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了一会儿,陆景稍稍退开,有些无奈地提醒他道:“换气。”

  林深整张脸都散发着不正常的红,陆景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刚一碰上,滚烫的热源就顺着掌心传了过来。

  然而林深浑身瑟缩,牙关都在微微颤抖:“冷……”

  陆景脱下外套,扶着林深的背给他披在身后,拉拢衣襟后把林深紧紧抱在怀里:“不用怕,很快就不冷了。”

  暖意透过衣物流向林深,林深脑袋靠着陆景的胸膛,耳边回想着他有力的心跳。

  陆景就在他的身边。

  像是寒冷的冬天突然迎来暖阳,林深久居冰窖的身体洒满了阳光,他战栗的身躯慢慢平静下来。

  朦胧的意识再次席卷全身,林深的力气终于完全耗尽,合上了眼皮。

  汪哥和赵哥在路上碰见给陆景带路的人,脸上同时露出诧异表情,连开口的时间都分毫不差。

  “你怎么下来了?”

  “不是说在上面等我们消息吗?”

  小张面露难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本是在上面等,但是谁能想到陆景突然来了,他不仅报了警,还亲自下山来找林深!”

  赵哥惊愕道:“陆景?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个陆景吗?!”

  小张:“就是他。”

  汪哥同样震惊:“他来干什么?”

  赵哥紧接着更加惊讶地问道:“他亲自下山找林深?”

  小张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我怎么知道他来干什么,只知道他看起来他非常担心林深的样子。”

  “对啊,他一个人开车来的,今早天刚亮的时候就到了,估计开了一晚上车,一下车就问我们林深的下落,然后让我给他带路,带到林深摔下的山崖,他就自己往右边去了,还吩咐我来左边找。”

  听见陆景一个人彻夜开车过来的时候,汪哥和赵哥的表情就已经非常不对。他们后背发寒,隐隐有种被人骗了的强烈感觉。

  赵哥问:“陆景和林深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汪哥神情凝重:“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往好点想,可能只是普通朋友,陆景这人对朋友向来慷慨义气,会来山里找人也用不着太惊讶。”

  赵哥:“如果林深背后真的是陆景,那我们今天这一出完全是被当成猴给耍了。”

  小张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满头雾水:“什么被耍?”

  赵哥却道:“没什么,你不用知道。”

  “这边我们找过了,没有林深的身影,他应该不在这边,”赵哥带头走在前面,“我们往右边去。”

  小张无暇再想什么被耍不被耍的,他焦急问道:“找了这么久,一点发现都没有吗?”

  赵哥沉默着没有说话。

  汪哥摇了摇头:“没有。”

  小张于是变得更加着急:“最开始我们就应该报警,万一林深有什么意外,这个责任我们……”

  “胡说什么,”赵哥呵斥道,“不会有意外的!”

  小张没料到赵哥会突然动怒,当即被吓得噤了声。

  三人一路往南,循着陆景找林深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近午时,原本该是阳光最灿烂明媚的时间,山里却一片阴鸷,灰蒙蒙的。

  即便大雨已经停了,但是被冲刷了几天的山路依旧难行,小张不如赵哥和汪哥走得顺畅,跟在他们身后艰难地走,好几次险些追不上他们的脚步。

  费劲爬过一个大坎,小张一边喘着气一边说:“能不能走慢一点……我要跟不上了……”

  赵哥回头瞥了他一眼:“你以为这种时候是在过家家吗?”

  小张:“我知道找人很重要,可……可是你们走得实在是太快了。”

  “跟不上就别跟了。”赵哥丢下一句话,转身继续往前,脚步似乎更快了些。

  小张简直欲哭无泪,他体力不支是真,害怕掉队也是真,几番权衡过后,还是选择加快脚步,吊着最后一口气跟上他们。

  找了那么久都不着急,一听陆景来了立马开始重视,早干什么去了?小张在心里暗暗道。

  走过一段长长的路程,几人站在一片空地上,不知该继续往哪个方向走。

  忽然,小张看见什么,伸手指了指右前方:“那里有个山洞,林深会不会在那里面?”

