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四人深知游萧武功高强, 四个人站成一排,举着手里的刀,対他严阵以待。
“你们不修习内力, 我便也不用内力, 免得被说欺负人。”游萧平静道, “上吧。”
土匪们互相对视一眼, 打算先发制人,谁知刚迈出一步,长鞭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席卷而来,一鞭就将四人的兵刃“咣啷”扫翻在地。
再一鞭子, 这四个人就被鞭子抽到向后狠狠摔去。
游萧缓步走到他们跟前, 将手中长鞭一扔,冷声道:“起来。”
四个土匪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一拥而上, 五个人打成了一团, 但若是仔细看去,其实是四个人被一个人按着打。
游萧步伐轻盈, 掌风凌厉, 没用半分内力, 那力量与速度也远在他们之上,四人被他像沙袋一样推来搡去, 既占不了上风,也逃不开。
其中一名土匪喊道:“大哥, 我们护住你, 你先跑!”
“対!”另一人也喊, “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
第三人应声:“若有机会,一定为我们报仇!”
他们三个明显不再躲避, 而是试图牵制住游萧,好让匪首有机会逃出去。
游萧勾唇冷笑,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胸口,接着两手搂着另外两人脑袋一撞,三人相继晕倒在地。
接着他脚尖点地,一个跟头翻落在刚跑出没几步的匪首面前,吓得対方一哆嗦。
“孙大当家,听说你当年功夫也不差,没想到这些年疏于操练,竟然如此不济!”
匪首见逃不过,一咬牙,冲上去与游萧拼命,然而才过了几招,就被仰面按在了地上,被人用膝盖死死顶住了胸口。
“你、你不能杀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游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哦?为何?”
“我好兄弟是、是水貔貅的、分舵主……”匪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一定会替我、报仇!”
“是吗?真是可惜了。”
匪首看着眼前少年的双眸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一股寒意登时爬上后颈:“你什么意思?”
“若你不说这句话,可能我会留你一条命。”游萧捡起一旁掉落的刀,尖端抵住他的心口,“可惜我跟水貔貅有过节,跟他们沾边的人,一、个、不、留!”
最后一句,他每说一个字,就将刀尖向下按一寸,血液“噗”地涌出来,匪首痛苦大喊,甚至把游萧的手抠出了鲜血,都没能撼动这只铁腕一丝一毫。
他的双脚在地上痛苦蹬踹着,蹬出了深深的土窝,最终再也不动了。
游萧重重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英俊桀骜的脸上带着一抹嫌恶,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冷冷道:“水貔貅,呵。”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铁筒,举起来対着天空一拽,登时便有一道明亮的红色焰火直冲上天。
片刻后有四五个穿着“翅”的唤笙楼兄弟飞了过来,接手了这里的四个当家,并向游萧汇报说匪帮全员已被尽数缉拿,另外六名骨干已经被确认在场,府衙官兵已经将重荫山封锁,应当没有人能逃出去,这次任务大获成功。
游萧并没有什么惊喜的表情,冷淡道:“这件事,唤笙楼上下不可再提起,剿匪功绩归于官府,将匪众妥善移交后,立刻返回分舵,不得有误。”
“是!”
吩咐好一切之后,游萧捡起地上的鞭子捆好挂在腰间,匆匆返回方才他等待的那棵树下,穿好自己的“翅”,很快飞到山下,再骑马先行返回了分舵,甚至没有跟领头的官兵打招呼。
抵达目的地,他便立刻更换高空远行皮衣,准备立刻返程。
过了凌晨,已算冬月初一,若是不眠不休地飞行,也得初三、初四才能回到万山府城,游萧归心似箭,片刻都不想再耽搁。
“楼主!”分舵舵主敲门进来,双手捧上一颗蜡丸,“万山府有信到!”
赶得还真是及时,游萧立刻把刚戴上的手套摘了下来,接过蜡丸,迫不及待地抠开,看到了熟悉的赵体小楷。
“游萧,遇事定要当心,务必保证自己安全,按时吃饭休息,保重身体。我与崽崽一切安好,盼归。”
上次他画给苗笙的是小狗轻吻小猫额头的画面,这次対方回复给他的,是小猫拥抱小狗,旁边还用朱笔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游萧将纸条仔细折好,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塞进了怀中,同之前的信还有兔子香囊放在一起。
“我马上便返回万山府去,跟我来的四个兄弟不急,让他们休息一夜再走。”他将装备穿戴好,叮嘱分舵舵主,“稍后的事按我之前安排的处理,这阵子唤笙楼务必低调行事,如有必要,可以暂时关停半个月,避过风头再说。”
分舵舵主抱拳道:“是!”
