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璟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嵴背挺直,宽膀较宽,应是个男人。但是戴着笠帽,低垂着头,显然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相貌,步步紧逼,“我要问你几句话!”
于此同时任璟良突然出手,抓住那人的手腕,这一抓他至少用上八成力度,然而却被那人手腕一翻轻松挣脱。
任璟良一惊,显然这人的功夫在他之上!但他是那处宁折不弯的性子,当下发狠,招招紧逼。那人见招拆招,只守不攻。
一时之间难分胜负,任璟良内心急躁,发狠地挥出一拳,拳风带着烈烈杀意。那人急忙闪身,于是间同时只见他手臂一抖,一道寒光闪现。
任璟良急忙收拳,身形急速后退这才躲过噼过的匕首。那人借机转身,意图逃跑。
“站住!”任璟良哪肯就此罢手,随即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那人轻功不如任璟良,很快便被追上,二人再次缠斗起来。那人功夫远在在任璟良之上,但是那人的匕首每次都只是从他身前划过,更像是逼迫他不能近身,以此来制造脱身的机会,而非想要伤他。
看破这一点后,任璟良便无所顾忌,挥拳强攻起来。那人且战且退,有几次笠帽险些被任璟良扯掉。
此时任璟良畜满杀意的一拳全力向着那人砸去!那人抬手一抬,手中匕首向着他肋下的空档刺去!
然而任璟良却并未躲闪,力道不收地全然不顾地奔前攻击。
噗——
任璟良只觉得一阵剧痛,发现匕首竟完全刺进任璟良的肋下!那人竟然也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刺中任璟良。
任璟良的拳顿时失了力道,那人回神之后顺势拍出一掌。任璟良在倒地的瞬间拿出哨笛,用尽力气吹响——府衙衙役在办差时,唿唤同寮的信号。
那人听到哨声,急忙拔出匕首,转身逃跑。
刚刚发现任璟良暗号的任柯正快速向他的方向赶去,在赶到街口时突然听到了急促的哨笛声,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他的身旁掠过,带着血腥味!
任柯一顿,在余光扫到那边有衙役跑来,于是果断转身,掠起身法直追而去。
那人虽然不擅长轻功,但因二人距离较远,任柯离他始终有一段距离,只见他人直奔城郊掠去。
任柯提气直追,许久未见到任璟良赶来,他拼命地想要从脑中赶走不吉利的想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相法就像是留在墙壁上难以清除的痕迹一样,无法消失。
那人施展身法,飞奔与屋顶之上,任柯紧追不舍,两人的距离慢慢缩短。终于钟阁之上追上那人。
“站住!”任柯拔出配刀,冲着那人的背影大呵道。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后放弃了奔跑,慢慢地转过来身来,接着摘下头上的笠帽,在看清那人的相貌时,任柯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郑、郑捕头?!”
“阿柯,是我。”郑富龙开口说道,因为刚才的打斗和急速奔跑让他的气息紊乱。
“为什么?”任柯超出预料强烈冲击让他的表情变得扭曲,宽阔的肩膀变得僵硬。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自己景仰、尊敬的师傅郑富龙。
“阿柯,对不起!”郑富龙年看着任柯,嘴唇颤抖,像是要哭了一般表情扭曲,“我、我是个罪人!当年都、都是我的错。”
哭哑的忏悔声中,似有泪流下来。
听到他的话,任柯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自己周遭的世界被完全颠覆了一般,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努力保持着重心,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张口却只能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阿柯,我对不起你!”说着郑富龙抬手,锋利的匕割开颈动脉,顿时鲜血四溅,接着他的身子向后倒去。
“师傅!”任柯冲了过去,郑富龙的身体擦着他的指尖坠落下去。
“师傅——”
最后印在任柯眼中的是郑富龙沾满鲜血却带着笑意与泪水的苍龙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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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州府衙。
“这起案子以前滨州太守衙门总捕头伤人后,畏罪自杀结案。为避免造成百姓的恐慌,不再公示。后续将由太守府衙接手,滨州知府不必再插手了。”
身穿官服的任昊扫过在场的众人冷冷地说道。
“任太守,”
陶不言刚开口,便被任昊打断,“这事关我滨州府衙颜面,还请陶探花见谅。”
“任太守误会了。”陶不言轻笑道,“我只是想问一下,令公子任璟良现在如何?”