  赵哥和汪哥转头看去,只见小张手指的方向确实有一个山洞,山洞看起来不大,但是进入一人绰绰有余。

  三人往那儿走去,汪哥走在最前面,一边靠近一边说:“如果他在山洞里,说明他摔下来后至少头脑还算清醒,也有基本的行动能力。”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洞口之际,却见有人从洞里走了出来。

  来人身材高挑,肩宽腿长,正是陆景。

  陆景脱了外套,怀里抱着一个人,赫然是林深。

  三人怔愣地钉在原地,还是小张最先反应过来:“陆影帝,林深还好吗?”

  汪哥随即也反应过来:“原来他在这里,我们找遍了这一片山都没找到。”

  赵哥也开口道:“多亏了小张我们才想起往山洞里看。”

  陆景眸光冷沉,寒潭般的眼睛淡淡扫过三人,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径直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小张不敢吱声,忙不迭跟上陆景,赵哥和汪哥视线交接,彼此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

  陆景背着林深一点一点走出山林,中途任另外几人如何劝说也不肯把林深交给他们,硬生生一个人背了全程。

  回到停放车辆的空地上时,小徐也刚好在山下找了一圈回到这里。

  见到陆景和他背后的林深,小徐面露惊喜,一路跑到陆景身边,在看见林深通红的脸颊和安静的睡颜时,心里又一阵泛酸。

  他担忧地望着林深,问陆景道:“陆影帝,深哥他还好吗?”

  陆景嗓音沉沉:“不太好。”

  他快步往前,走到车边。

  在那周围,好几个跟林深一起拍摄的工作人员站在那里,看见陆景背着林深走过来时全都十足惊讶。

  今早陆景突然时就已经让他们非常震惊,没想到陆景不仅亲自下山找人,还亲自把林深背了上来。

  并且看起来背了不短的时间。

  林深身上盖着陆景的外套,身上潮湿的水汽已经和陆景的汗水融合在了一起。

  陆景打开车门,把林深放在后座,然后问小徐:“林深的行李在这里吗?”

  小徐立马明白陆景想要干嘛:“在在在,我这就去给深哥拿干衣服来。”

  再次回来的时候,小徐拿了一条毛巾和一套衣服,刚刚把东西递到陆景手上,陆景就迅速钻进车内关上了车门。

  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但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不难猜出陆景拿衣服是要干嘛。

  车内。

  陆景轻轻拍了拍林深,叫道:“林深。”

  起初林深没有反应,连续叫了几声过后,他才迷迷糊糊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再坚持一下,我先给你换一身干净衣服。”

  也不知听没听懂,林深模模糊糊又应了一声。

  陆景先用毛巾擦了擦他头发上的水,然后才着手给他换衣。给他换完上衣,他没什么反应,轮到裤子时,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伸手拽住不让陆景脱。

  林深眉头紧锁,像是在本能地抗拒什么,陆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褪下。

  “没关系,是我。”

  陆景把掌心覆于林深拽紧的拳头之上,拇指柔和地摩挲他的手背,轻轻安抚。然而等了片刻,林深仍然没有要松手的趋势。

  湿衣服在他身上穿得越久越难受,陆景几次劝说无果,最后只得俯下身子,温热的吻就这样落于林深嘴唇。

  陆景牙尖蹭过林深下唇,浅浅吸吮他的唇瓣,两个人的鼻息在这方小小的车厢里交错纠缠,不一会儿,林深就浑身酥软,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放松下来。

  趁着这个时机,陆景快速给林深换好了裤子。

  他打开车门,叫了小徐一声:“小徐,上车。在后座照顾好林深。”

  说完后他从后座下来走向驾驶位,在开门进去之前,他回头凝视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些人:“今天看见的事一个字都不要多说,如果哪天我从除了经受此案的警察以外的别人口中听见什么,你们后果自负。”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砰的一声打开车门进去,又砰的一声把车门合上。

  “呼——”

  越野疾驰而去,很快在视野中消失不见。

  -

  昏沉、痛苦,喧闹。

  各种仪器的滴滴声在耳边回响,没有节奏的脚步来来去去,身躯仿佛地震般颠簸震动,有人在语速很快地说着什么,大抵是赶紧送进手术室之类的话语。

  林深睫毛很小幅度地颤了几下,他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跟黏在一起了似的,毫无反应。

  他被推到了手术室中,陷入沉沉睡眠。

  漫长的昏睡当中,他梦见许多事情。

  “你们家这个情况,就是把全家卖了都还不起这个钱!”

