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瑜把所有的烟花都给一次性点了, 只剩下些可以拿在手中把玩的烟花棒,两个人把烟花棒也给点了之后就先回了屋子里面去。

  在屋外待了那么些时辰,卫瑜的手已经变得冰凉, 被秦霁给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一顿猛搓, 搓过之后又赶紧放在了炭炉前烤, 这才慢慢地变得暖和起来。

  离新年敲钟还有一段时间,两个人先前也玩够了, 也不必非得在屋外去折腾,就待在屋子里烤烤火也是极好的。

  秦霁找了一本志异小说来和卫瑜一起翻看, 就窝在床上,盖着被子。

  莫名的秦霁的脑海里蹦出来了四个大字——闺房之乐。

  住脑!

  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可能就没法好好地守岁了。

  说起来我以前卫瑜都是用话本来打发闲暇时间的,只是很多话本都是酸腐书生写的, 老是以自己的人设为男主,神仙妖鬼也好,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罢了都要看上“自己”,俗,俗不可耐。

  就连秦霁在瞻仰过某些“著作”之后,也很生气,写话本的人纯属是在造谣!

  “进京赶考有地方官府资助盘缠, 走的也是官道, 一路上都有驿站,什么落魄书生没钱考试, 还在深山老林里落脚, 都是胡说八道的。”

  他们秦国的政策好着呢!休要造谣!

  这种信口雌黄的话本一看就是连乡试都通不过的人写的。

  话本千篇一律的, 没什么意思, 后来卫瑜打发闲暇时间的书就从话本变成了志异小说。

  “这一篇叫狐鬼, 那到底讲的是狐狸还是鬼?”秦霁没怎么看过志异小说, 尚且不清楚志异小说的套路。

  “看看便知道了。”卫瑜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都窝进了秦霁的臂弯里,舒舒服服的靠着。

  这本志异小说在《狐鬼》这一篇,讲的是一个狐妖和鬼结合生下来的姑娘,从小就与人有异,在同龄的姑娘都还在扎羊角辫的时候,她就已经会对着镜子给自己梳头发了,小小的年纪就能梳各种各样的头发样式,很是心灵手巧。

  这个姑娘继承了她狐妖母亲的爱美,每天都会花很长的时间来打扮自己,扎头发簪鲜花,是方圆百里最会打扮自己的姑娘。

  只是这个小姑娘,越长大就越不像人,容貌妖异不说,还老是鬼气森森的,周围的人都对这个姑娘避之不及。

  姑娘的母亲和狐妖,父亲是鬼,都不好出现在人族生活的地方,这姑娘的父母将她托付给了她的奶奶看顾,只是时常地回她奶奶家去看望她。

  虽然不能和父母待在一起,但是姑娘的父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着很多礼物去看她,她比周围村子里的姑娘都要过得滋润,所以她并未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

  小姑娘也从来没有想过非要得到些什么,直到有一天,她的家里来了个借宿的客人。

  那位客人是男子,还是个模样俊俏,知礼守节的少年郎。

  正是二八年华,春心萌动什么的那也相当容易,这姑娘只不过是远远地瞧了人家一眼,就把人家给看上了。

  “这算是见色起意吗?”秦霁摸了摸下巴,“据说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卫瑜淡淡地抬头,瞥了秦霁一眼。

  “阿瑜我对你可是真心的,绝对不是见色起意这么草率!”秦霁连忙道。

  卫瑜弯弯唇:“是这样吗?那到底是谁当时流鼻血了?总不会是我吧?”

  秦霁:“我那是上火了!”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只是上火!

