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您跑慢点儿!”

  秦霁撒着欢似的往前跑,高德带着一堆人在秦霁的屁股后面追。

  别看他们太子殿下还是个孩子,却因在黄飞昊将军跟前习武, 身体素质好得不行, 高德他们很难追得上秦霁的脚步。

  “你们走得太慢了, 孤就不等你们了。”秦霁扭过头,对着身后乌乌泱泱的人挥了挥手, “要不你们还是别跟着孤了,回去吧。”

  高德他们哪里敢不跟着?要是太子殿下出了点什么意外, 陛下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我的殿下诶!卫瑜殿下又不是不来,您这么着急做什么?”高德双手拄着膝盖大喘气儿。

  “孤要早一点见到他,上一次分别时约好了要去接他的!”秦霁转眼间就绕出了长廊。

  高德喘着大气儿:“殿下, 等等奴婢啊!”

  秦霁得知了卫瑜要跟他父皇前来的消息,立刻扔掉了高德给他找来的新鲜玩具,从后园一路飞奔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郑禄见秦霁跑得满头大汗,朝里面看了看:“殿下这是跑什么呢?”

  秦霁问:“郑大将军,他们人来了吗?”

  郑禄:“殿下问的是谁?”

  秦霁:“还能是谁?卫瑜呀!”

  郑禄:“回殿下,臣以及派人前去迎接了,很快就能到。”

  没想到自家太子殿下跟卫国的二皇子看对眼了, 两个少年还成了好友。

  “行, 那孤就在这里等着。”秦霁用手扇着风。

  郑禄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闭上了嘴。

  怎么在两国皇子之间出现了这么纯真的友情呢?

  郑禄想不明白。

  太子殿下有好多伴读, 都是勋贵子弟, 和殿下一起接受教导, 可殿下跟他的伴读之间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友情深厚, 反倒是跟卫瑜一见如故。

  人的感情当真是很难说清楚的一件事。

  秦霁在将军府的大门口等了没一会儿, 卫国的队伍就再次上了门。

  郑禄上前迎接卫国的皇帝,秦霁则是去接了坐在马车里的卫瑜。

  不管大人们在说什么客套话,秦霁对卫瑜只有一片赤诚之心,见到卫瑜很难掩饰住自己的喜悦之情。

  “卫瑜,你真的来找我玩了!”秦霁一条手臂搭上卫瑜的肩膀,“走,我带你玩去!”

  卫瑜不像秦霁,是个泼猴子,他道:“还是要先禀明父皇。”

  秦霁对卫瑜小小年纪就克己守礼表示了钦佩,也不知道卫瑜的老师是怎么教出来卫瑜这么一个小古板的。

  “那你去吧。”秦霁自然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卫瑜先去和自己父皇打了招呼,才跟着秦霁一起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的小池塘里种了莲花,你吃莲子吗?我们可以去摘莲蓬,还可以挖莲藕。”秦霁领着卫瑜往里面走。

  “怎么摘?坐船吗?”卫瑜好奇问道。

  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歇口气儿,高德又带人跟上了秦霁。

  以他对这位祖宗的了解,怕不是要自己挽着裤脚下池塘。

  “卫瑜,你真可爱。”秦霁没忍住,笑了出来。

  将军府里用作装饰的池塘而已,哪里来的船?又不是皇宫里的湖。

  卫瑜一脸疑惑。

  秦霁有点想呼噜一把卫瑜的头,真的好可爱。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自己这不礼貌的举动。

  “直接踩进池塘里去就行。”秦霁比了比池塘的高度,“只有这么深的水,就算是踩在里面也没关系。”

  卫瑜想象了一下自己一身淤泥的模样,还是推辞了:“我就不下去了吧。”

  把自己给弄得脏兮兮的,父皇就该骂他了。

  身为皇子,就要有身为皇子的分寸。

  秦霁倒是不在意:“那你在岸上等着我,我给你摘莲蓬。”

