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而已啊。

  陆星河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一步深一脚浅地走到外间的木质沙发旁。

  厚实的镶花地毯吸收了脚步声,让他有些踉跄的步伐像是轻盈的猫咪一样落地无声。

  他随便挑了张单人位坐了下来,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搭在左胸口心脏的位置,一下又一下地向下按着。

  只觉手掌下空落落的,也只是感觉空落落的,没有别的什么感觉了。

  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

  好像一切都是在情理之中,好像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和自作多情。

  而现在他坐在这里就像是处在真空之中,里面的说话声通通都听不见。耳边像是隔了一层什么膜一样,只能模糊地听到无意义的嗡嗡的鸣声。

  哦对,还感觉到有点冷,指尖的温度流失的很快。

  他摇头苦笑,果然一件大领子的看着好看的苍青色毛衣,是挡不了寒冷的。

  玩玩而已啊。

  这话他在哪里听过的?

  哦,对了!

  她说过的,他本该叫做母亲的艳丽女人带着她另一个丈夫和另一个比他大3岁的儿子,坐在本该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沙发上,用不屑又带着怜悯的语气说的。

  那时他多大来着?反正是小小的一只,整个身子都攀在爸爸的手臂上,惊恐地看着那个女人。

  看着那个女人美丽的脸上露出无奈的不屑的又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的笑。

  她说,陆熔,不过是玩玩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呢?还结婚?我有丈夫孩子的,再结婚就是重婚罪的。

  你怎么玩不起呢?陆熔。

  “怎么不进去?”温和的声音和肩膀上搭上来的手都让陆星河一个激灵,从黑暗的回忆中醒了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陈宇觞关心的脸上,聚不起来焦,他扬了扬手中一点猩红的烟,笑着对陈宇觞说道:“喝多了,抽根烟醒醒酒,哥你先进去吧。”

  陈宇觞点了点头,没看出来陆星河平静笑容下的异样,走了进去。

  陆星河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

  他在心中默默地问自己,陆星河,你玩的起吗?

  陈宇觞进屋的时候,觉得气氛安静的有些怪异。他坐下来,倒了杯水,笑道:“这是怎么了?螃蟹夹舌头了?一个个都不说话。”

  “咳。”端木银先从沉默中缓过来,掩饰道:“没事儿,刚刚辰儿讲了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是吧,辰儿?”

  突然接锅的宋皓辰赶忙点头,“对对,在国外还挺好笑的。”

  陈宇觞笑了笑,没当回事。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端木金,随后露出惊讶的目光,道:“阿金你带的耳钉是海神的眼泪吧?”

  “嗯是。怎么了?”端木金没明白陈宇觞会问这个,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左耳垂上的耳钉。

  “海神的眼泪?不会就是那个象征着同性之间真挚不渝爱情的变色蓝宝吧?”郦雪佳惊讶地捂住嘴,火热的目光落在端木金的耳朵上。

  郦雪佳喜欢收集各式珠宝,这些背后带着背景故事的珠宝,相当于高中课本上的必须课,“我的老天鹅啊!居然能亲眼看到,值了。”

  端木银揉了把郦雪佳的长发,没有说话,眼中的笑意倒是多了些看热闹的意味。

  “没想到居然在你这里。”陈宇觞的笑中带了些失落,羡慕地说道:“我找了挺久的,想做求婚戒指的。现在看来要另外找其他的代替喽。”

  陈宇觞的失落和羡慕成功取悦了端木金,他摸着耳钉,目光中带了些炫耀的光芒。

  “先一步还真是对不起了。”

  陈宇觞郑重地看着端木金,说道:“很少会有人送含义这么重的珠宝,送你的人一定很爱你,一颗心都掏给你了。阿金,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端木金。

  “宇哥说的对啊,要不是真爱,还真没人敢送这种宝石。”郦雪佳叹息道:“送的人是掏心掏肺了,就怕收的人不懂。不懂还好说,就怕懂了还要辜负,那送的岂不是太惨了。”

  “噗——”端木银没忍住,笑喷了。长臂一揽,把郦雪佳搂进怀中,头埋进郦雪佳的肩颈,闷声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们在冒犯到我了,端木金微笑地看着他的弟弟和准弟妹。

  只是,本就有些烦躁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莫名地多了些慌张,像是有什么东西超出了掌控脱了轨。

  但这里面还掺杂着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的狂喜,这种几乎不会出现在他情绪表里的情绪让他慌张不安,现在他只想马上去见陆星河,抱抱他。

  端木金刚要起身,面前就出现一只装着深色的红的酒杯,他看着微笑着向他举杯的陈宇觞。

  “阿金,祝贺你有一个对你掏心掏肺的……”陈宇觞苦恼地思索了一下,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情人?这应该是你喜欢的称呼,干一杯。”

  不喜欢!端木金想否认,他不喜欢在陆星河的身上扣上情人这个词。这是他下意思地反应,话刚要出口又觉得陈宇觞这个词说的没毛病。

  “当。”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端木金牛嚼牡丹般干了杯中的红酒,刚要放下杯,一旁等着的陈宇觞笑呵呵地又给倒了半杯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很快原溪准和舒禹航也回来了,一见陈宇觞和端木金喝酒。

  原溪准对着舒禹航使了个眼色也替下了陈宇觞,本来没想参合进来的宋皓辰也被陈宇觞一个眼色指使了过来。

  陈宇觞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热闹,坐在他身边的游息宴看了一眼桌子另一端的一撮人,淡淡地问道:“宇哥你不开心?”

