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买姑娘其实就和现代社会的人贩子拐卖女人和孩子是一样的手段, 她那里是“销货”的地方,而在“货物”到达她的醉生楼之前,还有专门的人负责去帮人, 又有专门的人负责运输“货物”到另外的地方去, 总之不能留在本地。

  留在本地的话还是有可能被当地的官府给查到, 而将人给运到千里之外去卖,官府想要跨官府办案何其之难, 仅仅是联络这一条就能难死个人。

  “醉生楼的姑娘都是从远离都城的地方买来的,她们的年纪小, 没有出过门经过事儿,再加上楼里有很多人看守着,她们轻易跑不出去, 有反抗的就打,只要不打在脸上,不用锐器,伤口养好之后照样能够卖个好价钱。”这是老鸨交代的。

  醉生楼和其他的青楼比起来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持续不断地推出新花魁,每一个花魁的初夜都是直接被用来拍卖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总是会有很多的人会在醉生楼拍卖花魁时一掷千金。

  而要源源不断地推出新花魁, 拿新花魁作为噱头, 就得有那么多的花魁可以推出。

  从头开始培养肯定是来不及的,满足不了醉生楼的需求, 所以醉生楼选择了从外地绑人。

  花魁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 琴棋书画总得会些, 脸蛋身段也得生得好, 因而绑人前都会去蹲人, 看看哪家娇养的姑娘, 十四五岁的那种,蹲个十天半个月的,找着机会就把人给套麻袋绑走,一路上拿迷药给迷了,运送到都城来。

  醉生楼对人的需求量是所有青楼里最大,又是多年的老客户了,所以人贩子们和醉生楼建立了长期的合作。

  秦霁审问之下,醉生楼的老鸨如实交代了他们约定的交易姑娘的地点和日期,刚好还有三天就到了又一次的交易时间,秦霁便让陈玄文带人,去老鸨所说的地点守着,一个绑匪也不能放走。

  都城进城出城都要比别的地方更加严格,绑匪是外边来的人,带着马车没那么容易混到城里来,所以交易都是老鸨亲自带着人到外地去,多带几辆马车,方便将人给拉回醉生楼来。

  买卖同罪,那个老鸨跑不了,绑匪们也跑不了。

  ……

  秦霁回来得太迟,再加上心累,便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快午时。

  是卫瑜去将秦霁从床上给叫起来的。

  秦霁睡得很沉,眉眼间难掩那一丝疲惫,卫瑜看着秦霁,用手抚上了秦霁的脸庞。

  每次认真细致地观察秦霁的长相,卫瑜都会为秦霁出色的五官而心生喜爱。

  秦霁和他的长相是不同的类型,他的长相更偏向于自己的母后,再加上一直以来都学的文,不会武功,所以在外貌上,总有一种模糊了性别的错觉。

  而秦霁则是十分典型的属于男子的英俊,五官要凌厉些,很有英气。

  卫瑜慢慢地俯下了身,捧着秦霁的脸去吻他。

  秦霁也有着属于帝王的侵略性,所以他们每次接吻,率先败下阵来的总是自己。

  卫瑜也想试试看,他主导的话能不能延长亲吻的时间。

  只是青天白日的就做这般事情,再加上他并未吩咐过宫人们此时不要进入寝殿,所以极有可能会有人忽然进来,看清他在做什么。

  这么一想,卫瑜的心里便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而一紧张的后果便是,卫瑜嘴上没个分寸,牙齿咬了秦霁一口。

  秦霁是被卫瑜那一口给磕醒的。

  “阿瑜,你这是在……偷吃?”秦霁戏谑地睁开了眼,双手拿出被子就将人的腰给箍住了,隔着一层被子和自己紧紧相贴。

  卫瑜恼着瞪他:“我亲你怎么能叫偷吃?我是光明正大的。”

  秦霁愉悦地笑了起来。

  他的阿瑜未免也太可爱了。

  秦霁本睡得很沉,结果梦到了一只小猫伸出爪子在他的脸上蹭啊蹭的,而这只小猫不仅用爪子蹭他,还趴了过来用舌头舔他的嘴唇。

  当即就给秦霁刺激着了,作为一个守男德的男人,除了卫瑜怎么能让别的人和动物亲自己?

