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臣泽回到家时,婶婶正拿着水瓢往鸡鸭的食盆里添水。

  他没看见一样径直往里走,但很快,劈头盖脸的责骂就浇了过来。

  “死哪儿去了!也不帮我干点活儿!”

  “养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好歹!白眼狼!”

  这些话原臣泽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连表情都懒得给女人一个,只安静地等她骂完,才说:“给我,户口本。”

  原臣泽今天就是来要这东西的,拿到手他就彻底自由了。

  但这个刻薄婶婶还想仗着他的户口问题,向他爸妈多要点钱呢,绝不会轻易把户口本交出。

  周婶把水瓢往桶里一摔:“想去找你亲妈?做梦!你是我养大的!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除非我死了!”

  原臣泽被尖利的女高音刺得夹了下眉头。

  周婶还要骂他,突然瞥见院门口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村里有名的包头工,小富户。

  周婶喜色立马就上来了,手局促地往围裙上一擦,赶紧迎上去。

  “哎呀您是张哥吧,这些年出息了,在村里都见不到你了。”

  她口中的张哥只是冷淡地点了个头,并不待见。

  但周婶硬是拦着人要说话。

  原臣泽在旁边看着,张哥是他做家教的孩子的父亲,一直挺照顾他。

  这些年周婶巴不得他是个文盲,只会靠下苦力生存,那样才好拿捏。所以根本不让他读书。

  要不是张哥坚持让他给自己孩子做家教,好赚点钱,他连上学的费用都没有。

  今天原臣泽带张哥回来,是因为他马上要走了,高中的很多笔记想送给张哥的儿子用。

  三人前前后后进了屋,周婶的脸都要笑僵了:“我男人能干着呢,张哥您能不能让他去你的工地上混口饭?”

  原臣泽把一叠笔记递给张哥,张哥接过:“工地人招满了。”

  周婶急了:“多塞一个都不行吗?您看都是老乡……”

  张哥目光扫了原臣泽一眼:“这事要看小泽。小泽婶婶,孩子就算哪儿不对,你也不能说话那么难听吧。”

  很显然,刚才在院子里周婶那些刻薄的话,张哥都听到了。

  周婶顿时有些尴尬,手在围裙上搓来搓去:“唉做家长的,怎么都是为了孩子好,我就是在气头上,他——”

  原臣泽认真地整理着书,看来接来下是要翻旧账和抹黑他了。

  他这个婶婶从来都见不得有人帮他说话,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讨厌他,跟自己一样恨他。

  张哥态度坚决,直接把周婶的话堵死:“小泽同意我就同意。”

  这些年原臣泽是如何被婶婶苛待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张哥都大概知道。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原臣泽时,那么小一个孩子蹲在马路边,瘦成了皮包骨,被婶婶赶出家,又打工被骗无处可去。

  他不过是给了原臣泽一个吃剩的包子,这孩子硬是跟了他几条街,就为了说一句谢谢。

  谁看了不心疼?

  所以对这个黑心婶婶张哥也没什么好脸色。

  周婶的脸绷不住了,她犹豫了下,把原臣泽拉到一边。

  原臣泽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开出条件:“户口本,给我。”

  当年国内推行独生子计划,因为原臣泽的父母已经有了个大儿子,就将他的户口上在了一直没有孩子的叔叔家。后来他们出去打拼,带着原臣泽是个累赘,只能把才三岁的他留给叔叔婶婶一家养。

  现在父母赚了大钱,就想认回原臣泽,但婶婶却不肯放人了,用孩子做借口向他父母要了一笔又一笔的钱。

  只有拿到户口本,把户口迁回去,原臣泽才算是真正摆脱了婶婶这家人。

  周婶气得眼都瞪圆了,又因为张哥正看向这边而不能发作。

  在这个家待了这么多年,原臣泽又怎么不清楚周婶的秉性。

  如果没有威胁或者好处,是不可能拿捏住她的。

  所以原臣泽早有准备。

  他不紧不慢地打了句手语——

  我知道你的秘密。

  因为结巴,原臣泽不爱说话,每次开口都尽量讲短句。

  遇到必须要说长句子时,就会打手语。

  周婶表情变了下,又觉得小孩子家家,能知道什么,不过是在诈她。

  但原臣泽紧接着打出的一句手语,让她脸色瞬间发白——你跟村口的李叔。

  原臣泽故意话说一半,停下来恶劣地欣赏着这个女人逐渐崩塌的表情。

  他早就知道周婶想走关系,让叔叔进张哥工地的事儿。

  算好了才把张哥往家里领的,就是为了增加一个筹码,确保能拿到户口本。

  他要让周婶选择——

  要么强行留下他,然后她的秘密被曝光,鱼死网却不会破。

  要么给他户口本,叔叔还能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一边有利,一边却只有害,这样分明的选择,对周婶这样的尖滑妇人才绝对有效。

  周婶想到侄子一直攥着她的秘密,竟然还在这个家里安稳度日,被她虐待也隐忍不发,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孩子得多耐得住性子,这样的沉稳和心机,周婶活了大半辈子都做不到。

  她并不了解,原臣泽就是一头潜伏在阴暗里的野兽,擅长用平静伪饰自己。

  然后积蓄力量等待最佳的时机,给出最致命的一击,让猎物猝不及防。

  就像现在这样。

  周婶思忖片刻后终于妥协了,她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眼神给原臣泽戳成筛子:“行!给你!滚了再也别回来!”