  反正他父皇是不管他上树下水的。

  卫瑜乖乖点了点头。

  秦霁把人带到池塘边上的亭子里,让高德好生招呼,把他准备好的待客礼全部给拿出来摆上。

  卫瑜收获了满满的一桌吃的喝的不说,还有一根量身定制的小鱼竿,可以用来钓一钓池塘里的鱼,也是一种乐趣。

  “这个鱼饵怎么还会动?”卫瑜从未做过这种有趣的活动,看着那一截蚯蚓,露出了探究的目光。

  秦霁也不嫌脏,把鱼饵给穿到了鱼钩上,从后面环着卫瑜,教他怎么甩鱼竿。

  “鱼饵是蚯蚓,蚯蚓就是砍成了很多截还会动的。”秦霁精通各种玩耍之道,便给卫瑜解释道。

  卫瑜:“那蚯蚓的生命力还真是够顽强的。”

  在秦霁的帮助下,卫瑜成功地将鱼线给甩了出去,鱼钩带着鱼饵沉进了池塘里。

  “来,把鱼竿拿着,只要你看见浮标动了,就可以尝试把鱼线给拉起来。”秦霁手把手教学。

  卫瑜第一次接触,兴致还挺高,乖巧地坐着等鱼咬钩。

  秦霁今天穿了一身圆领袍,他将前面的衣摆团起一部分,扎进了腰带里,后面的找了高德帮自己给扎好,脱了鞋卷起了裤腿就下了池塘。

  “秦霁你小心一点儿。”卫瑜从未做过这么出格的事儿,也不知道这到底安不安全。

  秦霁对卫瑜露出了大大的笑:“你放心好了,我下过的池塘多着呢,等着我给你摘莲蓬。”

  池塘里的莲花种得不算多,所以莲蓬也没有长几个,秦霁在岸上时就看好了那几个莲蓬的位置,下了池塘就一步一步地往莲蓬所在的位置挪了过去。

  卫瑜紧张兮兮地看着秦霁在池塘里行走。

  秦霁是真的具有很多下池塘的经验,很快就移到了他的目标前,熟练地折下了一个莲蓬。

  摘下了一个莲蓬还不算完,秦霁单手拿着,去摘剩下的莲蓬。

  一共就五个莲蓬,被秦霁给洗劫一空。

  “秦霁你快上来吧!”卫瑜朝秦霁喊道。

  正巧此时卫瑜手里的鱼竿被扯动,卫瑜手忙脚乱地把鱼竿往岸上提。

  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被鱼钩勾着,活蹦乱跳地被卫瑜给扯上了岸。

  “这个鱼要怎么弄!”卫瑜把鱼给扯上来之后却不会收竿,鱼线吊着鱼在空中转悠了一圈。

  秦霁抱着莲蓬上了岸,帮着卫瑜收了线,右手拿着鱼竿往靠近自己的方向一扬,鱼线荡回来就被秦霁左手给抓住。

  高德适时地送上了装着水的盆,让秦霁把鱼给放进了盆里。

  “你可真厉害。”卫瑜崇拜道。

  “你才厉害,第一次钓鱼就钓上来了。”秦霁重新给鱼钩挂上了鱼饵,“你超级有天分的。”

  卫瑜莞尔。

  再次帮着卫瑜把鱼线给抛了出去,秦霁又叫人打了清水来洗莲蓬。

  他没有假手于人,而是自己亲自上手,将五个莲蓬都给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开始剥莲子。

  秦霁第一颗就剥出来了饱满圆润的莲子,他兴冲冲的把莲子喂给卫瑜:“卫瑜,你尝尝看。”

  卫瑜也是第一次生吃莲子,张嘴就把莲子给吃了进去。

  咬开之后,卫瑜皱起了脸:“怎么是苦的。”

  秦霁一拍脑门:“哎呀!怪我怪我,忘记了莲子里面的莲心是苦的了。”

  连忙重新剥了一颗莲子出来,掰开后去除了莲心:“你再尝尝看,这一颗就不苦了。”

  卫瑜半信半疑地将第一颗带着苦味的莲子皱着眉给咽了下去,才把被掰开后取出莲心的莲子给咬进嘴里。

  秦霁:“怎么样?是不是没有苦味儿?”

