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怀中揣着刚练完字的宣纸,一走出书房就遇到了珠儿。

  他礼貌性地问候两句,正欲走时,就见珠儿看着自己腰间的香囊。

  “这是你的香囊吗?”

  席玉下意识地捂住了腰间,脸上很快泛起红来,有些不好意思,“这…这是别人送我的。”

  珠儿眼中映着席玉泛红的双颊,静静地许久没有说话。

  就当席玉感到有些奇怪时,却见她突然笑了起来。

  “我看这个香囊样式挺好看的,就好奇多问了几句。”

  “哦,嗯。”

  席玉点头,同珠儿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转身走了。

  珠儿却是没动,立在原地,看着席玉逐渐远去的背影,眼底升腾起几分嫉恨来。

  秋猎的事情定在了下月月初。

  仅剩不到半月时间,宫人们也就开始收拾起随行的东西。

  秋猎的时间颇长,足有小半个月之久。

  席玉同他们一起收拾,东西多又繁杂,写字的事就搁置了下来。

  不过在闲暇之余,他还是坚持练着,偶尔也会同那只叫做“玉儿”的小狗玩上一会。

  玉儿长得很快。

  原先只到脚边的小狗,如今已经长到小腿边了。

  席玉经常蹲在地上摸摸它的肚皮,看着它滚来滚去,雪白的毛发弄得脏兮兮的。

  这日席玉收拾好东西,照例同玉儿玩闹。

  他蹲在地上用手指戳了戳玉儿的小肚皮,暗叹它最近又吃胖了不少,倒快变成个小胖狗了。

  此时一阵秋风袭来,吹动他的衣袍。

  刚还乖巧躺在地上的玉儿,一个翻滚扭过了身子,张开利齿就冲着席玉的腰间而去。

  席玉反应不及,也不知它是怎么了。

  腰间并不痛,玉儿张口咬住什么东西,随后就跑了开。

  它跑得太快,席玉也没看清他咬住了什么,只下意识地摸上腰间,这才发现陆时晏给他的香囊没了。

  大概是刚才那阵风将香囊的味道吹到了玉儿鼻边,它觉得好奇,这才叼走了那香囊。

  席玉连忙直起身子,寻着它跑走的方向找去。

  与时端本宫中的另一边。

  总是笑眯眯看人的宁儿冷了个脸看着她对面垂首而立的珠儿。

  宁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许久,才道。

  “珠儿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能想什么不能想,你很清楚,不要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

  珠儿的眸光轻动,眼底泛起恨意。

  在她抬眼看向宁儿时,情绪却又都很快消失不见,“宁儿姐姐在说什么?”

  “若你因今儿我给殿下送糕点一事才这么说,那可就是太冤枉我了。”

  “我不过是看殿午膳用得太少,想着殿下些许会饿,这才送了一碟子糕点过去,姐姐平日不也在做吗?怎的我就不行了?”

  宁儿对她这搬弄是非的能力感到十分佩服。

  自己送的时候可没娇滴滴地喊殿下,也没故意在殿下面前搔首弄姿。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欲跟你废话,若让我发现你再刻意接近殿下,我必然不轻饶你。”

  说罢,她冷冷瞪了珠儿一眼,不待她说话,转身就走了。

  待宁儿走远,珠儿再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怨恨。

  正当此时远远地却跑来一个胖胖的白团子。

  珠儿的双眼微眯,这是宫中那只叫做“玉儿”的狗,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就像跟淬了毒般。

  凭什么她不能想,凭什么席玉那个阉人就可以得到殿下的怜爱。

  这段时间她看得清楚,陆时晏对席玉的样子,分明就是动了心。

  她嫉妒,怨恨席玉,明明她为陆时晏做了那么多,可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珠儿盯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狗,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抬手就朝它扔了过去。

  尖利的石子打中了玉儿柔嫩的肚子,它嗷呜一声就躺倒在了地上,口中咬着的东西也随之掉落在地。

  珠儿听着它悲鸣的声音,没有丝毫怜悯,俯身拾起石子走近玉儿。

  正想抬手时却发现了地上的香囊。

  与此同时席玉急切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玉儿!”