  刚要睁眼,秦霁嘴上又牙齿给咬了一下,嘴上的皮肉软,这么一咬还有点轻微的疼痛感,秦霁彻底清醒了。

  睁眼一瞧,原来偷亲自己的那一只小猫,就是他的阿瑜。

  “你还笑,不如就饿死在床上好了。”卫瑜直接趴在了秦霁的身上,抬起两只手就掐住了秦霁的两颊,“你不用午膳就在这里待着吧!”

  “要用要用,辛苦阿瑜来唤我起床了。”秦霁凑过去在卫瑜的唇边亲了一口。

  卫瑜哼哼了两声,撑着秦霁的身子坐了起来,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袍。

  秦霁也从床上起身,叫了人进来伺候洗漱更衣。

  凌晨很晚才回到紫极殿,卫瑜也没有来得及向秦霁打听事情办得如何了,午膳这会儿,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才将事情给了解了个大概。

  “愿意回家的回家,不愿意回家的秦国境内她们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只希望她们余生可以过得好些。”秦霁轻声道。

  他一直不是很理解,为何古代的男人,有妻有妾,还有什么填房丫头,还要到青楼里去找姑娘,是真的不怕得花柳病吗?

  或许真的是印了那些话,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有“家花没有野花香”之类的。

  “要同时取缔这么多的青楼并非易事,可以暂且保留部分青楼,改青楼为歌舞教坊,只卖艺不卖身。”卫瑜道。

  秦霁端着碗思考了一下:“那要是背着人做皮肉生意呢?只要没有人举报,那官府也不能隔三差五地去突袭检查。”

  卫瑜道:“歌舞坊也只是过渡,明彻,你是想废除乐籍的,对吧?”

  最了解秦霁的人还是卫瑜,秦霁做点什么都瞒不过卫瑜。

  “的确。”秦霁点头,“即使是没入贱籍,去给大户人家做仆人,也总比卖身好吧?”

  待在青楼,和那么多的男人发生关系,会得性.病啊!

  秦霁当初下令查察都城青楼之时就已经满脑子的尖锐湿疣和梅毒了。

  要是还死在这种病上,怎么着也不光彩吧?

  秦霁兀自叹气,果然在现代社会待了快二十年之后,自己的很多想法和观念和深受影响。

  “我已经在想废除乐籍的事情了,也不止是乐籍,像丐户这些我也想废除。”秦霁吃得有点撑,揉了揉肚子。

  秦霁叫户部清查过,秦国贱籍足有上百万人。

  上百万人是贱籍,那就意味着上百万人不能投入生产劳动之中。

  “秦国地域广阔,有的是可以开垦出来的荒地,将这些人送去种地多好。”就算是贱籍不会全部废除,只有一部分的贱籍可以改为良民,那也有好几十万人了。

  好几十万人都去开垦荒地种田,或者是做一些其他的营生,那一年得给秦国多上多少的税。

  卫瑜看着秦霁瘫着揉肚子的姿势,捂了捂脸:“你能不能站起来走一走?”

  堂堂秦国皇帝,一国之君,在他的面前是真的半点面子都不要。

  “好嘛。”他就是懒得动弹。

  不过秦霁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去消食儿,高德就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陛下,奴婢的师父想见陛下?”

  秦霁愣了一下:“你师父?高齐?”

  高德:“正是呢。”

  高齐是伺候在先帝秦睿身边的人,比先帝运气好,活得长久些,只是先帝驾崩之后就离了宫去养老了,不曾想他还会有再回到皇宫的一天。

  “那快去将你师父请进来吧。”秦霁道。

  恢复记忆之后,秦霁对这个高齐也有些印象,只是之前没有特意去回忆过,高德这么一提,他便想了起来。

  高齐已经可没少照顾自己,又背又抱的。

  “老奴拜见陛下。”高齐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拜了下去,“许久不见陛下了,陛下可还好?”

