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琛脸上的轻嘲极为明显,离开的动作带着点急躁，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他还能回想起两年前盛明空看着他说话时的模样,可记的越是清楚，他就越是生气。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盛明空，讨厌到连回想都让他觉得恶心。
虞琛生气的模样表现的太过直白，让咖啡厅外的的白萧看见了后，关心地问道：“吵架了？”
“没事。”虞琛抿了下唇,阳光刚好透过玻璃遮雨棚洒在他的脸上，那一双乌黑剔透的眼睛魂不守舍的看着远处。
白萧没再说话，他转过头看了眼盛明空所在的位置,那个男人此刻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盯着咖啡杯,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萧皱了下眉,他不知道虞琛和他说了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猜不透,只觉得绝不会是虞琛说的“邻居”关系，却也不像是朋友。
他没去问，如果虞琛不想说的话,那他保持沉默就好。
盛明空抬头,看着已经离开的两人,他们的背影挨得很近,他握紧了拳头,脑海中还在搜寻着虞琛说的话。
肯定有哪里被他忘记了，记忆中童年的那个玩笑,他并不觉得虞琛会当真。
可脑海之中除了那一次他完全想不起其他相关的记忆，盛明空将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很苦，但他连眉头也没有动一下，依旧动作带着迟缓地回想。
过往的记忆被他一遍又一遍搜寻，从九岁到现在，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直到最后，他也只能将重点放在近两年上。
夏天的夜空总是来的很晚，盛明空回到家，近一段时间来，他都没什么胃口，小区种植了许多的玫瑰，香味被夜风从窗口送进来。
盛明空站在窗边，右手上拿的是一杯酒，眼睛望向曾经有着虞琛的方向，那里明明和从前没有区别，但他总觉得透露着一种荒凉。
或许不是那里荒凉，而是住着他的这座房子荒凉。
盛明空喝了一口酒，醇厚的香味在口中蔓延，他并不喜欢酒的味道，可他现在离不开，酒醉后的不清醒能让人忘记很多痛苦。
忽然，盛明空动作一僵，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酒杯，他好像想起来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虞琛面前是没有喝醉过的，但现在，迷糊的记忆中闪现出了一个画面，不是虞琛失忆前的那一晚，而是更早之前。
就在这座房子里，虞琛站在他的床边，轻声对他说着什么，而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对方，接着记忆发生了更转，画面变成他将虞琛搂在怀里，靠在他的耳边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小琛。”
虞琛刚从学校回来，因为林枫深拉着打游戏的原因，今天回来的很晚，他想起自己有本书忘在了盛明空家里，因为明天上课要用，他匆匆忙就过来了。
盛明空的电话没有人接，但虞琛知道他家里房门的密码，于是，一边小声嘀咕着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一边进了盛明空的房间。
结果，刚进门，他就看见躺在床上的盛明空，脸上泛着红，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气息，这副样子和平日里见到的有很大的不同。
虞琛走上前，浓重的酒气让他皱了下眉，他轻轻蹲在盛明空身前，用手戳了戳那张泛着红的脸，每戳一下，躺在床上的男人就皱一下眉，有些好玩。
就在他准备继续的时候，伸出的指尖突然被人握住，虞琛挣了挣，没挣脱开，于是他轻声说：“明空哥哥，你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轻声说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但一直闭着眼睛的盛明空终于睁眼了，那一双永远带着寒霜的眼睛此刻水光潋滟，在灯光下只有虞琛一个人的影子。
盛明空突然一用力，虞琛一个不稳，被他拉近怀里，他的体温很热，和虞琛发凉的肌肤一接触，盛明空就闷哼了一声。
“小琛。”
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温热的气流喷打在软骨处，让虞琛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但抱着他的男人没说话，只是一直喊着他的名字，怀抱也越收越紧，直到虞琛不适的出声，力道才减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虞琛抿抿唇，伸出手，看了眼腕上的表，很晚了，他说：“明空哥哥，我还要回家呢。”
一直喊他名字的盛明空终于说出其他的话：“别走。”
“可是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课。”