  卫瑜惊喜道:“还真是。”

  只有莲子的清淡香气的鲜嫩的口感,半点苦味都没有了。

  秦霁见卫瑜喜欢,便笑着继续给卫瑜剥莲子。

  不过他没有全部剥了给卫瑜吃,而是命人去取了容器来将剩下的莲子给装好。

  “莲子可以用来泡茶,还可以用来煲粥,我给你剥好你带回去,都是新鲜的,不过不要多吃,容易伤及脾胃,记住了没?”秦霁把莲子给卫瑜装好,交给了跟着卫瑜伺候的人。

  “谢谢。”卫瑜扬起笑。

  今天的鱼儿也很给力,秦霁才装好莲子,卫瑜就钓起来了第二条,这一回卫瑜还是自己收的线,不过没敢上手去取鱼,是秦霁将鱼从鱼钩上取了下来,丢进了水盆里。

  “我再你摘点莲花莲叶交给他们,让他们做菜。”秦霁又下了池塘,钻进了莲叶里。

  莲花和莲叶都可以用来做菜,而且莲花就算是只用来摆个盘都好看,秦霁摘了好几朵,莲叶也是选的颜色偏淡的,要更嫩一些。

  摘了莲花莲叶交给高德,秦霁才站在池塘边去搓洗自己沾上的淤泥。

  卫瑜的眼神也没有在关注鱼上,而是看着秦霁。

  秦霁和他的皇兄不一样,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皇子,很鲜活。

  他很喜欢这样的鲜活。

  秦霁把自己洗刷干净,拿帕子擦了水,穿上了鞋袜,将衣袍也给放了下来,重新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两条不大的鱼在盆里游来游去,似乎是在适应新环境。

  “这两条鱼也太小了,做个菜都不够。”秦霁蹲下,伸手戳了戳其中一条鱼,把鱼惊得在盆里乱窜,扑腾出了一地水花。

  卫瑜认真建议道:“那可以把它们给养起来。”

  本来就有在鱼缸里养的鱼,只是盆里的这两条观赏性不大而已。

  “也行。”秦霁琢磨着,等卫瑜要随他父皇回去了,他就把这两条鱼给拎出来,让厨房煮了给卫瑜送行。

  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两条鱼在盆里吐着泡泡。

  秦霁和卫瑜玩得很愉快,秦睿和卫国皇帝的商谈确不是很理想。

  “卫皇还是不要开玩笑了,朕此生只有皇后一人,不会再喜欢上别的人,联姻一事,还是莫要再提。”秦睿借着喝茶,端着茶盏挡住了自己不大愉悦的神色。

  卫皇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有搭对,在他们要商谈的事务之外,平白提起了联姻一事。

  而且联姻的对象还是他秦睿和卫国的宗室女。

  “秦皇对发妻爱重之情天地动容,只是两国之间,常常需要一点手段来巩固共同的利益,联姻不过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而已,并不是非要有感情,不是吗?”卫皇淡淡道。

  秦睿对此嗤之以鼻,他放下茶盏,眸光里闪烁着不满之意。

  “卫皇,朕看还是先商谈议程之上的大事比较好。”

  两人都是一国之君,地位对等,卫皇自然也无法逼迫秦睿,只好顺着秦睿转换了话题,暂且按下联姻一事不提。

  本来要商议的条款都事先有约定过,今日卫皇此举,很是无礼,弄得秦睿对卫皇很是不待见,巴不得他干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之前每次议事,卫皇都是带着人到宁州来,商议完了就回卫国的地盘上去,坚决不在宁州宿下,今天他改性子了,还不走了,非要在宁州住下,明日接着商议。

  秦睿自是不可能将人给赶出秦国,只好吩咐了人招待,不过是送去了驿馆,没让卫皇住在将军府里。

  彼时还是个孩子的秦霁得知卫瑜不用当天就走,高兴得不行,跟秦睿申请了他要自己招待朋友,秦睿拿他没办法,随他去了。

  虽说卫瑜今天钓起来的鱼只有巴掌大,上不了桌面当菜,但是秦霁还是贴心地让厨房在晚膳里备了一道鱼肉。

  “这是芙蓉鱼片。”秦霁用公筷帮卫瑜夹了鱼片进碗里,“你试试看。”

