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飞机餐真的很难吃,我家小兔崽子说普通的难吃,我还特意订了头等舱,没想打到也这么难吃。”男子说完后一拍脑门,伸出大手,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卫时洲。”

  “十洲记?”陆星河伸手握住男人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一怔,他以为男人应该是体温火热的类型,却不想比自己还要低很多。

  “不是这个。”卫时洲拍了下腿上的书的封面,用的力气很大,封面犹如秋风中树枝上的黄叶,要掉不掉的。

  “是神话中神族居住的时洲。”卫时洲的声音又沉又柔,还带了些哀伤,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事或是什么人。

  “我叫陆星河,陆地的陆。醉梦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星河。”

  “星?”卫时洲红眸像燃起了两簇火,一个字让他念地缱绻神情。倏地又哈哈大笑,自来熟地拍了两下陆星河的肩膀,道:“咱俩可真有缘分呢!我哥哥也叫星星,我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找他来着。”

  卫时洲性格爽朗,出奇地对了陆星河胃口。他难得与才见一面的陌生人交谈起来,聊着聊着才发现他高大威武的邻居内里是住了个唠唠叨叨的老妈子。

  “他也是一个人去旅行了吗?”陆星河难得好奇地问道。

  “对。我们在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桌子上的空盘子被收走了,卫时洲摸了摸肚子,又管乘务长要了两个小面包,撕开包装咬下一半,含糊不清地答道。

  “我走遍了华国的大地也没有找到他,就想着他是不是又跑哪看星星去了。”卫时洲以四口两个面包的速度吃完了面包,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方块,打开后是一张冰岛的旅游宣传单。

  “在梅市的时候,碰巧就被塞了张冰岛的宣传单。我就猜他肯定跑到这儿来了,就寻思着碰碰运气。”

  陆星河心中闪过了个不太好的猜测,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想,如果真的是自己猜的那样,那真的有些太残忍了。

  “冰岛我去过一次还算熟,我们可以结个伴。”陆星河发出邀请。

  “真的啊?”卫时洲咧嘴呵呵一笑,道:“果然星星都是好人啊,我一点英语都不会,还琢磨到了要怎么办呢?”

  陆星河一怔,问道:“所以,你一句英语都不会说,就敢一个人跑去国外?”

  “会个字母歌?”卫时洲挠了挠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说道:“汉字已经很难学了,我光学人话就用了所有的脑子。不能太难为龙了。”

  “?”陆星河觉得他每个字都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好像听不懂了。这时候他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过于草率的邀约,这人脑子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哎呦,说漏嘴了。”卫时洲小心地觑了眼陆星河,红眸锐利如刀,片刻又低下头大手打了下自己嘴。

  “……”陆星河礼貌微笑,全当没看到。忽地,一个黑影靠了过来,他一惊,耳边就传来了卫时洲呢喃的低语。

  这人说完又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乖巧地看着陆星河,问道:“你信我吗?”

  陆星河消化了下刚刚听到的话,反而安心了几分。他推了推眼镜,好笑地看着紧张的卫时洲,不点头也不摇头,“我原来是教历史的大学教授,也下过地。下地其实也有些规矩和忌讳的,因此我不是唯物主义者。”

  “……”卫时洲红眸放空,将这弯弯绕绕的话消化明白,龇着口过于白和锋利的牙,笑道:“哈哈,果然星星们都博学多才啊。”

  梅市端木老宅

  端木银熄了火,转头看蜷缩在副驾上的一团人。叹了口气,拍了拍那团,道:“哥,你好点了吗?”

  “一点都不好。”团子发出沙哑的哭音,紧接着是吸鼻子的声音,“他不要我了,他走了。”

  端木银觉得头疼的慌,晚七点,他正要离开办公室,宇哥打电话,说端木金的布加迪还停他公司楼下,让去接。

  端木银拎着西装外套赶到陈氏楼下的时候,就看到那辆全球仅五辆的银白巨兽蛰伏在黑暗中。

  他一顿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拍窗户,才把窝在驾驶位哭得昏天黑地的端木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一路上端木银就听端木金语无伦次地念叨,什么陆星河是“爹宝男”,什么未来岳父不喜欢他,什么陆星河不要他了。

  端木银从繁杂的信息中捋清楚了来龙去脉,才明白陆星河是出去旅游去了,他家哥就以为被抛弃了。

  他揉了揉额心,安慰道:“陆教授只是去旅游了,玩够了就会回来的,你别多想啊。”

  “我有预感,这次陆叔叔一定不会要我了。”端木金打了个哭嗝,按着心脏的位置,委屈巴巴地靠在座椅上。

  “你不是说陆教授原谅你了吗?那不证明事情再往好的一面转变吗?”