  “八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如果下个月这个钱不能还上,就等着你们的老宅被拿去拍卖吧,听说您的儿子——也就是林深的父亲,曾在这里居住很久,直到他们去世?”

  “拍卖,拍卖!”

  “钱没还完,怎么能让您老轻易去死?”

  “就算是想要一了百了,也得想想您的孙子啊。”

  “林深,你也不想看着从小把你养大的亲爷爷就这样倒下去吧?”

  梦境光怪陆离,上一秒林深还在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质问讨伐,下一秒他就被人拥在了怀里。

  陆景紧紧抱住他,力气大得像是要将他嵌入骨髓。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画面再度调转,林深和陆景躺在床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他们侧颜。

  陆景目光深邃,望进林深的眼睛:“林深,虽然我们的婚姻关系不像普通伴侣那样,但我仍然希望我们能够尽量像普通伴侣那样生活。”

  林深半个脑袋埋进被子,极小弧度点了点头,喉间发出的声音也微乎其微:“好。”

  ……

  梦境掐头去尾,林深记不得为什么欠债,也不明白“婚姻关系不像普通伴侣那样”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都是公众人物,所以跟普通伴侣不同吗?

  可梦里的陆景分明不是那个意思。

  再次醒来,林深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的嘴唇。

  温暖湿润,软绵绵的。

  他眼睫翕动,缓缓打开缝隙,看见陆景拿着一根棉签,正在往自己唇上轻柔涂抹。

  见他睁眼,陆景停下动作,垂头望着他的眼睛。对视片刻,他低声道:“已经没事了,安全了。”

  月光透过窗帘在地面洒落一片皎洁光影,夜灯徐徐吹来,窗帘轻轻晃动。陆景坐在病床旁边,用后背给林深挡下了所有凉风。

  林深眼神动了动,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哑得厉害,一时没能吐出字音。

  陆景并不着急,他把手里的温水和棉签放到一旁,目光描摹林深的眉梢、眼角、鼻梁,最后停在嘴唇。

  微俯下身,他在病房同林深接了个不算缠绵的吻。

  林深刚刚转醒,脑子还没运转起来,乍一被人堵住嘴唇,神情怔愣,除了眼睛微微睁大外,没有别的反应。

  仿佛沉溺在惬意的温水里,他任凭自己在陆景的池地里缓缓沉沦。

  吻了一会儿,陆景稍稍退开,有些无奈地提醒他道:“换气。”

  林深如梦初醒,终于想起来呼吸。

  脸颊因为接吻而变得潮热,林深胸膛起伏,喘息还未完全平复下来,陆景再次低头吻来。

  这次吻要缱绻许多,陆景咬着林深的唇瓣啃噬吸吮,他们深深浅浅的鼻息喷洒在彼此脸上,错落交缠。

  林深快要化成一滩水了,他软绵绵地回应着,眸中含着朦胧雾气。

  良久,陆景略微让开,端详他红润的嘴唇。垂落的眼睫下看不出情绪,弥漫在空气中的情Ⅰ素却不难嗅出。

  林深的手上缠了几圈绷带,他手臂弯曲,伸手抓住陆景放在他床边的手掌,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用哑涩的声音问道:“我醒了,需要请医生进来帮我检查一下么?”

  陆景向后拉开距离,哑声道:“我去叫医生。”

  医生到达病房的时候,林深的嘴唇还有一些红,不过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应当不会发现。

  检查完后林深的身体没有大碍,虽然摔得惊险,但好在只受了一些皮外伤,依照医嘱好好休息调理,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

  确认没事后,医生离开病房,陆景接了一杯温水,用勺子一勺一勺喂给林深。

  自掉落山崖后,林深一直没有喝水,不曾进食,直到陆景将他带到医院,才给了喂了些水。但再昏迷状态没办法喝下太多,这会儿醒来确实感到非常口渴。

  整整一杯水没花多长时间就被全部喝下,陆景捏着勺子,柔声问道:“还要么?”

