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程度的亲吻能适应吗?”

  转眼到了试镜这天,林深拿着剧本坐在等候区,身边跟他试镜同一个角色的有十余人,大家全都默声准备,私下毫无交流。

  现场的人中有从未见过的十八线小透明,也不乏新起之秀小粉红,为了迎合角色,有人在衣着和妆容上都做了处理。

  黄哥坐在林深身边,也跟着紧张。

  不多时,里面走出刚面试完的演员,脸上表情很不好,大概除了没通过还额外赠送了一份毒舌评价。

  趁着下一个演员进去的空档,黄哥小声对林深说:“压力不要太大,这个试镜机会原本就是意料外的,最后拿到角色了就是意外之喜,没拿到也没什么遗憾。”

  林深点头表示赞同。

  很快叫到林深的名字,林深进去,先是对着前面的人鞠了一躬,然后顺着流程开始表演。

  试镜的片段是一个年轻人因为母亲重病没钱医治而情绪崩溃的场景,背景是在医院的长椅上,而现场只准备了一张刚够一人坐下的短凳。

  林深坐在短凳上,背佝偻着,双膝弯曲,垂头盯着地面。

  医院熙攘的环境全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只剩下医生最后的宣判和高额的费用清单。

  林深低着头,一言不发,憔悴的面容被他掩饰在了头顶之下,随后,地面变得湿了。

  一滴,两滴,三滴……

  饱含着痛苦与无奈的眼泪无声落下,脊背再也支撑不起身躯,林深双手环头,双肩起伏,呼吸频率加快,终于哽咽起来。

  一道脚步声传来,林深抬头,看见对方的脸后先是错愕一秒,而后猛地站起身来,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李医生,姨夫,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妈,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钱我会想办法的。”

  他的声音急促起来:“我去借,我今晚就去借,明天一定能把钱交上……”

  医生怜悯地望着他,拍拍他的肩膀,抽回手摇头走了。

  手上蓦地失去支撑,林深一个后仰跌坐下来,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卡。”

  是导演的声音。

  “表演得很不错,这一段我特意没给试镜演员们太过详细的场面和情绪描写,就是想看看大家对这个人设和剧情的理解能力,可惜前面几个人的理解跟我想象中的都相距甚远。”

  姜承点评道:“他们掉眼泪的时机都不对,只有你选择在开头就落泪而非台词喊出的时候。”

  林深擦掉脸上的泪痕,礼貌回答道:“谢谢姜导的认可。”

  姜承对林深的欣赏之意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出来,走出这道门的时候,林深就已大概猜到试镜的结果了,因此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不过林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没到手的事情也并不喜欢张扬,更何况外面还坐着别的竞争对手,林深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

  一直到离开室内,黄哥才颤颤巍巍问道:“怎么样?”

  未待林深回答,他就赶紧安慰道:“没关系的,一个男三号而已,咱们再奋斗十年总有机会的!”

  林深一脸复杂地看向他:“我这几年到底是混得有多失败啊……”

  黄哥莫名其妙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林深:“……”

  三天过后,林深收到通知,试镜通过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黄哥简直像是中了彩票,被砸晕在这个好消息里久久不能平复,与此同时,林深被告知为了让他能够专心拍戏,公司打算给他配一个生活助理。

  林深把这件事告诉了陆景,陆景思考过后,让林深回绝公司那边,说助理的事情他来解决。

  于是林深最后的助理是经陆景之手来到他身边的。

  助理叫小徐,今年刚大学毕业,背景干净,人也单纯,干事踏实还没什么心眼。

  林深也不清楚陆景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小助理,不过助理跟在身边确实能省许多麻烦,他也就没有拒绝。

  一切准备就绪后,进组的日子也即将到了。

  想到会有近三个月的时间见不到陆景,林深竟然有些不舍。

  这些天他已经习惯跟陆景一起生活,习惯睡觉时身旁有个熟悉的人,习惯吃饭时桌面摆着两副碗筷,习惯教学时偶尔夹带私货的演技指导。

  进组前夜,陆景躺在床上问林深:“林深,你现在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一个正确的了解了吗?”

  林深不太懂:“怎样算是‘正确的了解’?”

  陆景想了想,道:“在你眼里,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深如实回答:“伴侣关系。”

  “伴侣通常会一起做什么事?”

  “吃法,睡觉,学习……”

  “嗯?”

  陆景问得模糊,林深也就装傻。

  久久未能等到回答,陆景拉过林深的手,好笑道:“怎么还学会装哑巴了。”

  “这样,我问得更具体些,”陆景摩挲着他的手,慢条斯理道,“伴侣睡前通常都会做些什么?”

  林深耳根的皮肤肉眼可见漫上绯红,暖黄灯光下,愈加夺目。

  察觉他的异样,陆景恍然明白什么,曲起食指敲了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

  身体忽然凑近,陆景的唇在林深眼睫之上的位置停下,距离林深不过咫尺。

  林深长捷轻轻晃动,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见陆景突出的喉结。

  喉结还未看清,额上突然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有些痒,但并不难受。

  酥麻的痒意顺着血管流入四肢百骸,像是被羽毛缓缓扫过心脏,林深内心瘫软一片,甚至忘了眨眼。

  “我说的是这个。”陆景喉咙震动,薄唇贴着林深额头,柔声道。

  林深觉得自己迟早会被陆景苏掉半条命。

  譬如现在,他就已经快要不会思考了。

  半晌,陆景终于松开林深,揉了揉他的鬓发:“这种程度的亲吻能适应吗?”

  林深茫然地点头。

  陆景笑道:“明天就要走了,今晚给你盖个戳,免得过段时间再见面又需要全部重来。”

  “毕竟能让你适应我们现在的关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林深抬头温声道:“对不起啊,以后再也不随便失忆了。”

  陆景被林深逗笑:“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就当跟你从头开始谈恋爱,不是说暧昧期总是最让人心动么?”

  抚过他的头发,陆景语调中带着点怅然:“你什么时候才能为我心动一次啊。”