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日没夜的加班，设计部几乎是油尽灯枯，每个人都像是被吸干了血的行尸走肉。
遇到能体恤的领导，实属难得。
闻言，杨经理面上立刻堆上了笑意：“我替设计部全体员工谢谢盛总！”
“对了，杨经理，”盛木言忽然指了指尴尬地站在一旁的盛允轩，“这是新来的助理，今天刘秘书不在，麻烦你带他熟悉一下。”
“好的，盛总。”
盛允轩跟在杨经理身后，听对方讲解着各个楼层的部门，嘴里嗯啊地浮躁着，却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什么叫【这是新来的助理】，这个可恶的盛木言，怕自己抢风头，居然就这么随意的介绍自己！连名字都不告诉对方！
“哎呀，坏了！”杨经理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我这记性。”
盛允轩立刻柔声柔气道：“怎么了，杨经理？”
杨经理面色僵硬道：“刚才给盛总的设计图，忘记拷贝一份儿留存了，明天要去审批，万一丢了可就麻烦大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找盛总再拷贝一份。”
盛世对设计部有一条明文规定，凡事成稿的电子设计图，一旦经过设计部经理审阅后，就不准其他人再留存，只能由经理存档。
盛允轩听完，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他拦住杨经理，善解人意道：“杨经理，我帮您去吧。”
“你帮我去？”杨经理有些不好意思，“那怎么行，”
“没关系的，”盛允轩笑得一脸乖巧，“耽误杨经理这么半天，应该的，我去跟盛总说一声，提前拷贝一份。”
杨经理感激道：“那就多谢你了。”
盛允轩眼底划过几分恶毒：“不用客气，这是作为助理的本分。”
＊
盛木言把盛允轩打发出去后，就开始看文件。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方回来了，脸上竟然没了先前的恼怒与愤恨。
盛木言忍不住奇怪，这是出去打沙袋发泄了吗，情绪消失得倒是挺快。
只是，最近课程紧，来公司的时间不多，手头积攒的文件堆成山，盛木言很快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等忙完了，早就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盛木言归类放好桌上的文件，把电脑里打开的图纸电子版关掉，拔u盘关电脑一气呵成。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脊背。
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为墙面镀上一层橘黄。
窗台上摆放的金边虎皮兰，细长的叶子映在地上，被拉成长长一条。
盛木言心情愉悦地享受着这惬意闲暇的时光，要是……没有某个人在这里的话。
“盛总，您忙完了。”盛允轩见他站起来，也立刻走了过来。
“嗯，”盛木言从衣架拿下西装外套，径自往门外走，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走吧。”
二人走到电梯间，盛允轩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忽然道：“哎呀，我的手机好像落在办公室了。”
恰好电梯来了，听完这话，盛木言刚要迈进电梯的腿收了回来。
“盛总，电梯来了，”盛允轩十分善解人意道，“要不您先进去吧，我回去拿手机。”
盛木言眸光闪动，想也没想便道：“好啊，那我在车上等你。”
盛允轩压下眼底的得色，点点头道：“好的，我快去快回。”
电梯门缓缓关闭，盛木言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倏地沉下了目光。
他抬手将额头的碎发向后拢了拢，眼底隐隐露出不屑。
嗤——某些人，真是给点机会就喜欢搞小动作。
＊
今日恰好盛建国没有应酬，回来得早，便一起吃了晚饭。
盛允轩第一天去公司，白慧文牵挂得很，刚坐下，就迫不及待问询起来。
“允轩，第一天进公司，感觉怎么样？处理事务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问你爸，”白慧文说完，瞥到盛建国的眼神，立刻又补充道，“还有你大哥。我听你爸说过好几次，你大哥做事沉稳老练，十分妥帖，你要多跟他学习。”
“知道了，爸爸。不过……”盛允轩犹豫一下，浅浅笑着说，“我还没有上手公司事务。大哥说，我没有经验，先暂时让我做助理打下手。”
“助理？！”白慧文一听立刻就变了脸色，话里话外带着埋怨，“助理那都是跑腿的事儿，你的身体这么虚弱，能做了这些吗？”
