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犹疑了会儿,还是咬牙答应:好,你帮了我,我也帮你一次

  按照她现在的处境,自身都难保,如果帮宴辞做这件事,会有一定的风险。

  如果被谢二冬发觉了她在撒谎,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但夏晴很怕自己不帮这个忙,宴辞也不会再继续给她提供帮助,现在她只能依靠宴辞了。

  宴辞切出聊天界面,指尖轻叩着屏幕。

  谢二冬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所以不管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一定会怀疑夏江。

  重要的不是夏江有没有做过,而是他知道的事情太多,背叛的风险很高,但凡生出了一点别的心思,都足够对谢二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只要谢二冬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把夏江赶出谢家,并且让夏江再也没办法开口,往外倒他做过的腌臜事儿。

  宴辞把一切都计划得完美。

  下课铃声响起时,老师说了声下课后,教室里顿时喧闹一片,学生们都抱着书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一个男生叫了宴辞一声:“回寝室吗,晚上咱们开黑啊。”

  宴辞冷冷淡淡的:“不了。”

  虽然谢家离学校不远,但学校给每个人都配备了宿舍,所以宴辞偶尔会在宿舍里住。这段日子才频繁地回谢家。

  宴辞背上书本,刚走出教室就收到了谢究白的短信。

  谢究白:回来的时候,带一份城南的酱牛肉

  宴辞笑了下,觉得谢叔叔有时候很可爱,像个小孩子。

  比如医生明令禁止他吃肉,让他禁荤,但他却总惦记着肉食,平时也就在家吃,今天竟然破天荒馋上了酱牛肉。

  宴辞一边穿过走廊,一边飞快打字:好

  但天公不作美,他刚迈出教学楼,大雨就倾盆而下。

  这个时节的雨,凉得像是刚融化的雪水,渗入衣衫后,贴着皮肤冰人。

  早上出门时,还是万里晴空,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场雨,所以宴辞没有带伞。

  看了下时间,现在下午五点了,那家酱牛肉店铺的老板,关门都很早,基本六点后就不营业了。

  他只有一个小时。

  宴辞没有犹豫,把书本扔进自行车的篮筐,骑着那辆单薄的小车,飞快地隐入了大雨中,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淋了个透彻。

  谢究白发完消息后,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

  不一会儿,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响起,城市被大雨吞没。

  他记得宴辞的学校,离那家酱牛肉店挺远的。

  这么大的雨,他应该不会傻到穿越半个城市,就为了去买一份酱牛肉吧。

  虽然家里的厨子也不是不能做,但没有那家店的老板,做出来的酱牛肉味道正宗。

  前几世他都被禁肉禁荤腥,下午睡醒的时候,突然就回忆起某次出门,偷偷去吃的那家酱牛肉,心里实在想得很,才给宴辞发了消息。

  谢究白懒怠地靠着藤椅,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个恶劣的笑。

  如果宴辞没去买,他倒是觉得很正常,也不会生气。

  但如果宴辞真的去买了,那可就有点意思了。

  乖得过头了,反而像是刻意伪装。

  当然,也可能是宴辞发自真心想对他好,但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呢?

  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有一阵了,却始终不太能明白。

  谢究白无聊地数着窗台上绿植开的花,眼看雨势越来越大,他终于良心动了下。

  重新解锁了手机,给宴辞发了句:雨太大了,别买了

  他竟然,有一点怕。

  怕宴辞真的会冒着大雨,穿越半座城,只为了给他买一份酱牛肉。

  在他思绪飘忽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隽泽。

  谢究白随手滑动接听键,懒懒地:“喂。”

  隽泽:“那个药,我检查好了。”

  谢究白眉头跳了下:“结果呢。”

  隽泽嗓音很严肃:“别吃了,里面的有害成分,哪怕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服用一两年也够要命了,何况你身体那么虚弱。”

  谢究白眸色渐冷,指尖一下下地点着扶手,语气平静:“知道了。”

  隽泽沉默片刻:“那个医生,肯定有问题,最好把他换掉。”

  谢究白似笑非笑:“留着他吧。”

  隽泽不理解:“为什么。”

  谢究白微微低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板:“我自有打算。”

  隽泽没深问,交代了几句关于药的事,又定好了过两天,他亲自来给谢究白检查身体,这才挂掉电话。

  谢究白刚放下手机,敲门声就响了。

  随后宴辞推开门走了进来。

  谢究白回头,看见他浑身湿透,像只在大雨中流浪的可怜巴巴的小狗,微怔了瞬。

  直到宴辞在他藤椅旁蹲下,把买来的酱牛肉放在茶几上,体贴地拆开一次性的筷子,温柔地递给他:“谢叔叔,尝一尝,应该没被淋湿。”

  谢究白哑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却发觉味道没有前几世那样好。

  可能是他惦记这份酱牛肉太久了,时间美化了它的味道,篡改了记忆。

  宴辞乌黑的眸子望着他,像是盛着碎月:“好吃吗。”

