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瑜还睡着, 睡得脸蛋都红扑扑的。

  秦霁蹲在床前,笑得一脸傻样,卫瑜可真好看啊。

  这一次秦霁大着胆子, 伸手去碰了碰卫瑜细密的睫毛。

  真可爱。

  秦霁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粉红色泡泡。

  “秦霁?”卫瑜醒了。

  “先不要睡了, 起床用晚膳。”秦霁戳了戳卫瑜一片粉红的脸。

  好软好软。

  卫瑜慢慢地睁眼, 见帐篷里光线有些昏暗,已经点上了烛火。

  “天黑了?”卫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嗯, 我们去帐篷外面用晚膳,带你看星星。”秦霁这些时日忙里偷闲找宫女们学习了给人束发, 练习对象是高德,现在他已经靠自己帮卫瑜梳头了,便没有叫宫人进来伺候。

  拿过卫瑜的外袍帮卫瑜穿上, 牵着似乎还没有睡清醒的卫瑜坐下,慢条斯理地给卫瑜梳头。

  卫瑜的头发保养得很好,跟绸缎似的,秦霁爱不释手。

  而且卫瑜都不掉发的,不像他,每天都能清清楚楚地瞧见梳完头后留在梳子上的几根头发。

  完了,他要是脱发的话, 他还有机会被卫瑜给看上吗?

  “秦霁?你发呆做什么?”卫瑜见秦霁站着不动, 问道。

  秦霁正色道:“在思考一个事关我终身的大事。”

  卫瑜:“???”有时他是真的看不明白秦霁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秦霁给卫瑜束好了发,用发冠固定好, 插好发簪。

  “怎么都没有见你用那支桃花簪了?”秦霁顺口问道, 难道是修补过后卫瑜不喜欢了?

  卫瑜:“你送的太多了, 戴不过来。”

  他笑了笑, 拉着秦霁往帐篷外走:“我饿了。”

  没什么好说的, 他一想到那支桃花簪和卫琼的梅花簪是来自于一块玉料, 就不想戴了,否则戴一次那玉簪,想起一次卫琼的恶心嘴脸。

  秦霁一听卫瑜饿了,也不再去想发簪,领着卫瑜去用膳。

  “禁军的将士们去河里抓了新鲜的鱼,熬了汤,汤汁都是奶白色的,看起来就很好喝,你一定要多喝两碗。”秦霁道。

  卫瑜:“那你陪我喝。”

  说好了要陪他吃清淡的,休想跑。

  营地里架着数不尽的篝火,火堆上可以烤肉也可以吊一口锅煮菜,倒是方便。

  “粗放了些,你要是吃不下就告诉我,我让御厨给你做。”秦霁道。

  卫瑜失笑,他怎么在秦霁眼里就像个瓷娃娃似的。

  “陛下、殿下,鱼汤刚刚好。”高德在看见秦霁挑眉从帐篷里出来之后就动手盛了两碗鱼汤,“趁着热乎,快尝尝。”

  秦霁和卫瑜坐下,一人一碗鱼汤。

  “味道不错。”秦霁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原本还担心在野外鱼肉会处理不干净鱼腥味儿,没想到他一点都没有吃出来。

  卫瑜也捧着碗,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卫国也有狩猎的活动,只是他还真没有在狩猎时喝到过味道如此鲜美的鱼汤。

  又或是那已经是前世的记忆,远去已久,他早就不记得当时是否喝过野外的鱼汤。

  他所见的,只有眼前。

  篝火噼里啪啦地炸着火星子,人们围坐在篝火前用着晚饭。

  卫瑜仰起了头,银河流进了他的眼底。

  星汉灿烂。

  秦霁也抬起了头:“是不是很好看?”

