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一下子就推开了门，却也没有用太大力气。
毕竟原涵还躺在床上，他不敢打扰到对方。
何苗惊愕地扭头看向何秋野，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阿野……”
何秋野眼眶通红，他的鼻息颤抖着，往外蹦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姐，你出来一下。”
何苗猜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对方肯定都听见了。
她木着脸坐起身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推着何秋野悄悄地走出了病房。
走廊上十分安静，何秋野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和心疼，背过身去，面对着墙壁：“姐，是谁……”
何苗当然不会对何秋野说那个人是谁，她脸上的憔悴更加显而易见：“阿野，这件事情你不能管。”
她没有说“你别管”，而是“你不能管”。
何秋野现在哪里有这个实力去跟对方硬碰硬？
她已经搭进去了，她不能让何秋野也跟着遭殃。
“姐，这事儿应该报警。”何秋野胸口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他甚至觉得自己呼吸都有点困难。
他并不觉得自己厉害，他没有什么能耐，但是他保护了自己的姐姐一年又一年。
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他姐姐不是没有受到过骚扰，他们那个小镇上有的是小流氓小混混。
但是何秋野从来没有让何苗受过伤。
他不能忍受自己最爱的姐姐受到这样的委屈，他想都不敢想那天晚上何苗经历了什么。
而何苗仅仅是因为担心何秋野乱来，竟然都不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秋野的心中窜着压不住的暴戾和怒火，他姐姐担心得没错，他确实很生气，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宰了那个人渣。
“不能报警，阿野……”何苗捂住了自己的脸，压着声小声地啜泣了起来，“他不是你能得罪的人，算了阿野，算了……”
何秋野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绝望和心疼，他顿感锥心刺骨：“姐，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姐姐，轻柔地抚摸着何苗的脊背。
原来他的姐姐已经那么瘦了，身子那么单薄，凸出的脊骨昭示着这么多日子以来她经历的极度的痛苦和折磨：“姐，不能这么算了，要不然那个禽兽还会欺负你的，不可以……”
这时，一直沉默的伍时琛出声道：“或许这事儿，我可以帮忙。”
伍时琛的家境十分优渥，身份地位显赫，恐怕整个C区都找不到几个能与之匹敌的人。
何秋野愣住了，抬头看着他。
一边的何苗也僵住了，但是那种僵硬不是庆幸，更不是看见了希望的苗头之后露出的欣喜。
像是陷入了一种更加无奈的境地。
“小伍，这事儿跟你也没关系。你要是参与了这件事情，你们一家人肯定都会被连累的。”
何苗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伍时琛拧着眉：“没事的，姐姐。我们家比你想象中的还要……”
“就这样吧，你们都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何苗不想跟他们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我想再去陪陪原涵，他现在还需要我。”
“姐，你告诉原涵哥，难道你以为原涵哥醒来之后不会像我一样愤怒吗？你以为他不会像我一样想要帮你报仇吗？”何秋野还是不死心，“姐，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你明明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们先给我点时间，我想先等着原涵醒过来。”何苗掏出湿巾擦了擦哭疼了的眼睛，“就算他醒来，我的事情也跟他没关系了。”
他们俩已经分手了。
“姐，原涵哥知道了真相之后也不会因为这事儿跟你分手的。”何秋野的声音近乎于乞求，“你明明也舍不得，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让大家都受折磨？”
“他不接受是他的事情，分手是我一个人做出的选择。”禾苗道。
何秋野的心凉了下来：“姐，原涵哥怎么样我不管，我是你弟弟，我不能袖手旁观。你不告诉我那个医生在哪儿，我就自己去查。”
“你要是想闹得整个医院都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你就去查吧。”
何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要不是因为害怕何秋野乱来而伤害到他自己，她又怎么可能冷着脸狠着心说出这样的话？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威胁过何秋野。
而且……她明明知道自己是何秋野的软肋，才用这样的话来威胁他。
禾苗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她的精神濒临崩溃。
何秋野的一行清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姐！”
“就这样吧，我先去陪陪原涵，什么事情都等到他醒来再说，阿野……别冲动，我还好，我没事，你别担心。”
何苗只给二人留下了一道寂寞的背影。
何秋野心中又急又气，却也无可奈何。无论如何，原涵现在还躺在床上，如果耽误了原涵这几天最佳可能清醒的状态，何秋野一辈子都不够赎罪的。
但是他能怎么办？
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遭到这样的伤害却不闻不问吗？
他做不到，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现在只想杀人。
“阿野，你先冷静下来，你听我说。”伍时琛将人按到了一边的座椅上，“现在你姐姐不想配合，肯定是要她的苦衷，当务之急是你原涵哥的情况，你姐姐现在还那么关心他，他一日不好，你姐姐就一日没有心思处理自己的问题。”
“那我能怎么办……”何秋野捂着自己的脸，慢慢地倚靠在了伍时琛的怀里，“琛哥，为什么那些混蛋要欺负她……她一个人受了好多苦。”
看他这副样子，伍时琛忍不住鼻腔酸涩：“阿野，你别太难过了，你身体也不好，别伤了自己的身子。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只要保护好你姐姐，把那个伤害她的混蛋找出来就行了，你相信我，一切有我呢，有我呢……”
何秋野第一次知道“无可奈何”这四个字是多么血淋淋的形容词，他有一腔的怒火，却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琛哥……”
“先等着，等你原涵哥醒来，别急。”伍时琛安抚着他。
医院等待的时间都是总是分外漫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原涵再也醒不过来了。
就连他的父母也提前开始联系照顾原涵的长期护工了。
但是就在第三天的早上，原涵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自己床边睡着的何苗，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苗苗……”是沙哑得令人难以分辨出来的声音。
何苗惊了一下，她抬起头，露出了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原涵……你醒了，你醒了……”
好在这世界对她还不算太坏。
她夜以继日的陪伴总算是起到了用处，这声“苗苗”比以往的任何一声都要动听。
“苗苗……”原涵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苍白僵硬的脸上很难做出表情，但是何苗却从中看出了一丝悲愤。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