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无法逃离的包裹感中, 楚惜羽闭着眼睛蹙起了眉。
他感受到有什么在抵着他，冰凉又强势。
在尝试着……
楚惜羽一惊，他想从梦中醒来, 吐了一口氤氲的热气。
他的睫毛轻颤, 奋力挣扎着从梦中脱离，微微眯开了眼睛。
在漆黑的光线下，他朦胧地看见一条大蛇正缠着他的全身, 他看清了它那泛着幽光的绿色瞳孔。
楚惜羽一惊，但是他却又不受控制地睡了回去。
不是梦啊……
——
凌晨六点。
楚惜羽惊醒。
他瞥了眼身边空荡的被单, 才松了口气。
楚惜羽把手放在眼前, 他皱着眉缓缓起身, 看着褶皱不堪的被单，又微微蹙起了眉头。
好在，他身上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不适。
只是感觉脖子有点酸。
他起身来到浴室，站在镜子前。
楚惜羽愣了下，对着镜子仔细观察, 他发现自己的手臂和脖子上有几处红痕。
是蚊子咬的吧。
他安慰自己。
打开卧室的房间, 他来到宠物蛇前，只见宠物箱内的黑蛇正安静地盘在里面，好像还在睡觉。
他打开宠物箱上的隔板，黑蛇随之爬出了宠物箱，快速地缠上了他的手腕。
也许是他想多了。
楚惜羽摸了摸黑蛇的头，带它去厨房准备早餐。
他也许确实应该让黑蛇学会自己睡。
……
当晚, 他又照常把黑蛇放在了宠物箱里。
然而在次日。
他又在同样沉重的包裹感中醒来，梦到的场景也如出一辙。
大蛇爬上了他的床, 缠着他，抵着他……
他揉着后颈起身, 来到客厅，蹲在宠物箱前，与盘在宠物箱里的黑蛇对视。
黑蛇幽绿的瞳孔中看不出什么。
只是这两天显得更黏人了。
楚惜羽盯着黑蛇，它的蛇身宽三指，看样子似乎确实是在宠物箱里自己乖乖睡了一夜。
他揉了揉眼皮，虽然被梦搅得难以入睡，但他也找不出半点迹象
他只能自我安慰，这只是一场噩梦。
楚惜羽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回想起那晚的舞蹈房，给陈州发消息：
【你知道安晗是怎么死的吗？】
陈州回复：【？】
【少爷你别逗我，你会不知道？】
【你好端端的提这个干嘛】
楚惜羽手一顿，继续打字：【是在栋楼顶层的舞蹈房里吗？】
陈州：【没错，当时你不就在场？】
【当时她摔得挺惨的，骨头都折出来了，你差点被抓进去，这件事还是你爸妈给你解决的】
【少爷你怎么跟失忆了似的】
楚惜羽一愣。
跟他的游戏角色有关系？
楚惜羽没有继续套话，他回复道，【没什么，我就随口一说。】
陈州：【这事你还是少提啊】
【对你影响不好】
楚惜羽：【好。】
【叮！】
【恭喜你，激活副本剧情】
【安晗，校内优秀的舞蹈生，曾多次获得省级和市级舞蹈奖项，但可惜在一次汇演排练中，意外从半空坠落，当场摔死。】
楚惜羽不敢想象，倒底是什么样的事故能让人当场摔死。
……
他来到游宴定的娱乐地点，这是一家比较隐秘的俱乐部。
他们坐在俱乐部的顶层包厢里，游宴坐在人群中央，这次他是这场游戏的组织者。
他穿着一身黑色衬衫，把衣袖挽起，一见到楚惜羽，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快来玩，就差你了。”陈州给他挪位置。
楚惜羽抱着书包坐下，他只见包厢的门被关上，封闭的空间里，游宴又关了两盏灯。
包厢里变暗了不少，多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黎枝月环着手臂说，“干嘛把灯给关了呀。”
游宴笑着说：“这才有玩游戏的气氛嘛。”
他掀开圆桌上盖着的布。
桌面上摆着一个类似于七芒星的图案，四周刻着诡谲的图形，像是西方某个冷门教会里的象征。
他又让大家围坐在圆桌旁，拿出一个精美的黑红色的酒盏。
酒盏的四周镶嵌着各色宝石，盏底也刻着那个复杂诡谲的图案。
陈州问道：“这都什么东西啊？搞得跟做法似的。”
“我一个朋友给我的。”游宴解释道：“听说在西方用这东西能招来恶灵，先把你想要的说出来，然后用灵魂和恶灵做交易，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但是，你最后也会被诅咒，不久后就会死。”
“太扯了吧。”平头男笑了声。
“我也感觉有点假，”游宴笑了下，说，“不过试试不就知道了，玩游戏不就图个刺激嘛。”
陈州搂着身边的漂亮男生，喝了口酒：“行啊，那你说怎么玩？”
“玩骰子，谁先摇到六，谁就往这里滴一滴血。”游宴说着，拿出了一块白色的除菌布，上面摆放着十几根细长的针，“然后，说出自己想要的。”
陈州跃跃欲试，“来。”
游戏开始。
陈州率先把骰子盖上，摇了几下再打开，只见骰子正面俨然显示着六个蓝色的点。
“陈少运气挺好啊。”
黎枝月跟着众人鼓掌，催道，“扎，扎。”