  卫瑜:“嗯,确实很好看。”

  不仅有无垠的星光,还有皎皎明月挂在天之东方,光辉洒在人间。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日是十七,月亮仍然圆着。

  都吟“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卫瑜所思,却是万物风华本身。

  真耀眼啊。

  “先用膳,在头顶呢,跑不掉的。”秦霁给卫瑜动手盛汤,又撕下了一只烤兔腿给卫瑜,“五香味儿,可以吃。”

  卫瑜拿着兔腿,却把兔腿放在了秦霁的嘴边:“你吃。”

  秦霁得到了大美人的投喂,心花怒放,只不过装作淡定:“还有呢,你自己吃。”

  卫瑜把兔腿往前怼了怼,就差一点儿,就能直接怼进秦霁的嘴里。

  秦霁只好张嘴咬了一小口。

  卫瑜在秦霁咬了一口之后才拿回来,自己也咬了一口。

  咀嚼的动作停住,秦霁傻眼。

  这这这这这可是他咬过的!卫瑜居然吃他咬过的?

  这算是间接接吻吗?

  秦霁的脑瓜子现在被一群激动的蜜蜂给占领了,嗡嗡嗡。

  卫瑜偏头:“陛下怎么不吃?”

  秦霁:“没事儿!”

  他只是太惊喜了。

  卫瑜连他咬过的兔腿都吃,是不是说明卫瑜不嫌弃他?卫瑜不嫌弃他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得寸进尺啊?

  秦霁想今天晚上把枕头垫高一点儿,方便做梦。

  高德:“……”

  陛下您倒是行动一下啊!这愣着是要干嘛?

  高德恨不得自己能亲自上阵按头。

  心里想着得寸进尺,实际上秦霁是没有这个胆儿的,他另外撕了一条兔腿,不过学着卫瑜,把兔腿递到了卫瑜的面前,让卫瑜咬了第一口。

  在卫瑜咬过的地方再咬下去,就是间接接吻,咦,他好变态哦。

  卫瑜的食量不算大,秦霁没能投喂多少就吃饱了,饭后秦霁就和卫瑜并排坐着,一起看星空。

  秦霁在这时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本想有感而发,吟诵几句古诗词的,只是他发不出来。

  浪漫失败。

  秦霁丧气。

  “陛下认得这些星星吗?”卫瑜问。

  秦霁:“北斗七星算吗?”

  北斗七星长得比较有辨识度,他只认得出来这个。

  卫瑜抬手指向天空:“北斗七星都有自己的名字。”

  手指移动着:“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秦霁拜服:“你怎么连这个都清楚?”

  卫瑜笑笑,手指移动到了北方:“那颗挂在北方,最亮的一颗,就是北辰星。”

  秦霁对了对方位,哦,那是北极星,原来北极星在古代被叫做北辰星。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卫瑜说,“陛下,你会北辰星的。”

  秦霁微怔。

  这句话他背过,是《论语》中的一句,胥子业还特地将这一句给提出来给他讲过,以勉励他当个好皇帝。

  原来他在卫瑜的心里,评价这么高的吗?

  “朕会努力的。”秦霁受到了鼓舞,“努力当一颗北辰星。”

  卫瑜和秦霁一起看了许久的星星,不过在夜深了之后就被秦霁拥回了帐篷里。

  “夜里风大,又是在山上,别冻着。”秦霁对卫瑜的身体那是一百个不放心。

  卫瑜:“不会冻着的。”

  秦霁:“我这叫有备无患,你要是受了凉不舒服,又得多喝药,你不爱喝那苦得要死的药汁,就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知不知道?”

  卫瑜在此刻,又感受到了秦霁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山父爱。

  幸好白鹭不能在这种时候进帐篷,否则这两个人夹击,他又要被念叨好久。

  实在是太恐怖了。

  临时用的床不如紫极殿的大,秦霁怕压着卫瑜左肩的伤口,就睡在了里侧,只不过他虚拦着卫瑜的腰,怕他摔下去。

  卫瑜再一次不理解秦霁的想法,这床只是相较于龙床来说比较小,不是真的小,怎么就这么谨慎?

