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说的,可是真的?”慕言不信,不信小皇帝说的话,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子虚,他不喜欢子虚这个模样,他如今,真的不喜欢他这个模样。

  “相爷传信过来,将军,已经死了,要公子,立马回去。”他一大早便知道这个消息。最近慕言身子虚弱的厉害,他看着那苍白的脸,从小照顾着这人,他知道大公子与三公子的关系。

  “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从子虚口中说出的事实,慕言只觉得,脑海里,有一根弦已经断了。

  “你这是诅咒我大哥,你咒他去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手中握的不知道是谁的剑,从未握剑的手,如今却握着杀人的剑。

  “公子,您何必自欺欺人,大公子已经死了……嗯……”话语未尽,只觉得胸口刺痛。

  “你住口!大哥是边关神将,他怎么可能会死!”虽不懂得杀人,然而手中的利器,只要动手,便可要了人的命。

  慕言望着那刺入子虚胸口的剑,冷笑开口“你们想要他死,你们都想要他死对么?他不会死,他是慕安,他不会死。”颤抖的松开手,步步后退,跌坐在床上。

  “将军已经死了,你清醒点。”李修言并未制止慕言伤人,他并没有想到,一瞬之间,腰间扶摇已经落到了对方手上,然后,便沾染了血。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人。果然慕家人,都是如此,人命对他们而言,都是想杀便杀。

  “我们回京吧。”叫了人将伤了的子虚扶了下去,如今只等回京,与宇文轩见面了。

  怎么就死了呢?慕言看着慕安的衣冠冢,只觉得自己还在那醒不来的梦中。梦里一次又一次,他看到慕安被无数的箭射中,落下悬崖。他每次想过去抓住他,总是抓住了。为什么他那么弱,为什么他那么没用,总是拉不住他。他还记得,无能为力的他,看着慕安落下悬崖,那人总是如此,连死都带着笑容,满手的鲜血,是他的,也是自己的。好好活下去,两兄弟之间最后一句话,便是一句嘱托,那人离开那日说的,和梦中诀别,说的,都是要他好好活下去……

  “二哥,这里面没有大哥,他没事对不对,是这些人弄错了,对不对?”父亲已经病倒,如今他能问的,只有身边的慕羽。这些跪在地上的人,他们都在说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怎么能说慕安死了。

  “我们,我们去边关,我们去把大哥找回来,好不好。”

  “别怕,大哥不在,二哥会保护你。”

  果然如此,慕羽搂着慕言,这些人都已经奔溃,只有他,最清醒。那人离开时,让他保护慕言,原来是如此。回头望着相府的匾额,慕羽却有一种,匾额落到地上,摔的粉碎的错觉。“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

  “我不要你保护,我只要大哥,我们去把他找回来,好不好,我们去找他,好不好。”为什么这些人都要这样,都要告诉他,慕安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呢,半月前,他的大哥还把他抱在怀里,亲手给他做了生辰礼物,离开那日,他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么几日的时间,人就没有了呢?

  “我不能没有大哥,慕云不能没有父亲,我们去把他找回来啊,为什么你们都不去找。这一件衣服,这能证明什么?这一件衣服,他不是大哥,他不是!”

  “好,我们去找,等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找,你累了,去歇息吧,明日二哥陪你去找。”

  “不,现在就走,我们现在就走……”

  “来人,把公子带下去,把温大夫找来。”眼前的人太过激动,只怕如此下去……慕羽从来舍不得动慕言半个手指头,如今却只能狠下心,将人打晕。

  所有的事,郡主大着肚子,父亲昏迷不醒,慕言悲痛欲绝。安葬慕安的事,便只能由慕羽一个人安排。棺材落地,一层层黄土掩盖了慕家的半座山。慕羽站在慕安墓前,却是连一滴泪都落不下来。他就那样看着,静静地看着,黄纸漫天,香火飘然。

  他为什么不哭?大抵是早已知晓如今结局。那人离开时,句句嘱咐,句句不舍,都带着诀别的决意。想来这人离开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归家么。生在慕家,幸是不幸?这人满腔热血只为了守住这天下江山,他为谁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慕家,父亲狼子野心,他们这些作为儿子的能如何?忠孝无法两全,他选择了孝,慕安,却选择了忠。

  “你要休了我?慕羽你疯了,你要休了我?”池倾荀看着落到手上的休书,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丈夫。这人从来宠她爱她,她说一对方不敢说二,如今却要休了自己。

  “大哥死了。”

  “我知道大哥没了,是我害死他么?他死了你就要休了我?嗯……”惊愕之间,却无法起身做什么,怀中孩儿,七月的身子,让她不敢动作。

  “本郡主不同意,你当初求着娶我,你当初跪在地上发誓这一生只爱我一人,你说过同生共死,你如今要休了我,你凭什么!”

