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绫沂掸了掸手上的饼子碎末, 由着纪榕时给他拿帕子擦手,转头问道:“两位少侠怎么称呼?”
“我名展言,这是我师妹, 雷音。”
“话说你们是有何恩怨?竟追杀到如此地步,连我们都想灭口。”姜绫沂想着那些黑衣人,问道。
展言和雷音犹豫地对视了一眼,见姜绫沂问了后又靠回树身不再继续追问的样子,还是先确认道:“几位可是江湖人士?”
乌羽拿了几条被插在数枝上的鱼过来递给他们俩各自一根, 纪榕时则是接过陆炎递过来的仔细处理过、还特别肥大的一条, 几人围坐一圈, 将鱼都悬在篝火上烤。
纪榕时:“只是出来探亲的普通人家。”
展言知道这位公子没说实话, 他看起来好像只对自己的夫人和颜悦色的, 他的鱼被雷音夺去一起烤了。
展言没事干, 于是想了想说道:“唉, 只是怕你们牵连进我们的江湖事。此事原因,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抢了他们的东西。”
他摇摇头, “也不是他们的东西。我和师妹下山行侠仗义, 偶然间遇到有黑衣人在破庙里商量如何拿到一副貂皮画,我们觉得他们鬼鬼祟祟的,心生好奇, 于是也跟着去了那家拍卖会。抢先摸进去瞧了那画一眼,只是没想到, 那画得明明是我们师门的后山,所以我们就把这貂皮画偷走了。”
“是啊, 然后我们想立刻回派里告诉我爹,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而且那副貂皮画居然被涂了一层软骨散, 我们中了药,只能被他们追着打了。”雷音烤鱼烤着烤着唉声叹气,她师兄伤成这样,回去之后她才是会被揍的那一个好吗。
许是他俩语气里怨气颇重,倒把姜绫沂逗得笑了出来。
“那还真得亏我们那时候在那儿歇脚,能遇到我们也是你们运气好,想必接下来能顺利回到门派了。”
“借姑娘吉言。”
他那一句借姑娘吉言说得铿锵,雷音和纪榕时都瞧了他一眼,倒是姜绫沂偷偷摸摸抿着嘴笑。
纪榕时烤好了鱼,撒了点儿味递给姜绫沂:“条件有限,先将就吃点。”
姜绫沂接过咬了几口,饥饿的胃总算被安抚,颇为满意的夸了夸纪榕时:“夫君手艺可真好,很香啊。”
纪榕时脸上带着点得意的勾唇一笑,捏了捏姜绫沂的脸颊:“小馋猫儿,下次再烤些别的。”
几人吃完后,便不再多聊,收拾收拾休息了,总归这是他们江湖门派之间的斗争,与他们无关,他们此行还有要事,也不便多花时间在这事上。
第二天一早,展言和雷音便向他们抱拳告辞。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若有需要,可来无边涯找我们,定当全力相助。”
“有缘自会再见。”
马车再次向着原定的方向驾去,车轮滚滚带起一片尘土飘扬。
雷音扶着展言目送他们的马车看了一会儿,才盯着展言的侧脸慢悠悠得说:“那位姑娘是不是很漂亮啊?”
展言没听出什么意味,点点头夸赞道:“是挺漂亮的,和那位公子很相配。”他顿了顿,又叹口气,“我要是有他们那么厉害的功夫就好了。”
雷音......雷音无奈,她听得这话可谓是听得心绪一波三折。
这个木头!
雷音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位姑娘……是个男子。”
展言着实震惊,这如果是男子装扮成姑娘作什么?!
他一时难以想象,但又觉得雷音从来不骗他,也不会故意说这个诓他。
展言问:“你怎么知道?虽然……好像是长得高了点,但柔柔弱弱的……”
“他武功比你高,你管那叫柔弱?”雷音哼哼两声,回答他,“我猜的,这叫直觉!”