  这道芙蓉鱼片,排列出了花瓣的形状,又淋上了鲜美的汤汁,盘子中间是一朵盛开得正好的莲花,秦霁亲自摘下来的。

  卫瑜夹起芙蓉鱼片,咬下了一块鱼肉。

  “好吃吗?”秦霁的目光亮晶晶的,期待着卫瑜的评价。

  “嗯,鱼肉很嫩,还很香。”卫瑜觉得,这道芙蓉鱼片比卫国皇宫的御厨做得更好吃。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卫国皇宫里的御厨手艺不如秦国的,还是菜品用的心思不如秦国的某个人。

  “再尝尝这道莲叶蒸菇。”

  这是一道炒过的各类菌菇包进莲叶里蒸的菜,既有属于菌菇的鲜美,也有属于莲叶的清香。

  不止这两道菜,这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秦霁用了心准备的。

  在招待自己的客人这一点上,秦霁显然十分用心。

  卫皇去驿馆住,卫瑜却被秦霁留在了将军府和自己一起住。

  原本卫皇是打算将卫瑜给带走的,架不住秦霁是个磨人的,非要和自己的好朋友夜谈,交流感情,卫皇也不好强行把卫瑜给带走,到底秦霁还是秦国的太子,该给他的面子不能不给。

  于是卫瑜就留在了将军府,和秦霁一起玩,玩累了就在秦霁住的院子里住下,反正秦霁也不可能亏待卫瑜。

  为了让卫瑜留下来,秦霁可没少在卫皇面前说好话,什么好听的都说了出来。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卫皇没有不将卫瑜留下和秦霁作伴的道理。

  只是在去驿馆的路上,卫皇就对秦霁的这番行为感到可笑。

  现在拉着他的儿子,一口一个好朋友,等他长大了之后,还能记得他曾经有过一个别国皇子当朋友吗?

  卫皇不认为秦霁会记得。

  秦霁的确不记得。

  只是他并不是卫皇所想的那样不记得。

  他是迫不得已,才忘记了对于自己来说无比重要的朋友。

  秦霁当天带着卫瑜好一通疯玩,到了晚上,两个人沐浴完之后都没了力气继续折腾,精疲力尽,竟然直接躺在了一张床上呼呼大睡。

  等人发现时,两个少年早就依偎着彼此睡到明月西垂。

  有秦霁在,卫瑜在宁州基本上就没有少过乐子,只是卫瑜终归还是要跟他父皇回到卫国的国都里去的。

  卫瑜要离开宁州,再也不来了,秦霁抓着他父皇的袖子大哭。

  秦睿拍了拍儿子的头:“怎么了?就这么舍不得卫瑜呀?”

  “父皇,儿臣为什么不能和卫瑜一直在一起呢?”秦霁不解地问道。

  秦睿说:“霁儿,没有人能够永远在一起的。”

  秦霁反驳道:“那父皇和母后呢?父皇和母后不就是一直在一起的吗?”

  秦睿好笑道:“霁儿,父皇和母后是夫妻,夫妻是一家的,当然可以一直在一起。”

  “那儿臣也要跟卫瑜当夫妻,儿臣娶他当儿臣的太子妃行不行?”秦霁擦着眼泪,“儿臣不想和卫瑜分开。”

  秦睿心想,幸好卫皇不在,不然听见了自己儿子的话,非得气得跳起来不可。

  “霁儿,男子和男子是不能成亲的,女子才能和男子成亲。”秦睿试图跟自己的儿子讲道理。

  “儿臣就要娶卫瑜给儿臣当媳妇儿!儿臣喜欢他!”秦霁倔强道。

  秦睿哈哈大笑:“霁儿就这么喜欢卫瑜?”

  秦霁:“卫瑜可好了!儿臣当然喜欢他!”

  ……

  秦霁是被几声嘹亮的鸡叫给吵醒的,他揉了一把脸,却不经意摸到了脸上的湿润和已经干掉的泪痕。

  他只是,在做梦时哭了么?

  秦霁垂下头,想着缠了自己一晚上的梦,将放在枕头下的双鱼玉佩给拿了起来,握进了手心里。

  梦境,或者说记忆停留在自己年幼时当着父皇的面非要娶卫瑜当自己媳妇儿的场景。

  秦霁笑了笑,原来他打小就知道谁是自己的老婆。

  高德在门外,敲了敲门:“陛下,您起身了没?”

