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苍明动作很快，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囚禁余远的小城。
他还带去了一个人。
余远看到林欣，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林欣双眼含泪，哽咽道：“你瘦了。”
一天只吃一顿饭，能胖起来才怪了。
余远冷淡道：“你来做什么？”
林欣在他身边坐下，打开随身带来的盒子，“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烧排骨，尝尝？”
余远垂眸看了片刻，接过来，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这道菜林欣学了大半辈子，却始终与那个人做的，差了点味道。
林欣往窗外看了一眼，能看到看守的半侧身体。
她压低嗓音，说：“自从知道你失踪，小鱼儿就没回过家，听说，他一直和裴砚白在一起。”
余远吃着排骨，没吭声。
林欣紧了紧手指，“我们都明白，小鱼不可能继承余氏。你若不趁早找个可靠的人，将来要是他的身份被……”
“他是我儿子！”余远怒然打断林欣的话，眼神满是警告，“林欣，你知道乱说话会是什么下场。”
林欣苍白着脸，嗫嚅着，声音发颤：“可我也不希望你死。封家……他们找上陆家了，你……”
“你只要把知道的永远压在心底，就不会死。”
林欣不知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苍白着脸，摇摇欲坠：“阿远，你就把余氏给他们吧，咱们回乡下，过安安心心的日子。”
余远吃完排骨，把盒子盖起来，道：“你回去吧，以后不用再来了。要是我真的死了，好好跟陆永清过。”
顿了顿，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有些事务必让它烂在肚子里。”
林欣擦了擦眼泪，知道劝不了余远，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陆苍明趁林欣去见余远的时间，检查了守卫和周围的环境。
没有看出异常。
见到林欣无功而返，他倒是不意外，亲自去见了余远。
没有客套寒暄，开门见山：“最后问你一遍，签还是不签？”
“封家给了你们什么承诺？”
陆苍明面色发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远笑了笑，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让陆苍明很不爽。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清楚，裴砚白根本不是对手，余氏迟早是我们的。”
“你们不是封家唯一的选择，而裴砚白对付陆家，绰绰有余。”
陆苍明牙齿咬得咯吱响，阴测测说：“你真这么不怕死？”
“怕，但是死不了。”余远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态度，“保我性命是封家的条件之一吧？”
余远看了陆苍明一眼，笑容有些嘲讽：“你应该不知道这些，陆永清不会告诉你的。”
陆苍明脸色已经不能简单用难看来形容。
“要谈，就让陆永清亲自过来。”
余远说完，就闭上眼睛不搭理陆苍明了。
从关押余远的小楼出来，陆苍明给陆永清打了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说了。
末了，问：“爸，那个封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陆永清低声警告：“不该问的别问！”
“可是爸，你就不担心咱们被人当成枪使？”
陆永清略微沉默，似有难言之语，只是说：“这件事很复杂，你别管那么多，想办法让余远把余氏让出来就行！”
又是这句话！
陆苍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余远有恃无恐，余千羽忽然开窍，余氏内部的棋子几乎全部被裁员。
事到如今，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夺走余氏。
还有那个神秘的封家，忽然盯上余氏，是有什么打算？
陆永清虽然什么都没告诉陆苍明，可他有直觉，封家想要的东西不会那么简单。
此时，裴砚白接到了唐佑禾的电话。
唐佑禾是他安排进余氏团队中，能力最强的人，目前担任副总裁的职位。
虽然现在和裴砚白是上下级的关系，但两人是同学。如果不是裴砚白中途退学入伍，两人会一起去国外留学。
“余千羽真的是余远的儿子吗？”
唐佑禾声音偏冷，能和裴砚白成为朋友，两人的脾气是有相似之处的。
裴砚白问：“你发现什么了？”
“我整理余氏文件时，发现没有余千羽两岁以前的任何消息记载。”