  原臣泽轻轻弯起眼,十几年来第一次对周婶笑。

  那张俊气又苍白得病态的脸上,笑容干净真挚,像是在虔诚地祷告:“婶婶,照、照顾好身体,祝你长、长命百岁。”

  这个女人只有长长久久地活着,一直痛苦挣扎,永远不能安宁,才对得起这些年她做过的恶。

  他还有份大礼要送给婶婶,报答她多年的精心照料。在他走了之后。

  张哥离开后,原臣泽也拿着户口本,背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上了火车。

  那是一趟开往他父母所在城市的车。

  原臣泽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终于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以后他也会有父母疼爱,有大哥照顾,有一个幸福和乐的家。

  —

  原臣泽出了火车站,按照大哥给他的信息,上了一辆车。

  因为疲惫就小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车子刚好停在一个院子。

  眼前是一栋别墅,欧式建筑的楼房,精巧富丽的水亭,园子里还开着颜色各异的花,原臣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

  他以为父母只是稍稍赚了些钱,没想到这么富裕,连朝他打招呼的管家,都穿得比他体面。

  原臣泽扯了下自己破旧的衣服,想让它看起来工整些。

  一个女人突然喊了一声:“小泽!”

  原臣泽记得,这是他的母亲。

  虽然他三岁就被寄养在叔叔家,但在他记事后,母亲曾经偷偷来看过他几次。

  每次都给他带了礼物,还让他一定要记得自己,说总有一天妈妈会来带你回家。

  于是他就这样盼着,怀揣着这颗种子,还有对父母的爱和思念,强撑着盼了十几年。

  原臣泽眉眼柔和了些,终于能像他很多次的幻想中那样喊出一句:“妈。”

  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只是身上穿的衣服不再满是褶子。

  如今这一身衣服,昂贵得让他想抱一下,都怕被他粗糙黝黑的手糟践了。

  原夫人激动得眼里含泪,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我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原臣泽不太适应这突然的亲密举动,有些手足无措,只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

  等抱完了,他才发觉母亲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清朗俊秀,浑身都透着优雅还有矜贵。

  看得出是被从小娇养的。

  原夫人察觉到他的目光,推了下少年:“这是你弟弟,原寻。”

  原臣泽怔了下,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从来不知道还有个弟弟。

  原夫人又说:“小泽,原寻不是你亲弟,你的亲弟在出生时死了,当晚你爸爸却在医院门口捡到了一个弃婴,我们都觉得他是上天的恩赐,就收养了他。”

  “怕以后你自己发现会接受不了,觉得我们瞒着你,所以我就先跟你明说了。”

  原夫人拉着原臣泽的手,又把原寻的手放在他手背上交叠。

  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明白吗?”

  原寻很乖巧:“妈放心,我会跟二哥哥好好相处的。”

  原臣泽没说话,他忍不住打量原寻。

  少年却大大方方地朝他笑,那灿烂的弧度刺得他眼睛有点疼。

  一瞬间,原臣泽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卑劣。

  弟弟被养得真好,像个温柔的小太阳。

  大概这就是从小在父母爱里长大的孩子,一眼就能看出与他的不同。

  他们俩,一个像是城堡里的王子,一个像是街头的流浪汉。对比强烈得如同黑白一样分明。

  但既然能养弟弟,说明这些年过得并不特别艰难,那为什么不把他接回去养。

  这个阴暗的想法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原臣泽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

  原夫人注意到他旁边有个放着的麻布口袋,是农村用来装饲料的那种,很丑。

  她弯腰,用指尖矜贵地拎起口袋一个角,眼里自然流露出嫌弃。

  “这是什么?管家没打扫院子吗?”

  原臣泽沉默了会儿:“是礼物。”

  他专门挑的,给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每人都有。

  原夫人的手僵硬了瞬,有点尴尬地笑笑:“小泽有心了。”

  随后就喊来了管家,让帮着把口袋拎进屋。

  原臣泽目光黏在口袋上,想让管家动作小心点,却最终没有出声。

  重逢的喜悦很短暂,原夫人带着原臣泽去看了给他准备房间,然后就因为有事必须要出门离开了。

  期间他们也有过交谈,原臣泽都刻意避免了开口说话,尤其是说长句,他头一次这么在意自己的结巴被发现。

  他总觉得,母亲一直在审视他。

  这其实很正常,父母见到分开很久的孩子,都会下意识看看他有哪些变化。

  但原臣泽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母亲对他不太满意。

  也是,他的确比不上原寻。

  原夫人走了后,原臣泽就待在房间里睡觉。

  到了下午六点,他准备出门走走,却突然听到管家和一个佣人在说话。

  “这麻布口袋是二先生带来的吧,里面好像装的是给夫人老爷的礼物呢。”

  管家:“夫人说了,扔在家里的垃圾桶里怕二先生看见了伤心,你走远点去处理。”

  佣人不理解:“好好的为啥要扔?”

