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丛的第一反应是懵逼,直到他听见薛景识从容不迫地给出几道关键词:“公园,黑灯瞎火,长椅。”
见他仍在茫然状态,薛景识嘴边的梨涡凹陷,故意勾着语调:“你被烟呛到的样子真性感。”
“……”操。
一股热气猛地蹿上头顶,路丛这下基本上可以确定薛景识撞见过他抽烟。
……那岂不是证明薛景识还听见了他说脏话?隐约记得自己点名道姓骂了人,路丛浑身僵硬。
心满意足地逗完人,薛景识莞尔,眼底倒映出细碎的光。
“准确来说是刚学会抽烟那会儿喜欢抽,不过我现在已经很久没碰过这款烟了。”薛景识停顿片刻,将视线定格在路丛身上。
这道目光好似具备穿透性,导致路丛如坐针毡,压根没好意思跟薛景识对视。不知道是觉得丢人还是单纯害臊的,又或许两者皆有。
薛景识忽地提问:“‘抽爆珠的男生大部分都是gay’,听过这句话么?”
关于爆珠的说法在网上五花八门,这款烟作为女士香烟,加之有传言说抽了对男性身体有害,导致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男生抽爆珠不是为了撩妹就是自身是同性恋,时间一长便将这些受众群体贴上了标签。
路丛刚接触烟的那段时间也听其他男生提到过,但他向来不在意这些没营养的话。不懂薛景识为何提起这个,没有多问,路丛点了点头。
“不瞒你说,我曾经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我一度认为自己喜欢男生。”薛景识没顺着路丛的话说,他一手夹着烟,像是要坐实这段同性恋言论。
闻言,路丛不禁握紧拳,仿佛意料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未雨绸缪地开始呼吸加重。眼神毫无焦距地落在地面上,他听见自己沉着嗓音道:“都是一些无聊人士传出来的谣言罢了,你不用……太介意他们的话。”
“我很介意,”薛景识盯着他,视线灼热,“路丛,你知道原因。”
路丛微微怔住,最终凭借着本能同薛景识对视。
“后来我就发现有些人说的也不完全是无稽之谈。当我遇见你那一刻起,有关我的性取向就变得有迹可循了。无关香烟,也无关谣言,这是我活到目前为止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这么清晰,我喜欢男生。”薛景识神色认真,“我喜欢你这件事成为了事实,从今以后它不再是标签。”
旋即,薛景识扬唇一笑,眉眼尽显柔和:“这就是我对爆珠的全部看法。那么请问小路总,我解释清楚了吗?或者换句话说,你对我有没有更进一步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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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含着其他含义,路丛心知肚明。
沉寂的空气随着薛景识这番话变得炽热,烘烤着路丛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皮肤,令他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不真实。路丛快速转过头,生怕自己再看下去就要出大问题。
路丛的状态在薛景识的意料之中。没得到答案,薛景识也不急,颇有耐心道:“我可是如你所愿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还带你来了我唯一的藏身之处,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前半段话多少带了点引诱的意思,又像是炫耀。
路丛没听出来,满脑子想着:嗯,嗯嗯嗯,满意,能不满意么。
大概是见效果不佳,薛景识微蹙着眉:“怎么还是没反应,看来你不太满意?”他有那么一秒对自身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换做你喜欢的人兼偶像在某个月黑风高夜忽然对你表白,我倒要看看你什么反应。路丛面无表情心想。
旁边忽地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导致此时此刻万分敏感的路丛倏然炸起毛,而后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人捏了下。
裹着一股薄荷香,薛景识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要不要跟我试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丛的第二反应是傻了。
彻彻底底傻在原地的那种傻。
“你说的……是……是……”担心自己会错意,路丛“是”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薛景识却回答了路丛,换了个更加直白的说法:“嗯,和我谈恋爱。”不过须臾,他接着说,“我等不到联赛那一天了。所以路丛,你想不想成为我独一无二的男朋友?”
薛景识没再给路丛思考时间,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扣住了路丛的下巴,随即将他的脑袋扳过来,下一秒两人互相直视,暧昧丛生。
“想不想做点别的?”薛景识压着音量,无端引人遐想。
今天之内再也不想听见疑问句了——这是路丛唯一的想法。不得不承认的是薛景识的提议让路丛心痒痒的,更不容忽视的是他的脑细胞在此刻一同活跃起来,隐隐作祟,眼见着冲动几乎要冲破大脑。
薛景识这回索性用行动代替了言语,顺便把路丛的否决一并堵回了肚子里,摁住他的后颈吻了过来。
碰到薛景识嘴唇的刹那,路丛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头皮发麻。
薛景识在三秒钟前将烟上的那颗爆珠捏爆了,薄荷香四溢,一时间流动于两人的唇舌之中。
路丛从头到尾屏住呼吸,姿势僵硬,大有一种不把自己憋死不姓路的架势在里边。唯一主动的是他那双无处安放的手,紧紧地攥着薛景识的衣服不肯松开。
这道吻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薛景识在更进一步之前发现路丛的脸色已经不对劲了。
这人怎么连气都不出?