陈州接过针，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手指上扎了一针。
一滴血滴落在酒盏里。
很快，血液在图案上漫开，而后消失不见。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愣了一下。
“……不见了？”
随后，这几个败类又跟着笑起来。
“游宴，你道具做得挺逼真啊。”
“这个游戏太傻逼了。”
“哈哈哈哈……”
黎枝月看向陈州，说道，“许愿啊，赶紧说你想要什么。”
陈州坐回身，闭上眼睛，笑嘻嘻地说，“我希望，我能长四个蛋。”
“哈哈哈艹”
“不愧是陈少！”
紧接着，骰子到了黎枝月的手里，她闭上眼睛，熟练地摇着骰子。
几秒后。
盖子打开，骰子上又是六个点。
黎枝月赶紧抽了一根针，往自己手上一扎，甜甜地笑着，许愿道，“我希望我能有一千万。”
平头男一手放在黎枝月的裙底，“还真敢说啊你。”
黎枝月娇笑着，推着他，“玩个游戏嘛。”
随后，骰子又到了楚惜羽的手里。
他摇了几下骰子，打开，依旧还是六个点。
黎枝月说：“还是六，这骰子有问题吧？”
“没有 ”游宴笑着解释道，“是大家运气好。”
“行了你们别说话，”陈州急不及待地抽出一根针，说：“少爷你敢不敢扎，我来帮你吧？”
“我自己来。”楚惜羽接过针，环顾了一眼众人，往自己手指上扎了一针。
他的指腹迅速流出一滴血珠，缓缓滴落在酒盏里。
血液随即消失。
他闭上眼，说道，“我希望……我能早点回家。”
早点通关游戏。
众人安静了一秒，一齐看向楚惜羽。
“哈哈哈这许的什么愿？”
陈州拍了拍游宴的肩头，“看吧，连咱们少爷都觉得这个游戏很无聊。”
游宴耸肩，对楚惜羽笑了笑。
……
游戏继续。
每一个人都滴了一滴血，无一例外，一轮下来，他们摇到的都是六。
“太无聊了。”
“没一点意思。”
平头男坐回了沙发，“换个游戏吧，玩骰子，谁赢了，谁就脱一件黎枝月的衣
服。”
陈州笑着，说，“那衣服脱完了呢？”
平头男笑得肮脏，道，“就直接干一次啊。”
随后，几个男人哄笑着，用皮带把黎枝月绑在了地毯上。
“诶别……”黎枝月僵笑着，她有点不情愿。
“你装什么纯，”平头男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完事了咱们一人给你五万，够了吧？”
黎枝月没再反抗，而是做出了一片媚态。
参与脱衣游戏的男人有四个人，众人喝酒嬉闹，包厢内最终又是一片靡乱。
在阴沉的包厢内，充斥着暧昧的娇吟声、碰撞声以及混乱的嬉笑声。
楚惜羽坐在角落，低着头不看，他只想早点走。
他们不玩游戏的几个人也被陈州灌了酒，不到半个小时，大家几乎都醉了。
他们躺的躺，趴的趴，都醉的昏沉。
楚惜羽垂着脑袋坐在角落的沙发，他只喝了几口酒，大脑却也莫名地不受控制，醉的昏沉。
他迷糊地眯着双眼，瞥见身旁的游宴也靠在沙发上，闭着双目。
他回过身，意识越发的昏沉……
室内好像更阴暗了，静得几乎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楚惜羽低头，彻底闭上了眼睛。
在他混沌的意识里，隐约听见放着酒盏的玻璃圆桌上有动静。
“滴，滴，滴。”
他们滴在酒盏突然倒下，里面消失血液又突然像水流一般，滴落在圆桌上，发出诡异的轻响。
如同恶灵前来赴约。
楚惜羽的书包拉链缓缓拉开，黑蛇探出书包，目光看向那座圆桌，幽绿色的瞳孔微缩。
黑蛇爬出了书包，爬向了楚惜羽的腿上。
它对着圆桌上不断往外滴落血液的酒盏张开了蛇口，尖牙锐利森冷。
随后，圆桌上的酒盏停止流动。
那些滴在玻璃上斑驳的血迹也随之消失。
黑蛇弓起身，它蹭了蹭楚惜羽的鼻尖。
楚惜羽肩头一颤，猛地醒过来。
他一睁眼，只见黑蛇正趴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鳞片贴着他，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楚惜羽像是断片一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醉的，他恍惚地看了眼周围。
除了他，大家都还在睡。
楚惜羽摸了摸黑蛇，“是你叫醒我的吗？”
随后，其余的几个人都陆续醒来。
陈州睡得手麻，他曲起身，“我去，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都醒醒，别他妈睡了。”
黎枝月艰难合上腿，她给自己穿好裙子，瞥了眼圆桌上的酒盏，迟疑地说：“那个东西，什么时候倒的？”
游宴活动了下肩膀，“管它，可能是自己倒的吧。”
……
楚惜羽打车回了家。
他感觉浑身没什么力气，指腹上扎的针孔还在，隐隐有些发黑。
他没在意，第一时间来到浴室去洗澡，赶紧洗掉了身上沾染的酒味。