  “你也许不知道,我爱的,从来都是池晴郡主,不是你,你与她三分相似,这便是我娶你的理由。”

  “呵,呵呵呵,你喜欢她?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你要喜欢她。就算你喜欢她,如今你娶了我,八年,整整八年,她为人妻十年,你又何必休了我,难道你还想去找她不成?”

  “我厌倦了,你对我的颐气指使,我厌倦了你与小言的矛盾,更厌倦了,你早已不似当年的容颜。这世间女子千千万,我随时可以喜欢任何人。”

  “那孩子呢?你难道连他也不要了。”

  “谁知道这是谁的种,你离开相府三月,回来便有了孩子,是我的孩子么?是我的种么?今夜让你在此歇息一晚,明日,请你滚出慕府。”倾荀身子动弹不得,他也知道不该说这些话刺激对方。他怎么舍得,他如何舍得如此对待这个女人,他今生挚爱的女人。可是,大哥死了,他的死……

  “慕羽!你!你别后悔!”

  处理了所有的事,慕羽只觉得累到极致。可是如今,他不能休息,他还需要照顾一人,他的小弟。昨日不得已打晕了对方,这人到现在都没醒。

  “他怎么了?”他的力道不重,慕言不至于如今都未醒。大夫在给人把脉,另外一只手上握着的,是染了血的帕子。这人又吐血了么?

  “为什么还没醒?”

  “三公子这是多日耽搁用药,又受了刺激,才会昏迷不醒。二公子不必担心,三公子性命无忧,太累了,让他歇息吧。那药,可不能再停了。”

  “子虚呢?让他进来!”这人身边子虚一直跟着,那人是如何照顾他的。药,那续命的药,如何能够耽搁。

  “二公子。”

  “我问你,你平日里,如何照顾慕言的。”慕羽本想发火,却在见到来人时,软了口气。

  “是公子想要和陛下单独待着,属下每日都会让人熬药过去,至于公子有没有喝药,我……”

  “你的伤,如何了。”

  “公子一剑刺的并不深,大夫已经上药包扎了。”

  “你也别怪他,你伺候他这么多年,也知道他的性子。他并非有意伤你,这次因为大哥的事,失去了理智。”

  “属下明白。”当慕言的剑刺入胸口的时候,他只觉得错愕,后来看了大夫,那种痛苦。他对慕言,除了心疼,并没有怨恨。大公子没了,对他的打击……他一个下人,这点伤,并不算什么。

  “下去歇息吧,这几日,不用来了,好好养伤,免得过几日,他看了又后悔。”慕言打罚下人并不是一次两次,唯有这次,是真把人伤了。他对子虚的好,他自己不明白,慕羽却看的清楚。

  等了三年,李修言等着这一天,整整等了三年。当初派宇文轩入了军营,便是为了如今的结果。慕安死了,只要他再用一计,他们慕家,那让他恨之入骨的慕呈,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是么?若不是生在慕家,倒是有些可惜了慕安这样的帅才。”从宇文轩口中知道,那慕安的才能如何可惜。知道那人如何落入他的陷阱,被敌人包围,身受重伤,掉下悬崖,落入那汹涌的河中,尸骨无存。

  “陛下如今,有何打算?”

  “如何打算么?”李修言看着桌上的玉玺,嘴角牵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忍了这么久,慕呈当他是一只猫,却忘了,他们李家,可是真龙阿。

  “慕安已死,他慕家,便是一只没有了牙的狼,还能如何?留着么?自然不会,朕要亲手剥开他的皮,斩断他的腿脚,割掉他的舌头,用最致命的毒药,烹饪美味的佳肴,好好款待那些狐狸,一个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