游萧推开窗户跳到院中,展开“翅”的双翼,缓缓飞上高空,接着加快速度,往远处飞去。
万山府城。
这几日天气不好,苗笙便没有再出门,安心在家里把剩下的话本写完,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结尾处,他描绘了最后看到秋寒云和霜雪海的画面,失去父母的青年和失去女儿的老者相互扶持,祖孙俩共同走入阳光普照的旷野,身影逐渐消失。
他们寻回了无锋,就像寻回了亲人,从此之后,生命中再无遗憾。
放下笔,苗笙唏嘘不已,怅然若失,屋里一灯如豆,更显气氛凄凉,令他心脏胀鼓鼓的,情绪翻滚不止,无处挥洒,憋得眼眶也有些酸胀。
这个时候他无比思念游萧,多希望対方就在身旁,好让自己能够倾诉心中这复杂而又折磨的情感。
就算说不出来,一个温暖的怀抱也足以抚慰他心中的焦躁。
这种多愁善感的模样,苗笙只愿意在游萧面前袒露,毕竟世上再无一人,像他那般与自己亲近。
如此亲密无间的感觉着实令人感到放松又舒适。
苗笙想着,便抽出一张信笺,重新拿起毛笔,仔细地画起了游萧的小像。
寥寥数笔,他便将対方那英俊的模样勾勒在了纸上,又研磨了一方红墨,用极细的笔沾了沾笔尖,小心翼翼地在画像眉心点上那记朱砂痣。
他心满意足地将画像举起来端详,觉得自己真是够笨,明明思念成疾,却忘了画幅画来聊以慰藉,不过现在想起也不迟,毕竟不知道那位在外奔波操劳的楼主什么时候回来。
既然帮不上忙,那就至少不拖累吧。
苗笙看着画上的游萧,越看越欢喜,看着墨迹已经干透,忍不住凑过去,想要亲吻那画像。
双唇正要触碰到信笺之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喊声,像是在比赛什么。
这里有了谢青枫一家,的确热闹许多,这两位公子非常宠爱照雪,俨然是一双绝世好爹,每天寸步不离地陪在女儿身边,教她学医理、号脉、识字,但更多的是陪她玩。
毕竟小姑娘已经是个医术方面的小神童,每天学习事半功倍,剩下的时间当然是解放天性,多多玩耍。
苗笙把画像放下,走过去推开窗向外张望,便看见晏秋帆、谢青枫和照雪一组,跟陆东篱和平小红正在拔河。
于是他裹上披风,戴好兜帽,走到院子里笑盈盈地观战。
院子里挂了好几盏大灯笼,映得很亮,几个人“交战正酣”,没顾上和他打招呼。
很显然,小照雪就是个凑数的,她两个爹爹十分同心同德,处于优势,而另外两位一边用力还在一边互相指责,明显力有不逮。
“你是不是没使劲儿?!”陆东篱在后边恼火道,“不是说力气比男人还大吗?”
平小红扭头瞪他:“姑奶奶脑袋都要爆了!我看你才没用力!”
麻绳上缀着的石头明显已经过了照雪脚前边的那条线,谢青枫回头,给晏秋帆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鼓作气,往后使劲一扥,一下子就把陆东篱和平小红拽了过来。
照雪往后一倒,倒在了谢青枫怀中,谢青枫抱着她,又倒在了晏秋帆怀里,一家三口抱成一串,其乐融融。
平小红和陆东篱也郁闷地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揉着自己的手。
“看来还是不能跟一家人比赛,人家都是劲儿往一处使,我们哪能比得过。”女侠很糟心,“要是师父在就好了,我俩肯定能赢。”
陆东篱可就不乐意了:“我力气不比你师父小,问题出在谁身上你自己掂量!”
