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正午炎热无比,那温度就跟进了微波炉似的,周旁山上蝉鸣盛闹,车队一路前行,车轮滚滚,激起微微尘土,道路两旁的难民双眼紧盯着车队,不敢冲过来,便跪在路旁磕头哀求。

  说大人,老爷,能不能行行好,给他们一口吃的。

  求求老爷,求求老爷,可怜可怜他们。

  一妇人捧着几个铜板,佝偻着身子,以额头触地,不停恳求着方子晨。

  她想要一个馒头,不白要,给银子,求老爷卖她一个。

  她背后用着旧衣裳绑着一个孩子,三四岁的样,那孩子像挂火上腊了好几天似的,皮肤蜡黄蜡黄的,瘦得跟掉了毛的猴子一样。

  车上有包子,但方子晨没敢给,一旦露了吃的,周边难民怕是要顶不住扑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去考验人性。

  方子晨垂下眸子,狠了狠心装没看见。

  那妇人见此,纤瘦的肩膀颤了颤,眼底满是绝望和无助,她抹了把眼泪,默默的把银子收好,才踉跄着站了起来,又背着孩子继续往前走。

  方子晨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娘俩离去的背影,只觉百感交集。

  那孩子不晓事儿,大概是村里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似乎是见他骑在马上,又很是好看,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对上,他仿佛有些怕,急忙扭过头,可没一会儿又好奇的看过来,见方子晨还看他,这次他没再转头回去,好像鼓足了勇气,竟朝着方子晨腼腆的笑了一下,眉眼弯弯,一嘴的小白牙。

  三岁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事儿,他大概是不晓得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何种命运,这会儿还能没心没肺的笑出来。

  观那妇人,不知道饿了多久了,拄着一根棍子,走路还一步三晃,一双草鞋早已被磨破了,乱世难存,何况对方还带着个孩子。

  活不久的,也许一天,或者两天,就得躺在路边了。

  方子晨勒着缰绳的手儿不由一紧,那孩子的笑容着实是深深的刺痛了他。

  乖仔眼睛都红了,他一难过就想找方子晨,方子晨将他从小白背上抱过来,让他坐自己怀里,乖仔四肢并用,紧紧的抱着方子晨,脸贴在他胸口,闷着声喊他:

  “父亲。”

  方子晨拍拍他的背,低头亲了他一下:“害怕了?”

  乖仔摇摇头:“······不怕。”但心里到底是难受。

  挨过饿的人,最能懂那种滋味。

  只要心不是铁打的,便不可能无动于衷。

  夜里车队歇在了野外,秦家军和禁卫军不敢懈怠,一手摸着腰间佩剑,双眼一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难民。

  夜里下起了雨,方子晨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车队旁儿那队难民折了树枝塔了个小棚子,一堆人挤在里头。

  这群人大概是同一个村子的,瞧着是挺和睦。他们没盯着车队不放,但方子晨也没敢睡,想了一宿。

  下半夜前头传来惨叫声,方子晨仔细一听,发现不对劲,拎着木棍带了几个人过去查看,几个汉子正在抢劫。

  也不晓得咋回事儿,这小棚子底下,一窝的老弱妇孺。

  大概是晓得身上的银子和那一小袋糙米是最后能保命的东西,那帮汉子来势汹汹,那些妇人夫郎也没交出去,死死护着,汉子们便开始抢,遭到反抗了便开始拳打脚踢。

  一孩子上去帮忙,一汉子看见了,也是没心软,咬着牙直接一拳头过去。

  那孩子飞出去,砰的一声摔到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再动了。

  妈的。

  方子晨当了父亲,最是见不得这般,当下目眦欲裂,箭步冲上前,一木棍就挥了过去。

  那几个汉子哪里是他的对手,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妇孺还行,跟着方子晨斗,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没一会儿就被他打个半死。

  “抢,老子让你们抢。”

  “公子饶命啊!饶命啊!”汉子们哀嚎不止。

  方子晨憋闷了一天,挣扎求饶中,见他们身上掉下来好几个荷包,他就晓得了,这帮人怕不是第一次作案了。

  本逃难的,已是辛苦又穷途末路,这帮子人还敢犯浑做横,恃强凌弱,把人往绝境上逼,简直找打。

  “饶你妈逼。”

  方子晨直把他们打得嗷嗷叫,几个汉子鼻青脸肿还一个劲儿的求饶,说知错了,说他们也不想这般,饶过他们一次吧!

  自己没银子,没吃的,不抢怎么办呢?

  都是村里来的,除去那些特混账的,村里人能有多大的胆?憨厚了半辈子,不是出于无奈,谁想做这种缺德事儿?