  高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想来也是对秦睿的安排一清二楚的。

  谁也不知道真的秦霁会不会回来,若是没有回来,那将是永别。

  能够见到昔日的小主人,高齐的内心也激动异常。

  “快些起来吧。”秦霁亲自将高齐给搀扶起来,“朕很好,你呢,你还好吗?”

  秦霁用眼神示意高德去搬一把椅子来供高齐坐。

  “老奴很好,多谢陛下关怀。”高齐起身,看清了秦霁的模样,和先帝和先皇后都长得像。

  果然,这才是先帝的儿子。

  “来,坐下说话。”高德将椅子给搬了过来,秦霁招呼着高齐落座。

  “还不曾跟你介绍。”秦霁拉过卫瑜的手,“这是卫瑜,是朕的皇后。”

  卫瑜朝高齐微微点头:“高公公,你好。”

  高齐乐呵呵地道:“老奴知道。”

  “老奴此次来拜见陛下,也是和此事有关。”高齐乐呵呵地道。

  高德将自己师父方才交予他保管的一个锦盒捧了过去。

  高齐将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卷尘封的圣旨,双手呈上:“陛下,请看看这个。”

  秦霁看着高齐手里的圣旨:“这是父皇留下的遗诏?”

  高齐称是。

  秦霁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没想到他还能和父皇有所交流,哪怕这份父子之间的交流仅仅来自于一份遗诏。

  他将遗诏从锦盒里拿了出来,缓缓拉开。

  卫瑜坐在秦霁的身边,和秦霁一起看起了那份遗诏。

  遗诏是一份赐婚的圣旨,赐婚的对象是秦霁和卫瑜。

  秦睿立下遗诏时,卫瑜还是卫国的皇子,所以这份遗诏写得更像是一份婚书。

  一位父亲亲手帮自己的儿子拟定的婚书。

  秦霁叠起遗诏,抹了抹有些发热的眼眶。

  他的父皇,在临死前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既准备了自己彻底无法回来,将假货杀死,扶持秦昭为幼帝,由胥子业他们照看长大后将秦国给支撑着走下去,也准备了自己的儿子回家之后,最好的礼物。

  秦霁握住了卫瑜的手,力道有些大。

  “老奴听闻了陛下已然立后一事,想着这份遗诏也该归还陛下才是,所以就带着遗诏进了宫面见陛下。”高齐说道。

  秦霁呼了口气,才冲高齐笑道:“谢谢你,朕和皇后都很感谢你,你有心了。”

  高齐大老远的进宫一趟不容易,外加高齐高德师徒两人也有很久没有见过面了,秦霁便留高齐在宫里待上些时日,师徒俩也好团聚一番。

  秦霁将那份遗诏郑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阿瑜,我好高兴啊。”秦霁抱起卫瑜腾空转了好几圈。

  这一次卫瑜没有嫌秦霁将他给转晕了。

  “我也高兴。”卫瑜依偎着秦霁,“我们是该高兴。”

  他们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两个人加起来在世的亲人也就是卫琼和卫无瑕,可卫琼和卫无瑕那两个糟心的不能算,也不会祝福他们。

  可他们现在收到了一份来自亲人的祝福。

  不会有比这更令人惊艳的礼物了。

  秦霁高兴起来,就连处理都城青楼的事情也没那么生气了,就连让人去将留阳侯从牢里提了来宫里接受审问时都没有搬出一张要活剐了留阳侯的脸。

  留阳侯背地里开的那家小倌馆自然也是被禁军给查封了,小倌馆里面的男子也要一一清查户籍,该放回乡就放回乡,亦或是拿了补偿银子去做些别的另谋生路。

  只不过小倌馆里以前死过不少的人,相关部门还要将案子给查清楚了之后才能将这些人给放走。

  留阳侯是个不顾人命的东西,不仅背地里开小倌馆,还弄出了好些人命来。

  男子本来就不是天生的承受方,再加上去小倌馆的很多客人都有些变态的癖好,所以死掉的人不少,而这些死了的人留阳侯都不曾妥善安葬,直接将人个扔进了小倌馆的一个枯井之中,枯井平日里用石板盖着,待死了人就将石板给抬起来,将尸体给扔进去,再将石板给盖上。