任昊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缓和,“犬子虽尚未苏醒,性命已地大碍,不日将会痊愈。多谢陶探花挂念!”
听到他的话后,陶不言松了一口气。任昊向他微微点头后,转身离开。
“路大人、陶大人。”吴庸走过来,抹了抹额角的汗,“这是太守的命令,下官也无能为力,还请两位大人见谅。”
“即使我们能接受,”路景行抬头看向门口,“他们能罢手吗?”
他的话音刚落,任柯带着两名衙役走了进来,每个人都脸色阴冷,身上都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你、你们跑哪儿去了?!”吴庸显然被这种从未见过的气势所吓住,却又不想丢了知府的威严,板着脸大声地质问。
“我们通过璟良留下的线索,找到了证人。有人说当晚在春柳桥头曾有两人与南云碰头,然后一直上了桥。”任柯说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丝沙哑。
原以为郑富龙的事会击垮任柯,然而他却很快地投身到案件的追查之中。足见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心智。
“经过排查,当晚与南云在一起的人是当地聚宝钱庄的护院,这是他们的供词。”任柯将手中的文书递到吴庸面前
“聚宝钱庄私下里还做放贷的营生,利率高于行市,而且经常用粗暴的手段追债。聚宝钱庄的背后东家正是郭天霖。”任柯直视着吴庸,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吴庸翻看着画了押的供词,墨迹还未干,显然是刚刚拿画押,“你、你们是怎么拿到这些供词的?”
“哼,这些大人都不必知道。捕快自然有捕快的方法。”任柯轻哼道,他的脸上挂着寒霜,竟透着股让人心寒的阴冷。
在任柯抬手的瞬间,陶不言看到了上面的血迹,明白他们是动了私刑。
“你、你们……”吴庸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都知道这所有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郭天霖。”陶不言说道。
“吴大人你心里也清楚吧!”说话的是与任璟良搭档,年纪相同的小捕快。
“任璟良现在躺在那里生死未卜!是谁造成的,大人心里不清楚吗?”任柯看着他,“大人,任璟良他是滨州府衙的捕快,是大人的部下!是我们的同寮!”
“我们的捕快被害,大人就打算这样忍气吞声吗?”小捕快双眼通红地质问道。
“大人!”身后其他的捕快也义愤填膺,没有什么能比同寮遇害更能激起大家的愤怒。
“闭嘴!”吴庸第一次如此大声地呵道,“我……本府当然知道!”
吴庸做了个深唿吸,闭了闭眼,接着抬手整了整官帽,“本府知道都察院正在调查聚宝钱庄私下放贷之事。”
“负责调查的是哪位官员?”陶不言开口问道。
他瞬间明白了吴庸的意思,如果顺着这条线查出郭天霖与他们的关系,那么便可以将他与南云之死联系起来,从而深入查出二十年前的真相。
而且都察院是御史台下属,而陶不言的父亲陶潜之正是统领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都察院自然会给他这个御史之子个面。
“负责人是与下官同一科的进士,下官与他有些交情。这件事交给下官吧!”吴庸说道,陶不言觉得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
然后他再次正了正自己的官帽,挺直了嵴背,“任璟良是本官的下属,如果若连自己的下属的公道都讨不回来,本官将如何为民伸冤,如何伸张正义!”说着他向路景行和陶不言鞠了一躬,“之后,拜托两位大人!”
接着转身离开,那个胆小怕事的吴庸此时嵴背笔直如松,每一步都坚定有力。
娘子啊,对不起,为夫鲁莽了,但是为夫不后悔!
“路大人,陶大人,滨州府衙全体捕快原听从两位大人的调遣,全力调查此案!”任柯说道。
“愿听两位大人调遣!”他身后的捕快也齐声说道,气势高涨。
“好,多谢诸位。”陶不言抬眼看去,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微小的力量虽微不足道,但当这些力量凝具在一起便可以撼动天地。
这时,一位衙役拿着信函跑了进来,“陶大人,陶大人!晏捕头来信了!”
陶不言急忙接过书信,“晏清在黔州找到了一位当年曾与苗仁孝和何映雪一起做工的侍女。”
“看来案子终于有所突破。”路景行接过他手中的书信。
“现在,我们马上动身前往黔州。”陶不言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他感觉他们正在慢慢地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