  “不用了。”

  咕——

  病房中响起一道尴尬的声音,林深默默把手放在肚子上,企图压住饥饿。

  然而手刚放上,空气中又是一声:

  咕——

  林深有些绝望地动了动身子,眼睛悄悄瞥向陆景,发现他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正在笑。

  “你睡着的时候给你喂过一点流食,现在估计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嗯。”

  “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陆景点了点头。

  林深眼神瞬间明亮起来:“烤肉串、烤鸡腿、考茄子这些也行吗?”

  陆景再次点了点头。

  仿佛还在梦中一般,林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林深疑惑地望向门口,谁会这个时候过来?

  陆景却好似对这阵敲门声早有预料般,淡淡出声道:“进。”

  有人推着餐车进来,打开林深病床上的桌板,将餐车上的白粥放在他的面前。

  放好后,他又推着餐车离开了病房。

  林深看着那碗没有任何配菜的白粥,表情一片空白。

  他看看白粥,又看看陆景,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一句疑问哽在喉间怎么也问不出口。

  “你才刚刚退烧,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痊愈之前只能吃这些清淡的东西。”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话题转变的落差实在太大,林深还是没有忍住,有点委屈地小声咕哝:“那你刚才还问……”

  陆景失笑,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拌几下,一手端起碗,一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耐心吹凉过后才送到林深唇边。

  林深望着陆景脸上的笑,敢怒不敢言,低头默默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时,陆景突然问:“那天——你摔下山崖那天,真的只是因为雨中路滑摔下去的吗?”

  林深喉间滚动,咽下嘴里的白粥。他沉默片刻才道:“那天返程时走的路异常地远,好像是在故意绕路一样,但是我问了几次,带路的人都以大雨天很多路被冲得无法行走为由解释过去。”

  “走到山崖旁边的时候,我正好踩在一处看不见底的积水里,有人突然大喊了一声‘那是什么?’”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喊声吸引,我也一样,顺着声源转头看去,脚下一个不注意踩到什么,就摔了下去。”

  陆景眉头蹙起:“他让你们看的是什么?”

  林深:“不知道,我回头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再然后就掉了下去。”

  陆景又问:“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带路的人是谁?”

  林深:“是汪哥。”

  陆景神色一凛:“那发出喊声的人是谁?”

  林深:“是赵哥。”

  刹那间,陆景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林深也若有所感,问道:“他们……怎么了么?”

  “我去山下找你的时候他们也在,他们看见我时眼神躲闪,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强自镇定的慌张,你掉落山崖这件事或许跟他们有关,”陆景说,“不过这都只是猜测,不能因为这些仅有的线索就妄下定论。”

  林深“嗯”了一声,张口喝下唇边的白粥。

  -

  “本台最新消息,在警察赶到之前,林深已被人找到并送往医院,据相关人士透露,林深目前伤情稳定,且仍然会出席持云十五周年的周年庆典活动,他在山中拍摄的宣传短片也会在周年庆上公布发出。”

  办公室里,白渐姿态随意地坐在办公桌后,眼睛盯着电脑上的视频,直至这个视频播放完毕,他才活动了一下脖颈,说话时不辨喜怒,语气意味不明:“林深的命还真是好啊。”

  立于一旁的助理原本眼观鼻鼻观心,视频放完后他还是没能忍住,犹豫着问道:“……白总,真的还要让林深来参加周年庆吗?”

  白渐把玩着手上价值不菲的装饰戒指,唇角勾起:“要参加,当然要参加,如果他不参加的话……”

  “这场游戏不就变得不好玩了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在武汉各个地方的休息区诞生的,省博、美术馆、东湖、小吃街、二号线、八号线……

  手和脚都已经废了,总之以后再也不轻易在连载期间出门旅游了QAQ

  感谢在2023-01-30 01:57:54~2023-02-01 02:1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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