  但总不能看着家人活活饿死,都是被逼的,不抢,家里人就要饿死,抢了才能有条活路。

  在严峻且恶劣的环境下,弱肉强食,恒古不变。

  方子晨心中滋味难言,沉着声道:“滚。”

  这一窝的妇人和夫郎见着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这才领着孩子出来磕头道谢。

  方子晨先看了方被打的孩子一眼,受伤了,但还活着,他重重松了口气,问了一嘴:“你们汉子呢?”

  “都死了。”一妇人哽咽着说。

  敌军杀进来时,为着护她们逃出来,拖着敌军,都被砍死了。

  这一帮老的老,小的小,跟讨饭似的,又瘦又脏,个个眼里皆是恐慌和无措。

  方子晨沉默着没再说话,过了半响才哑着声让他们到车队旁边去,歇那里,没人敢出手。

  第二天天未亮,方子晨和秦六跑了一趟溱洲。

  此地离得溱洲不远,赵哥儿带着几个孩子在原地等。

  方子晨和秦六在溱洲各个路口转了一圈,果不其然,溱洲路口也全被封锁了,进出皆是要盘查。

  不过,若是塞点银子,也是可进的。

  吉洲那边逃难过来的,也不都是穷人,总有些富家老爷和商户,身上有银子的,进了城,定是不会偷抢,如此进了也就进了。

  拦的都是穷人。

  赵哥儿眉头紧蹙:“夫君,如此那这些人该怎么办?”

  方子晨没说话。

  是啊!

  该怎么办?

  他不敢让难民进入涸洲,怕着乱起来,可溱洲知府难道就敢了?

  在这交通不便利的时代,即使百八里加急,一去一回,都要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了,等着朝廷救济,怕是也不行。

  几年前淮江那边受灾,听说死了千来人。

  那会儿方子晨还在翰林院里当差,听过一耳朵。

  朝廷明明都已经放粮赈灾了。为什么还死这般多?

  户部不是吃白饭的,淮江一带,多少城镇,多少人,他们都是门清,银子和米粮也并不是随意发放的,不是说朝中国库有多少就发放多少,也不是随随便便说给多少就给多少,户部都是精算过的,赈灾的米粮和银子给的量多是刚刚好。

  可朝中贪官污吏无数,一层贪一层,也不是没有那等清明好官,可这个不拿那个拿,这个一点那个一点,层层‘扣’下来,十斤成了五斤,十两成了四两,可上头看着,怎么办?

  以次充好,陈年旧粮总是便宜,原是能煮的浓粥成了稀粥,一锅铲捞下去,就见着两粒米。

  每次熬粥发放,铜锣一敲,谁跑得快谁就能排前头。

  前头领到的便能喝口热乎的,后头的领不到,那便是打哪来的回哪去。

  老弱妇孺多是饿死了。

  尸体一烧一埋,谁晓得他们是怎么死?是不是逃荒路上受了寒?

  官官相护,查也查不出什么,反正确实赈灾了。

  看着大家这般,若是放任下去,等着朝廷出手,估计还要死不少人,特别是那些没汉子护着的,人饿了,就难谈良心,也有迫不得已,昨晚那种事儿,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方子晨到底是于心不忍。

  但怎么整啊?

  他要是心软,放了他们进城,那一但乱起来,他该怎么跟涸洲百姓交代,可不能一时心软,害了人。

  但见死不救,任人饿殍遍野,有违道义。

  涸洲不敢,溱洲不敢,别的洲更是不敢。

  方子晨脑子转得要冒烟,头都要秃了。

  赵哥儿知道他担忧什么,小声道:“夫君,要不我们把他们看守起来?”

  “啊?”

  “我们给他们进去,但不给他们乱跑,把他们看起来。”赵哥儿说:“派兵看住他们,这样他们就不能犯事儿了。”

  方子晨看着他。

  赵哥儿也不知道这法子可不可行。

  以前在小河村,刚开始那会儿村长送了只老母鸡,他搁在后院里,但它总跑出来,他在院子里种的菜,就被啄了不少,赵哥儿就把它关了起来,那老母鸡再也啄不了菜了。

  只要不给它乱跑,它还能祸祸吗?

  村里人养鸡,多是把鸡圈起来,除了怕它跑外头被人偷了去,其次便是,菜地多是在村里头,要不是就是在村旁头,反正离家不算得太远,少有做篱笆围起来的,要是把鸡放出去,进了人家菜地,一被发现打死,那也是活该。

  难民们要是被看守起来,大概就犯不了事儿了,总不能任由他们这样茫然的走下去,死一路吧!