  不过,秦霁虚虚地抱着他,两个人之间难免就有了肢体接触。

  卫瑜感受到了秦霁温暖的体温,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很舒服。

  假装不经意地和秦霁靠得更近,卫瑜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睡觉。

  秦霁感受到靠在自己怀里的温香软玉,身上就像是起火了似的,燥热不已。

  这是他头一遭和卫瑜盖在同一床被子下。

  他动也不敢动,这场面他没有见过。

  如果还在现代,他一定会想发个帖子求助,帖子就叫做【我喜欢的人和我躺在了一个被窝里,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秦霁哪里还有睡意?闭上眼睛纯属是自欺欺人。

  只求他的心脏跳得小声点儿,不要惊扰了卫瑜的睡眠,希望卫瑜可以一夜好梦。

  ……

  秦霁第二天醒来时卫瑜已经醒了,只是没有打扰他睡觉。

  “怎么不叫醒我?”秦霁起身第一件事便是看了看卫瑜的伤口有没有裂开渗血。

  “就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卫瑜道。

  没有在床上互诉衷情,两人都醒之后就开始洗漱更衣。

  秦霁要春祭,得穿特制的礼服,穿着繁琐,而春祭开始的时间又是早就定好了的,不能耽搁,秦霁只好穿着礼服用早膳。

  礼服这玩意儿就不可能轻到哪里去,秦霁用出了自己平生最优雅的姿态,来吃一顿再平常不过的早膳。

  幸好秦国的春祭是三年一次,不然他迟早要得脊椎病。

  不对……上早朝的冕旒也很沉啊!

  秦霁不禁又一次担心起了自己会不会脖子前倾的问题。

  脖子前倾之后就没那么好看了,而且还显得人更矮了,那他怎么好意思跟卫瑜大美人肩并肩站在一起。

  想到这里,秦霁把每日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加入了固定日程。

  “待会儿你就和老师站到一块儿。”秦霁用过早膳要先行离去,不过他将高德留在了卫瑜的身边,“有事你就差高德去做。”

  卫瑜:“我记下了。”

  秦霁抬手碰了碰卫瑜的发顶,要不是会弄乱卫瑜的头发,他还想揉一揉。

  真的好乖呜呜呜!

  秦霁恋恋不舍地出了帐篷,前往祭坛。

  祭坛是很早之前就搭建好了的,秦国历代皇帝都在此春祭,只是时常要维护,所以看起来还不算太旧。

  “陛下,礼官会引导您的,不要紧张。”礼部尚书闻姚说道。

  秦霁幽幽道:“朕没有紧张。”

  闻姚:真的吗?我不信,不紧张您手抖什么啊?

  自然,闻姚是不敢将这句话给说出口的,敢说出口,秦霁可能会当场给他一个暴扣。

  秦霁的确不是紧张的,他是吓的。

  昨个说三炷香时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三炷香一炷香更比六炷香强啊!

  秦霁比划了一下,这一炷香都有他的大拇指粗了,他要是没有拿稳那还得了?

  秦国百姓能一人一个唾沫星子将他唾弃死!

  秦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拿香是有规定的姿势的,不能为了图拿稳不晃就给紧紧的捏住,必须得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姿态才行。

  但凡有人提前跟他讲一声,他也能自己找三炷这么粗的香来练习一下不是?俗话说得好,不打无准备之仗嘛!

  不过现在秦霁练习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心底掩面哭泣,表面上装作无事发生。

  “闻卿,我们一直以来都是用的这么粗的香吗?”秦霁拽着礼部尚书问道。

  闻姚:“这是自然,不用这么粗大的香,那插在香炉里下边的人不就瞧不见了吗?更何况咱们供奉的神仙,三年才一次,不得把诚意摆出来?”

  秦霁:……好有道理的样子。

  吉时渐渐地就到了,秦霁在自己该就位的位置就位,穿着一身重得要死的礼服。

  有资格前来观礼的人也纷纷到了,只因要祭拜的神灵,大家都只能站着,而不能坐下,就连民间拜春神的要求也是很严格的,要是哪家的小孩敢在这种场合下坐着或者是嬉笑玩闹,那一定会被自己的长辈打屁股。

  礼官身上穿的也不少,比起自己,秦霁认为还是礼官更惨一筹,毕竟自己还能动,礼官站在原地,除了少有的几个动作便再没有其他的。

  秦霁昂首挺胸,很好,他又可以了。

  依旧是听不懂的文章,礼官以一种唱诵的方式背了出来,还挺好听。

  到了秦霁的环节,秦霁便要从红毯的一头走到祭台上。

  红毯铺了足有十米,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红毯,红毯两旁绣着满满的画面,讲述的是春神降临秦国,庇佑秦国先民的故事,其实也可以说是秦国的先民一手建立秦国的故事。