仿佛是在印证白慧文的话，盛允轩拳头低着唇咳嗽几声，气息不稳道：“没事的，妈……咳咳……这样才能起到锻炼身体的效果，大哥肯定也是想要历练我才这样安排的。”
盛木言没有做声，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垂头吃饭。
白慧文狠狠瞪他一眼，目光一转，眼中浮现水光：“建国，做助理劳心劳力，要到处跑来跑去，允轩身子弱，做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累了？”
盛建国夹过一筷子菜嚼着，皱眉看着白慧文道：“叫他去公司的是你，嫌累的又是你，你到底是想怎么着？”
“我……”白慧文被堵得语气一噎，见盛建国说不通，便扫了低头不语的盛木言一眼，故意道，“木言，我知道你是怕允轩去公司抢你的位置，可你也不能让他去干助理啊！盛家的少爷做助理，这传出去，你爸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盛木言放下汤勺，慢条斯理擦擦嘴，才抬起头平静道：“白姨，您这么想就错了。助理也是一项很重要的职务，您不能视人犹芥。您看，爸从前不也是从小助理一点点熬上来的，逐年累月积攒经验，最后才有了这么大的家业。”
盛建国在最初时，也正是在原身外公的公司做助理，后来与前妻结婚后创办了盛世地产。
这话盛建国倒是十分爱听，赞赏地看了盛木言一眼，转头对着白慧文沉声道：“木言说得没错，要是连一个小小的助理都做不好，那还能干什么？”
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这可恶的盛木言还故意曲解，白慧文压下火气，抓着盛建国放在桌上的手，晃了晃，语气带了些撒娇意味：“建国，我不是那个意思。允轩刚出院，根本不能——”
“行了！”盛建国抽出手，冷冷道，“你到底有完没完？一家人好好吃个饭，非要把公司的事拿到饭桌上来说？！既然允轩做不了就让他回家来，我让他去公司也不是去玩的！”
白慧文还想再说什么，被盛允轩出言打断：“爸，您别生气，妈是担心我才这样的。您放心，我一定以您为榜样，好好干。”
“嗯，”盛建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夸赞盛允轩懂事，只是沉着脸说道：“行了，吃饭。”
讪讪移开视线，却正对上盛木言挑衅的目光，盛允轩几乎要将头埋在碗里，捏着筷子的指尖泛出了白印记。
盛木言，你就得意吧，等明天，我看你怎么办！
＊
盛世每天上班时间在八点半，从盛家开车过去，差不多要半个小时。
早上八点，盛木言饭还没吃饱，司机已经在庭院侯着了。
他匆匆把碗里剩下的汤圆喝了，抓起西装就往外走。
等上了车才意识到，还有个拖油瓶没出来呢。
盛允轩从小被娇生惯养，矜贵得很，吃一口饭擦三下嘴，墨迹得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盛木言解锁手机，无聊得翻看起朋友圈来。
陆思扬自从接了陆明川的班，整天忙得不见人影，朋友圈里三天两头发陆氏餐饮的宣传片。
任擎川的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干净得他都以为自己被对方屏蔽了。
盛木言撇着嘴，自从那天挂断了任擎川的电话，对方再没打过来。
人间蒸发一样，就这么断了联系。
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把人冷落得狠了，突然，微信里就蹦出个奇怪的号申请加好友，备注是【您好，请问您是哭哭生老师吗？】
盛木言脸上立刻生出一副【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想都没想，就按了拒绝。
“大哥，看什么呢？”盛允轩开门上车，目光在他手机屏幕上划过。
“没什么。”盛木言锁了屏，将手机放进裤兜，又闭目养神起来，这模样明显是不想搭理人。
盛允轩倒也没计较，只笑眯眯地说了句：“不好意思，让大哥久等了。”
等到了公司，项目部经理吴岳已经在电梯间等着了。
“盛总，”吴岳怀里抱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走上前，“审批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文件也都盖好公章了。”
盛木言一双长腿迈开，走得飞快：“嗯，我把图纸电子版给你。”
进了办公室，他敞开桌子下第二个抽屉，昨天下班前还放在这里的U盘，竟然没了？！
盛木言皱起眉，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吴岳见状，问道：“盛总，怎么了？”
盛木言看了一眼站在吴岳身后的盛允轩，眸光沉了几分：“存图纸电子版的U盘不见了。”
吴岳面色一紧，又很快松下来：“没事的，盛总，我打电话让设计部再送一套过来，杨总那里有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