  小倌馆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们死去的哥哥弟弟们是去了哪里。这件事压根就不可能瞒得住。

  这也是秦霁叫人去把留阳侯给提到宫里来审问的原因。

  比起作为勋贵私开小倌馆,杀人的罪名要更大,起先秦霁本来还没有想过要杀了留阳侯,这人命官司闹出来,留阳侯再不想下去见阎王爷也不行了。

  留阳侯是典型的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主儿,对待小倌馆里的那些人,他可以视人命如草芥,而对待将他的把柄紧紧攥在手里的皇帝,留阳侯却是除了求饶之外什么屁也蹦不出来了。

  “陛下,臣私开小倌馆的确有罪,可那些小倌也不过是些贱籍,是贱籍啊,不能将他们看作人的。”留阳侯跪砸太极宫的殿内,还在口不择言。

  “哦,贱籍,不能看作人是吧?”秦霁也不知这留阳侯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既然如此看不起贱籍,那就褫夺他的爵位,贬去当个贱籍好了。

  “你受皇恩荫庇,不思为国谋取也就罢了,还在朕的面前巧言令色,你是觉得你能做得了朕的主,做得了秦国的主了不成?”秦霁幽幽开口。

  留阳侯在为自己争辩,只是秦霁一个字也不想听,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几句话,强调他家的先祖有从龙之功,是辅助秦国太宗皇帝的功臣,杀了他会伤了人心。

  秦霁不明白留阳侯为什么会以为那份功劳可以庇护那么多代人,他都已经是秦国的第四任皇帝了,还从龙之功呢,要从也该从他,少拿他已经仙逝多年的祖宗来说事儿。

  “留阳侯,你的罪名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了,可你仍然不思悔过,那朕也没有别的法子。”秦霁招招手,“把留阳侯带去画押。”

  而怎么处置留阳侯,怎么处置留阳侯府的圣旨,即可就下。

  留阳侯斩首示众,留阳侯府抄家,该流放的流放,还有些贬为庶民,秦霁让这些贬为庶民的人统统去种地。

  他想要在一定程度上废除贱籍制度,那自然不会再将人给没入贱籍,都拉去种地挺好的,也叫他们知道何为民间疾苦,为何百姓冷暖。

  自然,三大以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也还是少不了的。

  秦霁太久没有动过都城里的王公贵族们了,时隔数月,留阳侯府成为了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那抄家的阵仗大得不行。

  不过秦霁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些女眷只要是跟留阳侯府的男人们和离了的,就可以带着自己的嫁妆离开留阳侯府回娘家去,孩子也可以改姓带走。

  这些能够抽身离开的人,都不是留阳侯府的嫡系一脉了,放了就放了,秦霁本来据不太想大动干戈。

  闹的动静大,也好处自然也有坏处,他的心比较贪,只想要好处。

  下午赵安宏进了一趟宫,正好遇到了陈玄武带着圣旨去留阳侯府抄家。

  “陛下登基不足一年,就已经动了好些勋贵。”赵安宏语气里有点调侃的意味,“陛下会紧张吗?”

  秦霁古怪地看了赵安宏一眼:“朕抄他们的家,该紧张的是他们才对,哪里轮得到朕紧张?”

  他还能怕了那么几个不成器的勋贵不成?

