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巡这才后知后觉,他和秦嵘挨的很近。

  腿碰在一起,春天的裤子单薄,甚至可以从薄薄的一层布料上感受到一丝来自秦嵘的温度。

  他们只有腿是碰到的,可是宋巡像受惊的猫一样,猛地往旁边一动,动作剧烈,好像他们的全身都碰到一起了,引起的电花把这只被秦嵘喊作“宋小巡”的猫电的噼里啪啦。

  看,都炸毛了。

  直到宋巡的胳膊贴到墙,冰冷冷的墙纸碰到胳膊肘,才反应过来。

  他把筷子一放,冷冷道,“应该你往外一点。”

  他再往里,没没法空出多少空间,因为旁边就是墙。秦嵘不一样,想怎么往外就怎么往外,空间无限大。

  ——

  即将到来的一轮模拟加上八校联考的威力,不是谁都能抵得住的。

  老刘在讲台上宣布星期五进行一次模拟考,他扶了扶眼镜,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后排的几个同学:

  “我们班的同学,最近学习很努力,尤其是几位成绩落后的同学,你们的努力老师都看在眼里。而现在检验你们成果的时候到了,星期五模拟考我希望你们好好发挥,老师对你们寄予厚望!”

  “老刘每次都是这些话,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王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精神不振地对秦嵘道。

  秦嵘的笔在他手中转了个花,没说话,懒懒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很困,就算是个超人,每天晚上做试卷到十一点,也撑不住。而秦嵘,也没有精力充沛到超人的地步。

  老刘讲得又多又磨蹭,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秦嵘把书页阖上,准备眯一会。

  第一次听老刘这些话的时候同学们颇为振奋,恨不得考出风采考出成绩,后来发现这只是老刘的惯用话术。

  甚至在老刘说出上一句“考试啊,同学们不要紧张。”

  下面稀稀拉拉地附和,和老刘同时说出下一句:“这是检验你们成绩的试金石。”

  大家都笑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老刘摸着他的地中海,左手端着保温杯,一派沉稳,“呀,反正同学们好好学习就对了,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们就解放了。”

  “大学生活是很美好的,只要同学们熬过这个关卡,回头迎接你们的就是快乐人生。”

  等同学们开始晨读,老刘踱着步慢慢下来了,到了秦嵘的跟前。

  “秦嵘,跟老师进办公室一趟。”老刘道。

  老刘是半路接的二班,那个时候他对于班里的问题学生早有耳闻。

  基本上老师都有共识,往往不爱学习的不是最让老师头疼的,最让他们头疼的是那些不爱学习还惹事的。

  不巧,二班独占鳌头。

  在老刘担任班主任的一年中,班里的几个刺头都被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了,不学习,但也不惹事。只剩下一个独苗苗秦嵘□□着,老刘不知愁掉了多少头发。

  秦嵘站在他的面前,但是老刘的心境早已与之前不同,之前举杯销愁愁更愁,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最近学习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老刘和蔼问。

  “没有。”秦嵘道。

  他微低着头,正好看见老刘头顶的一片光秃秃,看起来颇为心酸。秦嵘转移了视线,盯着老刘身后的窗户,数上面的多肉盆栽。

  “真没有?”老刘说。

  秦嵘“嗯”了一下,懒懒散散道,“真没有,老师。”

  多肉的叶子秦嵘数到第十七片,突然听见有老师和别的学生说话,好像还喊了一声“宋巡”。

  “你未来想考哪个大学?”老刘放下茶杯,换了一个话题,乐呵呵道,“有没有做好计划?老师觉得我们景大就很不错,离家近环境好。”

  景城大学是个二本院校,分数线在二本里面不算高,如果秦嵘三个月里面努力学习,冲刺一下未免没有可能。毕竟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他道:“先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你可以选择一个优秀的榜样,向他学习,这样才能进步……”

  老刘滔滔不绝地讲着,给秦嵘灌了一大口鸡汤。

  “秦嵘,你看什么呢?”