  谢究白看着他湿淋淋、还在滴着雨水的发梢,以及湿透后紧贴着身体的衬衫,还有睫毛上挂着的几滴细小的水珠,话到嘴边突然就转了弯:“好吃。很香。”

  宴辞微垂下眼,嘴角噙着一点温柔的笑:“那就好。”

  雨水过于冰凉,让他的唇色有些发白,原本冷厉的五官,竟然显出一些脆弱来。

  谢究白放下筷子,情绪复杂:“不是让你别去买了吗。”

  宴辞摇头:“谢叔叔不是每天都会想吃的。”

  也不是每次,谢究白让他帮忙带东西,都会有这么一场及时的大雨的。

  此刻谢究白眼里的怜惜,需要这么多巧合,才能造就出来,多珍贵啊,完全值得淋这场雨。

  谢究白没再说话,随手拿过一旁的毛毯,搭在宴辞头上:“擦一擦,别感冒了。”

  他语气不明,甚至比往常的温柔,更加地冷淡和疏离。

  宴辞却不动声色地弯了下唇角。

  他知道,男人的内心动摇了。

  谢究白平静地半靠在藤椅上,微眯起眼,看着宴辞用毛毯将湿漉漉的头发揉开,擦得半干了,又乖巧地在他藤椅旁半蹲,仰着头看他。

  宴辞:“我好了,谢叔叔。”

  谢究白凝视了他好半晌,才嗯了声,又张了张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以不那么乖,不那么听我的话。”

  宴辞垂着眼,眸子发亮:“好。”

  这是谢究白第一次,告诉他,不用那么听话,明明当初选中他,就是因为他乖巧听话好控制。

  外面雨又大了些,怕谢究白着凉,宴辞站起身,把纱窗也关上了。

  又随口问:“那个药,隽先生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谢究白简单同他把事情说了下。

  宴辞一直背对着他,听着他讲完后,眼里闪过阴鸷,语气却仍然平静:“那要换掉林医生吗。”

  谢究白翻了个身,侧面靠着,直勾勾地盯着宴辞。

  此时少年的衬衫还没干,紧贴着肌肤,完美地勾勒出了他劲瘦纤薄的腰身,还有宽厚的背,以及脊背中央那条若隐若现的沟,每一处都那样具有张性的美感,引人遐想连篇。

  饶是谢究白,也有些从他身体上挪不开眼。

  谢究白反问:“你觉得应该换掉他吗。”

  宴辞余光察觉到了那抹打量的视线,耳尖悄然发红,装作擦桌子,始终没转过身去,自然地接话:“不换。”

  谢究白勾了下唇:“理由。”

  宴辞停下动作,认真分析:“如果换掉他,谢二冬必定会再派一个人,或者收买你身边的人,用来监视你的身体状况,并且找机会对你下手。”

  “不如不换,至少林医生这步原本的暗棋,在我们这边已经透明,不管他做什么,我们都能有所防范,好进行应对。”

  谢究白笑意更深,手撑着藤椅半坐了起来:“阿辞,你很聪明。”

  宴辞转身面对他:“只是很正常的一个逻辑推理。”

  之前可乐的事情后,他就明白了,比起乖小孩,谢究白更喜欢驯服的乐趣和快感,如果他表现得太乖,就会显得木讷,显然失去了被驯服的价值。

  谢究白朝他招手:“来。”

  宴辞便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在他的腿边半蹲。

  谢究白伸出手,温柔得替他拂开额前的碎发:“这周末有课吗。”

  大学有时候会把课程排到周末,他不想到时候很麻烦,所以先问好。

  这样亲密的距离,让宴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缓了些:“没有。”

  谢究白指尖沿着他的耳廓滑过,语气柔和:“那我就把订婚宴定在周末,可以吗。”

  宴辞只觉得被他触摸的那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喉结微动:“好。”

  谢究白突然绽开一个笑,美得像淬了毒液的玫瑰,眼底却是冰冷的:“等订婚宴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宴辞专注地看着他,眸子闪动了下。

  谢究白微眯起眼:“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哪怕是想要离开。但你绝对不能背叛我。”

  说话间,他缓缓凑近宴辞,两人近到鼻尖厮磨。

  这是个极端暧昧的姿势,谢究白想要表达的是一种警告,试图用压迫让宴辞服从。

  但宴辞却心跳得厉害,鼻尖互相摩挲的微妙触感,交融在一起的炙热呼吸,还有谢究白身上清淡的檀香,每一样对他都是极致上瘾的诱惑。

  他的手攥着衣角,指关节都用力到发白,想抬眼看着谢究白,又怕自己压抑不住眼底的情绪,只能别开眼不去看,喑哑道:“好。”

  谢究白凝视他半晌,才满意地笑起来:“乖狗狗。你乖乖的,想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宴辞眼睫颤动了几下,他突然发觉,谢究白其实很可怜。

  这些话,虽然是警告,但也是一种变相的挽留,乞求自己能留在他身边。

  因为谢究白担忧他不忠诚,但又潜意识想要他的专一和忠诚,所以只能用利益和保证,来诱惑他。

  宴辞眼底软成一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