  赵安宏笑笑,果然,陛下的成长速度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

  这还得感谢皇后殿下的帮助呢。

  “不过要是犯了大错的是你丞相大人,那朕下旨抄家还真的会紧张。”秦霁忽然又道。

  毕竟丞相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的官,不是那些只有爵位名头,金玉其外的勋贵,要真是赵安宏做点什么,那么整个都城的官僚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安宏险些一口气没能上得来。

  “陛下您可住嘴吧,叫人听去了还以为臣要做什么欺君罔上的事情呢。”赵安宏无语道。

  秦霁笑到捶桌。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朕今天就是有件高兴事儿。”

  赵安宏也听说了高齐进宫的消息,想来是和高齐进宫有关,没去好奇高齐进宫到底给秦霁带了什么进来,赵安宏说起了自己来找秦霁要说的正事。

  “陛下,吏部已经将所有的二甲进士安排妥当,外放的人员已经在陆续离京了。”

  秦霁颔首:“地方上的很多官员年纪都已经上去了,在地方磋磨了多年也没有能干出点政绩升官,缺乏积极性,是该让新的人去刺激刺激他们了。”

  想要从地方做官做到都城来,何其之难,人人都瞄着都城的官职,那地方还要人不要了?

  “还有一事,庞书文已经正式到工部上任了,都城外的皇庄划了土地给庞书文做试验,他说希望由朝廷来征人,他需要人手。“赵安宏说。

  “人手?做什么的?”秦霁问。

  “庞书文说他想要从各地找有经验的老农来配合试验,说老农在农事上经验丰富,能够帮上忙。”赵安宏补充道。

  秦霁明白了,庞书文的意思是由朝廷发文来找人,同时朝廷也要给予这些配合试验的人报酬,总不能白叫人家来帮你种地。

  只是这样的话就需要跟找来的人确定好服务的年限,总不能在庞书文的手底下干个一年半载,试验都做不完一轮人就走了,那庞书文一个人要接手人走之后的所有活计也得累死他。

  “同意庞书文招人,只不过这些人以后得都在皇庄待着,五年起步,除了配合庞书文做试验之外还可以种皇庄的土地,都给钱。”秦霁在这种事情上还是相当大方的,说批就批了。

  “那臣下去安排此事。”赵安宏深知秦霁对庞书文,或者说对于提高作物产量的看重,因而他作为丞相不敢懈怠。

  “对了赵卿,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之前不是说他受了凉不舒服?”秦霁关切起了赵安宏的家人。

  赵安宏如实道:“臣的父亲年龄有些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受不住冷,这才病了一场。”

  “待会儿你出宫朕叫个太医跟你一起去府上看看,再带点老参过去,今年冬天朕再将红螺炭赏赐给你一些。”秦霁道。

  赵安宏起身谢恩:“多谢陛下。”

  老参虽然不易得,但是太医院还是有一些的,秦霁自己和卫瑜都还年轻,不到需要这东西的时候,而红螺炭也是特供给皇宫里的贵人使用的,去年的红螺炭都没有烧完,完全没有必要留在宫里等着第二年再用,会受潮。

  赵安宏的父亲也是进士出身,只不过他的官不如赵安宏做得大,只做到了四品,后来赵安宏入朝为官,升迁极快,赵安宏的父亲为了避免闲言碎语,便主动辞去了官职,回到家里当闲散老爷去了。

  先帝还曾封赠过他,让他每个月拿着一笔朝廷的俸禄在家里快乐钓鱼。

  送走了赵安宏,又将数量不多的奏折给批完,秦霁嘴里哼着小调轻快地蹦了回去。

  他回去时,卫瑜正自己跟自己下棋,黑白棋子在棋盘上厮杀得不可开交。

  “阿瑜,我也想下棋,你陪我下几局呗。”秦霁坐到了卫瑜的对面去,伸手盖住了棋盘,大有卫瑜不陪自己下棋就不许他自己玩的样子。

  卫瑜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臭棋篓子,思索着他该怎么让棋才能显得不动声色,并且叫秦霁觉得自己的棋艺还有所精进。

  无法,谁叫秦霁能下得那么烂。

  琴棋书画当中,秦霁学得最好的是书,琴和画已然是不指望了,棋艺……只要不跟别人下棋也不会有人发现秦霁的棋可以下得那么差。

  但凡秦霁的棋艺有他的活三成好,都不至于每次输得那么惨。

  “你许久没下棋了,是想下围棋还是五子棋?”卫瑜心想,如果是围棋的话,他可以让得不那么显眼。

  秦霁现在正在兴头上,并不在意自己下棋会输得多惨:“下围棋吧。”