  席玉从地上抱起一直呜呜叫个不停的玉儿,眼里满是心疼。

  席玉摸了摸它的头,随后又抬眼看向一旁的珠儿。

  “我刚才路过这里,正好瞧见玉儿疯跑过来,我有些害怕就闪躲了一下,没成想它直接撞到了这假山石上。”

  “我正想看看它有没有事,你就来了。”珠儿边说边偷偷将握着石子的手背到了身后。

  席玉敛眸,将珠儿这番话信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玉儿也确实疯跑来着,他又摸摸它的头,“嗯,我知道了,我先带它去看看伤。”

  说罢,他才注意到地上的香囊,珠儿瞧见他的视线,先一步拾起。

  “这香囊被玉儿咬得都有些破了,你把它交给我,到时修补好了就给你送去。”

  席玉有些犹豫,却听她又说:“看你应该挺喜欢这个香囊的,不是说是别人送的吗?弄坏了总归不好。”

  这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他确实觉得弄坏了不好,便将香囊交给了珠儿。

  次日,席玉正抱着玉儿时,珠儿便找上门来,将缝补好的香囊还给了他。

  香囊修复得很好,几乎看不出来它损坏过,他向珠儿道谢后,将香囊带回了腰间。

  *

  离秋猎还有一周多,出行的东西已基本准备妥当了。

  凌一拟了两本册子,一本记录着将要带去的东西,一本写明了还差着的东西,查点完成后交给了席玉,让他送去内务府。

  席玉捧着册子去了内务府,里面的人得知情况后,毕恭毕敬地跟他说,马上就会差人把东西送到端本宫中。

  回来的路上,他却碰到了不想见的人。

  从他进了端本宫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养伤,并不常出去,后面伤好了,他又开始学字,更是不怎么出门。

  这样的日子太美好,导致他已经忘了外面还有这么个危险。

  碰到陆子修的时候,席玉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离端本宫很近,他怎么也想不到陆子修大胆到会在这附近堵他。

  待席玉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的时候,陆子修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幽然响起,“公公…想去哪儿?”

  闻言席玉心中一震,加快了步子,跑了起来。

  还没跑几步,就被人从后抓住了衣领,嘞得他差点喘不过来气。

  “我说了,公公想去哪儿?公公怎么不回话?”

  陆子修的声音生冷,攥着席玉衣领的手逐渐收紧,竟将他整个人生生拉了回来。

  席玉的力气不如陆子修,只能被迫紧紧地靠在他怀里,感受他的呼吸喷吐在自己的脖颈之间。

  陆子修不欲跟席玉废话,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带到了一处有假山遮蔽的偏僻地方。

  刚一到地方,陆子修就眉头锁紧,出声冷斥道:“松嘴!”

  席玉一路急于反抗,寻了个机会就一口咬住了陆子修的手心肉。

  不论他怎么说,席玉都跟没听见般,不仅没松嘴,反而咬得更使劲了。

  陆子修的眼里满是怒意,当他看见席玉垂头露出的雪白脖颈时,怒意又转变了成了另一种看不懂的深意。

  他盯着那细嫩的脖颈,眼中暗色渐起。

  就连手心处的痛感在此刻似乎都成了调情的手段。

  席玉哪能知道陆子修心中所想,只想着再使劲一点,最好咬下块肉来,叫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底气,大概真的是被陆时晏宠得无法无天了。

  口中已尝到了血腥味,可这时脖颈处却突然一暖,紧接着就是一痛,席玉抵不住松了口。

  “唔唔唔。”

  他试图说话,却只能发出唔唔声。

  这声音似乎刺激到了身后之人,脖颈上的痛意渐重,像是见了血。

  席玉挣扎起来,却被人箍得死紧。

  假山后的空隙本就不大,他这样动作直接就让他自己整个人都贴到了陆子修的身上。

  突然他停了动作,因为他感受到了顶在自己身后的东西。

  陆子修察觉到怀中人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以为他是屈服了,便松了口。

  抬首时就见那白皙的脖颈上已有了一个深红的牙印,微微有些渗血。

  就像是给席玉烙下了个烙印。

  陆子修突然有些开心,这个人好似是永远属于了他,再没人能夺走。

  他心中微动,垂首吻上了那印记。

  细细密密地,如细雨落下般,最后甚至还用舌尖将那血滴给舔去。

  怀中的席玉一直没有反应,只是在发抖,刚开始他没觉得有异常,可到此刻他才终于觉得有些不对。

  手心处有持续不断的湿意,他脑中突然有了个猜想,扯开手一看,满手的鲜血。

  他心中一震,忙扳过席玉的身子。

  见他满眼是泪,唇上更是鲜血淋漓,嘴角处还不断有血溢出。

  那红色太过扎眼,映在陆子修的眼中,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他心中的欲望灭了个一干二净。

  “张嘴。”陆子修扶住席玉的肩膀低声说着,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席玉只是默默流泪,双眼中更是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陆子修捏着他肩膀的手又使了劲,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叫你张嘴!”

  席玉还是没有反应,只是身子又开始发起抖来。

  陆子修看着他那双含泪的双眼良久,突然叹了口气,像是屈服了。

  “我再不这样了,算我求你,张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