  秦霁把玉佩放好,翻身下床穿鞋:“进来。”

  高德推开了门,端了热水进屋里。

  “陛下,洗漱了去用早膳吧。”高德把热水放好。

  秦霁抻了抻懒腰,走过去洗漱。

  他自己也说不上在做梦时流了多少的眼泪,可得好好地洗上一洗。

  “对了,朕好像听见了鸡叫声,哪里来的?”秦霁洗好了脸,想起了把自己给吵醒的鸡叫,便问道。

  “回陛下的话,那是曾大人自己家里养的鸡,送来给陛下做菜的。”高德道。

  秦霁:“???”

  “曾义一个好好的刺史养鸡做什么?”秦霁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给曾义发俸禄。

  高德笑道:“也许是曾大人的个人爱好吧。”

  秦霁:那曾义这爱好还是多特别的。

  别人都是种树养花,曾义养鸡。

  “走,朕去看看曾义送给朕做菜的鸡。”秦霁倒是想看看曾义这个刺史养的鸡有没有人家专人养的鸡好。

  秦霁去看了曾义送来的鸡,还是一只肥肥的老母鸡,一看就很适合煲汤。

  “好好养着,等卫瑜回来了炖汤喝。”秦霁拿了一把谷子喂了喂鸡。

  “郑守传了消息回来没?”秦霁有些丧气,“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高德安慰道:“陛下,最近天气炎热,自是不好顶着日头赶路的,殿下回来得慢些也情有可原。”

  秦霁:“那倒是。”

  他就是想卫瑜了。

  再加上最近记忆慢慢地回来,秦霁想起了很多过去和卫瑜相处的场景,想等卫瑜回来之后说给卫瑜听。

  大地动已经结束,曾义这个刺史和郑禄配合着把百姓们往云归城迁回。

  只是大地动损坏了不少的房屋,只能重建,重建也要花些时间,官府和军队一起帮忙,才将进度给加快了不少。

  在经历了这场大地动之后,原本的卫国百姓都对秦国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甚至一些家里有未议亲的姑娘的,父母相看上了军队里的官兵,还想请媒人去说亲。

  秦霁听闻之后很是感兴趣,还跑去围观了一下。

  真有看对眼了的,秦霁还给送了贺礼,祝福他们。

  只是在看着别人相亲相爱时,秦霁难免相思之情更甚。

  最后秦霁去翻起了卫瑜留在宁州的行李。

  间接接吻定律,两人用同一个杯子的同一个位置喝了水便算是间接接吻。

  秦霁觉得,他用卫瑜常用的笔,看卫瑜常看的书,也算是和卫瑜相伴了。

  然而秦霁万万没想到,他会在卫瑜那一堆十分正经的书里,发现几本十分不正经的。

  秦霁瞳孔地震。

  这竟然是卫瑜会看的书?!

  秦霁觉得那包着画册的布也挺眼熟,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不是卫瑜在路上时进书铺买的吗?

  卫瑜居然去书铺里买这种东西?!

  秦霁的世界观已经凌乱了,要花上一点时间来重组。

  不过再想想卫瑜为什么会去书铺里买这种画册,秦霁就觉得自己心跳快到要突破极限了。

  他老婆都这么主动了,他自然不能落后!

  秦霁睁着眼睛,毅然决然地翻开了画册,决定细细钻研一番。

  他不得不承认,古代人是会玩的。

  假山这种户外都不算什么,让秦霁大开眼界的是弹琴的。

  牛哇……从后面搂着人,还要绑着人的眼睛,让人家弹琴,弹错了一个音就是一下。

  可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他和卫瑜尝试这个,他根本就不知道卫瑜有没有弹对。

  秦霁:“。”

  这年头,涩涩都这么难的吗?