等他披着浴袍出来后，黑蛇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它盘着蛇身，黑鳞越发的光泽透亮。
楚惜羽莫名感觉它自从回来后就变化很大，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他困到不行，看了几眼黑蛇就回了房间。
脱掉鞋，趴在床上倒头就睡。
……
他闭着双眼，感觉身上松垮的浴袍被冰冷的东西弓起。
那东西尖细的顶部跃跃欲试，冰冷而又有点粗糙。
楚惜羽沁着细汗，他是被这种真实的感觉直接惊醒的。
他睁开眼。
这是他第一次从梦中直接脱离。
但等他低头看向被子上的黑蛇时……
他才惊异地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梦。
他的卧室漆黑一片，黑蛇的瞳孔泛着幽光。
眼前的黑蛇的蛇身宽度已经有他的手掌大。
而让他醒来的罪魁祸首就是它的蛇尾。
黑蛇见楚惜羽，就一如往常地用蛇尾缠上他的手腕，爬动着冲他撒娇。
眼前地黑蛇举止亲昵而熟悉。
楚惜羽想认不出都难……
“你、你……”
楚惜羽从一开始的茫然到不敢置信，再到最后的惊慌失措。
他慌忙起身逃离，在起身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卧室。
黑蛇只是趴在他的床上，吐着蛇信子，没有去追。
楚惜羽逃出家门口，他不敢想象，自己养的黑蛇在一夜之间就变大了足足一倍。
那他做过的那些梦……都是真的？
他大脑空白了一瞬。
随后，他忙打开手机，穿着一身浴袍蹲在家门口，拨打了消防求助电话。
“喂，你好，我需要帮助，我家现在有一条大蛇……”
……
消防车停在了楚惜羽的小区楼下，他带着两名消防员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家门。
其中一名消防员环视了一眼室内，说道，“你说的蛇在哪？”
楚惜羽昳丽的脸庞带着一丝紧张，他伸出手，指向卧室。
“就在我的卧室里面。”
两名消防员拿着工具上前，推开了楚惜羽半掩着的卧室。
楚惜羽跟在最后面，消防员仔细检查了一遍室内，又推开了窗户，看了眼窗户口和外面的墙壁。
“没有啊？”两名消防员面面相觑，他们又推开了楚惜羽的浴室看了眼。
“里面也没有。”
“没、没有？不可能吧。”楚惜羽眸光一怔，他仔细检查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黑蛇的身影。
他看着眼前的两名消防员，百口莫辩。
“你确定你看见了蛇吗？”一名消防员脱下了手套，“可别报警玩啊。”
楚惜羽掀开被子，说道，“我是真的看见了，它刚才就在我的床上。”
消防员虽然存疑，但还是询问道，“它大概有多大？”
“它是我养的宠物蛇，两周前只有我的两根手指大，大概这么长……”楚惜羽用手比划着，努力解释道，“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越长越大，长得还很快。刚才我一觉醒来，发现它突然长大了一倍多，比我的手掌还粗，还爬到了我的床上……”
楚惜羽绘声绘色地说完。
消防员听着，沉默的相互看了眼。
其中一个人含蓄地说道：“帅哥，你要不……去看看心理医生，你这完全是没睡好啊，怎么听都感觉是梦到的。”
“现在的学生压力都这么大吗？”另一个消防员拿上自己的工具，也没怎么生气，笑着说：“下次别乱报警了，小伙子。”
“不是梦，我是真的看见了……”楚惜羽跟着两人，看着他们离开了他的家门口。
听他们这么一说，他也跟着怀疑起自己。
他转身打开房门，又站在门口谨慎地环视了一圈室内，
室内空荡荡地，就好像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正当他放松警惕，走进卧室后。
一抹黑影缓缓从他的被子里爬了出来。
楚惜羽慌忙退后了一步，他坐倒在地毯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
他只见黑蛇的身上光影幻化，它又变大了足足一倍。
大蛇爬向了楚惜羽，弓起身一如既往地用头部蹭楚惜羽白皙的脖颈。
大蛇在楚惜羽的肩头绕了一圈，悠然地趴在他的肩上吐蛇信子，瞳孔幽冷。
楚惜羽吓得不敢动弹，他感受到了大蛇鳞片的冰凉粗糙感。
他紧张到全身僵硬。
他在这一刻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惹祸上身。
大蛇像是有些生气了，蹭着楚惜羽，绕着他的蛇身力道收紧，将他禁
锢着。
楚惜羽垂下头，精神紧张而又恍惚，不知是不是他的幻听。
他竟然听到肩头上大蛇在他的耳边轻声呢语。
那是一道模糊不清的男声，含着幽怨的撒娇意味，磁性冰冷。
“阿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