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哥，外面有人在放烟花呢。”阳明打开窗户，任由外面的冷风灌进来，打在自己脸上。屋子里太温暖，熏得人昏昏欲睡，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随着外面的风一起进来的，还有烟花爆竹的声音。
“嗯，你想不想放？”萧屹睁开眼睛，就这么睡眼惺忪的挂在阳明的身上，然后环住了他的腰，在他颈后落下轻轻一吻。
“昨天，不是放过了吗？”阳明感受到后面传递过来的重量，只是手微微撑着窗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蹭。
“你说什么？”萧屹还有些不清醒，大脑宕机中。
“没，没什么。”这样的话，说一次还行。但是要再重复一遍，阳明确实是不敢。
“不许瞎说，我的小孩儿，脑子里不能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萧屹伸出手，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
“我已经二十五了”阳明重申了自己的年纪。
“行吧”萧屹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困成这样？”阳明转过来，伸手撑起萧屹的眼皮，但是很快就又耷拉下去了。
“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萧屹换了个姿势，继续挂在阳明的身上。他像是好不容易捉住蝴蝶的猴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的双手。
“那你再睡会儿吧，咱们，有的是时间呢。”阳明轻轻拍了拍萧屹的肩膀，然后拖着他又重新来到床上。
睡吧，有的是时间。
“你睡吧，我去买个早餐。”阳明轻轻拍了拍萧屹，替他掖好被子之后，才慢慢准备转身离去。
“不，你陪着我，点个外卖就行。”萧屹闭着眼睛，但是一伸手就碰到了阳明的手臂。轻轻一碰，阳明便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
“屹哥这老年人，对现在的科技用的还挺熟练的嘛。”阳明躺在萧屹身边，伸手在他脸上滑动。
“课题组里面，有个小姑娘精通这些，她教的。”萧屹感受到身边的温热，偏过来把他抱在怀里，“这样搂着，睡得香。”
“你可注意点吧，别是对你有意思的。”阳明学着萧屹的样子，伸出手弹了弹萧屹的脑门。
“人家有对象的”被子里萧屹的声音有些不清晰，但脑袋却一直朝着阳明的方向蹭。
“注意点吧”阳明伸手拨开他的眼睛，他从不担心萧屹做出什么背德的事情，他只是担心横生枝节。
“要不然”萧屹顺势坐起来，搂着阳明往他怀里靠，“过段时间我要答辩，你去一趟？”
“你认真的？”
“看你”萧屹自己靠在阳明的肩膀上，这样的姿势，倒是很安稳、很舒服。
“那我可真敢去。”阳明捏了捏萧屹的鼻子，看着头顶的灯光散出的光晕，在这隆冬时节，倒是也暖洋洋的。
“去呗，到时候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学校，等我答辩的时候，花也开了。”
课题组里待久了，萧屹闭着眼睛，都能把饼画的色香味俱全。
阳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外面的烟花一阵接一阵，萧屹终究还是没有睡着。闭上眼睛之后，听觉和嗅觉比平时更灵敏一些，他能闻到身边人独有的香味，也能听到他在轻轻的哄自己睡觉。
或许，这就是天堂了。
在烟花落幕之际，萧屹收到了林峰发来的微信，上面的内容很短：走了
萧屹打开手机，看着那一行字，很久没说话。
他们，曾经那么要好，最终却只有这么两个字。
这两个字，简单的就像是出门买个豆浆之后再回来一样。但是，萧屹知道，那个像自己哥哥一样的人，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峰哥走了”萧屹从后面搂住了正在安静写论文的阳明。
还好，他还在。
“嗯，我知道。”和萧屹一样，阳明也收到了林峰发过来的告别微信。他们友情，总是离不开中间的那一个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不深厚。
这么多年的同学，终究还是有些情意在心里。
“和他好好的”这是林峰的告别寄语，阳明笑了笑，然后回了个“ok”的手势。
“或许，他走了之后，会有新的开始。”阳明的论文写的飞快，现在他只想赶紧忙完这些事情，然后陪着身边的人。
“只要，他过得好就好了。”萧屹的手贴着桌面，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结局。
“屹哥过年有什么安排吗？”阳明按了一下保存的按钮，然后转头看着萧屹。
“我都行，全看你安排。”萧屹耸了耸肩，过年和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那就我们一起过？”阳明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即使遮住他的脸，阳明也知道，他在笑。
“你不跟你妈妈一起？”
“她老人家现在开始追求自我了。”阳明学着萧屹的样子耸了耸肩，“今年过年先陪你，等回学校了再多补偿她。”
“我都听你的，你安排就好。”萧屹自强了一辈子，现在，却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别人来决定。