  卫瑜敷衍道:“啊,对,就是上火。”

  也不知是谁每次都捉着他的脚踝,把他给拉到身下去这里亲那里啃的。

  那眼神像一头已经饿了很久的狼似的,恨不得能将他给拆吃入腹,连头发丝儿都不给剩下一根。

  只是秦霁甭管脑子里想了多少乱七八糟的,都不曾实施过,连动作都不敢闹得大了,就怕就他给伤着了。

  将他给当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对待。

  虽说秦霁每次都很持久,磨也能磨得他告饶,可是感觉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还是得再培养培养,叫秦霁在床上更亭湖矮一些才好。

  “咳咳。”秦霁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我们接着看、接着看啊。”

  又回到小说的页面上。

  那狐妖和鬼结合生下来的姑娘,是个胆大的、外放的,见人家郎君样貌生得不俗,就主动前去招惹。

  巧的是那俊俏少年郎是来这里等人的,见周围几个村子里,就属这姑娘家的房子修建得最好,而且屋子也多,不像别的人家,房屋破小不说,也根本没有多余的屋子能够给人借住的。

  自己看中的小郎君还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之前是不会走的,姑娘便缠了上去,和人家拉近关系。

  小郎君是个知晓礼数的人,不是看见漂亮姑娘就想把姑娘给弄到手的登徒子,所以不管这姑娘怎么卖力地去和小郎君拉近关系,各种暗示,这小郎君就是雷打不动的和姑娘保持着主人家和借住客人的关系。

  “这小郎君做得对。”秦霁看了一段,便又开始点评了,“女子的名声总是要更容易受到影响的,要是他和这姑娘走得太近,不知道避嫌,对这姑娘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人狐鬼姑娘愿意和你亲近那是人姑娘的事情,在这个男大女防的时代里,未婚男女之间走得太近,那是要受人诟病的。

  卫瑜打了下秦霁那乱摸的手:“叫你看小说,不曾叫你分析。”

  志异小说而已,本来就是拿来翻翻打发时间用的,秦霁还真的分析起了合不合理,当真是不解风情。

  “哦,那我把嘴给闭上。”秦霁用手在嘴前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不会再随便说话。

  那小郎君在狐鬼姑娘的家里借住了有一个来月,他才等到了他要等的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是他的师父。

  什么行道的师父?

  降妖除鬼的师父。

  小郎君的师父一看见狐鬼姑娘,便用一双火眼金睛识破了姑娘的出身,当场就要动手将狐鬼姑娘给降服了收起来。

  狐鬼姑娘打小就没有跟父母学过什么大法术,她学的法术也就够她臭美使的了,攻击那是一个不会。

  所以白发老翁要收了狐鬼姑娘,狐鬼姑娘连逃跑都成问题。

  狐鬼姑娘的亲奶奶自是挡在了狐鬼姑娘的面前,不许白发老翁伤害她的孙女,白发老翁哪里知晓这奶奶是狐鬼的亲奶奶,还当是被狐鬼给迷惑了,心里就越发坚定了要将狐鬼姑娘给收了的想法。

  紧接着是那个小郎君挡在了狐鬼姑娘的面前,不许自己的师父对狐鬼姑娘动手。

  白发老翁见自己的徒弟都要帮着狐鬼姑娘,心里更加气愤,他断定是自己的徒弟在这狐鬼家借宿的日子里,狐鬼对他的宝贝徒弟做了什么。

  他申斥自己的徒弟,叫他不许挡在狐鬼的面前维护她,小郎君充耳不闻,还说——

  “师父既然要将她给收来了,那不如将徒儿也给一起收了吧。”

  狐鬼姑娘愕然不已。

  小郎君从未对狐鬼姑娘表示过自己有意,可又实在有那意思。

  然而狐鬼姑娘不知道她喜欢的小郎君,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拦住他的师父不动自己。

  难道是看在住了她家一个来月的份上?

