协调的存在着,也不肯改善阁老们的办公条件。
那这贡院年久失修,就算是有钱也不修,任由他破着,不到一定的程度就不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心里面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瞧了眼外面还有很多没有进场的考生,估摸着按照那些官兵搜查的仔细程度,大概得下午卷子才能发下来。
顾明泽也就不在那椅子上坐着了,转而躺在了那木板床上,好在朝廷虽然扣,但还是给了个褥子的,要不然,这天气怕是这床都能给人睡出病来。
不过这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的褥子,那味道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顾明泽只能是忍着,把身上衣服脱下来两件。
一件铺在那潮湿冰凉的褥子上,一件盖在自己的身上,就这般躺着休息了一会。
等到左右前后的号房里都坐满了考生,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才从那木板床上爬起来,直了直身子,活动了一下后,坐在了那椅子上,开始磨起磨来。
这研磨嘛,其实还算是好学的,弄点水,把磨放里面,耐心一点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岔子。
而等墨水磨好了之后,那考卷也就分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