  说着秦霁就捡起了棋子来,将黑白两色棋子分开。

  卫瑜先手,落下一子。

  要是叫秦霁先落子,会被卫瑜给追着打。

  秦霁紧接着也落了子。

  两人在棋盘上用棋子厮杀了起来。

  或许称之为秦霁单方面被杀更合适。

  下棋的过程中,卫瑜能够感觉到秦霁的棋艺有所进步,大抵是当了快一年的皇帝之后也懂了不少在棋盘上该如何谋篇布局。

  然而这并不影响秦霁依然下得很烂。

  卫瑜就很痛苦,在秦霁的棋艺已经有了长进而自己还不动声色地让子的情况下,秦霁每一局都能风风火火地输给他。

  “咦,我怎么又输了?”秦霁还想再下子,然而卫瑜没有给他机会。

  卫瑜决定拯救自己:“我下累了,不想再下棋了。”

  秦霁立即就将手里的棋子给扔下。

  也是,在他还在书房时卫瑜就在玩棋子,比自己下的时间长,累了也正常。

  “我给你揉揉手。”秦霁担心卫瑜捏棋子捏久了之后手指僵硬,便将卫瑜的手给拉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轻轻揉着。

  卫瑜忽然就闷笑了一下:“明彻,你好贤惠啊。”

  贤惠本是称赞女子的词,而秦霁听了却丝毫不生气,还洋洋自得:“我要是不贤惠怎么能有幸和你成婚呢?”

  秦霁用的是“成婚”而非“娶”,这便说明秦霁从未将卫瑜给放在过女子的身份上,男女之间才有嫁娶,两个男子之间其实也就不分谁嫁谁娶。

  况且秦霁在涉及到卫瑜的事情上时脑袋里想的东西也多,他觉着若是用“娶”这一字,那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卫瑜是下方的那个了吗?

  人们会因为各种原因不抵制秦霁这个秦国皇帝和一个男子成婚,可是议论也是在所难免的。

  就让人们拿不定到底他和卫瑜谁上谁下吧,就算是猜测他是下面的那一个也没有关系,猜他是承受方,人们忌惮着皇权还能少议论些,再多也就是他一个皇帝为爱躺平了,而猜卫瑜是承受方,便可能会将卫瑜曾是卫国战败之后送来的质子这件事再次提出来谈论。

  秦霁不想听到关于这些的风言风语。

  一个人假秦霁已经伏诛,他们日后还得向前走,要少回头看,还有一个是,他们是真爱,不存在屈从强制。

  生同衾死同穴的真爱,死了之后都要埋在一块,然后刻上上邪的那种。

  “陛下,尚衣局的人来了,说是婚服的图样画好了。”高德被秦霁赶去陪他师父去了,现在是高环在御前伺候着。

  秦霁欣喜不已:“那快让她们进来。”

  高环领命去叫人。

  “阿瑜你听到了没?我们的婚服!”秦霁本来就和卫瑜坐在一起,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抱着卫瑜就是一顿狂蹭。

  卫瑜也有些惊讶,帝后婚服何其之考究,这才多少时日,尚衣局竟然已经将婚服的图样给画出来了?

  他可以确定的是秦霁在正式下封后的旨意之前并未授意让尚宫局筹备此事,只因开了这个口就会走漏风声,人的嘴再严也比不过从始至终消息都没有放出去过。

  看来尚衣局是费了心思赶工。

  想想也是,这可是秦国帝后大婚里唯一一对男子和男子,和男女搭配自然也要有所不同。

  尚衣女官进来之后,秦霁和卫瑜都知晓了为何婚服的图样能那么快就画出来了。

  不是女官敷衍,而是女官熬夜了,那眼底的黑眼圈重的,脂粉都盖不住。

  秦霁摸了摸鼻尖,感到了不好意思。

  其实距离大婚的时间还早,尚衣局不必这么赶的。

  尚衣局也不想赶工,只是这次情况特殊,只怕前期慢工出细活到了后面有需要更改之处来不及,还不如前期就将需要定的给定下来。

  “陛下、殿下,这是婚服的图样,请过目。”女官将一叠图纸装在托盘里交给高环,再由高环转呈给秦霁和卫瑜。

  秦霁看着那一叠颇有些厚度的图纸吓了一大跳,这到底是画了多少啊?