“才那么大点儿岁数，能有什么记载。”话是这么说，但是裴砚白知道唐佑禾不会做无用的事情，“是不是他儿子，跟余氏有什么联系？”
“余家以前只是经营着一家酒楼，忽然发迹，短短十几年就跻身二流家族。”
唐佑禾顿了顿：“余远再天赋异禀，这发展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余家入行的时候，正好房地产最热，没什么好奇怪的。”
唐佑禾「啧」了一声，还是坚持：“我觉得有问题。”
“那就查。”
“会不会惹你岳父不高兴？”
调侃意味明显，裴砚白不动声色地叫了一声：“许谦。”
“裴总？”
“明天替我去一趟W城，跟进一下项目。”
“好的。”
唐佑禾在电话那头咬牙：“明天周末！你让他加班？！”
“日常公派。”
“你这是报复！”
“嗯？我派我的助理出差，关你什么事？着什么急？”
“算你狠！”
裴砚白勾了下嘴角，又把许谦叫回来：“我刚才忘了，明天是唐佑禾的生日，你还是替我给他送份礼物吧，W城那边让张璐去。”
许谦一脸懵，但不用出差总是好的。
快下班的时候，余千羽接到了司沐恩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今天晚上没有应酬，余千羽就答应了。
下班后，余千羽在工位磨磨蹭蹭，等大部分员工走了，去敲了敲裴砚白办公室的门。
“进。”
余千羽走进去，看见男人低头，握着笔在文件上签字。
忙碌一整天，裴砚白身姿依旧挺拔，认真工作的样子禁欲冷然，看得余千羽心跳稍稍加快了一些。
裴砚白听见人进来了，却没说话，抬头看过去。
无欲无情的眸子在看到来人时，瞬间染上了暖意。
“怎么？”
“我跟恩恩约好了一起吃晚饭。”余千羽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可以去吗？”
“当然。”裴砚白停下笔，将剩下的文件收起来，起身拿过外衣，“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余千羽局促地抿了抿唇：“不用，我打车去就行。”
裴砚白却不容他拒绝，打开门往外走，见他没跟上来，回头用眼神询问。
余千羽连忙跟上，进了电梯，他习惯性地站在裴砚白的身后，抬眼就能看见男人坚毅的侧脸。
“不能喝酒。”裴砚白忽然说。
“嗯……”
电梯到了，裴砚白垂着身侧的手往后，不用刻意看，精准地牵住余千羽的，拉着他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
“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这是要来接人？
裴砚白那么忙，余千羽实在不好意思，就小声说：“恩恩应该会开车的，我让他送我就行。”
裴砚白没坚持，替他打开车门。
等余千羽上车之后，倾身帮他系安全带。
余千羽不像裴砚白，能自如地在上班和下班两种状态中随意切换。
他们还在公司，这么熟稔的亲密，让余千羽有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错身时，裴砚白略微停顿，感觉到余千羽屏住了呼吸，长睫毛微微发颤，试图掩饰紧张和害羞。
“余助理。”
“嗯？”
“入职的时候，有没有认真看本公司的员工手册？”
“看了……”
余千羽不知道裴砚白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就见男人垂眸，盯着他的唇看了片刻，炙热的目光寸寸上移，最终和他四目相对。
被裴砚白目光扫过的地方，像是被火撩过一样，微微发烫。
“看过就该知道，本公司不禁止办公室恋情。”裴砚白似乎往余千羽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呼吸轻柔洒落在他唇上。
余千羽觉得有点儿缺氧，脑子晕乎乎的，心不在焉地问：“是吗？”
“所以，只要不影响工作效率，上班时间做点私事，我可以不计较。”
“哦……”
鼻息间是男人独特的气息，余千羽有点心猿意马。
裴砚白的话说到这里就停止了，静静地看着他。
有几个关键词缓缓从余千羽脑海中冒出来：办公室恋情？私事？不计较？
「轰」一下，余千羽脸爆红，心虚得眼神躲闪。
裴砚白低声笑了，果然，下班时候逗一逗小鱼儿是最减压的事情。
……
到了地点，余千羽说：“你一起去吧。”
“不去了，陈述也组了个局，我去看看。”
“哦，那你路上小心。”余千羽解开安全带，手指搭在门上，想了想，忽然回头往裴砚白那边靠去。
而对方似乎早料到他的举动，伴着一声轻笑，奉上轻柔的吻。
余千羽脸颊微红，轻声说：“你要开车，别喝酒哦。”
“嗯。”
男人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温度炙热。
余千羽羞涩地抿了抿唇，开门下车，站在路边朝裴砚白挥挥手，小跑着往餐厅去。
裴砚白将车窗放下来，看着小鱼儿欢快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驾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