  狐鬼姑娘觉得极有可能。

  白发老翁见自己的徒弟心意如此,又不舍得将这天资聪颖的徒弟给弃了,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将狐鬼姑娘给怎么样。

  只是白发老翁也有自己的要求,他不许小郎君再和狐鬼姑娘见面,只要他还活着一日,小郎君和狐鬼姑娘敢见面,他就会回来收了狐鬼姑娘,将她给镇压到锁妖塔之中,日日听经。

  小郎君答应了自己的师父,并且跟着自己的师父走了。

  一路上,师父都在和他念叨,说他是被这狐鬼给迷了心窍,这狐鬼天生的一副会迷惑人的样子,三番五次地重申不许他和这个狐鬼姑娘往来。

  小郎君并不觉得狐鬼姑娘会是自己师父口中那种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妖怪,她会的法术真的很少,少到他都没有察觉到。

  只是后来某一天,走在一片桃花林里,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成年人的小郎君,忽然就想起来,在狐鬼姑娘的家里借宿时,他曾无意间提起过他很喜欢桃花。

  只是那时已经是五月了,早过了桃花盛开的节气,而他早晨起床时,他住的屋子外面,放了一把桃枝,上面结着粉色的桃花。

  秦霁不可思议道:“这竟然是个悲剧?”

  这是哪个作者写的小说?居然让这对cp就这么be了?

  他不服气,他要看he的结局!

  “这后面还有一些内容,是独立在小说之外的。”卫瑜不像秦霁那么激动,毕竟他又不磕cp,更不知何为磕cp。

  秦霁:“那我再看看。”

  那几页内容确实独立于小说之外,算是补充正文的番外。

  原来古代的小说作者就已经深知番外的重要性了。

  在这篇名为《狐鬼》的小说番外里,讲了小郎君自在桃花林之后,便日日思念当初那个村庄的狐鬼姑娘。

  只是他师父看着他,他是断然不敢回去找狐鬼姑娘的,不然他师父发起飙来,是真的会去找狐鬼姑娘算账的。

  然而一日不见,思之,日日不见,思更甚。

  小郎君一直等到了他师父羽化,他也不惑之年,才踏上了去找狐鬼姑娘的路。

  他跋涉了千山万水,找到了当年的那个村庄,也找到了熟悉的房子。

  当年给他开门的那个老婆婆早已经不在人世,这一次给他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美妇。

  小郎君一眼就认了出来,眼前的这名中年美妇人,就是当年的狐鬼姑娘。

  只是,狐鬼姑娘却没有能认得出来他。

  “您好,请问您是?”狐鬼姑娘面带疑惑问道。

  小郎君想说自己是当年在这里借宿过的人,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全部吞了回去。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二十多年的光阴轮转,早就不复当年,狐鬼姑娘不会再像当年那样,追着他跑了。

  后来小郎君就在旁边的村庄落了脚,只不过那处小房子里总是没有人在,他还是要经常出门去降妖除魔,这是他的宿命。

  而这世间总有他降服不了的妖,打不过的魔,有一次小郎君外出归来,身受重伤。

  那不是普通大夫能够治得好的伤,想着这人世间总归无什么可留恋的了,而他所留恋的,早就不留恋他了,还不如就这么去了的好。

  抱着这个想法,小郎君硬生生地将自己给拖死了。

  小郎君闭眼之后再次睁眼,已然变成了一个鬼魂,他躺在了一个陌生的山洞里,而他的身边,是一只把尾巴搭在了他的魂体上睡觉的小狐狸。

  是狐鬼姑娘。

  ……

  故事到这里,才算是走到了最后。

  “所以这是一个小郎君喜欢人狐鬼姑娘但是憋到了死都没有开口,而狐鬼姑娘顾忌着小郎君那个凶得要死的师父也一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和小郎君接触,还装成了一个会变老的人,最终死了才长相守的故事?”秦霁捋了捋。

  这两人,就不知道有个词语叫做有效沟通吗?

  长了一张嘴就是用来吃饭的吗?