  秦霁还是没有见过世面,毕竟是一个单身了那么久的纯洁青年,青春期男生们冲动看片都没有他的纯洁人。

  弹琴实在是搞不定了,秦霁翻了页,研究别的。

  秦霁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这几本画册里可让他学习到了不少的东西。

  自然,秦霁还是不敢就这么上的,他深知艺术创作始终是艺术创作,要真和卫瑜行房,还是得找太医们咨询咨询。

  咦,一想到好些年龄比自己长的,甚至都能给自己当父亲的太医一本正经地教他这种事情,秦霁就老脸一红。

  “陛下,陛下!”高德高声呼喊着跑进来。

  秦霁吓得赶紧将画册给藏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热到爆炸的脸,试图降温。

  “你做什么这么激动?”秦霁见高德那眉飞色舞的表情,不禁在心里吐槽。

  高德就不能找个合适点的时机进来吗?

  他还没有看研究完姿势呢!

  “陛下,您的脸怎么这么红?”高德一进屋就看见了秦霁那跟个红苹果似的脸,吓了一大跳。

  秦霁睁着眼睛说瞎话:“朕太热了。”

  高德:“是这样吗?”

  “你慌里慌张地来找朕是有什么事?”秦霁火速转移了话题。

  高德:“陛下,殿下回来了,已经过了瞿州,正往云归城走,今日就能到宁州!”

  “你说什么?”秦霁惊喜不已,立马跳了起来,“朕要去云归城接他!”

  高德:“陛下,您慢一点儿!奴婢追不上您了!”

  秦霁一刻也等不下去,使团人多,队伍行进速度慢,他骑马到云归城去,能在卫瑜之前赶到。

  高德被秦霁留在了将军府打点,给卫瑜接风洗尘,秦霁自己则是率领陈玄文和陈玄武去云归城接人。

  云归城经历了一场大地动,还在重建,无法落脚,秦霁得将卫瑜给接回云州来安顿才行。

  此时骄阳正盛,秦霁不喊热不喊累的,骑着马一路赶到了云归城去。

  周贤提前得到了使团传回来的消息,时刻准备着迎接使团,只是他没有想到,比使团先到云归城的,会是陛下。

  “陛下怎么到云归城来了?可是来视察的?”周贤心里忐忑不已。

  “你不必惊慌,朕是来接人的,再者,朕相信你会将云归城打理好。”秦霁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凉茶分给了周贤一袋,“天热,喝一口凉茶,去去暑气。”

  周贤连忙谢恩:“臣谢陛下赏赐。”

  云归城的重建如火如荼,百姓和军队一起努力,有不少的建筑都已经清理干净,在原址上重新修建了起来。

  使团还没有抵达云归城,秦霁就顺势在云归城里转了一下。

  等到使团传了最新的消息过来,秦霁就翻身上马,迅速奔去了云归城的城门。

  他就在城门那里,等着接他喜欢的人回家。

  卫瑜坐在马车里,用扇子给自己扇着风。

  盛夏的天气灼人,他以前从未在夏日里出过远门,特别是这段时间还是最热的时候。

  卫瑜耐不住炎热,就一直躲在马车里,靠着凉茶给自己降暑。

  可能是身体不太好,路上有些中暑,蔫得不行,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回到了云归城。

  马车停下,不再继续摇晃,卫瑜身体的不适感也减轻了一点儿。

  “郑将军,怎么停下不走了?”卫瑜隔着马车问道。

  白鹭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殿下,您下车瞧瞧,谁来了?”

  经白鹭这么一说,卫瑜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很接近宁州了。

  他立即扔下了手里的扇子,扶着白鹭的手钻出了马车。

  卫瑜见到了站在云归城的城门口的秦霁。

  许多时日不见,秦霁在宁州似乎是晒黑了一些,皮肤有点偏向于小麦色。

  秦霁见到卫瑜,笑着伸出了手。

  卫瑜不顾使团和禁军们看着,小跑着奔向了秦霁。

  一只纤细的手放进了秦霁的手里,被秦霁紧紧握住,同时,卫瑜往秦霁的怀里扑去,被秦霁环在了双臂之间。

  “阿瑜,欢迎回来。”秦霁含笑道。

  卫瑜深深呼吸了两下,眼眶发热:“秦霁,我终于回到了你的身边。”

  此行在卫国,卫瑜得到了困扰了自己许久的答案,而在这之后,他发觉除了秦霁的身边,竟再无他视为归处的地方。

  卫瑜不从卫琼的手里抢皇位,却还是恨他,也恨自己那早已经驾崩,尸骨说不定都已经在腐烂的父皇。

  明明小时候他也是被父皇捧在手里的珍宝,却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被摆了一道,令他前世含恨而死。

