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咎的身影出现在江眠身边, 眉宇间有些许意外：“眠儿认得此物？”
江眠完全没想到秦无咎身上竟藏有这么大的秘密，他呼出一口气，装傻道：“不认得, 我就是随口乱说的。小师叔，我能……看看吗？”
秦无咎看着江眠, 并没有追问, 颔首道：“自然。”
他既将人拉了进来，就说明会给予江眠莫大的自由，此处任他观赏。
得到应允后, 江眠便来到系统的面板前。发现任务栏和物品栏都是灰蒙蒙的，他尝试戳弄一下, 物品栏是一动不动，仿佛冰封, 任务栏却有了反应。
一个长长的任务清单展现在眼前，上面的任务每个都很恶毒, 是影视作品中极恶的反派才会做的事情。
此刻，那些任务后面都打了叉, 鲜红刺眼。
任务完成度为零。
江眠的目光从系统面板上逐片扫过, 他看的很认真，很快发现任务栏旁边躺着一本书。
他不报什么希望的伸出指尖，发现那书竟可以点开, 略翻了翻，再对照任务清单，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小师叔被系统绑缚着在扮演着书中的某一反派人物来催动剧情, 虽不知走完剧情会有什么奖励, 但显而易见的是，小师叔并没有理会系统。
看着那些鲜红的叉, 江眠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这才是小师叔干的出来的事。
有点酷。
感受到江眠的注视，秦无咎道：“此物力量耗尽，已经损毁，实际作用不大，倒是可以用来回顾一下之前的人生。”
原来是坏了。
江眠心下一动，小师叔的伤会不会同系统损毁有关？
只是，回顾人生？
江眠相信，若不是此番沈临风杀上门，小师叔可能连系统的存在都忘了。
江眠飘落到秦无咎身边，同他一起看那仿佛监视器上的画面。
秦无咎开局便是天道宗弟子，那时候他身边没有江眠，日子过得单调无趣。他甚少理会他人，性子是真的怪异，也难怪天道宗弟子都不愿与他亲近。
系统存储的视频中，秦无咎杀了沈啸和净渊之中的妖邪，之后在众仙门的围剿中，借助系统的力量消失不见。
看完之后，再加之沈临风提供的线索，江眠心中已有了头绪。
秦无咎完全不管系统发布的任务，他很可能是用着某种法子控制了身上的系统，背离了主系统为他做事。
秦无咎进入沈临风的世界，没有按照既定的剧情走下去。他这个系统定好的反派扮演者，在主角入世前就借助系统的力量遁走去了另一个世界。
江眠发现，小师叔这样简直就是整个系统中BUG一般的存在。
他明显是打乱了系统的计划。
江眠不认为系统的存在是为了做善事，它寻找宿主帮其做任务，或许会给予奖励和好处，但它必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如今小师叔的行为在系统眼中堪称背叛，是对它的挑衅。系统必然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必要抹除BUG。
系统或许有着强大的力量，但它想要杀人就必须借助他人之手，所以它鼓动那些跟小师叔有仇的人，想借他们的手除掉小师叔。
沈临风就是那个被主系统选择的人。
显而易见的是，系统没有告知沈临风秦无咎的记忆不会被抹除。
想到此处，江眠一顿，不对，或许系统一开始就没想过沈临风能杀了小师叔，它要的不过是沈临风的力量。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是对的，系统的力量应该受到了损伤，否则怎么会放任小师叔安然在枫洲养老？
只是它明知事情的真相却隐瞒沈临风，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卑劣。
江眠立刻在心中站了队，系统那玩意不是个好东西！
他把自己的猜测讲给秦无咎听，得到了一个赞扬的眼神。
江眠早就发现了，小师叔一个肯定的眼神就能让他开心很久，但他也有些不安，这样的秘密，小师叔怎么如此轻易咎告知了自己。
他忍不住把心底疑问问了出来。
“眠儿不是想知道。”秦无咎说。
“我是想知道，可是……”
秦无咎一副轻松的姿态：“眠儿因我之故被拉进麻烦之中，险些危急性命，不是一句抱怨也没有？”
还费尽心思想要带他安全回家。
“那怎么能怪小师叔。”江眠说：“小师叔也不想的。”
他还想寻找更好的词语来更加明晰的表达心中所想，忽觉秦无咎用微凉的手掌揉了揉他的发。
江眠话音一顿，心跳止不住的开始加快，耳根发烫。
秦无咎笑说：“同眠儿走的这一遭算是一番很有意思的经历。眠儿真是我的福星。”
江眠：“……”
小师叔对福星的定义未免太奇怪了吧。
不过他已经从秦无咎的言语中知晓了小师叔告知他这个秘密的答案。