薛景识撤回上半身,紧接着就听见路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忍俊不禁:“有这么夸张?”
路丛的初吻以差点窒息为结尾葬送了出去,结束得十分草率。
好似看穿了路丛的想法,薛景识慢悠悠补充:“提醒一句,刚才我俩最多叫亲嘴,连个吻都算不上。”
路丛胡乱点头,不轻不重应了一声,看样子是还没缓过来。
薛景识歪着头看了路丛片刻,手掌再一次握上他的脑后。
“再亲会儿?”
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路丛倏地扭过头来,双眼瞪大,同时他察觉到一股热流唰地喷涌而出。
薛景识的表情猛然变味儿,逐渐奇怪起来。他缓缓垂下视角,不难看出他眼底的复杂情绪。
刚上任的男朋友好心提醒:“你流鼻血了。”
路丛:“…………”
薛景识笑着递过一张纸,前仰后合的,善心大发地没再说骚话,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别憋出毛病。”
谁他大爷能想到亲个嘴儿还能上火啊?!
路丛黑着脸,把这辈子能想到的倒霉事全部想了一遍也没能找出一件比他现在更丢面儿的。
宁死也不愿薛景识再碰自己,路丛没接受对方的任何帮助,独自一人走到一处角落堵鼻血,目的就是为了远离薛景识的视线范围,试图挽尊,五分钟后见没再流了才肯倒回来。接过对方递来的矿泉水冲干净,路丛又恢复到那副疏离淡然的模样。
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薛景识见好就收,不再提起刚才那件事。
他用手背拍了拍路丛的脸颊,“你不拒绝我,我就当你答应了。男朋友。”
路丛依旧坐在沙发上没动。良久后,薛景识才听见对方“嗯”了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离开烂尾楼,两人骑着共享自行车原路返回,途径一家小龙虾时路丛停了下来。
见状,薛景识立刻问:“饿了?”
“有点。”那碗杂酱面压根就填不饱肚子。
薛景识自然是顺着路丛的心意,就当是吃夜宵了。
十多分钟后,老板端上了两盘麻辣小龙虾,薛景识这才迟来地涌上后悔。
薛景识吸了一口气,面部平静地将小龙虾剥好放进了路丛的碗里。
路丛清了清嗓子,显然还不太习惯他们之间陡然转变的亲密关系。
见对方连续剥了好几只虾过来,路丛疑惑:“你不吃?”
“先把你喂饱。”薛景识头也没抬,认真剥虾壳。
“……”路丛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脖子,“哦。”
避免路丛上火,薛景识没让路丛吃太多,在对方扫了近一半后他就将剩下的小龙虾接了过来。
吃完小龙虾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我跟你坐一辆。”薛景识厚着脸皮对路丛说,“不想骑。”
路丛默默红了脸,安静地扫二维码,到底还是没拒绝。
能感觉到薛景识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背,路丛尽量平稳地骑车,努力不胡思乱想,好在这个点人不多,并不会有谁注意到他们。
跟上回一样,薛景识把脑袋靠在路丛的肩上,一阵接一阵地朝他脖子吐热气,没过多久路丛就热出了汗。直到耳畔的呼吸越来越没有节奏,甚至有些抽,路丛才迟钝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薛景识不是个话少的人,他一路上都没出声,这本身就不正常。
猛地在路边刹住车,路丛回头查看对方情况,紧张道:“薛景识?”
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第一次将这道名字叫出口。薛景识的额头上已经冒了层冷汗,他一抽一抽地吸着气,强忍着疼。
这一幕让路丛心急火燎,见他一只手捂着胃,路丛立马有了猜测:“你不能吃辣椒?”
“能吃,”薛景识的语气都软了一个度,“不能多吃而已。”
从上次的那顿烧烤他就觉得有问题了,但薛景识表现自然,硬是一点破绽都没留。
路丛自责又着急,怪自己没提早发现薛景识的伪装。他二话不说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这期间薛景识换了个姿势靠在路丛身上,他余光瞥见路丛的脸色,胃部的痛感倏地一下减少大半。
他叫了一声:“路丛。”
“嗯。”
“谈恋爱的第一天,我们各自在彼此面前丢了一回脸。”薛景识压着音量,“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