  说话啊!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我喜欢我就得说,藏着掖着一辈子有什么好的?”秦霁对小郎君和狐鬼姑娘的爱情故事指指点点。

  卫瑜没反驳,他也赞同秦霁说的,喜欢就是要说出来,不然一错过,就是一生。

  小郎君死了之后变成了鬼,而狐鬼姑娘本来就是妖怪,不存在老不老这个问题,而这人世间却并不会像故事里写的这般。

  不如怜取眼前人。

  秦霁和卫瑜就这么对上了目光,两人静默了良久,忽然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陛下、殿下。”高德从殿外进来,“快到放烟花的时辰了,陛下和殿下还看吗?”

  “看。”秦霁从床上翻身下来,“待朕收拾一下。”

  看烟花得到外边去,这会儿更深露重的,得做好保暖工作才行。

  秦霁三下五除二给自己套好了外袍和靴子,然后就去挖卫瑜。

  “看烟花的时间不长的,我用不着穿成一个球吧?”卫瑜试图挣扎一下。

  秦霁坚决不同意卫瑜这胆大包天的想法。

  “外面很冷,要是感染了风寒就要喝很苦很苦的药汁,还是多穿些。”秦霁说话间,就给卫瑜套上了加加厚款的靴子。

  对比了一下穿成一个球和生病了喝药的麻烦程度,卫瑜非常干脆地选择了穿成一个球。

  秦霁帮卫瑜穿上了衣裳和谐,又给披上了一件大氅,两人才执手走出了屋内。

  很快,他们听见了烟花升空的声音,紧接着,绚烂的光流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来。

  红的、蓝的、白的、绿的。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在皇宫的城墙上摆放着的烟花,本来位置就高,再飞到天上去,就足以高到让更远处的人也看见这场烟火表演。

  这会儿放的烟花可不是秦霁买回来给卫瑜玩的那种小东西,每一个的动静都大得惊人,卫瑜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秦霁在卫瑜的手外又捂上了自己的手,将卫瑜的手和耳朵给一起捂了起来。

  大多的烟花动响都被秦霁隔绝开来,只剩下漫天星雨坠落。

  这一场烟花燃放得很久,久到人的眼睛里只余下烟花绽放。

  等烟花彻底燃放完,秦霁才松开了捂住卫瑜的手。

  刚才他把卫瑜的手给捂着,卫瑜的手也暖和些。

  “明彻。”卫瑜转过了头,笑盈盈的,仿佛烟花绽开的那一瞬间永远定格在了卫瑜的眼睛里。

  他说:“新年快乐。”

  秦霁拥过卫瑜,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新年快乐。”

  ……

  看完了烟花之后便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辰。

  烟花确实放了很久,在屋外待着难免沾染了些许寒意,只是秦霁体热,他脱了外衣之后将卫瑜给搂进了怀里,原本还觉着有点冷的卫瑜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秦霁能抱着他,将他冷的地方用自己的身体部位捂着,慢慢的就会暖和起来。

  而且秦霁还会源源不断地输送热气,不像是汤婆子,里面的热水冷掉之后就不能再用了。

  还是秦霁好。

  卫瑜枕在秦霁的怀里安稳睡去。

  大年初一又是可以睡懒觉的一天,一年到头也就只能睡几天的懒觉,秦霁那是抓紧了时间呼呼大睡。

  不过也不能再睡到直接起来用午膳了,他们大年初一还是有些事情要做的,所以赶在了午膳前起了身,穿戴整齐。

  按照秦国的习俗,大年初一这一日,长辈要还没有成婚的晚辈发压岁钱。

  秦霁要给卫瑜发压岁钱,可不分什么长辈不长辈、晚辈不晚辈的,只叫高德将他早就备下的压岁钱给拿了过来。

  “新的一年,阿瑜也要健健康康、平安喜乐。”秦霁把一个用金线绣了福字的福袋放到了卫瑜的手里。

  福袋有些大,已经超过了寻常用来发压岁钱的福袋。

  “你在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卫瑜没急着打开,而是问道。

  以秦霁那能把国玺给自己复刻一份用来当新年礼物的神奇脑子,卫瑜并不认为这福袋里会真的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压岁钱,也没有见过拿银票发压岁钱还得将银票给摊平了放进福袋里的。

  秦霁:“你打开瞧瞧便知道了,反正是好东西。”

  卫瑜眯起眸子,深深地看了秦霁一眼,才打开了福袋。

  确实不是银票。

  不过材质和银票是一样的,都是纸。

  卫瑜把那叠了好几层的纸给拿出来展开,面色惊讶:“这是皇庄的地契?”