  卫国是他的母国,却也造就了他的不幸,而秦霁,将他笼罩在了大好美景之中,不遇苦楚,不历磋磨。

  “阿瑜。”秦霁侧过脸,唇瓣贴在了卫瑜的额头上,“我很想你。”

  被视作无物的使团和禁军们,炎炎烈日之下看着二人温存。

  他们真是被秀得眼睛疼。

  “走,先进云归城,等太阳没这么烈了之后再返回宁州。”秦霁拿过伞撑开,将卫瑜给罩在了伞下,隔绝了阳光。

  “那你带我在云归城走走看看。”卫瑜说,“大地动没有给云归城带去大损失吧?”

  秦霁拥着人进城:“建筑倒塌了不少,不过人都没事儿。”

  只要人没事儿,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两人走进了云归城。

  云归城里能看见人们忙碌着重建家园的身影,在空地上有人支了茶棚,供应免费的茶水。

  秦霁带着卫瑜坐进了搭建在大树下的茶棚里,借着树荫遮挡阳光。

  卫瑜看着眼前的景象,露出了笑容。

  他就知道,秦霁一定会做好的。

  “你此去卫国,可得到了答案?”秦霁将自己带的凉茶给卫瑜倒了一杯,“来,喝水。”

  卫瑜喝了一杯凉茶,压下了些暑气,才回答秦霁的问题:“答案其实很简单。”

  秦霁:“是什么?”

  卫瑜:“卫琼和卫无瑕不是我母后所出,而这件事,除了我,几乎所有人都知晓。”

  他牵了一下唇角,还是会有些自嘲的意味在其间。

  “阿瑜……”秦霁心脏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像是被针扎着。

  只有卫瑜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只有卫瑜承受着,他本就不该承受的一切。

  他的阿瑜那么好,为何要经受这些呢?

  “你不必为我感到难过。”卫瑜牵住了秦霁的手,温声道,“左右我也不拿他们当自家人。”

  秦霁瘪了瘪嘴:“可是他们伤害了你,我就不高兴。”

  卫瑜看着秦霁,轻叹:“秦霁,你这样,让我该怎么和你说啊?”

  秦霁:“你想说什么?”

  他不解地望着卫瑜,卫瑜看起来,有些纠结。

  “阿瑜,你想和我说什么,你就说。”秦霁道。

  卫瑜又闷了一杯凉茶下去,做足了心理准备。

  他道:“我们小时候就见过,在宁州,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秦霁鼻子一酸:“我知道,我想起来了。”

  他从怀里取出了已经碎成两半的双鱼玉佩:“抱歉,你当年送给我的玉佩,我没有保存好。”

  卫瑜看着秦霁手里的玉佩,不由得发怔。

  抬手抹了眼睛,卫瑜将双鱼玉佩拿过去,砸到了地上。

  本就碎成了两半的双鱼玉佩彻底四分五裂,再也拼不回去。

  “秦霁,就是这块玉佩害了你。”卫瑜吐了口气,眼眶还是没能挡住水汽泛起。

  “如果不是这块玉佩,你就不会被一个冒牌货顶替。”卫瑜擦拭着自己的眼角,“这是一场针对你我的惊天算计。”

  秦霁懵在了原地:“阿瑜,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只下意识地去擦卫瑜的眼泪,把人抱着轻声地哄:“怎么就难过得哭了呢?不哭不哭。”

  卫瑜无声落泪,将秦霁的衣裳沾湿。

  待卫瑜伏在秦霁的怀里哭了个够,他才慢慢地将卫琼说给他的话,重新组织了一下讲了出来。

  不知那个假秦霁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掌握着那么多的秘密,又为什么能够占据秦霁的身体,只有一点是明确的,假秦霁和卫琼的合作,一个要的是秦霁的性命,一个要的是卫瑜的性命。

  “秦霁,我从未告诉过你,我其实是重生的。”卫瑜向秦霁吐露着自己那不可思议的经历,“我前世并没有遇上你,我到秦国为质,一直面对的都是那个假的秦霁。”

  卫瑜没有说的是假秦霁会叫人打他,虐待他,让他扮成女子,直到卫国攻破秦国前,他每一日都在被假秦霁折磨。

  可是秦霁知道的,他知道的。

  “那个冒牌货让你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雪地里,跪坏了你的膝盖,让你去结了冰的湖里给他抓鱼,破不开冰让你效仿卧冰求鲤,大夏天让你站在太阳底下不准离开,还让你穿女装,梳女子的发髻给他跳舞……”秦霁指甲抠进了掌心,声音喑哑,“对不对?”

