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管程说,之前校园墙有关抓猫的消息被校方围追堵截,但八卦如他,还是知道了那么一条:
渔业学院也积极参与了抓猫,只是过程略有丢脸,被学校官方公告除名了。说来也不是大事,不过就是院内有位不知名壮士扑猫时用力过猛、以一己之力将鱼塘的围栏摧毁、掉进去喂鱼罢了。
渔院其余人士一并受罚,重新立了围栏不说、还和着水泥加固木桩。一个个大太阳底下苦哈哈地从零开始学工科拌泥。
因抓到初代狸花立下大功、在公告中大受表彰的动植科院笑得最大声,但很快其中一半就笑不出来了——植保的学生全被拉去给树打针——给全校会掉毛的树打针。
不同于平常的营养针,五六月份打的是“植物避孕针”赤霉酸。
齐显从没听说过,大为震惊:“植物也要避孕?”
居意游啃着烤面筋和他一起遛弯儿,道:“杨树柳树那种会飘絮的需要啦。目的倒不是避孕,只是减少明年的飞絮量、防止影响空气质量和身体健康。”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和动科差不多。”
“你很好奇吗?”
“有点。”
“要不明天你也来!我可以给你表演爬树。”
“不了,我——”
居意游佯装失落:“你不想看我爬树吗?”
“我想。”
“那你明天——”
“我去。”齐显咬咬牙。
不懂拒绝的人没有好果子吃。懂拒绝、但没办法拒绝特定人群的人更没好果子吃。齐显就是最好的例子。
“阿嚏——阿嚏——”他喷嚏打得险些把口罩掀飞。
居意游连拖带拽地把他移到安全区域,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对这玩意儿过敏。你还好吗?有没有其他症状?”
齐显眼眶微红:“没事,就打打喷嚏,不要紧。”
“都怪我,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你过敏的。”
“中午飞絮最多,我们都在早上和晚上见面。不是你的问题。”
“要不我先送你回寝室?”
“可以不回去吗?”
“哈?”
“我想看你爬树。”
居意游的表情逐渐困惑。
一旁的管程偶然听见,立刻撸起袖子道:“好说!爬哪棵?爬几棵?”他说着就扒上一棵大杨树,“这棵怎么样?看起来比较考验水平。”
不是,重点不在爬树,而在居意游爬树啊。
“程哥,我——”
齐显正要阻止,对方摩拳擦掌做个热身一溜烟儿就飞至树上,快得他压根儿来不及反应。
齐显:……
居意游本还在迟疑该让齐显回去还是满足他的心愿,这么一来,胜负欲燃起。他拍拍齐显,道:“你挑一棵、不、多挑几棵。要不这样吧,我先爬上这棵柳树,再跳去另一棵、完了下来爬杨树,你看悬铃木用不用爬?或者我从学校西头爬到东头!”
齐显:“不是、你们——”
居意游向他递个眼神,随后郑重上前宛如奔赴战场,甚至背身向后摆摆手。很是悲壮的样子。他挽起裤脚,一个助跑顺树而上,踩在树杈处轻松跃向对面。他在各种树上荡来荡去,自由得像回了老家。大概是种返祖现象。
齐显目瞪口呆。
他缓慢消化现状。
也是,正经人谁学植物保护啊。
给树打针不算技术活儿。居意游怀里抱着电钻,斜向下在树干上打了个四十五度的孔。孔大概五厘米深,刚好容纳一支赤霉酸。
每棵树上插的赤霉酸数量也不同,要根据树胸径尺寸确定合适的量,不过北联农大的树尺寸相差不大,基本注射四五支就差不离。
工序简单,却很费力。电钻较沉,嗡嗡震得胳膊酸麻,居意游过会儿就要放下电钻自己捏捏。
齐显的脚几次向前试探想去帮忙,都被居意游厉声喝止。
他的过敏症状确实轻,打过这么一阵喷嚏就已经习惯、不再打了,于是他第五次被居意游警告后仍坚持上前。
居意游:“看我认真工作的帅气身影你还不满足吗?”
齐显:“……”
居意游:“还非得动手来帮我,你很贪心。”
齐显措辞会儿,道:“我也想体验一下。你不是也参与给猪接生了吗?礼尚往来。”
“真的?”居意游权衡着生命和好奇心,“行吧,你慢点。”
他将电锯关掉,塞给齐显,自己从右后搭着手指导动作。
“哎对,这里是开关。你先试试一档,感受一下。”
“确定位置,这里就行。”
“可以,角度不错,开二档戳它!”
“嗯嗯很好——”
“诶诶诶停停停——要戳穿了——”
电钻被居意游踮脚探身强制关停。
没有机器震动,齐显的手仍然保持刚才的频率抖着。收回前言,这绝对是个技术活儿,光钻个洞就能把手震麻。
齐显总算知道居意游线条标准的前臂肌群怎么来的了,上课约等于健身。他抬起自己称得上纤细的小臂,思考着利用课程锻炼的可行性,锻炼的方法……遛牛?或者和猪搏斗?貌似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值得一试。
察觉到齐显过敏症状不再出现,居意游决定好人做到底、彻底满足齐显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你要不要试试爬树?”
“你想看吗?”
“嗯…取决于你想不想爬吧。”
齐显思索了会儿,指着棵红皮白柳道:“这棵行吗?树皮糙,可能会好爬一些。”
完全不好爬。
手心磨在树皮,蹭得又辣又痛。齐显刚环抱着向上蹬了一脚,就立刻跳下来,手指肚和手心微微红肿。
居意游本还想调侃一番农学生的手竟然娇气至此,但终究对着又白又长的秀气双手说不出重话。他解开腰间的衬衫给齐显穿上。
“你胳膊稍微弯点儿,诶对,收回去。拿衬衫垫着手。”
手是保护好了,胳膊因为缩着使不上力,齐显的动作更加滑稽。他双腿刨地似的蹭蹬又滑下,衬衫已经被树皮刮抽丝了。
居意游略有无语,他换了思路,齐显个子高,随便伸伸胳膊就能勾到树杈,何必非得走个形式、双手从侧面扒着树上去呢?