  皇庄历来都属于皇帝,按理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庄的土地好像也用不着地契这东西,只是有些时候皇帝会用皇庄的土地来赏赐臣下,那赏赐总不能用口谕草草完事儿,所以皇庄的土地也有地契,而且还是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就是想着万一哪天皇帝想着要用皇庄的土地赏人,这样方便。

  “皇庄的土地种出来的粮食也好、瓜果也好,全都是供应给皇宫的。”秦霁嘿咻嘿咻地绕到了卫瑜的身后,双臂一张就抱住了人家的腰,下巴往卫瑜肩膀上一搁就开始蹭。

  “以后我就靠阿瑜养着了。”秦霁臭不要脸地说道。

  卫瑜忍不住揉了一把秦霁的头,控制着手劲儿,没给秦霁的头发揉乱:“好,我养你。”

  他哪里能不明白?之前秦霁看了卫琼写来的书信赌气,想给他一块封地,他没同意,这家伙就暗戳戳地把封地给换成了皇庄的土地。

  如果真的有了一块封地,那么封地上的财富就都是他自己的,和把皇庄给了他,皇庄上出产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还真没有多少区别。

  “我将皇庄的地契给收起来,赶紧去给大家发红包了。”卫瑜心里还是软了一片,都不知该如何回应秦霁这样直接而热烈的感情了。

  秦霁和卫瑜坐了下来,中间的小几上放满了福袋,只不过远比秦霁给卫瑜装地契的福袋要小,那是准备给紫极殿宫人们的红包。

  合宫上下的人不少,秦霁和卫瑜能够瞧见的也就只有紫极殿这里伺候的,所以只亲自给紫极殿众人发红包,别的都是内务府派发下去。

  按着从低到高的顺序发,最末一等的人拿得最少,高德就是拿得最多的。

  只不过高德作为御前的人,本身也不差这点红包的银子,还是图个过年的气氛。

  白鹭本就不是真正的宫女,所以她的红包是按照暗卫的给的,要比宫女多上一些,卫瑜还自己多给了一份,让白鹭也好生打扮一下自己。

  怎么说也是个妙龄的姑娘,一年到头就是全宫一起做新衣她才穿新衣,也太素了一些。

  然而白鹭的目标并不在于打扮得多好看,她的目标是将银子都给攒起来,在都城买一处小房子,等她日后老了,干不动暗卫的活计了,就给自己养老。

  派发了新年的红包,又用了午膳,下午就又无所事事了起来。

  “平日里忙碌惯了,偶尔偷个闲就能高兴得不行,这真正闲下来了,我还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秦霁姿势豪放地坐着,手里还握着一本没有看过的志异小说。

  卫瑜手中立着的书半垂下来:“你确定?”

  秦霁:“?”

  “确定啊,怎么了?”

  卫瑜:“胥大人年前给你留了些功课,他本来是叫我过了初五再告诉你的,一共十天的,让你做完,既然你现在闲着,那不如先去将胥大人留下的功课给做了吧。”

  秦霁:“???”

  他震惊得手里的小说都掉了!

  所以自己和老师之间的师生情全靠在过年时给他布置功课来维护了吗?