  “我宁愿他不原谅我,这样我还能知道他在哪里。”端木金低声抱怨道。

  “而且,陆伯父也不喜欢我,他说我不适合陆叔叔。我居然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端木金颓唐地仰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压着哭腔,说道:“因为我自己也觉得我不适合陆叔叔。”

  “端木金。”端木银一巴掌呼到端木金湿乎乎的脸上,他嫌弃地把手上的泪水抹到端木金的衬衫上。

  端木金捂着被打疼的脸颊,努力瞪圆肿胀的双眼看向端木银,“弟弟居然打哥哥,造反吗?”

  “我是恨不得再踹你两脚。这幅颓废的样子是要做什么?”端木银皱着眉,沉声道:“端木金你告诉我,你还爱陆教授吗?想和他在一起吗?”

  “当然!我爱他,这辈子只会爱他一个人。”端木金想不通端木银问的这是什么明知故问的问题。

  “那就打起精神来,自怨自艾有用吗?陆教授看了就会心软再和你在一起吗?真要是因为你装可怜,陆教授才和你在一起,那你是真可怜。”

  端木金涨红了脸,一副被戳中心事后恼羞成怒的模样。

  端木银不管他,接着说道:“现在不知道陆教授在哪里,那你就去改变陆伯父对你的印象。和长辈撒娇,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陆教授回来了,你就去找他表白。行,就在一起;不行,就接着追。哭哭唧唧的能解决什么问题?!”

  “!”布满了血丝不在纯粹的蓝灰眼眸瞪得又圆又大,端木金愣了一会儿,才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还打了个哭嗝。

  端木银额头青筋跳了跳,忍住把这傻哥自己仍在车里的冲动。

  “谢谢你小银子,我想明白了。”端木金用力抱住端木银,大手拍在端木银宽阔的背上,拍地“砰砰”直响。

  端木银被拍地想吐口老血,生无可恋地仰着头,严重怀疑端木金这是在报复他刚刚的那一巴掌。

  “陆叔叔不在这一段日子,我要把老岳父攻略下来!”端木金松开端木银,用力攥拳,一脸的自信,“我就不信了,陆熔先生会比端木真女士还难搞。”

  端木银懒洋洋地摆弄着手机,道:“已录音,这就去给姑姑听。”说着,打开车门下车。

  “我去!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端木金哀嚎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下车,去抢端木银手中的手机。

  “阿嚏——”陆熔打了个喷嚏,那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

  坐在他对面的陈君麟端着杯普洱,乐呵呵地问道:“是不是感冒了?天还没暖和,你就换单衣了,自己多大年岁了自己没点数。用不用给你找点药吃啊?”

  “不用。”陆熔否认,绝对不承认自己感冒了,他黑着脸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一定是谁在背后骂我呢。”

  “一想二骂,你这才一声,是谁想你呢吧。”陈君麟品了口茶,笑道。

  陈宇觞的五官和陈君麟极像,但陈君麟要更柔和一些,尤其是老了之后眼角有了鱼尾纹,更是亲和又温柔。

  “那一定是我家星星在想我了。”陆熔自然地接上,他侧头,看着大晚上扔在外面小院子里疯的二哈,皱了皱眉,道:“小君,你家草坪都要被傻狗抛光了,明天我让人给你重新弄弄吧。”

  “啊。”陈君麟慢吞吞地转到窗外,看着灯光下撒了欢疯的哈士奇,笑道:“没事,你家这二哈让星星养的真好。阿宇和飖飖都不喜欢狗,要不我也寻思养个哈士奇呢,这好和你家的配一对。”

  “然后生一堆小哈士奇吗?”陆熔面无表情地说道:“福布斯排行第一那个也不敢养一大家子哈士奇。”

  陈君麟想了下满院子的哈士奇,没忍住笑地肩膀一抖一抖的,手里的茶都漾了出来洒在了卡其色的家居裤上。

  “啧,你小心点。”陆熔放下擦背,抽了几张纸巾两步走到陈君麟旁边蹲下,将纸巾压在水痕上,眉心微皱地问道:“烫到了没?要不要用水冲下。”

  “没有那么热,没事。”陈君麟垂眸看着陆熔的发顶,声音温润如玉,又像是春日的河水,藏着笑带着柔。

  【作者有话说:阿渟真的特别特别喜欢银子,比金子成熟稳重深情,必要的时候还能充当个迷途中的灯塔。可惜,银子要结婚了,冷漠脸JPG】莫发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