  先熬过这一段时间,等着朝廷安顿,便都好了。

  方子晨捧住他的脸,亲了他一下:“我怎么没想到呢!赵哥儿,你真聪明。”

  赵哥儿得夸了美滋滋,嘴上谦虚:“比不上夫君。”

  方子晨煞有介事又颇有些自得的点头:“这倒是。”

  赵哥儿:“······”

  赵哥儿给了他一拳,扭过身去坐到一旁闷闷不乐,方子晨又凑过去哄他,赵锅锅亲爱的一通喊,土味情话刚说了没两句,赵哥儿便又呵呵笑了起来。

  他实在是好哄的,见乖仔跟着滚滚蛋蛋睡了,他才偷偷从怀里掏了两个包子出来:“给你。”

  方子晨略一挑眉,赵哥儿小声说:“是你喜欢吃的豆沙馅。”

  是今儿秦五带回来的,豆沙包少,赵哥儿晓得他吃包子就爱吃肉馅和豆沙馅的,白菜馅和其它馅的不怎么爱,滚滚蛋蛋和乖仔不挑食,赵哥儿便偷偷藏了两个起来给他。

  他总是这样,有什么好吃的,总不忘给方子晨和孩子们留一口,以前带着乖仔回乡祭祖,赵云澜买了些水果回来,就两个柚子,他觉得甜了,好吃了,便想着藏起来,想带回京给方子晨,可一个柚子多少钱?京城也不是没有,他就是处处都念着方子晨。

  方子晨心中柔软又甜蜜,揉揉他的脸,倾过身去亲了他一下,才把人拉进怀里,声音低沉又带着些隐忍:“赵哥儿······真想办了你。”

  赵哥儿脸‘咻’的都红了。

  ……

  溱洲已封,难民们到了溱洲城外,守城的官兵拦着没让进,大家顿时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哭着求着,官兵不为所动,嫌着吵了,还将他们驱赶到一旁。

  溱洲也不给进,家也没了,那他们还能去哪里呢?

  再往外边走,吃的都没了······

  大家也没敢闹,抱着个破旧的包袱茫然四顾,天大地大,可似乎哪里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秦六骑着马来,喊他们往回走。

  难民们疑惑的看着他。

  涸洲给你们进去。

  真的假的?

  真。

  太好了,太好了,有地儿去了。

  大家赶忙的跟着秦六往回走。

  大批难民被带进了涸洲,涸洲面积辽阔,荒地多了去了。

  难民们被集中安排在了一处,棚子搭了,米粮发下去了,派兵看守了,外头管道上的尸体,也派兵去就地埋了。

  这些都是赵哥儿带着乖仔在忙活,难民们也没敢作乱,官老爷发话了,谁敢作乱,便赶出去。

  这可不得行。

  出去就没活路了。

  大家是规规矩矩,丝毫不敢乱来,官兵熬的粗粮粥稀得要命,一人一碗,外加半个混着野菜蒸的窝窝,汉子们是吃不饱的,可也不敢抢。

  老弱妇孺皆被安排在了一处,‘重兵’把守,有那心思的,是动也不敢动。

  周边几个村过来看,见了难民们,那真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不由心生可怜,送了不少菜过来。

  难民多,油盐自是不能放多了,一大锅的菜,也不过两勺油。

  可大家吃得都香,毕竟他们先头家里也是不怎么富裕的,都是这般吃,有些野菜苦的咧!地里种的菜,怎么的都比野菜强啊!而且先头还饿了一路。

  这会儿能有口吃的,他们是不敢再求旁的了。

  红薯厂那边剩的红薯渣不留着喂猪了,全部运了过来,这玩意儿加了水,煮熟了也能吃。

  方子晨一回来就派人去往吉洲打探,没几天消息就回来了。

  落河县一带已经全部失守。

  如今吉洲大乱。

  老百姓们估计是晓得西北军不中用,见着两县接连失守,底下十几个村庄都被屠杀干净,人心惶惶,有那胆小呆不住了,都从吉洲逃了出来。

  人多了,米粮自然就紧张了起来。

  方子晨见赵哥儿开私房拿票子让王家去买粮,那心都在滴血。

  光吃不干,这不行。

  这事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要真有,白吃白喝的,他当初早带着赵哥儿当难民去了,还当什么官。

  涸洲荒地多得很······

  开荒去吧。

  吉洲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去了。

  北路县的牛肉干加工厂被迫停工了,大批壮牛被运了过来。

  古代没有‘退耕还林’这一说法,相反,因为条件有限,耕地少之又少,山林植被众多。

  现代退耕还林,那是因为老百姓们都吃得饱了,经过研究之后各种大产量粮食被生产出来,原本一亩地可能就养活得了一个人,而如今的一亩地能够养活好几个人,所以开垦荒地就没有必要了。再加上计划生育对人口的控制和保护环境,才退耕还林。

  如今退是不可能退了,退了就又要饿死人了。

  有活儿做,难民们还更踏实,他们也不是不懂事儿,涸洲什么样子,他们都懂,吉洲、涸洲那就是难兄难弟,都是一样的穷,官家老爷怕是也没多少粮,要是没有粮食了,怕是要赶他们出去。