  原臣泽低垂着眼,他想出去让他们别扔。

  这里面每一件礼物都是他用心准备了很久的。

  但最终只是稍稍挪动两步,凑近些方便更清楚地去听管家说理由。

  管家:“里面有束玫瑰花,夫人对花粉过敏,所以里面的东西连带这个口袋都要处理掉。”

  “难怪,上次夫人不小心沾了花粉,引发哮喘,可遭了一场大罪。”

  “二先生怎么连自己亲妈花粉过敏都不知道。”

  管家:“唉你新来的不清楚,二先生从小不在夫人身边长大,不知道很正常。”

  原臣泽安静地听着,等管家走后,他尾随了佣人,跟着他来到了马路上。

  佣人扔掉口袋走远了,他才上前去把口袋捡起来。

  怕被人发现,原臣泽背着这袋东西,沿河边又走了很远,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他坐在台阶上,把袋子打开。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束花,鲜红美丽地绽开,漂亮精致。

  但只要多看两眼,就会发现那花红得有些假,虽然美丽却缺少生气。

  这是一束纸做的假花。

  原臣泽把花拿出来,指尖轻捏了下花瓣:“好、好可怜。”

  只被收花的人看了一眼,就被抛弃了。真可怜。

  作者有话说:

  关于本章迁户口问题,就当架空吧,勿深究,感恩

  首章排雷:

  1、关于父母为什么捡回养子,都不认回攻,V章会揭示

  2、攻受前期关系并不好,文案上有‘死敌’两个字,冲着受宠攻来看的宝宝,谨慎入坑。作者只能说受是忠犬

  3、这本文的基调是一边奇葩家人虐泽宝,一边会出现其他人治愈泽宝,火葬场来得很慢,着急的乖乖可以换本文看哈么么么

  3、攻前期结巴,说话会扯扯巴巴的,后面会好起来

  推推下本预收《残疾大佬被野犬小白花攻了》求收收鸭~~

  文案:

  谢究白长了张清冷绝美的脸,却天生恶人,一身反骨,是出了名的疯狗

  有天他穿成了一个残疾大佬,瘸腿、体弱、还短命,所有人都盼着他死

  谢究白笑了:汪

  #恶犬美人上线

  他穿来时只剩下两年可活,长辈正逼着他挑选结婚对象

  满屋子的豪门小姐和公子,都想嫁给他,就为在他死后,能得到他的势力和财产

  谢究白却散漫抬手,轻轻一点,挑中了他捡回来的野小孩

  小孩很乖,被人欺负都不还手,却在书中结局里,为了救他而丧命

  谢究白不想破坏小孩心目中对原主的印象,开始扮演温柔小叔

  -

  宴辞对收养他的小叔抱着禁忌的情感,为了讨小叔喜欢,他收起恶劣的本性,每天装乖

  听说有人欺负小叔,宴辞提着棍子就去了

  结果架打到一半,看见地上人倒了一串,而他最爱的小叔正优雅地立在人群中,笑容散漫又勾人,两人还对视了一眼

  于是下一刻,叔侄俩——

  一个偷偷收起刀,一个悄摸藏起棍

  然后开始互飙演技,上演叔慈侄孝:

  #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叔

  和

  # 我那心地纯良的小白花养子

  满地被痛殴的群众们:俩狗东西

  —

  谢家的短命鬼订婚了,对方是一个捡来的野小孩,一时间满城嘲讽

  #残疾短命鬼,配可怜受气包,谢家迟早要完

  却不想,在宴辞的照料下,那个短命鬼是能吃能睡了,病也好了能下地了

  而小可怜宴辞,在谢究白的教导下,从一个粗鄙的野孩子,变成了深不可测的商界大佬,手段狠辣令人胆寒

  众人傻眼了

  有天谢究白在酒吧浪荡,刚巧碰上仇家找茬,他叼着烟,一人干翻了全场

  却好死不死地被宴辞撞见

  他心虚地倒在宴辞怀里,娇弱又破碎感十足:“手好疼……”

  本想就此离婚,结果三天没下得来床

  宴辞眼里翻滚着骇人的占有欲,一遍遍把人从床角拖回,委屈巴巴地:“为什么要离婚,小狗哪里不乖吗,小狗可以改……”

  谢究白:

  #我到底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我以为我挺会演,原来你才是行家

  小剧场:

  后来,反派挑拨离间,去谢究白那里揭发宴辞:他又狠又疯,一点也不乖!

  谢究白想着宴辞连小猫都怕的可爱模样,回味着他八块腹肌的手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反派心梗,又去宴辞那儿告状:他心狠手辣,就是条疯狗!

  宴辞眼里的小叔身娇体弱,泡个澡都会没力气,还次次让自己抱他出来,柔弱得惹人怜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反派:……

  # 滤镜太重迟早会害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