  老刘一抬头,发现秦嵘压根没往他这看,而是偏了头,懒洋洋地往一班班主任的位置看过去。

  “老师,我在看我的学习目标。”

  老刘一看,宋巡正在抱着一摞作业,一班班主任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宋巡点了点头,转身往外面走。

  他端正的穿着校服,脊背挺直,侧脸好看,手里的那叠练习册丝毫不影响人家高冷之花的气质。

  老刘一看这背影就认出来了。

  “哦,是宋巡啊。”老刘喝了口水,很欣慰,“这个学习目标不错,你挑的很好。”

  宋巡垂着眼睛,脚步顿了一下。

  星期五的小考学校很重视,不仅重新把学号打乱重新编排,甚至还像之前的大考一样收拾书和桌子,不给任何同学作弊的机会。

  星期四的最后一节他们没有上课,班主任指挥着学生排桌子收拾书,学生把书搬到书柜,等考完再搬回来。二班一群人勾肩搭背笑嘻嘻地聊天。

  “秦哥。”王飞压低了声音,“王良友过一段时间要出国了。”

  秦嵘把手里的书放下,淡定问,“什么时候的事?”

  “过段时间吧。我爸说他爸花钱给他申请了国外的学校,让他去那边深造。”

  王飞耸了耸肩,“我看就他这样,深造也造不出什么来。呸,还去国外,在国内惹了什么事他爸还能管一下,等去了国外王良友捅破天他爸也不知道。”

  因为王良友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他在橘子里蹲了几天就出来了。出来后吃了他爸的一顿竹笋炒肉,二十多岁的人了被打的嗷嗷哭,涕泗横流泪流满面,左邻右舍都在笑话。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王良友他们家这些破事根本不是秘密。在王良友被打的那天晚上王飞他爸就知道了,甚至对王飞更加慈爱了几分,和颜悦色的。

  有一句话怎么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秦嵘:“这样最好。”

  他把书搬到柜子里上锁,和平常语气没什么不同。

  王良友从根子里就是坏的,他在国内有父母管束干不了什么大事,去了国外恐怕根本管不住自己,没几年就会自取灭亡。

  “是啊。”王飞啧啧称奇,“不知道他爸怎么想的,要把他送出国。”

  等收拾完,距离一节课下课没剩几分钟,秦嵘从柜子里掏出一本草稿纸开始默写他这段时间记的思维导图。

  王飞的学习之路短暂地坚持了一段时间就坚持不下去了,正偷偷摸摸地在桌洞下面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他悄悄对秦嵘道:“秦哥,今天去不去打麻将啊?四缺二,加上我们两个刚好够人数。”

  “不去。”秦嵘头也不抬,笔下不停,“明天考试。”

  “所以今天放松一下。”王飞挤眉弄眼,“我们今天放学早,哥你玩一会再去学习也一样。”

  “新开的麻将馆呢,里面环境特好!”

  他们星期四下午六点放学,时间完全够用,王飞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不。”

  王飞忧愁地叹了口气,“那我喊其他人了。”

  “我的意思是——”秦嵘抬起头,他笑了笑,单手支在桌子上,手里的笔扣上笔盖,声音弄的王飞一激灵,有些不好的预感。

  秦嵘道:“你也别去,和我一起学。”

  王飞:晴天霹雳!噩耗!难以置信!

  他甚至还用自己破烂的英语拼出了一个unbelievable!

  “我就放松今天一晚上。”王飞哭丧着脸,“哥你自己学别拉着我啊。”

  最后王飞咬着笔,含泪拒绝了好友的麻将局,拿出自己的试卷开始做题。

  他哥说得对,现在不努力,日后两行泪。

  下课铃响起,班里的学生只有几个动弹着收拾书包往外走。其他学生都没动,坐在座位上埋头做着题。

  校服上荣和一中四个字经过三年的穿洗已经有些掉色,这群少年人像是不知疲倦,沉浸在知识的世界。

  老刘进来看了一圈,端着保温杯悄无声息欣慰地出去了。

  秦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微信寥寥无几的好友中有人发来消息。

  [宋巡:今天早回来。]

  [秦嵘:。]

  [秦嵘:十五分钟。]

  [宋巡:带课本。]

  王飞做着题一抬头,发现秦嵘嘴角带着笑正往书包里装课本。

  他一懵:“哥,你不是说你要在教室学习的吗?”刚才说的信誓旦旦,怎么现在要走了?

  秦嵘已经直起身子单手勾着包往门口走去,心情很好地回复:“不学了,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秦嵘:你没有老婆等你回家,我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