  卫瑜勾了勾唇:“总比胥大人直接告诉你,他给你留了十天的功课好吧?胥大人本来还是想你多玩几天的。”

  秦霁心底垂泪,他就是嘴贱。

  他明明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几天,现在好了,心里惦记着没有做的功课,那根本就不可能安安心心地玩了。

  卫瑜立起书,挡住了自己过分明显的笑意。

  秦霁知道了自己还有功课就不可能忍得住不去将功课给做了,就像只要他的书房里还摆着奏折,他就忍不住把折子给留到第二天去批。

  当真是神奇,他回来还不足一年的时光,居然将他在现代社会练就的一身咸鱼天性给磨了个干干净净。

  当皇帝,还真是个锻炼人的工作。

  秦霁打定了主意要将功课给做了,便央着卫瑜去陪他。

  “谁叫你非要告诉我的?我离不开书房你也别想离开。”秦霁蛮不讲理地把卫瑜给抱了起来,“走,换鞋去。”

  卫瑜下意识地攀附住秦霁的脖子,没什么力道地瞪了秦霁一眼:“分明就是你自己闲不住,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

  “那没有法子,我不讲道理。”秦霁把卫瑜抱回了床上,拿了鞋子来给他换,“而且我们这叫做夫唱夫随。”

  卫瑜还没有穿上鞋子的那一只脚,只穿着白袜,就那么抬起来抵在了秦霁的肩膀上:“那你先给我唱一个?”

  秦霁拿鞋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他抬起头,目光幽深:“阿瑜,有没有人曾告诉你,男人的肩膀,是不能轻易用脚抵着的?”

  卫瑜神色无辜:“那倒是没有。”

  算了,还去什么书房啊?

  秦霁把那只已经穿好了鞋子给脱了下来,也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秦霁往床上扑去。

  卫瑜笑着去挠秦霁的痒痒:“青天白日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秦霁脸皮厚,压根就不在乎:“我不要脸,我就要你。”

  卫瑜笑踹着气儿,胸膛起伏着:“秦明彻,你不害臊。”

  秦霁将身体压得更低,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卫流光,今天可是你先撩火的。”秦霁恨恨地衔住了卫瑜的唇。

  不过秦霁还是没有不要脸到大大敞着上演动作片,他熟练地将床帘给放了下来,隔绝出了一片足够他们闹腾的昏暗天地。

  这些日子他们忙着筹备过年的事情,也确实有很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了,火一撩起来,两个人都有些受不了。