“不要走，能不能永远待在我身边。”盛明空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气音，语气中带着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恳求。
虞琛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一面的盛明空，有些孩子气，这让他觉得很新奇，于是他故意笑着逗说：“可是明空哥哥，你以后还要娶妻子啊，顾阿姨都说了好多次了，而且，我也要找男朋友的。”
盛明空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环住他腰的双手又加紧了力度，过了片刻，虞琛听见盛明空在他的耳边说：“你做我的妻子。”
虞琛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盛明空会这样回答他，他也从来没有思考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可以走到哪一部，但不得不承认，他听见盛明空这么说的时候，心脏漏跳了一拍。
耳边的男人还在轻声说：“我会和你结婚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身后触碰到他的肌肤突然变得滚烫起来，空气中的温度也逐渐上升，虞琛舔了下唇，确认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
虞琛拉开他环在腰上的手，站在床边看着坐着的盛明空，盛明空此时也正抬头看着他，细长的眼睛泛着光，分不清是酒气还是灯光造成的。
“明空哥哥，你只是喝醉了。”
盛明空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脸上认真的神情和虞琛平日里见到他时的一样，然后听见他说：“我没醉，我说的是真的。”
虞琛没办法去和他讨论现在的问题，心脏跳得飞快，砰砰的声音大到让他忽略其他，他突然不敢直视盛明空的眼睛，仓皇地拿起卧室中他的那一本书，慌张逃走。
一张张回忆画面在盛明空的脑海中闪过，他的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收敛的怔愣。
原来他真的说过，不是以玩笑的姿态。
白天里虞琛的模样已经无法从他的记忆中散去，他想起虞父问他要不要和虞琛订婚时的场景，那个时候，他说什么，他不说不需要。
虞父怎么会无缘无故和他说起订婚的事情呢，盛明空现在想想，除了是虞琛提起来的，不会有其他的原因。
他说自己会娶虞琛，结果呢，他不但没有做到，让虞琛自己主动提出后，还拒绝了他。
就在几年，他还跟虞琛说那是个玩笑。
盛明空没有一刻是这么痛恨自己，原来他现在想要的曾经全部偶读摆在他的面前，只是全被他拒绝了，不但拒绝，还去踩上了一脚。
握着酒杯的手突然没有了力气，红酒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玻璃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盛明空没有去管，他跌坐在椅子上，右手慌忙的去找手机。
口袋里没有，他看向床边，步子带着凌乱，等大手机到了手中，他的指尖几乎颤抖着去拨打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
一声，两声，三声。
始终都没有人接。
盛明空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去拨打，眼睛布满了红色血丝，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去看，生怕错过了什么。
终于，电话通了。
他张口，心脏紧缩的快要带来疼痛，因为太过紧张，牙齿一不小心咬上了舌尖上的软肉，疼痛感瞬间袭来，血液的腥甜气味也在口腔之中蔓延。
“小琛。”
盛明空只来得及吐出这两个字，电话那边的虞琛已经冰冷的开口，他只能止住想要解释的话，如同等待判决般地去听电话那头的话。
“盛明空，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现在很讨厌你，所以，你不要再联系我了。”
熟悉的声音明明是那么软的音色，但盛明空听着却好像被扔进了冰窖，刺骨的冰块将他紧紧包裹住，让他连挣脱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嘟嘟的忙音再一次响起，电话挂断了。
盛明空握着的手机摔倒在床上，他想和虞琛解释，想说是他忘记了，想说他愿意履行诺言的，但他同样也知道，履不履行诺言对虞琛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被讨厌了。
虞琛不想再见到他，恍惚之中盛明空的耳边只回荡着这两句话，一遍一遍如同咒语在低吟。
盛明空粗喘着气，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让他觉得有些缺氧，亮着白光的手机屏幕无意中被他碰到了微信的界面，他颤抖着手，不敢却又遵循着内心的欲望点开，指尖停留在有着虞琛名字的界面上，接着上面跳出了一行红色的字。
他被删除了。
虞琛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
盛明空伸出手，捂起双眼，仿佛遮挡住眼睛，看不见世界，他就可以装作刚才的事情并没与发生，他逃避地想，等到解除协议的那一天，他还是可以见到虞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