是信任。
秦无咎的手带着凉意，江眠却觉自己要烧起来了，同时心中觉得温暖。他甚至想要不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秦无咎，虽然他没有系统，但也算是跨越了时空。
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不过是件小事，于小师叔没有任何帮助。他便收了心思，转而问了他更在意的事情。
“系统这次失败了，不会善罢甘休吧？”
秦无咎收回手，神情淡然：“时空之门已经关闭，下次行动不知是什么时候，或许到我老死也说不定。”
江眠不喜欢死这个字从秦无咎口中说出来，但闻言还是松了口气。
沈临风的世界因为他们改变了结局，可是小师叔身上的伤依然在。难道要在这个世界疗愈才行？那在这里小师叔经历了什么？
许是他的表情透露了太过想法，秦无咎说：“不是眠儿想的那样，不过是系统力量耗尽，仓促间把我送到这个地方，寻了这么一具残躯罢了。”
原来是这样。
江眠心下一松，紧接着又是一紧，秦无咎一句话，将那些血腥过往轻飘飘带了过去。
显然小师叔的背离被主系统察觉，主系统想要将他和身怀的系统抹杀。
那必然是很惨烈的一战。
江眠却还是从这样的消息中寻到了一点安慰。
既是系统拼尽全力最后护主的选择，那这个世界应该是安全的。
小师叔没有经历修为被废的伤痛，可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被困在一具病躯中，心中落差必然很大吧。
秦无咎倒并不在意：“我活了太久，对我来说，有趣的人生要比长久更有意思，否则如同行尸走肉，有何意义。”
江眠脑海中无端浮现出在清风明月阁，秦无咎看他杀鱼时说的那句“死在这么快的刀下想必没什么痛苦吧”，他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人有毛病。
现在看，小师叔那时想必觉得人生很无趣吧。
他不知道小师叔用了什么法子让系统为他所用，他们能够在此相遇，是一种奇缘。
“我还有个问题。”江眠坐在秦无咎身边，冲他竖起右手食指，目光灼灼：“最后一个问题。”
秦无咎示意他问。
“小师叔，你一共去过几个世界？”
他们现在待的世界是安全的，主系统无法自己动手，也只能从秦无咎之前的仇人身上下功夫。就如同沈临风一样，系统借给那些人力量，助他们跨越时空来寻仇。
同样，那些人也要付出代价。
目前危机解除，可他们到底还是在系统监视的世界中。古人常言居安思危，早做准备并没什么坏处。
江眠想知道小师叔到底招惹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仇家。
秦无咎显然猜出江眠所想，安抚说：“眠儿放心，沈临风只是个意外。”
江眠怀疑：“真的？”
沈临风杀上门来的时候，秦无咎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己的锅，还以为是他招惹的仇家。
“自然。”秦无咎笃定点头。
江眠仍心怀疑虑，可也不好为尚未发生的事太过纠结。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空中的视频依然在重复播放。江眠余光瞥到什么，精神一震，指着屏幕道：“是云荡山六怪中的老大！”
秦无咎一同看过去，只见巨大的光幕浮现在眼前，如同一部辉煌巨制的电影。画面中各种术法不断，看得人眼花缭乱，无数修士受伤坠地。
江眠的目光落在左下角，那里依稀有个人影，正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云荡山六怪中的领头人。
江眠盯着角落里那个人，见他鬼鬼祟祟，扒开地上重伤的修士，去捡拾或是抢夺修士手中的宝贝。
而后只见空中被围剿的秦无咎手中剑光大作，一阵剑气荡来，云荡山的老大痛叫一声，捂住断掉的手臂，卷着宝贝落荒而逃。
若非系统记录下来这幅画面，秦无咎只怕想破脑袋也记不起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个人。
江眠：“……”
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那家伙言之凿凿，弄得江眠差点以为秦无咎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竟是因着这种歌缘故，江眠觉得着实荒谬，这也能恨上秦无咎。
小师叔可真是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