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托起,往自己面前放了放,俊脸缓缓逼近:“你昨夜一直在唤这个名字。”

  一直?

  陈川第一反应是怎么会有人说梦话叫的是自己名字,第二反应是这个姿势和距离也太暧昧了,别扭地推开贺时颐:“陈川啊,想起来了,我之前……”

  他卡词了,最后憋出来一句话:“养过的一只猫叫这个名字,后来走丢了,可能是我做梦梦见他了吧。”

  贺时颐不动声色,片刻后手抚向了他的脖颈。

  “知道欺骗孤的下场吗?”他低声问,手指缓缓用力,微微掐着他的脖子,眉目间的阴翳瞬间显现出。

  陈川仰头,因为紧张咽了咽口水:“知,知道。”

  喉结上下滚动,在那旁边是暗红色还未消的痕迹,是他弄出来的。

  贺时颐手一松,食指弯曲,意味不明地摩挲了下那痕迹。

  陈川一抖,直接跑下床榻,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才想起来穿鞋子,返回穿上鞋袜与衣衫,贺时颐还坐在那,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看什么。

  “陛下。”陈川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什么,不然误会越来越深,有朝一日他要是没忍住杀了自己怎么办,“陈川真的只是一只猫。”

  贺时颐没有回答,只是下床站在他面前,张开手。

  陈川明白过来,笨手笨脚地给他穿衣衫。

  “你不只说了这个。”贺时颐忽然开口。

  陈川眼皮子狠狠一跳。

  他最怕这种不说清楚需要自己琢磨出意思的话了,试探道:“是一些不好的话吗?”

  耳边回荡着昨夜他愤怒骂着狗皇帝的那些话,贺时颐一言不发,只是伸出手,狠狠捏了一下陈川的耳垂。

  陈川没忍住嚎叫一声,顿时对着贺时颐的手拍了一下。

  做完这个动作他就后悔了,但看贺时颐也没说什么,细看那张脸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

  陈川越发捉摸不透贺时颐了。

  他追问自己到底还说了什么,贺时颐并不回答,沉默着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药起了效果,陈川感觉自己恢复了活力,当场做几套广播体操都不成问题。

  他洗漱完活动了下身体,脑子都是贺时颐捏自己耳垂后的那抹笑。

  怪瘆人的。

  陈川摇摇头,走到镜子前看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现在还红着,沈清安的身体好像比他的要差很多。

  陈川突然想看看自己的身体和沈清安的有什么不一样,脱光衣服打量完,背对着镜子,扭头看着。

  当看到自己后腰存在那颗黑痣时,他一愣,还以为是镜子上的,确定不是后又低头看向大腿内侧。

  也有一颗痣。

  怎么回事?

  为什么沈清安的身体和他的身体一样,都是只有后腰和大腿内侧有黑痣?难不成他不是灵魂穿,是身体穿?

  好像不太可能。

  陈川穿上衣服,人越发糊涂,搞不懂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池凌在他身边的话,还能商量一下,这么久了还没找到池凌,他会不会已经逃出去了?

  *

  池凌一天一夜没吃饭了,自从他想离开的想法被看破后,那个瞎子除了方便就没有离开过。

  他问过对方自己能不能离开,没得到回答,出马车就被两名看着凶悍的车夫逼回来了。

  还不给吃的。

  在那瞎子吃包子的时候,池凌实在忍不住了,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对方的衣袖商量着:“能不能给我一个?半个也行。”

  对方很奢侈地给了他三个包子。

  池凌吃得有些狼吞虎咽,几下就解决了三个包

  子。

  饿得难受的胃终于好了一些,池凌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路,沉默片刻后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瞎子没回答。

  池凌觉得自己得找个机会溜走。

  之前是想从皇宫逃走,现在是要从这个看着就不简单的瞎子身边溜走。

  他穿书过来难道就是为了逃的吗?

  “别想了。”马车中响起男子温润的嗓音,“你想救的是皇兄的人,没有出来的机会。”

  皇兄?