他突然觉得，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多年以后，萧屹又过上了两个人的年。
或许是对未来太惶恐，萧屹甚至去庙里求了一支签。
这样的行为，自然遭到了同伴的嘲讽。
不过，嘲讽归嘲讽，当签文打开的时候，身边的小孩儿，明显也是高兴的。
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萧屹决定去庙里拜一拜。
只是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过了求功名的年纪，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婚姻和子息，高官厚禄他并不稀罕。突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求什么了。
于是，他便拉着身边人一起在佛前拜了几次。
阳明对于求神拜佛明显没什么兴趣，但是对和萧屹一起跪拜，倒是不抗拒。
“屹哥，你说庙里的和尚，准不准？”三拜之后，阳明便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准与不准，萧屹真的不知道。
“施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这里可是很灵验的。”阳明的问题，自然有人帮他解答了。
“你好歹等我们回去了再问啊”看见阳明吃瘪，萧屹在旁边忍不住的偷笑。
“人家都说了准，那就是很准了。”阳明一边说着，一边欣赏着凌霜而开的腊梅。
“你要是不信，我认识一个道士，学艺还行。”下山的路上，萧屹扶着阳明走在还未完全融化的台阶上，想起了之前天师给自己批过的一卦。
现在想来，彼时的天师，应该也算是灵验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阳明将萧屹的手放进了自己衣服口袋里，两人的手就这样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相拥着。
“大学的时候”萧屹想到了天师，笑了。
“现在还联系吗？”
“没了，你放心，我不会爱上他的。”萧屹抬起头，好像确实已经有了很久，没有和天师联系过了。
上一次和他聊天，还是一起吐槽他的傻逼领导。
那是萧屹第一次熬夜。
“你在胡说些什么？没联系了，我才不放心。”阳明白了他一眼，他并没有那么小气。
“联系一下吧，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他肯定帮了你很多，要不然你不会这么想着他。”阳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睛看着宝塔松上面的皑皑白雪，想着树梢上的雪，和他的屹哥，到底谁更寂寞。
“行吧”萧屹拿出手机，给对面打了一个微信电话。意外的是，那边接的倒是很快。
“你小子还知道找我，老萧？”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但是脸上明显带着笑意。
“过年好”萧屹只是呵呵笑着，看着天师，他比以前胖了点，也比以前白了点。看来，过得不错。
“好个屁，这两天了公司里事情还是一大堆，本来想着回家带弟弟妹妹出门好好逛一逛的，现在啥也没了。”电话那头一顿输出，吐槽公司和老板，已经成了他们通话之间的保留节目，每次都必定会有。
“有钱就行，别想那么多了。”萧屹每次都是这句话，但是也是这句话最好用。
有钱就行，给钱什么都干。这就是萧屹和天师这样的人，最朴素的价值观。
“钱确实不少，嘿嘿”电话那头的人，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即使多年未见，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彼此毫无保留。
“那就行”透过镜头，萧屹看见了天师家里的陈设，比以前好了很多，也亮堂了不少。这样，真好。
如果当初父亲还在，或许他也会像这样，有一个自己的家，然后看着它慢慢变好。
“您老今天找我有什么大事没有？没有的话我可挂了啊，最近工作挺忙的。”天师说话的时候还是在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嘴里时不时吐槽两句，“赶明儿我也跟你一样，去弄个学上上，再过两年轻松日子。”
“有大事，给你介绍一个人。”萧屹朝着旁边看雪景的男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阳明一路跑过来，凑近屏幕的时候，只听到萧屹对着屏幕说了一句：“我对象，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然后便笑着叫了声兄弟好。
阳明对着屏幕回了一句你好。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另一种状态的萧屹。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关系好了”回家的路上，阳明贴着萧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那你说为什么？”
“他很像你”阳明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
“那你可不能爱上他了，要不然，我会很难过的。”萧屹现在，也学会了开玩笑。
“好，我会爱你一辈子的。”见过这个世界之后，阳明的心里，还是最初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