“……”
“算了,站在这里说话算什么事,师兄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
云都。
岐雲国的都城。
灰石垒成的高墙将都城里景象遮掩的一干二净,这一早,正是进城的高峰,城外队伍排得老长,有穿着甲胄的士兵守在城门口一个个检查过往行人的文牒。
这便是与大乾的不同,姜绫沂在大乾时,每次进城,就算是华安城,也不见有这么严的检查文牒,大都是可以随意进出,想必是因为民风不同。
马车排着队停停走走,纪榕时略微撩开窗帘子看了一眼,问:“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云都,这里进城都检查这么细?”比之前经过的其他城池更严了。
姜绫沂手中捧着一袋的糖葫芦吃,点头道:“岐雲国奉行国师,每一任皇帝都会培养忠心于自己的国师,我父皇......姜文旗也是一样,皇室位高权重,云都自然要把守的严严密密,好让他们洗脑手下的人,所以岐雲国的百姓还好,但官将士兵这些大都很排外。”
“要不是我母亲离开家里去了大乾,你也休想娶到本姑娘。”姜绫沂突然娇嗔道。
纪榕时觉得好笑,他知道姜绫沂是故意用之前安排好的身份演戏呢,不由得陪着他演:“本少爷有钱,大不了把小娘子抢回去当夫人好了。”
“哼,那我可以跑。”
“放心,我会把你锁屋里,哪儿都去不了。”
“好啊,你还打这主意呢!”姜绫沂惊讶得瞪大眼,控诉纪榕时想囚禁他。
纪榕时伸手抓住姜绫沂指着他的手指,往自己怀里一拉,把人按坐在自己腿上,捏着他的手指亲了亲,哄道:“只是想想罢了,我又舍不得。”
玉白的手指尖慢慢变粉嫩,姜绫沂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嘟囔了一句:“你知道就好,还不放开我!”
“噗嗤”一声在车厢里响起,乌羽默默远离这俩目中无人秀恩爱的“小夫妻”坐在车厢门口,努力把自己当不存在的雕像,但还是没忍住听着听着就笑出了声。
姜绫沂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人,捶了故意的纪榕时一下,又转头觑乌羽一眼:“不许笑!”
乌羽只好捂着嘴垂头憋笑,纪榕时可在瞪他呢。
纪榕时抓住姜绫沂的拳头,又亲了几口才罢休。
马车排到队终,陆炎跳下马车,憨厚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本文牒递给守城的士兵。
那个士兵一脸无聊的接过文牒翻开仔细的瞧,陆炎依旧憨笑着等,心里不动声色,这是他们之前安插来岐雲国的人偷梁换柱搞到的一本真文牒,不会出错的,身份也是真的身份,不过用完后这文牒还得给人家还回去。
“车门打开来瞧瞧。”士兵检查完文牒,将本子还给陆炎,点着下巴示意了一下车门。
陆峥也跟着跳下车伸着胳膊把车门拉开。
车厢里门口坐着一个下人,里面的少爷正抱着个小娘子卿卿我我的,见门打开便冷冰冰看过来一眼,士兵抖了一抖,对这种风流富家少爷的浪荡作风见怪不怪的,腹诽着摆摆手让他们赶紧通过了。
“谢谢官爷!”陆炎和陆峥感谢一声,合上门,拉着马通过城门,云都城里还有一圈小城墙,将整个云都隔成内城和外城。
内城更加富裕繁华,是达官显贵王公贵族住的地方,里面的商铺也基本是面向高官贵族的人开放,而外城更偏向普通百姓、富商人士。
等马车最终在一处偏僻一些的小巷停下的时候,几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是一处小宅院,门扉紧闭,里头的一个枣子树长得又高又歪的从院里伸出来一个头,看起来主人家闭门谢客的模样,陆炎上去拍了几下门扉:“有人在吗?苏家少爷和少夫人来了!”
过了一会儿,“嘎吱”一声,门扉被打开了一个缝儿,里面伸出一个侍童的脑袋,疑惑地问:“可是李曦小姐和苏新少爷?”
“正是,少爷和夫人赶路都累了!”
侍童眼睛一亮,立刻把门扉拉开到最大,兴奋得很,上前几步相迎:“小姐和少爷终于来了,老夫人可念叨了好几次,就盼着你们来呢!”
乌羽先跳下车拉出车凳,纪榕时下车后回转身把手递给姜绫沂抓着,扶着他走下车。
姜绫沂一派落落大方温婉可人的样子,一手提着一些裙摆下了车来,装得可像是闺秀佳人。
那侍童眼神里震惊了一下,但还是很有定力的努力把戏演完,迎着姜绫沂和纪榕时进了院门,让家丁把马车拉去了后门。
他自己则跑着去了前厅,边跑边喊:“老夫人,小姐回来了!”
一直到了前厅里,已经有好些人在等着,等他们进去后,门被合上,那些各自装扮的人抱拳行礼:“主子。”
对着姜绫沂的时候倒是集体顿了一下,于是想来想去还是这个称呼:“额……夫人。”
纪榕时听了心情很好,嘴边带着一点笑意“嗯”了一声,走到座首坐下。
姜绫沂被纪榕时拉着走,在他坐下时不想他这么得意,于是故意踩了他一脚才在旁边坐下来。
黑色的鞋面上一个鞋印那是很明显的,纪榕时无动于衷,于是那些下属对这个头一次见着的“夫人”在他们主子心里的位置有了明显的认知。
不能惹啊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