  秦霁这正当容易起火的年纪,再加上他本身也火气重,这一次烧得卫瑜也跟着热得不行。

  而且一次两次还不够,秦霁这家伙就是打算烧死他。

  不过这种感觉很痛快,也相当放肆出格。

  除了卫瑜到了大年初二这一天人都还有点没缓过气来之外,哪里都很完美。

  经由这么一闹腾,卫瑜也不去书房陪秦霁做胥子业留下来的功课了,他怕自己坐着屁股疼。

  还是斜靠着好,屁股不会遭罪。

  秦霁哪里能在吃干抹净之后就直接心无旁骛地去做功课?他又不是变态。

  干脆就在寝殿里做功课,卫瑜倚着一方软榻,继续看他那本没有看完的志异小说。

  秦霁则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写他的功课。

  ……

  秦国民间过年的习俗是大年初一要上坟,大年初二要拜神。

  上坟就是去扫墓,带上香烛和纸钱,到坟前去烧,要是坟头还有坟的附近生了荒草也要拔掉,不能就任由其生长。

  坟头和周围长草要是不处理掉,在烧香烛和纸钱时就很容易将荒草点燃引起山火,冬日干燥,一旦起了火,那火势就会很容易变大,一烧就是一整片连绵的山。

  而大年初二要拜神,除了秦国上下都信仰的春神之外,还可以拜其他的神明。

  秦国虽然有统一信仰的春神,却也不禁止民间信仰别的神明,想考科举的去拜拜文曲星,想发财的去拜拜财神爷,想要得到一段好姻缘的就去拜一拜月老他老人家。

  要是什么都不求,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也能去道观、寺庙里烧烧纸钱,叫做祀孤。

  总之,秦国百姓们的过年生活还是十分丰富的。

  大年初一上过了坟前扫墓,大年初二又去拜了各路神仙,大年初三开始就是互相拜年了。

  秦霁作为皇帝,基本上不会突然跑到臣子家里去拜年,不然人家好好的过年请客,亲族友人们热热闹闹的,他一个皇帝去了,瞬间就能变了气氛。

  大年初三这一天,秦霁叫上了卫瑜去都城外十里的一个道观游玩。

  和大年初二那拥挤的人流错开,大年初三再过去,就不会人挤人,而且遇到见过他们的臣子及其亲眷的可能性也很低,免得撞见。

  皇帝要出行,陈玄文这个暗卫统领便带了些人手跟着出宫,保护帝后的人身安全。

  只是陈玄文不理解:“陛下,您和皇后殿下还需要拜神仙求什么吗?”

  说拜财神吧,这全秦国都是他们的,富有四方,说拜文曲星武曲星吧,那便是完全用不着的。

  秦霁:“……朕就不能求姻缘?”

  陈玄文更加纳闷了:“您和皇后殿下不是都要成婚了吗?怎的还去求姻缘?”

  秦霁咬牙:“朕去求下辈子的姻缘,下下辈子的姻缘!你管得着吗?你懂什么你?”

  你个不解风情的单身狗,住嘴吧。

  陈玄文还真闭嘴了,主要是没见过求姻缘求下辈子、下下辈子的啊!

  白鹭淡淡地扫了陈玄文一眼,果然,统领永远都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谁家的姑娘看上了他们统领,那一定是眼神不太好。

  “我不仅这辈子要和你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秦霁在卫瑜的耳边真切地说道。

  卫瑜反手摸了摸秦霁的脸:“我也是如此。”

  愿他们可以生生世世长相守。

  要从皇宫到都城外边去得花上好些时间,秦霁还好,他一天到晚生龙活虎的,还不困,卫瑜昨天晚上跟秦霁闹了那么久,坐在马车里,车身摇摇晃晃的,他很快就被摇困了。

  都怪秦霁,昨个晚上跟撒欢的大狗似的,缠人得不行。

  而且秦霁究竟是上哪里学的那些轻浮浪荡!不仅咬他,还给咽了下去,那玩意儿是可以咽下去的吗?

  卫瑜昨天盯着秦霁漱口漱了好几次,扒拉着秦霁的嘴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个遍,确认没有残留才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被秦霁的一通操作给惊到了困意全无,直接导致了晚上没有能早早地睡下,现在坐在马车里晃着不困才怪。

  “睡吧,我抱着你。”秦霁将卫瑜给环住,“等到了我再叫你。”

  卫瑜微不可察地“嗯”了一下,趴在秦霁的大腿上睡觉了。

  秦霁把自己的大氅也给盖在了卫瑜的身上,免得卫瑜睡着凉。

  今天大年初三,确实已经没有什么人去道观里拜神仙了,马车到了山脚下,倒是也看见了一些今天才到道观里来参拜的信众,不过人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辆马车,要是换作昨天,光是马车就能排得一眼望不到边。

  “阿瑜,醒醒,我们得走上山。”秦霁轻声将卫瑜给唤醒。

  “走……路?”卫瑜睁眼就听见了这么个令人不愉快的消息。

  “马车不能行驶到道观的门前?”卫瑜拧了下眉,不太想走路。

  倒不是已经懒到了这种田地,而是冬天穿得厚,爬山上去容易出汗,出了汗之后会不舒服。

  “你不想走的话我可以背你上去。”秦霁拍了拍自己的肩背,“我有力着呢。”

  卫瑜默默地别开眼,他相信秦霁背得动他。

  可真会很丢人啊!