  “哎,当然不开心了,弟弟找了个混蛋。”陈宇觞幽幽地叹了口气。

  “息宴啊,你可别学那个混蛋,要是敢对我宝贝不好,宇哥就要好好和你唠一唠了。”

  游息宴咽了口口水,想到端木金说那些混账话的时候,陈宇觞是没听到。

  又一想到之前和陈飖飔在一起时,被陈宇觞搅和的分了一次手,还是决定不要说的好。

  一个弄不好,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不想做那个鱼。

  红酒后劲大,修身养性了一段时间的端木金也是有些抵不住原溪准一伙人的恶意灌酒。

  用晕乎乎的脑袋分析出了,陆星河自从去了卫生间就再也没回来。当即借着酒劲就闹开了,喝酒?不喝不喝,他要出去找星星。

  端木银看了下腕表,23点,也是时候散了。

  陆星河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突然间一股带着酒香和柠檬香气进入鼻尖,紧接着被抱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中。

  颈侧的朱砂痣上被喷上了带着酒香的热气,耳边是端木金带着醉意的撒娇。

  “陆叔叔,你去哪里了?”

  陆星河拍了拍端木金的后背,问紧接着走过来的陈宇觞,“哥,结束了?”

  “嗯。溪准他们闹着要去枭看主题秀,星星去吗?”陈宇觞帮着陆星河把端木金拽起来,让陆星河穿大衣。

  陆星河知道陈宇觞说的枭,这是陈宇觞和端木银合开的一个夜店,每两个月换一个主题,这次的主题正好是哥特风。

  这边陆星河才穿好大衣,扣子还没系好。端木金就挣脱了陈宇觞的辖制,挂到了陆星河身上,还委屈巴巴地告状,“陆叔叔,臭坏蛋抓疼我了。”

  “!”陈宇觞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耳朵不好使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端木金身上穿着的派克服,说道:“这么厚的大衣,我是金刚狼吗我还抓疼你!”

  “他喝多了,哥你和他一般见识什么?”陆星河无奈地笑道,双臂抱着贴在他身上乱蹭的端木金,努力保持着自己不让端木金带地摔倒。

  “哥我就不去了。”陆星河示意陈宇觞看他身上的大号挂件。

  “麻烦。”陈宇觞嫌弃地看了眼端木金,拿手机叫了个代驾,然后帮着陆星河把端木金扶到了停车场。

  在把端木金塞到停车场的时候,陈宇觞叫住了陆星河,道:“星星,别委屈自己。”

  陆星河一愣,看着陈宇觞担忧的目光,明白过来他心思纤细的表哥是察觉到了他异样的情绪了。

  “放心,我很理智的。”陆星河笑着拍了拍陈宇觞的肩。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端木金的酒也在路上醒了大半。在陆星河脱大衣的时候,缠着陆星河就讨亲亲。

  陆星河叹了口气,抱着端木金的头,和他交换了一个满是红酒醇香的吻。

  那夜,陆星河难得的主动,黑暗的卧室中,他的眼睛中闪着光芒,双臂揽住端木金的脖颈,专注又认真地看着端木金。

  情到浓时,端木金垂着头,借着外面的路灯的橘光,看着陆星河那双眼尾绯红,藏在水雾下的晶莹剔透的浅淡的眸子。

  蓝灰色的眼中是端木金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深情,只是那深情都藏在了滔天的欲色之下。

  陆星河十指伸进端木金的小卷毛中,用了些力气拉下端木金的头。额头抵着额头,望进了那双他一直都非常喜欢的同海色一样的眸子中。

  “我喜欢你阿金,你喜欢我吗?”清冷的声音染上了沙哑,成了最能波动人心弦的旋律。

  端木金吞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他看到那双浅淡的漂亮眸子中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这个认知让他着了魔,发了疯,带着耳钉的左耳似乎也微微发热。

  陆星河喜欢他,喜欢的把一颗心都给了他。这样的认知让端木金兴奋,他向前进了一点,用一个火热的吻结束了这个由陆星河发起的问题。

  没有答案。

  这不是答案。

  陆星河闭上眼睛,失望被一层薄薄地透着青色血管的眼皮遮了起来。

  他觉得很冷,这个冷是炽热怀抱和亲吻都无法温暖的冷。

  【作者有话说:立春啦,小可爱们记得吃春饼呦~

  这里是陆叔叔不太开心的回忆杀,其实宇哥的童年也不是很开心哒~有木有心疼陆叔叔的小可爱呀?快给陆叔叔些留言,推荐和月票安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