  古代可没个作图工具什么的,都得亲自上手画,这尚衣局够拼的。

  秦霁拿起了第一张图纸,图纸上并排画着两套男子婚服,一绛红色一青色。

  “为何皇后这身婚服是青色,和朕的不同?”秦霁不满地看着图纸,“皇后的婚服要与朕同色。”

  尚衣女官已经不是第一回到御前了,再加上人在皇宫之中,所见所闻也要比宫外的人更多,她便也琢磨出了些东西来。

  陛下对于皇后的殿下的喜爱,远超寻常夫妻之间的感情,而且事关皇后殿下,陛下定然会深思熟虑。

  虽说秦国历代帝后大婚都是皇帝穿绛红色婚服而皇后穿青色婚服,但是这一任秦国皇后是男子,那么穿绛红色婚服也很合理嘛。

  “是,臣记下了。”尚衣女官躬身道。

  一张图纸上画了两身婚服之后很多细节其实看不出来,所以下面的画纸上将两套婚服的每一个部位都单独拎了出来,展现细节。

  因婚服的颜色从青色改为绛红色,所以很多细节上也要进行修改,秦霁每一处都逮着女官问了个清楚,但凡是女子用的花样都要改掉。

  “鸳鸯刺绣也要换掉,换成大雁。”秦霁严肃道。

  鸳鸯不行,鸳鸯绝对不可以,自从得知了鸳鸯并不代表婚姻的忠贞,反而风流薄情之后,秦霁对鸳鸯的美好滤镜都碎了一地。

  谁知道成双成对的鸳鸯交尾期结束之后就立马各自飞了啊?

  这可不能用在他和卫瑜的大婚上,不吉利。

  都说鸳鸯锦被翻红浪,可自打知道了鸳鸯都是风流鬼之后,秦霁连鸳鸯锦被都没有用过。

  秦霁:)

  不过无妨,鸳鸯锦被有没有都不影响他翻红浪。

  说是婚服,也不光是两套衣服,还有要搭配使用的一应配饰什么的,比如说玉佩就有两组,也是要做新的,不能用久的玉佩来充数,这关系到一国脸面的问题。

  秦霁在两组里玉佩里加了一个桃花玉佩。

  反正挂在身上的东西那么多,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这点小心思。

  尚衣女官也不知晓皇后殿下和桃花之间有什么联系,所以只是记下了秦霁的要求。

  厚厚的一叠图纸,秦霁这里要改那里要改,改完之后还得重新画图,画好之后再呈上来给帝后过目,确认无误之后才能真的上手制作。

  女官很庆幸自己早早地就将图样给画完了,否则她后面真的是能赶工赶死。

  不过她也从中读取到了些信息,那就是陛下从未将皇后殿下给当成女子来看待。

  哪怕皇后殿下的容貌已经模糊了性别,陛下也从未忘记过他是一个男子。

  等尚衣女官离开后,卫瑜才道:“你提的修改之处会不会有些多了?”