  他只是不想出汗,又不是脚残废了,还叫人给背上去,但凡遇到了下山的人,人家都少不得要多看他几眼。

  卫瑜想了想那个画面,瞬间人就蒸腾了。

  “我还是下车走一走吧,锻炼锻炼身体。”卫瑜道。

  还好,秦国都城附近多为丘陵,要爬到山上去也不算累。

  卫瑜最开始冷,身上还披着一件大氅,等爬了一段距离之后就热了起来,只得将大氅脱下,交给白鹭抱着,他继续往上爬。

  秦霁一路上都有拉着卫瑜,给他借了些力气,再加上他会时不时的就让卫瑜停下来休息一下,控制着爬山的速度,所以一路上来,卫瑜只是额间有点细密的汗珠,身上倒是没有出什么汗。

  这让卫瑜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害怕自己出了汗再吹点风就着凉了,又回去叫太医来开苦方子喝药。

  好在秦霁将他给养得很不错,这一路上来也没有出现他担心的情况。

  在山下时瞧不见山上的情况,到了山门前才发现这一家道观还修建得挺大,而且看起来也十分老旧了,连建筑风格都是前朝的。

  秦霁把大氅从白鹭的手里拿回来给卫瑜重新披上,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他也是头一遭进道观呢,有点新鲜。

  道观一进去,就是灵官殿,那灵官足有三四米的高度,目光赫赫,看起来就是很难镇得住宵小的那种。

  就是灵官的那个手势,让秦霁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

  “公子,一旁有清香,可以点来供奉。”刚好遇到了有个道士在打扫宫观,见秦霁他们不像是经常拜神的人,便出声提醒道。

  白鹭去拿了六支香过来,放在烛火上点燃了再一分为二给了秦霁和卫瑜。

  陈玄文也没有来过这道家宫观,不清楚其中规矩,便问那道士:“道长,你们就这么把香放在这里,不收钱啊?”

  那道士笑了笑:“这香都是我们自己动手做的,只花些原料钱,不贵的,用不着还拿出来卖,而且我们会下山给人家做法事什么的,观里有收入。”

  秦霁举着香拜了拜,将香给插到了香炉里。

  听着这道士的话,他对这道观的印象立马就提升了不少。

  想他在现代社会,出门在外旅个游,遇到过一些旅游景点有宗教场所的,就知道叫游客掏钱!

  神仙不比凡人有钱啊?还天天想着抠凡人钱包里的钱?

  你瞧瞧这位道长,多么清新脱俗!

  等过了灵官殿,道观的大体布局就呈现了出来,占地面积不小,修建得也是恢弘大气。

  人都已经到了道观里,秦霁还是要拜上一拜的,俗话说得好,可以不信鬼神,但是也要敬鬼神。

  “白鹭,你去买一些香烛和纸钱来,我们来烧。”秦霁吩咐道。

  白鹭将手里提的篮子扔给了自己的上司:“是,奴婢这就去。”

  陈玄文:“???”

  她是不是越来越嚣张了?

  大年初三来拜神的人太少,而且秦霁他们还来得晚,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道观里的道士们正在打扫宫观。

  “道长,我们从家里带了一些素糕来。”秦霁叫住了一个正拿着扫帚要去扫地的道士,“请问我们应该给谁?”

  那道士惊讶了一瞬,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一行人看着就不像是信神的,居然还会给他们送素糕。

  “诸位请稍等,贫道去请观主来。”那道士说。

  正好白鹭去买了香烛和纸钱回来,秦霁就先烧起了香烛纸钱来。

  大年初二忙着给信众解签的观主今天空闲下来,很快就被那道士给带到了秦霁他们这边。

  “观主,这些这几位居士想送些素糕给我们。”

  秦霁手里还握着一把香,听着观主来了,他便转过身去和观主打招呼:“观主好。”

  观主是个留着一截山羊胡的道士,穿着干净的道袍。

  只是下一刻他的道袍就不干净了。

  观主看清了秦霁的脸之后,下意识地跪了下去:“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秦霁:“???”

  哈?这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拜财神)(财神爷驾到)(财神爷撒红包)(接住红包)(激动扭曲)(快说谢谢财神爷)

  终于赶上了!久等了大家!这一章摸点小红包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