  卫瑜:“你为何会知道?”

  秦霁闭眼,任由两行热泪落下。

  “你最终亲手杀了那个冒牌货,一刀捅死他的,对不对?”秦霁紧紧地环着卫瑜,力道大得想要将人给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秦霁?”卫瑜愣住。

  秦霁声音颤抖:“阿瑜,你还记得那个冒牌货的样子吗?”

  卫瑜:“我记得的。”

  那是他恨之入骨的人,一刀杀了全然不解气,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你把那个冒牌货的相貌画下来好不好?我在全国缉拿他。”

  等他找到那个害死卫瑜的冒牌货,必定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将卫瑜受过的苦尽数还回去。

  还有卫琼,是他把卫瑜推进火坑里的,他也决计不会放过卫琼。

  卫瑜何错之有?卫瑜何错之有!

  他的卫瑜,生来就该如皎皎明月,高悬于星空之上,光辉郎朗才对。

  原本是想看看云归城,只是两人现在的心情都很低落,秦霁便下令先回宁州,云归城什么时候再来看都可以。

  回宁州的路上,秦霁和卫瑜一起乘坐马车。

  卫瑜在得知秦霁想起了过去,得知秦霁知晓自己所经受的一切过后,心里难受,狠狠地大哭了一场。

  本来夏天赶路就辛苦,卫瑜哭了一场之后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秦霁抱着卫瑜坐在马车里,拿着扇子摇着给卫瑜送风。

  一路上他都在想,要怎么对付卫琼。

  直接开战并不是明智之举,边境冲突也就罢了,威胁不到远在天边的卫琼,卫琼自然不会发疯,可要是秦国军队打进卫国,卫琼必定会反击。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更何况卫琼并不是兔子,而是毒蛇。

  得想一个不打仗,但是能让卫琼受尽折磨的法子。

  这都是卫琼欠卫瑜的,不管他用什么方式去找卫琼的麻烦,都是卫琼自作自受。

  还有那个冒牌货,既然能将自己的灵魂挤出去身体一次,那会不会有第二次?他现在又躲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还在窥伺秦国皇位?这些秦霁都不得而知。

  只一点,他一定不会再离开卫瑜。

  他要编织一条红线,把卫瑜和他绑在一起才行,谁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别离一次就足够了,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陛下,将军府到了。”白鹭在车外低声道。

  “好,朕知道了。”秦霁回神,放下了手里的扇子,轻手轻脚的把卫瑜给抱了起来。

  卫瑜在秦霁抱着下马车时,卫瑜醒了过来。

  “我们回来了?”卫瑜脸埋在秦霁的怀里,问着。

  “嗯,已经到了将军府,困就继续睡,乖。”秦霁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卫瑜浅浅地摇了下头:“我想沐浴,身上出了汗,不舒服。”

  “好,我让人去烧热水。”

  秦霁把卫瑜给抱进了他们暂住的院子,吩咐了人烧水来沐浴。

  将卫瑜放在了床上,秦霁没舍得起身。

  他和卫瑜挨得极近,近到呼吸都缠绵在了一起。

  “明彻,你想要我吗?”卫瑜环住了秦霁的脖子,蹭了蹭。

  秦霁低下头,吻在了卫瑜的唇上,片刻即分。

  “阿瑜,不急于一时,等我们大婚。”秦霁说。

  卫瑜笑了起来:“大婚,我没有在做梦吧?”

  他怕梦醒之后,仍是孤身一人。

  秦霁向他保证:“不是做梦。”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卫瑜的前尘才是梦。

  然而事实无法更改,那就只能过好今后。

  秦霁心道,他一定护好卫瑜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过往艰难不再陈,前程如星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