  秦霁:“这可是我们的婚服,不能马虎的,而且我一次性提完也免得后面再叫人家改不是。”

  没有哪个打工人忍受得了老板三番五次地提修改要求,秦霁也不想当个坏老板。

  “说起来也不知道万象宫何时才能翻修好。”秦霁开始念念叨叨,“我看过了,我的私库里有不少好东西,等万象宫翻修好之后就能拿去摆上。”

  万象宫是秦霁拟定的帝后大婚之处,也是日后的皇后宫。

  翻新万象宫秦霁自然也不是要和卫瑜分居两地了,他住紫极殿卫瑜住万象宫那是不可能的,等万象宫可以住人了,他和卫瑜一块搬过去。

  紫极殿作为帝王寝殿,还是有很多地方要作公用,秦霁觉得地方不够大,卫瑜想做点什么也不方便。

  万象宫足够宽敞,还能将他们的生活起居和政务分开,免得老是有人说卫瑜住在紫极殿容易影响秦霁处理政务。

  能进得了紫极殿书房的人心里也都门清,秦霁本来就有很多政务是卫瑜帮忙处理的,可是他们也实在是受不了偶尔在书房见到卫瑜,卫瑜满目含春,一看就知道他们陛下没干好事儿!

  大臣们的要求真的不高,只是想给自己留一条活路罢了。

  让卫瑜搬出紫极殿住到万象宫,好歹来回路上要用时间,那他们不就可以少在书房里见到卫瑜了吗?

  他们对皇后殿下很信任,只是不太信任他们的陛下而已。

  “之前已经来报过了,万象宫重新刷了漆,要等几个月才能住人。”卫瑜在正式成为皇后之后,这些宫内之事便是直接报到了卫瑜那里,不再去找秦霁。

  刚刷过漆味道正大着,那么大的一处宫殿仅是散味道也要散上许久。

  “我恨不得立马就能到明年,我们风风光光地大婚。”秦霁叹气,“从来没有这般想过让时间过得快点儿。”

  卫瑜抿唇笑着,不说话,只是眼睛里能溢出星光。

  大婚,他和秦霁都高兴。

  然而总是有晦气的家伙会在他们高兴时出现。

  比方说远在天边的便宜大舅子。

  秦霁又收到了暗卫的来信,白鹭进来给他们换新茶时顺道就将密信给带了进来。

  “呵,卫琼这是活过来了?都敢管我们的闲事了。”秦霁打开密信看了看内容,便忍不住嘲讽道,“管那么宽,也不怕把自己给累中风。”

  卫瑜拿过密信,很快就将密信上的内容扫完。

  无非就是得到了他们大婚的消息之后在卫国发狂发疯,砸了好多东西,还殃及了无辜的宫人,给人头上都开了瓢。

  卫琼明知这场大婚迟早会来,可真正看见了秦霁那道圣旨的内容之后,卫琼还是以卫国皇帝的身份发疯,将秦霁和卫瑜给囫囵骂了个遍,骂他们两个男子不知羞耻,骂卫瑜背弃母国,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之类的。

  “他就是仗着我们现在不会动他拼了命的作死。”秦霁将密信拿到烛火上去烧掉。

  “我们是说过不动他,不动卫国,可我们也没有说过不会威胁他。”卫瑜淡淡道。

  他的这个好皇兄,还是过不得安逸日子。

  秦霁:“那我就威胁他。”

  也用不着写信给卫瑜了,直接诏令广而告之,再发疯发到他们的头上就休怪他们不客气了。

  卫琼此人,当真是有种不顾卫国死活的疯。

  “卫国前朝和后宫如今都乱了,以卫琼的发疯程度,怕不是要英年早逝。”秦霁想想卫琼的结局便觉得通体舒畅。

  卫国前朝在争议立太子一事,后宫也在为了储君之争而忙碌着。

  “卫琼,算是辜负了他的皇后。”卫瑜接触过他的那位皇嫂,比起卫琼和卫无瑕,他还是对那位皇嫂的观感要更好些。

  要家世有家世,要手腕有手腕。

  只是摊上了一个发疯的卫琼,现在连她儿子板上钉钉的储君之位也得她想尽办法去争。

  秦霁将卫瑜抱起来,让他横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自己将人环在手臂之间:“还是我们好啊。”

  卫瑜弓了些身子,凑上去吻了一下秦霁:“嗯,你最好。”

  秦霁默默地看了一眼天色。

  有些阴了,却还不算黑,他能不能先干一场再用晚膳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超级喜欢写主角俩有事没事就亲一下,我是亲亲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