  将故事绣于红毯两端,每隔三年都要走上一次,便是在告诫秦国如今的皇帝,要牢记秦国的今天来之不易。

  卫瑜看着秦霁穿着那一身厚重的礼服,每迈开一步都带着一股沉稳,一直走上了祭台。

  另外有礼官捧着祭文站在祭台上,秦霁登上祭台之后便将祭文呈给了秦霁。

  秦霁摊开冗长的祭文,半背半读,字正腔圆的,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秦霁为了在诵读祭文时不出错下过多少苦工夫,卫瑜都要以为秦霁生来就是这般君临天下。

  祭文很长,秦霁也读得不快,读完之后,秦霁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应当不曾出错。

  祭文要烧给春神,秦霁双手捧着祭文,恭恭敬敬地放入了火盆之中,看着祭文被烧掉。

  礼官适时地送上了三炷香,大拇指粗,秦霁双手拿好放在身前,香的高度直接超过了秦霁的头顶。

  秦霁手里握着香,躬身三拜,这三拜,其他的人也跟着拜,不过只用躬身参拜,不必跪下行礼。

  “殿下,跟着老夫做。”胥子业还提醒了卫瑜。

  虽说卫瑜此时还不算他们秦国人,但是迟早的事情,此时拜一拜春神,说不准还能得到春神的庇佑呢。

  “多谢胥大人。”卫瑜轻声道谢。

  三拜完成,秦霁上前,将三炷香给插进了香炉之中,为了避免香歪倒,秦霁还使劲地往下摁了摁。

  插好香之后,秦霁退回刚才的位置,又拜了三拜。

  “狩!”

  礼官高声道。

  这就得换个场地了,到圈起来用以围猎的猎场去。

  皇家猎场只是一个统称,这地方不止是猎场。

  一行人乌乌泱泱地转移阵地,帝王仪仗在山间拉出一片彩色。

  到了地方,礼官送上了一把弓和一支包了红色布头的箭,放出了很多临时抓来当演员的小动物。

  秦霁拉弓搭箭,单眼瞄准了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一放出来就专心啃草草的一头小鹿。

  “咻!”

  羽箭响起破空声,包了布头的箭飞速在空中掠过,打在了小鹿的身上。

  受到惊吓的小鹿草也不啃了,拔起蹄子就往深林里面跑去。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高呼。

  在很多的秦国大臣的眼里,秦霁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暴君,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常常跟秦霁打交道的,像胥子业这样都敢脱下鞋子用鞋子去抽秦霁的那还是少数人。

  今日这一箭,无疑是扭转了众人对于秦霁的印象。

  秦霁也没有想到自己能一下子就射中,他扬起唇,将手中的长弓高高举起。

  “秦国万岁!”

  群臣跟着高呼:“秦国万岁!秦国万岁!”

  卫瑜也跟着心潮澎湃了起来。

  暴君被秦霁替掉,哪怕如今的秦霁还算稚嫩,可他只要成长起来,就一定会将秦国带向更远的方向。

  到这里,春祭的仪式算是告一段落,秦霁现在还是个“伤员”,不好跟大家一起去打猎,于是只能坐在看台上看热闹,让其他的官员去山林里比拼。

  秦霁先行回了帐篷里去换衣服,礼服穿得他要喘不过气来了了,一回去就飞快地脱下,穿上了轻便的圆领袍。

  卫瑜挑开帘子进了帐篷。

  秦霁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卫瑜的面前去求夸奖:“卫瑜卫瑜,我今天的表现如何?”

  卫瑜说:“很耀眼。”

  是的,很耀眼,比太阳的光芒更甚又不会灼伤人,因此叫人挪不开眼。

  秦霁要是有一条尾巴,这会儿非得摇起来不可。

  “后面我也会好好表现的!”秦霁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得到了老师给的小红花,兴奋得能出去跑上个几圈。

  卫瑜乐不可支:“我又没有奖励给你,还这么高兴?”

  秦霁眨眨眼,竖起一根手指头:“那你可以奖励我一下吗?”

  卫瑜:“那陛下想要臣给你什么奖励?”

  “你能亲一下我吗?”秦霁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美人亲的举右手,不让大美人亲的举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