  池凌倏然看向对方。

  ……

  陈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没有出去,满脑子都是关于自己身体的事。

  他觉得这具身体是自己的,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是自己的,在房间里否决了一个又一个想法。

  崔枂每次放下膳食就会离开,偶尔还能听见陈川的嘀咕:“不可能,这个也不可能……”

  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贺时颐派来的太监来问陈川最近在做什么,她也如实回答。

  直到被陈川发现。

  做了什么动不动就被报告的感觉很让人不爽,陈川觉得自己身边得有自己的人,叫来崔枂,问她能不能再给自己派个小太监过来。

  “他们两个就是公子的人。”崔枂指了指门口站着的两个太监。

  提起他们陈川就想起来之前的阴阳怪气,一肚子火:“我想要我自己挑选的。”

  他实在不明白贺时颐怎么想的,现在这个时候又不喜欢沈清安,干嘛派人监视着沈清安的一举一动,什么都要汇报。

  虽然说挺符合他人设,但做皇帝能清闲到这个程度吗?

  崔枂迟疑片刻,看出了陈川的心中所想,行礼道:“奴婢去问一下。”

  问谁自然不言而喻。

  陈川点头,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短暂地眯了一会儿,梦见池凌哭着求着让自己救他,活生生吓醒了。

  自己找不到池凌正常,贺时颐不可能找不到。

  整个皇宫都是贺时颐的,如果他已经找到了池凌,把池凌杀了或者是……

  陈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决定去问问贺时颐,还没出门,崔枂就带着一群小太监过来了。

  “公子看看这些人可有满意的。”崔枂命令那些人站好。

  陈川扫了那些人一眼,视线停留在看着就稳重的一名太监上。

  对上陈川的目光,太监对陈川笑了笑:“公子,奴才叫……”

  话还没说完,陈川就指着最边上站都站不好的太监:“就他了。”

  最初的太监脸上笑容僵硬,被点中的太监满脸震惊和不可置信。

  “公子选我?”

  “你不想留下来?”陈川反问。

  “不是不是,奴才非常想,谢谢公子。”太监立刻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公子确定吗?”崔枂没想到他会选择这么一个看着就不成事儿的太监。

  “就他。”陈川轻声说,“叫其他人走吧。”

  崔枂带着剩下的人离开,最开始以为自己会被选中的太监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不如那个蠢货,跟在崔枂身后阴郁地念叨起来。

  “闭嘴。”崔枂冷漠呵斥,“公子选谁就是谁,你没资格在这里编排,再让我听见一个字,你这嘴就别想要了。”

  太监立刻闭上嘴,在心里愤愤不平地地想:什么公子,谁不知道他现在不过是当今陛下的一个玩物。

  “你叫什么?”陈川坐在椅子上,示意太监起来,别跪在地上了。

  “小蹄子。”太监起身低头道。

  陈川顿时庆幸自己只是端起了茶盏并没有喝,不然又要一阵呛到。

  “这名字……换个吧。”他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名字。

  “奴才有个本名。”太监小声说,“是之前的主子不喜欢那个名字,为奴才改掉了。”

  “那你本名叫什么?”陈川问。

  太监说:“奴才本名叫盏之。”

  “好听,就叫这个。”陈川瞥了一眼崔枂,见她离门口很远,压低了声音问,“你来之前有见过陛下吗?”

  盏之迷茫地摇摇头:“没有,奴才这般卑微,如何见得到陛下。”

  “没有什么卑微不卑微的。”陈川松了一口气,笑道,“从今天起你便跟着我吧。”

  他起身想去找贺时颐,又想起自己没有资格去找贺时颐。

  摆明面上讲,他的身份说好听了被人叫一声公子,说难听了就是皇帝的男宠而已。

  陈川重新返回椅子上,瘫坐在那里盯着房梁,不禁叹息。

  “公子无聊的话,奴才可以陪公子去外面转转。”盏之看出他心情不好,小声提议。

  陈川对这个皇宫没一丝兴趣,再加上他身份特殊,要是出去碰到之前的老熟人了,免不了被嘲讽看低。

  “算了。”他摆摆手,走到床边趴下,“我还是睡一会儿吧。”