他一步两步跃上大树杈,蹲坐着朝齐显伸出手:“你抓着我,脚踩着树皮借力。”
齐显特意把袖口挽起才握上那双干燥又略微粗糙的手,他脚刚准备用劲儿,没想到就这么被拎起来。等等,和计划不太一样。
“来,抬腿,踩好。”
总之,他没努力,人就站到了树上。
“怎么样?我臂力相当了得吧?”居意游猛一拍他。
齐显脚下立刻一个趔趄,没有努力就得到的东西是十分容易失去的,哲学如他,快从树上掉下来都不忘总结鸡汤。
居意游是看不惯这种闭眼任摔的态度的,他挑眉叹气,手从齐显腰间环过,托住他的小腹往回带。
齐显感受到腹部陌生的热度,身体比脚踩的树干还僵硬,他不再动作,顺着力道被居意游扯住蹲下。
手,还不松吗?是在帮我保持平衡吗?要不要问一句?齐显独自纠结着。
才不是为了保持平衡。居意游想。能不能不松开啊?可以的吧?这在男朋友可做事情的范畴内吧?嗯,一定在的!他目光都变得坚定。
齐显递上疑惑眼神:手…
居意游眼睛亮亮:应该的,不用谢。
齐显长叹:不太习惯。
居意游笑起来:和牵手一样,慢慢来就好。
腰间的异物感太强烈了。居意游的温度偏高,在初夏并不让人觉得舒服。齐显认为,可以说是烫。他尝试了轻轻挣动,但腰上的手穷追不舍。这种一触即分、分而又触产生的暧昧氛围蒸红了他的耳朵,他无奈之下将别在耳后的头发全撩在前遮挡。
夏季的柳条浓密,将两人完全罩在树冠当中,偶有枝条叶片未拦住的阳光碎碎钻进来、一颗颗地缀在他们身上。
其中一颗刚好点在齐显左眼双眼皮尾端的小痣上。点得精巧细致。
从前关系微妙,居意游不敢说实话。但现在不同,他可以大声宣告,他喜欢这颗痣,半掩半露,很可爱。
蛮想舔的。
这想法甫一出来,他的笑容立马收回。
齐显感受到腰间的手离开了,正疑惑,就听见“啪”一声巨响。
好家伙,居意游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齐显:“…你、你没事吧?”他有点害怕。
居意游捂着不知道怎么红起来的脸,摇摇头。妈的,这么变态,真该死啊。他再次对齐显充满了愧疚。
从此刻开始,他看齐显的眼神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很愧疚没错,可还是想在危险边缘试探。这是被允许的吗?齐显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吓一跳从树上掉下去?他想知道。
齐显被他盯得眼睛乱瞟,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对视。
居意游说干就干,他朝齐显挤过去,手指在树干上一点一点腾挪去触碰对方的指尖、向上轻攀、到达指根处稍作停留地一捏,随后十指交扣起来。
两人的手心出现潮意。
齐显低着头一言不发。对方动作大胆、手却在抖。他不喜欢亲密的肢体接触,可是仍旧想要回应。于是他的大拇指游移摩挲着。
本意是为对方缓解紧张,却被误以为是更进一步的暗示。
居意游压下窃喜,脑袋侧倾,轻轻贴上齐显的前额。
他清清嗓子,道:“我——”
齐显脸色一变,打断他:“等等,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居意游:“啊…哈?错觉吧,我们——”
“嗡——嗡嗡——”
啊,电钻启动的声音。
居意游拨开柳条,向下一看:“程哥?!你在这儿干嘛呢?”
管程抬头问好:“哦,居意游啊,显而易见,准备打针啊。你在上面干什么?摸鱼?这可不行,不过我不会说出去的!”
齐显闻声也从柳条当中探出头。
“哎呀齐显也在。”飞速旋转的钻头以不可抵挡的趋势向树干前进。
“滋——嗡——”
整棵红皮白柳似乎都颤动起来。齐显感到脚心传递来的麻痒,他抬起一只试图晃晃,蹲坐许久的两条腿却在这时抽筋了。
他身体向前一扑——
居意游惊恐抓上——
好险,裤腰刚好被扯住,齐显下半身仍旧挂在树上。
齐显本都做好脸着地的准备,他紧闭双眼,但没等到疼痛。那双眼睛慢慢睁开,撞进视野的是细密的枝条、枝条上一穗穗的花、花上缠得松散的柳絮。啊,栽进树冠了。
倒了八辈子血霉——
齐显再度闭上双眼,认命了。
他鼻头发痒——
“阿嚏!阿嚏——”
喷嚏声不绝于耳。
管程丢下电钻,深感抱歉,他张开双臂:“快跳下来!我接住你!”
居意游在后压着齐显双腿,声音焦急:“或者你做个俯卧挺身,对,上半身向上抬,先离开柳条!”
齐显动用少得可怜的核心力量做了一个,脑袋又被迅速扯回。
他欲哭无泪:“头发、阿嚏、头发和柳条缠一起了、阿嚏——”
至于后续,管程爬上来接替居意游的位置,居意游解头发解了半天。
原本干净的长发藏进几窝柳絮,三个人在里面拣到天黑。
作者有话说:
发烧了状态不太好,前言不搭后语的,大家见谅(磕头。
朋友们出去玩尽量防护吧,最近感冒发烧的人好多。
(等稍好一点了就修呜呜呜呜呜 今天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