“那你说是我喽!”平小红很不爽。
陆东篱扭头看别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苗笙赶忙上前安慰:“没事啦,小红,等你师父回来,你俩再和他们比一次。”
“可这次我要输钱了。”平小红哭丧着脸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苗笙愕然:“还带了彩?多少钱?”
这会儿晏秋帆抱着照雪笑眯眯地走过来,向平小红和陆东篱伸手:“五十两,拿来吧。”
苗笙:“……”
彩头还真不小。
平小红万分不情愿,转了转眼珠,手肘一捣陆东篱:“你出。”
“凭什么?!”陆东篱捂着被戳疼的胸口,“一人一半!”
“因为你钱多!有钱人多出!”
陆东篱才不认:“钱多有罪吗?那你师父不是得砍头?!”
平小红:“……”
“好了好了,这钱我出。”苗笙无奈道,“我用的也是她师父的钱,算他师父出了。”
见他们争得厉害,谢青枫便打圆场道:“玩闹而已,不必当真,不用给钱。”
“当然不行,我们照雪看着呢,君子一言九鼎,不能教孩子出尔反尔。”晏秋帆又把手伸到了苗笙面前,笑嘻嘻地说,“谁出都行。”
苗笙快笑死了:“好,跟我进屋取。”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跟在他身后往厅里走。
游萧一身皮衣,手里拿着面罩,身上背着翅,风尘仆仆地坐在房顶上,望着苗笙的背影,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笙儿没有我也过得很开心,那我便放心了。
他站起身来,施展轻功,轻盈地跳上另一处房顶,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苗笙刚走到廊下,心中莫名一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回身仰头张望,可四周房顶仍只有放哨的唤笙楼兄弟一人,并没有他期待的身影,他便落寞地垂下了眼。
“怎么了公子?”平小红也随着他回头看。
“没什么,快进来吧。”
游萧回到了唤笙楼分舵,迎接他的是顾夜峰。
“不好意思夜峰哥,把你从家里叫来。”休息室里,他脱掉装备,坐在桌边,“我简单了解下情况就行。”
顾夜峰把一个布卷交给他,笑道:“无妨,我家离这儿不远,汇报完抬脚就回去了。”
游萧打开布卷看了看,检查了里边塞着的几把锋利小刀、桑白皮丝线和一团白布,又将布卷卷好:“说吧。”
“苗公子那边日夜都有兄弟们看着,一切无恙,陆东篱也很老实,近一个月来足不出户,没有招惹是非。”顾夜峰汇报道,“厉涛飞最近出现在了上云县,而后又不知所踪,他很注重隐藏行踪,比较难查。”
游萧点点头:“他身份敏感,自己会多加遮掩,查起来很不方便。上云县已经是西陵府辖地,或许他也听说了陆东篱的行踪,真是来找他的。”他沉吟片刻,顿了顿又道,“无妨,我们自己多加警惕就行。南轩府那边有没有说起贺北海和雁南楼的下落?”
“他们也有传信来,说找到了二人住处,但家中只有妻儿,正主不在。他们会继续追查,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我们。”顾夜峰道。
游萧站起身:“好,那就这样吧。”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拿进来两个拳头大的小坛子:“楼主,您要的酒。”
“若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顾夜峰问道。
游萧接过酒坛子,点头道:“快回去歇着吧。”
等人都离开后,他抱着布卷和两坛酒,端着烛台,走进了休息室里边的一间小屋。
屋里陈设简单,有一张小床,一套桌椅,还有一个上下两层的立柜,是给夜间归来的兄弟暂时休息的地方,正好今夜无人使用。
游萧先在床上打坐了半个时辰,用内力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调整至最佳状态——不眠不休地飞了三四天,自然不在鼎盛时期,但他等不及,必须尽快做完这件事,好回去跟苗笙团聚。
调整好之后,他坐在桌边,将外袍、外裤尽数脱去,里衣散开,亵裤拉下,露出结实精壮的小腹,然后将布卷摊在桌上,用酒液给双手消毒,再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蜡烛火焰里烧过。
游萧拿过白布团咬着,攥紧刀把,将刀锋対准自己的下腹皮肤,深吸一口气,切了下去。
宅院卧房中,苗笙原本正睡着,突然间腹痛不已,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他陡然间心慌意乱,是游萧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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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揪心!
游萧: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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