  如今有活儿,大家踏实得很,做起活儿来都不用人督促。

  只半个月,大片大片荒地就被开了出来。

  可以种小麦了。

  十一月种下去的小麦,明年三月就能收割了。

  虽是开的荒地,头年多多少少不太好种,但有化肥,定不至于颗粒无收。

  一亩能收个百来斤的,那也是好。

  十月初,夏景宏派的兵终于到了。

  方子晨松了口气,可没过十天,吉洲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林昌县沦陷了。

  方子晨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援军到了,不说打得对方落花流水,怎么的都得打个势均力敌吧!毕竟先头西北军和大凉、北契比,就微微有点处于下风,但援军都到了啊!明明都有帮手了,还让人把城池抢了过去,这······

  大凉和北契这么厉害的吗?难道一联手就开挂了?就能所向披靡了?

  西北军再是不成器也不至于不成器成这个样子吧!

  再查。

  哦。

  原来西北军找了援军,大凉、北契也找援军了。

  方子晨掌心直冒汗:“是北邙国吗?”

  秦七道:“不是,是大辽。”

  “大辽?”方子晨想了想,有些诧异道:“大辽不是和我们大夏和亲了吗?”

  要是没记错,先皇还在位时,把四公主嫁给了大辽,两国和亲。

  听说这位四公主手段非常,既是拉拢,先皇肯定是万分诚心,这四公主长得也是极为出众,嫁入大辽后很是得宠,如今还盛宠不衰,如此,大辽怎么还打过来了?

  想来是大凉和北契给出的条件让大辽皇心动了,能坐稳皇位之人,想来不是无能的,为皇者,对于拓展疆土,向来是动心。

  四国联合攻打他们大夏,以多欺少,真是臭不要脸。

  方子晨眉心直跳,不管路正仁怎么想,反正他自个先给夏景宏去信了。

  不是两国联合,是三国联合。

  赶紧的再派点兵来吧!

  感觉西北军和那十万京军顶不了多久了。

  吉洲一旦被攻陷,下一个,首当其冲的,便是涸洲了。

  信送出去了,方子晨也没能安下心来。

  他晓得大夏如今面临的局面,以前有周家,肖小不敢进犯,如今三国达成协议,大夏怕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早跟夏景宏说过,夏景宏不是不担心,可却也没有法子,要是兵多富余,不可能只派八万过来,特别是这三国缺了大德的,要是抢了地儿,不伤其百姓和俘虏就算了,偏偏的他们良心喂了狗,夏景宏晓得了,要是有兵,怕是早派来,把敌军打得屁滚尿流嗷嗷叫了,哪还让他们嚣张。

  虽是懂这么个理,可写了,方子晨感觉好像心安些。

  早知道当初就不贪那点银子了,不贪财,夏景宏就诓不了他,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现在当了地方老大,当官的虽然旱涝保收,听着好像很牛逼,可威风没得耍多少,银子贪是贪到了一些,但都还没吃得满肚肥油,就开战了,如今好了,想跑也跑不了。

  方子晨同情自己三秒钟。

  人做知府吃香喝辣,他做知府,就要身先士卒。

  真是惨的。

  以后不能乱贪便宜了,天上就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有,那也肯定是馊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涸洲城里所有的兵都调到北路县,又让秦家军跑外头买料去。

  他再做点炸药防身吧!

  难民那边,方子晨全权交给了赵哥儿。

  十月中旬,京中来信。

  黎明前派人送来的,让方子晨帮帮忙。

  什么忙?

  旧时同窗被困在吉洲出不来了,让方子晨派人帮帮忙,‘捞’一下。

  这事儿方子晨不好拒绝,不说只一小事,就是之前他打错了人,害得黎明前掉了颗牙,他便是欠了人的,如今难得对方求到他身上来,这事儿得办。

  方子晨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本不用他亲自跑,对方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让底下人过去就是了,可先头北路县一事,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吉洲那边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得到地方上亲眼看了,才能知道得具体!

  他把杨铭逸喊了回来,安溪县那边的事儿先暂时搁浅,让他接手手里的活儿后,方子晨带着五十人,往吉洲走了。

  可刚至半路,都还没出涸洲,吉洲又传回消宁和县失守了。

  方子晨又停了下来,给夏景宏去信。

  让他赶紧的想法子吧!

  京城里没兵了,可底下各个洲县却是还有一些守备军的,虽是不宜调动,可万事从急。

  各洲贮备军虽是不多,可能有多少是多少,蚂蚁再小也是肉。

  再不派人来,他就跑路了啊!

  一路过去,又碰上了大批往外出逃的难民。

  远远的看去,吉洲上空黑沉沉的,似乎笼罩着层层黑云,瞧着一片死寂。

  方子晨不敢耽搁,一进入吉洲立即就往季和县去,那边还没有沦陷,但敌军已经打到兴和县了,如今三军就在那边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