  盏之静静地站在一边。

  一丝困意到了床上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陈川猛地坐起身,眼角眉梢间都是躁意。

  崔枂小声唤了句身边的婢女:“你去告诉赵公公,就说公子心情不好。”

  婢女小声应下,快速离开。

  陈川想玩手机了,目光落在一边的桌上,连忙叫崔枂找来纸笔,在纸上写下一些东西,随后对折后开始撕开。

  半个时辰后,他叫来盏之,神秘兮兮地说:“盏之,我教你玩斗地主。”

  “奴才怎可跟公子一起玩。”盏之惶恐到问都没问斗地主是什么。

  “你不陪我玩就没人陪我了,我很无聊。”陈川抓住他,死活把他拉坐在自己身边,开始给他讲斗地主的规则,随后又把崔枂叫过来教了一遍。

  “奴婢明白了。”崔枂悟性很好,一听就明白了。

  盏之心里本就惶恐,再加上人也不聪明,听得云里雾里,陈川又说了几遍还是不懂,最后是崔枂讲了一遍,盏之才明白。

  盏之挠挠头:“我好笨。”

  “你不笨,有的人我说了很多次还不懂呢。”陈川说,快速把手中的牌发出去。

  崔枂问他这种玩法从哪里来的,她没听过。

  陈川早就想好说辞了:“做梦梦见的,细节记不清了,所以自己改动了下。”

  崔枂讶异:“公子的梦和奴婢的梦好不一样。”

  陈川含糊带过:“我比较喜欢胡思乱想,所以做梦都千奇百怪的。谁拿到地主牌了,打不打地主?”

  “我我我。”盏之兴奋道,“我不打。”

  崔枂迟疑片刻,选择打了。

  陈川以为自己一个现代人,对上这两个刚玩的新手肯定能杀他们片甲不留,没想到一盘接一盘的输。

  他们没有选择玩钱,赢了的人可以在输了的人脸上用毛笔画一下。

  一个时辰过去,崔枂脸上就两笔,盏之两边脸都是。

  陈川更加惨,整个脸几乎快没有空白的地方。

  “不应该啊。”无意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陈川震惊了,细数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输了十八把了。

  他顿时放下手中的牌:“不打了,不打了。”

  崔枂看了一眼牌:“公子,你这把也赢不了,奴婢要在你的脸上再添一笔。”

  “放过我吧。”陈川躺在地上捂着脸,“都没能下笔的地方了。以后不跟崔枂打了,你脑子转得太快了。”

  “谢谢公子夸赞。”崔枂笑着拿起毛笔,从一开始的迟疑到现在完全顺手,在陈川的额头添上一笔短的,“公子真的不继续了吗?”

  “不继续了。”陈川摇头,起身要去洗脸,结果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进来,陈川顶着一张大黑脸,就那么和贺时颐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眼。

  那张脸被墨水遮盖,再也看不出之前的模样,唯有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述说着他就是沈清安。

  贺时颐双手负背:“不继续什么?”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牌,崔枂顿时拿起递给他,又一股脑把玩法说了。

  陈川低头玩着手指。

  “继续。”贺时颐坐在椅子上,“孤陪你玩。”

  虽然陈川很想在他那张脸上用毛笔画满各种东西,但他自己的脸已经没地方再画,拒绝了。

  “我不玩了,我要去洗脸。”

  “玩后再洗。”贺时颐说,“坐孤身边来。”

  陈川撇嘴,一见太监和崔枂他们都要走,顿时叫道:“你们别走。斗地主三缺一,都走了我们没办法玩啊。盏之你留下,崔枂

  可以出去了。”

  他发现了,自己的技术只能和盏之相比较,和崔枂那是实打实地被碾压。

  对上贺时颐面无表情的模样,盏之连忙离开:“公子,奴才有事儿,公子和陛下玩。”

  房门关上,陈川转身面对贺时颐:“我先去洗脸,洗完了再来。”

  “不用。”贺时颐神色不变,“脸画不了,就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